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重生之老公需放养   作者:十柒妖   第一章婚变(稍修,看过的不用再看)   她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心跳,闭着双眼轻呼了一口气,“啪嗒”一声按熄了白炽灯,只余红色的壁灯发出微弱的淡光。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地做这件事情,她的手心微凉却密密地冒出了一层细汗。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熟悉的烟草味扑鼻而来,即使没有与他四目相对,她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特有的气息。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袍,略为紧张地扯了扯,又轻呼了一口气,冰凉的指尖划过睡袍,她的胸前一片微凉,黑色的性感内内便袒露了出来。   男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掩饰性地伸手扯开有些燥热的领结,他迅速地别开脸,企图用“非礼勿视”的信念浇灭身体里蹿起的熊熊烈焰。   他的举动又为她增添了信心,她学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舔了舔唇,白皙而修长的腿正舞着猫步,妖冶魅惑地向他一步步逼近。   殊不知这一幕几乎让他喷血,藏在裤裆里的物什也急骤膨胀,他倒抽了口凉气,强挤出一个蹩脚的微笑:“别闹了,乖!快披上……小心着……”   “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妖精已经连人带被地把他扑倒在床。胸前的两片柔软舒适得令他无法抗拒,只能喘着粗气地闭着双眼寻求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意乱情迷的模样让她的心意更加坚定,她迅速覆上他的唇,尽管技巧尚不娴熟,但她仍恣意的享受这份难得的霸道。   游走在理智边缘的他,终究抵不住那似火的热情,郁曼天很快便扭转了局势攻城掠地,反被动为主动,但一切也仅仅局限于把一个浅浅的吻加深了而已。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他才不情愿地离开她的唇,将脱下来的衣服也迅速地遮盖在了她曼妙的身姿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背过身子,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了好几圈,却又生生地逼退了回去,努力抑制住自己难过的情绪,咬唇问道:“曼天,你真的……不想要?”   双眸深邃的男人低垂着头,半晌才转过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傻瓜……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起身的时候,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他怕一回眸,就会后悔这个决定。   果断而干脆,是他向来的作风,她颇自嘲的看着镜子里蜷缩成一团滑稽而狼狈的自己,终于忍不住小声地抽噎了起来。   此刻浴室里的冷水在他的身上冲刷了许久,强烈的欲/望才渐渐消退下去。换上睡衣后再回到卧室,均匀的呼吸声告诉他,她已经安静地睡着了。可是这个傻姑娘的眼角却还残留着泪痕,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试后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这才将她揽在了怀里。   半睡半醒间,他习惯地翻了个身,伸手去揽了下身边人,却扑了个空,顿时沁出了一身的冷汗。焦急的视线最终在落地窗前站立的人影那儿,他才微微地松了口气。   即使是很细微的呼吸声,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转身将头准确无误地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轻轻地揉搓着她的长发,轻巧地将她抱回了被窝,叹道:“又在想爸爸了?”   躺在他的怀里贪婪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听他问起,她轻声应了声,“嗯。”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猫,却让他的胸口一阵心疼,他低头在她的发间亲吻,“相信我,如果爸爸还在的话,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她乖巧地点点头,半晌却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委屈道:“曼天,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或者……只是可怜我?”   他晃了晃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在她撅起的红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傻瓜!我爱你,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不是吗?”   她撅起嘴依旧不依不饶,今晚她已经很努力了,“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每天晚上搂着一个活色生香的未婚妻却不能吃的滋味,只有郁曼天体会其中的苦楚。迎上她无助的目光,他轻叹着解释道:“想,我每天都想。但我更想给你一个完整的,美好的……”   泪水便不听使唤地滚落了出来,一颗颗地砸落在他的身上,郁曼天连忙搂住她亲吻着安抚,“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相信我,我不会像爸爸那样不辞而别的,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所以……你真的不用为了我,而去刻意迎合……”   郑筱微微一怔,原来即使她什么都不说,在他面前她依旧无法掩饰那伪装的坚强。   心爱的人陪伴在身边的日子总是飞快,转眼就到了他们的新婚之日。   素来浪漫的郁曼天给了她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此时坐在梳妆台前的吹发的她,只要想着婚礼的场景她依旧觉得幸福得快要冒泡。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喷了点香水后,她有些紧张地做深呼吸。   期待许久的洞房花烛夜久久都没来临,门外依旧是一片嘈杂声,先前的折腾劲儿也渐渐消退了——下她这才慢吞吞地爬到了床上翻阅着两人的新婚相册。为了打发大把的时间,她索性翻箱倒柜地找出了所有的相册,一遍遍地看着那些过去跟父亲的合照,泪水不经意地浸湿了面庞。公司倒闭,父亲突然地离去,让她的精神一度崩溃,郁曼天时时刻刻地守在她身边,才让她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郁曼天,是她生命的全部。   “嫂子,嫂子,快开开门!俺哥喝醉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让沉浸在回忆里的郑筱幡然醒悟,连忙起身开门。   酒气微醺的气息扑鼻而来,她甚至来不及将自己的新郎看个仔细,就搀扶着一身酒气的丈夫关上了房门。   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扶到了床边,他一米八三的个头却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曼天,你醒醒,压着我了……”   郁曼天微微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轻轻地将手肘按着床,大半的力度立刻从她的身上抽离,她憋红了的脸有了一丝喘气的机会。   他狡黠地一笑,伸手在她的脸上怜惜地摩挲着,“等着急了吧?”   一口热气吹在了她的耳根后,让她忍不住直往他怀里蹿。原来他刚刚不过是装醉啊!   “问你呢?是不是等着急了?”   实在是受不了他这般赤裸裸地诱惑,她红着脸低低地求饶,“曼天……你别这样……”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眉眼间都是幸福的模样,一个翻身便侧躺在了她的身旁,“筱筱,我是爱你的。”   郑筱哪里经得住他赤/裸/裸的告白,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恨不得将自己埋进枕头里,却又抵不住他的耳鬓厮磨,闭上了双眼,幸福地小声应道:“我也爱你……”   清冷的笑声骤然响起,也带走了她身边的温度,初夏的季节里却有了深秋的寒意,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开了双眼,站在她面前英俊挺拔的新郎,她最熟悉的男人,此刻正用着最陌生的笑脸打量着她,手里扬着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文件夹。   强忍着内心里的害怕,她微笑着看着他,“曼天,你怎么了?”   郁曼天双手环胸,看着面前强装镇定的女人,蔑笑道:“很好奇我手里是什么东西,对不对?事到如今,我告诉你也无妨,这里是一份遗书。”   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遗书?失去至亲的疼痛让她清醒了过来,她颤声道:“曼天,有什么事情,咱好好商量……你别这样,好不好?”   她真的好怕。   郑筱柔柔弱弱的模样,终究打动不了他的铁石心肠,郁曼天轻笑着冷哼道:“你以为这份遗书是我自己的?”   无视她的恐惧,郁曼天径直倒了一杯清水,堂而皇之地掏出一个小纸包,一点一点地将粉末状的东西混在了茶水里,命令道:“喝下去,喝下去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她的瞳孔逐渐增大,她怎么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面目狰狞,想要加害于她的男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新婚丈夫,她痛苦得近乎绝望,“原来……你一直都希望我死?”   既然希望她死,那又何必煞费苦心地陪在她的身边,解救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当然!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无比地……恶心!”显然郁曼天并不急着把那杯水给她喝,反而更希望她能死得明明白白。   她的骄傲,在这一刻轰然瓦解。她站了起来,指着大红的婚床上还来不及收拾的婚纱影集,笑得有些落魄,“这些……倒是难为你了。”   这座处处洋溢着幸福的城堡,却是埋葬她爱情的地方。此刻,她没大声的囔囔也没呼救,因为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偏远的别墅,散席的宾客,为创造二人世界而遣退的佣人,这一切,恰恰是他精心策划好了的。   没有想象中的哭天抢地,她的表现倒是让他有些意外,郁曼天索性坐了下来,“郑筱,如果你不是郑乾的女儿,我肯定会真心实意的爱上你。可惜……你是他的女儿,所以……只能怪你命不好!”   闻言,她的指甲已经嵌入了肉里,沁出星星点点的红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上来就要跟郁曼天拼个你死我活。   他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咙,恶狠狠地警告:“你要还想死得明白,我劝你乖乖地听话。”   她被他眼里的戾气震慑住了,脖子上几近窒息的绝望让她清醒地意识到,他们原来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两个人,她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有意识地接近她,父亲也有可能是被他……   见她不再挣扎,他才松了手,眼里是不尽的鄙夷,“要不是当初你死缠烂打地跟着我,令狐腾又何必跟我大动干戈?不过有一点请你放心,你父亲的确是自杀的,跟我没半点关系!谁叫那老头成天在‘暗地里’找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回来继承家业呢!”   抵不住他传达的信息,郑筱一下彻底地瘫软在地,原来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强烈的羞辱让她再次对上他的双眸,“不可能!你个骗子!”   郁曼天指着自己的鼻尖,反问道:“我是骗子?”   顷刻他笑道:“对,我就是个骗子!不过你也别这么激动,说起来你还得感谢你的父亲,不然你永远都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孤苦无依的一个人!还有……出轨的是你父亲,我不会!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一定不会再娶,绝对会对你忠心不二的!”郁曼天说这话的时候,竖起了三根指头,仿佛是在发着这个世界上最庄重的誓言。   不过眼下他俨然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继续道:“如果你以为公司倒闭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策划的,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郁曼天了!”   依着他的意思是还有同伙,脑海里的人名却一闪而过,她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她几近绝望。   “除了他,你觉得还能有谁?你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可惜……你从来没给过他开口的机会!如今为了他的锦绣前程,牺牲你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说,你不该生在郑家!”他略为可惜地啧啧了两声,端上搁置在一旁的水杯,朝她步步紧逼。   一夜之间,她的世界都变了,她害怕地朝后挪着步子重心一个不稳瘫软在地,看着他端来的清水,一点一点地灌进她的嘴里。她没挣扎,反而觉得有些解脱,这个世界上既然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她是生是死又有什么所谓呢?   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估摸着这就是传闻中死的感觉吧。只是阖眼的那一刹那,却看见他眼角滑落的泪水,“啪嗒”,清晰地砸落在她的脸颊。   第二章重生   疲乏地睁开双眼,黑乎乎的一片。   四周安静得有些可怕。   呵。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有什么好可怕的?她颓然地扯出一个淡笑。   “筱筱?”   是个男人的声音,她小心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周围依旧漆黑一片,步步紧逼的脚步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一个宽厚的手掌牵起,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在挥手的刹那妥协了——既然阴间的领路人已经来了,她也懒得再去劳神。如今只盼这领路的黑白无常,能领着她过奈何桥,再不要记得此生。   见她眉头紧锁,他轻声叹了口气。   郑筱的眼睛能否重见天日,他也拿不准。这也是他为什么允许她单独在这亭子里面休憩的缘故,毕竟双眼有可能失明对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来说,确实是一件残酷而难以接受的事情。   来人的脚步忽然停住,郑筱踟蹰了一番才犹疑道:“这是要……过奈何桥了么?”   半个月来,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姜胜君除了内心激动之余,也没料到曾经那么坚强的女孩,此刻竟是如此绝望!他努力遏制住自己想要将她揽在怀里的冲动,抬起的手最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低沉而铿锵有力,“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你的眼睛,明天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眼睛?郑筱闻言有些错愕,双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自己的双眼,层层裹住的纱布让她惶恐。郁曼天给她喝的不是毒药么?眼睛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人死了,连生前的罪也要一同受过么?   见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姜胜君连忙柔声安慰:“筱筱,别怕,君哥哥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完全康复!”   这是怎么回事?   试探到温热的呼吸,狂躁跳动的脉搏,还有脸蛋上被她捏起而传达来的痛楚。难道她……还没死?   “筱筱?”   先前的她因为绝望而忽略了这个声音的熟悉度,如今又因这把声音而欣喜,半喜半泣,犹豫道: “姜……圣君?”   七年前,就是这把声音,让她痴迷了许久。现在又是这个人,把她从郁曼天的手里救了出来,这里……自然也不是什么阴间了。   姜圣君,这个苍白得找不到任何情感的词汇,不曾从她的口里喊出,他有一刻的恍惚,“是我,你的君哥哥……一直都在。”   她微微一笑,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谢谢你’。   她这一句“谢谢”,却让姜胜君难以承受,“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不过你放心,你的眼睛……一定没事的!”   她的双手覆上纱布层层裹住的双眼,嫣然一笑,“没关系,我相信你。”   三年前,她的双眼不也是他医治好的么!   只是她苏醒来以后,姜胜君不曾提及过那个人的名字,也未曾谈及新婚当夜的原委,他不说,她也不问。   姜胜君依旧温柔体贴,让她一度以为是回到了从前。虽然她想要贪婪地汲取更多,却又不得不搁置他的关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已经有了他的妻他的儿,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要麻烦他。   她躺在病床上,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深情款款的气息却如何也阻断不了。郑筱索性装睡起来,有些事一旦成为过去,就真的过去了。她如今能够侥幸存活下来,着实是上天怜悯。   看着躺在病床上已然熟睡的她,姜胜君无时无刻不在受着自责的煎熬,如果可以,姜胜君又何尝不想阻止那场车祸的发生,如果可以,他那日断然不会说那么绝情的话来伤害她。带着无法言语的歉疚,他低头在她的额间印上一吻,喃喃道:“筱筱,如果那天不是我拒绝你的告白,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早已困乏的她,虽然疲倦至极,姜胜君的这句低喃却溜进了她的耳朵。   告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却竖起耳朵聆听他接下来的话。   “是不是就会避开那辆车?”   车?记忆的匣子悄然而开,三年前那场刻骨铭心的告白以及那场车祸,让她彻底地醒悟了过来。不可思议的想法呼之欲出,她不敢置信,只能努力按捺住心中的那股狂喜,略带试探性地假装梦呓,“君哥哥……不要结婚好不好?”   姜胜君说过明天就能拆纱布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她的康复之日,后天也是他的新婚大喜。   倘若答案与她预期的一样,那么这一切便印证了她的猜想。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手心里的汗也微微地沁湿了。   他闻言杵在了原地,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绪,见她良久不再说话,心下也当她是在梦呓,唇角不由得扬起一抹苦笑,似在自嘲又似在立誓,“不管你的君哥哥有没有妻子,我一直都是你的君哥哥,永远……”   多年前,她也曾这么弱弱地乞求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得到的也是这样的答案。郑筱努力克制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在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终究忍不住哭出了声来,这是她自醒来后第一次失声痛哭,其间的感情错综复杂,她理不清也道不明,只希望这一世不要再走弯路,不要再重蹈覆辙。   上一世因为她的坚持,在她得以重见光明的这一日,她狠心没让父亲到场。那时候的她,心里到底是怨恨父亲的。可是,父亲那么骄纵的人,最后竟然就那么去了,她若细心一点,身上从未沾染过半分酒气的男人,那日身上居然有微醺的气息,她若细心一点,也不至于让父亲一个人就那么孤零零地,就那么没了。他是那么一个爱整洁的人,怎么舍得让那身笔挺的西装印染上其他的颜色?   “筱筱呐,不要怕,爸爸在这儿!”   郑乾哆嗦着握住女儿的手,他比任何人都害怕面对他所掌控不了的结果。   郑筱轻拍他的手背,宽慰这个一直以来口是心非的父亲,心里明明怕得要死,却伪装得比谁都要坚强。   纱布在她的眼睛上一层一层的揭开,她徐徐地睁开双眼,视线里的人物都渐渐从模糊到清晰,即使她早就得知了这个结果,她依旧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有点沧桑的老男人。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何曾跟如今一样,挂着两个熊猫眼,头发也有些凌乱的模样。再一次看到父亲,她鼻头一酸,哽咽道:“爸,我终于又能看到您了!”   连日来的担忧,都在这一刻化为了父女俩这个拥抱,“傻丫头,你要不跟爸爸赌气,哪天会看不到爸爸?”   姜胜君看着父女二人重修于好,也甚感欣慰准备离开病房,郑乾却突然转头叫住了那个年轻医生,“姜医生……”   从前的郑乾从没给过姜胜君什么好脸色,即使如今是他治愈了他的宝贝女儿。郑筱深怕父亲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姜胜君难堪,急忙使眼色道:“姜医生,你还有事儿要忙,您先去忙着,不用管我们父女俩了!”   郑乾如何不知道女儿的伎俩,但也不打算当面拆穿。从前只觉得眼前这小子家境不好,免不了对他心生偏见,但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他对筱筱确无二心,把女儿托付给他,倒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姜医生……谢谢!”   一句旁人轻而易举说出的‘谢谢’,在向来跋扈的郑乾嘴里说出来实属不易,虽然此刻他的目光并未投放在姜胜君的身上,但作为女儿的郑筱却将父亲的别扭看在了眼里,伸手握住父亲的双手,宽慰着这个向来高傲的父亲。   姜胜君有一刹那的愕然,随即敛色道:“伯父言重了,照顾病人,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其他病房还有点事,我便不扰了你们父女俩的谈兴!告辞!”   一行人离开后,房门也被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轻轻地合上。   被女儿盯着看了半天,郑乾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咳道:“我只是看这小子还不错,把我闺女在医院里伺候得白白胖胖的,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应允他做我女婿!休想!”   好不容易跟闺女的关系搞好,他一个外人休想将自家的宝贝闺女抢了去!   她哪里听不出来父亲的口气有所松动了,只是刚刚从一场破败的婚姻里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的女人,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小姑娘了。姜胜君不是不好,只是她不能自私地享受这份早已不再纯粹的爱情,然后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第一次见到姜胜君的时候,他正站在大约离她五十米的地方,站在人群中举着块金灿灿的大牌子,样子有些滑稽。   那天,同样也是她新生入学的第一天。   来学校之前父亲曾嘱咐她,下车后会有个叫令狐腾的男生来接应她,那个男生是父亲至交好友的儿子。父亲的用意,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变态相亲。等了小半会,郑筱都没等着那个叫令狐腾的男生,却让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一时间郑筱便成了B大的风云人物。   那日在远处观瞻有着三百度近视的她,并没有看清姜胜君的那块牌子上举的就是她的个人照,连同她的大名一字不落。后来令狐腾解释说,那是为了在茫茫人海中,更加便捷地认出她。任凭之后令狐腾花言巧语的穷追猛打,都不曾打动郑筱,因为那一日,一同像傻子一样被出卖的还有姜胜君。唯一不同的是,他依旧为令狐腾掏心掏肺,而她却展开了她人生中最疯狂追爱之旅。   姜胜君的五官称不上俊俏,但也算得上清秀。让郑筱动心的不是他的长相,也不是他那日憨厚的模样,打动她的,是他的那把嗓子,清澈,让人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那日,两个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站在人群里,互相打量着。   他疑惑,“郑筱?”   她反问:“令狐腾?”   “我是他朋友。”   连一句简短的介绍都没有,他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   就是这份莫名的亲近感,让当时的郑筱头脑一热,也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便追了上去,“你叫什么名字?我喜欢你!”   大胆,直接,炽热的告白。   全场一阵唏嘘。   郑筱知道这群围观之人,不外乎都是些看热闹的,想必此事不出半日便会渲染开来。令狐腾不就是想要给她一个难堪么?今日之事,只当还他一个见面礼。   只是起初那不过回敬令狐腾的一出恶作剧,后来却阴差阳错地趟进了那潭浑水,等到泥足深陷时却发现她已经无法自拔。   而今,上天怜悯,既然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自然不会薄待这次来之不易的幸运。   第三章 逼婚   双脚迈出医院的那一刻,阳光真真实实地挥洒在她身上,触摸到了久违的阳光,郑筱才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地重生了。而上一世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从前她被“逼婚”,不过是父亲拒绝姜胜君再有牵扯的手段,而如今即使父亲对姜胜君的态度有所改观,她却不再容许自己的偏执任性而耽误了他的幸福。   他们之间,迟早是要来一个了断的。   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迅速地报上地址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今天,就应该由她亲手把那份属于他的幸福还给他。   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终究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此时医院的正门口正闹哄哄地围了一群人,站在人群之首的是个长相俊朗的男人,眉宇间隐隐透着怒气。   只见他将怀里的玫瑰花一把摔在了无辜的宋岩身上,怒气冲冲地转身而去。   看着令狐腾大步流星地离去,宋岩连挪着比较憨实的体态紧跟在后头大囔,“哥,咱接下来这是要去哪儿?”   令狐腾向来只有他折腾别人的份儿,可自从她在开学那天摆了他一道后,他的人生却发生了大逆转,高像素的眼眸抓拍下来的也只有郑筱的一颦一笑,翻阅不多的字典里也只能抠出“郑筱”俩字。   面对他热情洋溢的感情攻势,他的郑筱却一天到晚只围着他的兄弟姜胜君。   “婚宴。”   他冷冷的吐出俩字。   寒风凛冽的冬天里听到这么暖心的地方,宋岩却忍不住冷汗直冒。   敢情她还是知道姜胜君结婚的消息,依着郑筱活祖宗的性子,她这会紧赶着过去岂不是要去大闹婚宴!   不过眼下可没时间让他多想,抱着火红的玫瑰立马钻进了车里,要是婚礼变成丧礼可真就好不好了!   郑筱赶过来的时候,那对新人正在接待客人。   姜胜君一眼就从人群里看到了她,虽然对她的突然出现有些讶异,面上却不露痕迹地漾开了一抹暖意,“筱筱,你来了?”   郑筱朝他微微一笑,目光大大方方地落在了今天的新娘身上,眉清目秀,温婉可人。从前只任性的以为是父亲的阻挠,他不得已才娶妻,如今换了种心境,适才发现他们两人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只不过——一直以来她才是他们之间的绊脚石!   薇薇却是不自然地挽紧了老公的胳膊,生怕让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轻而易举地被夺走。就是眼前这个清新靓丽还带着甜美笑容的女孩,跟在她的新婚丈夫身后四个年头。   察觉到她的不安,郑筱接过侍应递来的酒水,径自与新娘碰了一杯,莞尔一笑,“恭喜!祝你们新婚快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祝福,心里竟轻松了许多。   不知为何,这个叫郑筱的女孩的笑容竟让薇薇有种一笑泯恩仇的感觉,遂举起酒杯,痛快地一仰而尽。   郑筱不哭不闹乖巧大方,跟薇薇似乎相处得还挺融洽,姜胜君的心里有些欣慰,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失落。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年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习惯了她的死缠烂打,习惯了她的无理取闹,偏偏在此刻无法习惯她突然的知书达礼,她的进退得宜。   他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姜胜君端起酒杯,勉强地扯开一抹笑意,“筱筱,恭喜你出院!今天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很开心!谢谢!”   酒杯清脆的碰撞声,为这场本就让她筋疲力尽的爱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郑筱在心底轻声默道:再见了,我的,君哥哥。   “我……没迟到吧?”   令狐腾冒冒失失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郑筱有些意外,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立在那儿。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牵桥搭线,她又如何会彻底地沦陷在了郁曼天用谎言编织的陷阱里!   没有看到想象中鸡飞狗跳的情形,令狐腾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庆幸还是失望。她刻意背过身子与旁人攀谈起来的这一幕并没逃脱他的视线,甚至让他觉得郑筱在这次痊愈后,变了些。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郑筱仍旧还是那个郑筱。   相比郑筱的冷淡,姜胜君却是热情许多,虽然结婚请柬送到了令狐腾手上,但他今天能够亲自过来,依旧让姜胜君很是欣喜!   深受令狐父亲恩惠长大成人的姜胜君,他只明白一个道理,对于令狐家他唯有忠诚。所以他一直都跟随在令狐腾的身边,不管他要什么,他都会努力去满足,纵使他再喜欢,无需令狐腾开口,他亦会双手奉上。如果当年令狐腾没有让父亲收养他资助他,他现在或许还是个要饭的乞丐,或者饿死街头。   利落地收拾起情绪,他满上一杯水酒递给令狐腾,“谢谢你能来参加我跟薇薇的婚礼!谢谢!”   “瞧你说的!今天你结婚——我能不来吗?”令狐腾接过他递来的酒,干了个底朝天,   “恭祝你跟嫂子百年好合!”   听着那一句嫂子,姜胜君心里便暖了,两人积蓄许久的误会似乎在此刻都灰飞烟灭了。如果令狐伯父在泉下有知,看到他们兄弟和睦,也一定会欣慰的。   眼瞅着姜胜君那眼泪要沁出来的模样,令狐腾立马慌了,“你别整这一出,你也知道的,我最怕俩大男人哭哭涕的样子了!结婚嘛,当然要开心点,我爸要是看到你赶在我前头结婚,肯定又要被气死一次了!”   “如果伯父还在的话……”一谈起令狐雄,姜胜君依旧难以释怀。   “如果他还在,给你的红包肯定比我的还大!”令狐腾说完一把从兜里掏出个红包塞进了他手里,眨巴着眼道:“现在我就不用羡慕嫉妒恨了!”   不容姜胜君夫妇推脱,令狐腾一溜烟的跑到了郑筱身边站定,以男性荷尔蒙发作挑衅的姿势逼退了她身边的男士,并厚颜无耻的套起了近乎,“这么巧,又见到你了!”   免疫这种东西,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她完全无视他的热情,径直擦肩走过并在手捧红玫瑰的胖子松岩身边站定,以夸张且俗不可耐的表情惊艳道:“哇!好漂亮的玫瑰花哦!”   宋岩其实有悄悄总结过令狐腾为什么要屁颠屁颠的跟在一女生后头,并且穷追不舍的缘由,往简单了讲,无外乎就是郑筱确实长得国色天香且富有特色,往深里头讲,无外乎就是郑筱有美色就算了,关键还会作。所以讲直白了,就是令狐腾爱犯贱。   当然,这话他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嘀咕,就像此刻即使受到了她无敌而惊悚的褒奖,他不仅感觉不到半分荣幸,反而有种即将如履刀尖的痛感。   他暗自抹了一把冷汗,竭力谄媚道:“筱姐真是好眼力!这是俺哥大清早特意在花店亲自挑选的,老费心了……”   郑筱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朝他却是颔首一笑,“鲜花配新人,的确是用过心的!”   直觉会有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的落差感,宋岩可怜巴巴的将求助的目光悄然投向了令狐腾。面对宋岩的怂样,令狐腾只得亲自出马接招善后,俗话说这拍马屁得拍在马屁股上,但凡有一丝一毫能展现他了解她心思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不过是借花献璧人,相信哥跟嫂子不会嫌弃吧?”   油嘴滑舌讨人欢心的腔调还真是一点没变,郑筱虽嘴角隐忍着笑意,但很不幸地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得了,玫瑰既然能搏美人一笑,送到谁手上都无所谓了!   或许是因为曾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出现在了他的婚礼上,姜胜君今天尤其开心,不仅仅是他当了新郎……他醉眼朦胧地倒在席间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留给谁的,谁也没空去理会。   趁着这喜庆劲儿令狐腾喝得多了,此刻却抓着新郎官的胳膊,狠狠地朝他点点头,因为姜胜君说,你也一定要幸福。只是煽情劲儿没能维持多久,令狐腾又拉着人家新郎要洞房。   向来对令狐腾的指令说一不二的胖子宋岩,此时也看不下去了,扯拉着他连忙劝道: “我说哥,哥……咱得回去了!”   连人影都能看成俩的令狐腾,这会哪能听得进劝诫,依旧闹着要去洞房。   “令狐腾你有本事捋直了舌头说话,不然耍酒疯——回你家耍去!”   本来还腻在一起不可开交的兄弟俩,听到某人的平地一声吼,这会酒似乎醒了大半。郑筱却指着宋岩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帮忙抬人啊!难不成你还真想让他坏了咱哥嫂的洞房花烛夜啊!”   几个大男人被她这么一唬弄,不用郑筱开口便乖乖地跟宋岩一起帮忙架人。薇薇更是连连致谢,对郑筱原本还残留的那么一丁点的隔阂,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好不容易帮忙分开了缠在一起的二人,此时的令狐腾却比刚才更加难缠,指名道姓的只要郑筱扶。   还真会借酒来事,本想撒手不管,却经不住宋岩的软磨硬泡,郑筱只好硬着头皮上阵,把重得跟头猪一样的男人拼命往外拖。   “你想累死我啊!还不过来帮忙!”   这话自然是朝楞在一旁看戏的呆子宋岩吼的。   就在这头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却没人发觉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场闹剧,他拉低帽檐捂紧了口罩,这才转身离去。   第四章 重逢   第四章   顺利地把烂醉如泥的令狐腾弄回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尽管一直以来令狐腾对她死缠烂打,但都是在礼数范畴之内,除了吊儿郎当了些,到底还算个靠谱的人。如果不是后来郁曼天的出现,他们之间……或许不至于以决裂的关系收场。   俩人气喘吁吁的将令狐腾安顿好了,宋岩也累得够呛,伸手便找她讨口水喝。她虽然不喜欢令狐腾,但对宋岩也不到讨厌的份儿上,就冲着他那圆润的肚子,也觉着他是个讨喜的人。从前或许对令狐腾的成见太深了,连带宋岩也不大待见。   替宋岩找水的空当,她才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房间以灰白系的格调为主打,跟令狐腾闹腾的性子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给,水!”   宋岩也不含糊,接过她倒的水直往肚里灌,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放下杯子。摸了摸圆润的肚皮,一脸谄媚,“还是俺姐待俺好了!”   她闻言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揶揄道:“未必我一杯水还能把你从令狐腾身边哄过来?”   宋岩跟令狐腾的关系,不是一口水就能割断他们的革命友情的。   “嘿嘿,姐!要是您能跟俺哥好上,您以后就算是让俺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吩咐一声!俺哥对你可挂心了!”就算是累趴下了,他宋岩坚决不辱使命,一定要替他哥叨唠点好话。   “你倒是对你哥挺好的,但我怎么就觉得他这人待人忒不厚道呢?”令狐腾这人任性霸道,浑身上下没一处能有让人看顺眼的地儿,真不知道有哪点值得宋岩跟姜胜君掏心掏肺的。   “姐,俺就知道,您肯定误会俺哥了!外人看他那可是一个坏,但俺哥别人不知道,俺还能不清楚!他人嘛心肠贼好……”   郑筱没料到这一米八的大胖子一讲起令狐腾,那眼泪就刹不住车,连哄带骗的好不容易让宋岩稳住了情绪,郑筱也觉得疲乏至极。当然,宋岩的眼泪也不是不管用的,最起码让她试图不带任何偏见,重新认识一下他口中的令狐腾。   出门的时候漫天都是飞舞的白雪,白茫茫的一片。她站在街边拦了几辆出租车,没一个搭理她。郑筱只好掏出手机给简洁打电话——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去联系的人。   简洁,大学死党。   死党是随叫随到,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会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个人。简洁,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人只有在经历过后,才会看得真切。前世郑氏集团破产的消息一经传出后,简洁是第一个准确找到她的位置,甚至哭得比她还伤心的那个人。   褪去了多年以后的成熟,面前披着齐肩短发且打扮得清新靓丽的女孩——就是简洁。   千言万语在此刻化作了一个暖暖的拥抱。   “住院,出院,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让我陪在你的身边,还说是什么死党!”这是简洁把鼻涕星子擦在郑筱身上,说的第一句话。这个傻姑娘病了,却拒绝了所有善意的来访者,其中也包括了她。   那时的郑筱不是接受不了即将失明的事实,而是不愿有人来打扰她与姜胜君来之不易的独处时间。曾经大学时期的她,就像着了魔一样地爱着姜胜君,一种偏执得近乎疯狂的地步。   “他……结婚了,你心里……一定很痛吧?”   虽然是简洁大半夜地从令狐腾家门口接到的郑筱,但今天婚礼上到底出了什么样的状况,她是毫不知情的。如今看着郑筱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这倒让简洁更加地不放心了。   “一切都过去了,他,也会过去。”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连死亡都经历了的人,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如今只不过是借用青春,然后对那段曾经念念不忘的感情挥手告别。   如果说前世的孽缘只是一场纯粹的商业联姻,郑筱也不会被伤得遍体鳞伤;而对姜胜君的爱是偏执的话,那么她对郁曼天便是透彻心扉的爱,入了髓,无法拔出,难以戒掉。   因爱,才会衍生恨,入了骨,浸了髓。纵使一切都不过是逢场作戏,镜花水月梦一场。   郑筱的心就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连呼吸都是痛的——她没预料到,重逢的那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姜胜君的婚宴结束后,郑筱却悄悄地彻底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不过所有人都认为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孩,这一刻不过是找了个所有人都找不着的角落,然后慢慢地用时间来抚平伤痛。   令狐腾几乎是疯了一般找寻她的下落,最后却都是一无所获。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后来他的虔诚连郑乾乾都被打动了,但最终得到的也不过是郑筱办好毕业手续,已经离校的事实。   不知是老天垂怜他的一片痴心,还是他们命中注定就有缘分,在令狐腾都快绝望的时候他们居然就这么重逢了。   令狐腾不管是内心还是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筱筱,我们的缘分是上天安排好了的,你躲都躲不开的。还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吃好睡好养好身子嘛!瞧你都消瘦得……”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健谈。”   郑筱极力稳住情绪,目光大大方方地落在了他们俩人身上。S市那么大,偏偏让他们狭路相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她没料到即使他们现在不过是陌生人,那个男人依旧能不动声色的牵动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令狐腾自动过滤掉他不爱听的,继续厚颜无耻地凑过去,“既然这么巧,一起吃晚餐?地点时间你决定!”   被令狐腾晾在一旁的男人身形俊朗,一直以看戏的姿态站在边上,既不多言也不觉着半分尴尬。   她却是挤出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不答反问,“旁边的这位,你难道也不打算介绍一下?”   她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到郁曼天的时候,郑筱就喜欢上了他的眼睛,不同于姜胜君的清澈,他的双眼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深深地吸引着她。   纯白的毛大衣把对面的女孩裹在里面,有些臃肿得可爱,这是郁曼天对她的第一印象。如果不是令狐腾狗腿的做派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他也不会主动发问: “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郑筱!幸会!”   对于郁曼天能够短时间内认出郑筱的事实,让令狐腾稍微显得有些发窘,仅仅维持半晌的窘迫假象便被他一贯的厚脸皮作风惨败,“我都没给介绍,你怎么就认出来了!不过没关系,筱筱,这位是我的好兄弟——”   不等他介绍完,郁曼天友好地伸出手再度打断了令狐腾的叽歪,嘴角牵起一个上扬的弧度,“百闻不如一见,你好,我是郁曼天!”   曾经对于这种带着独特舒适味道的绅士,有种难以抗拒的情怀,她就像一只花蝴蝶,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终究错辨了自己,原来他才是那只花花蝴蝶,而她只是那只认不清现实的飞蛾。原本以为一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抚平创伤,但命运确实爱开玩笑,让他们再度不期而遇。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手轻轻滑过他的手掌,犹如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这也使得郁曼天的手自然在风中飘零了一会,懊恼的情绪悄然爬上眼底又尽数褪去,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能够认识你,的确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他这么一笑,却将郑筱印在脑海里狰狞扭曲的面目重叠在一起,让她惶恐不安,她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今天真是不凑巧,我晚上还有个约会,下次我请客!”   目送着她驱车匆匆离去,令狐腾瞪了郁曼天一眼,“都怨你,我家可爱的筱筱都没好好跟我说上一句话!”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某人阴郁的心情莫名放晴。   令狐腾此时却依旧记挂着她苍白的面色,看来姜胜君对她的打击并不像她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令狐腾只要惦念起,便觉得心里不痛快,“一直在努力!哎……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走,喝酒去!”   瞧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郁曼天也不禁感慨,原来这些年来在令狐腾嘴里都听腻了的名字,那姑娘是嘴里含不得手上也捧不得,又碰上人家姑娘失恋,令狐腾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也难怪他心烦意乱的。   眼下郁曼天即使不忍心也只得劝道:“咱哥俩改天一醉方休成不?今天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他说罢指了指他们跟前的这栋大厦。   令狐腾也就随口耍性子胡闹,遇着正事却不含糊,也随他入了大楼。   不过这栋楼懂行的人都知道,这里属于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会碰见,一般人若没有什么门径,是寻不到这个地方的。   郑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五章 谎言   第五章   春天的天气如同小孩子的脸,瞬息万变。S市的天空似乎也感染了她此刻的情绪,悄悄地将细雨洒落了下来。   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圈,郑筱这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酒店,草草地用过晚餐后便舒服地躺在了床上。   她曾以为自己经历了生死就能超脱世人,如今看来,她却是难以做到。郁曼天,依旧是她心里难以逾越的一道槛,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论起郁曼天,不得不提的人便是令狐腾了。   令狐腾这人确实没啥坏心眼,要论当年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个青年不想提前步入变相相亲而已,他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也不过是想在开学那天给她一个下马威,却反被她将了一军。   至于后来她在学校一直围着姜胜君转悠,估计是打碎了他的玻璃心,想挽回他作为男人的面子。不过他显然没能预料到,她竟是如此的执着,一跟就跟了四年,即使姜胜君毕业了,都没能甩开她。当年若不是她执意要一头栽进那场联姻里,令狐腾是不是也不会与她当真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又或者,她当年没跟在姜胜君的身后,那么一切都会是另一番模样?   思及当年的郑筱,如今想来却是可恶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老天给她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想必也是希望她弥补过去的那些空白吧!   不过今天在“暗地里”会遇见他们,的确很意外。她能够找到这里,当然是拜郁曼天所赐,如果不是新婚之夜他不想让她做个冤死鬼,才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当时的她抵触过这个事实,重生了以后,心境比从前豁达了些,也就慢慢地接受了。   更何况父亲这么些年,一直都在打探他们母子的下落,至今一无所获。前世公司的破产,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她的死,一切就像精心布置的一个局,只等尘埃落定。   如今唯有找到弟弟,他们一家人团聚,那么一切就会迎刃而解了。   至于那个地方是如何找到的,她也是摸了不少门路。今天他们会在那里相遇,归咎为冤家路窄也不为过。那里本就是郁曼天说出来的地方,他知道不足为奇,只是令狐腾为什么也会在?她不敢作深里想,思绪有些混乱,头也渐渐地沉重起来,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神,眼皮也越来越重,不一会地工夫便进入了梦乡。   若是一觉醒了,回到的是孩提时代,一切都还原到本来的面貌,那该多好。   清晨时分,郑筱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这些日子,她本就睡得不大安稳,昨晚好不容易睡得踏实了,却被人扰了清梦。本不想去搭理那敲门声,但门外之人愈发来劲,她只好裹着床被子来开门,“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说话的时候,眼皮都没能睁得开。   令狐腾可没打算在门外跟她讲话,拎着东西就往房里走,“昨天就瞧你面黄肌瘦的,肯定没好好吃饭!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实在是乏得很,瞧着来人是令狐腾,她这会也懒得跟他计较了,“把东西搁这儿就行了,好走,不送。”   话音一落,便继续蒙头大睡。   “你胆子倒是肥得很,也不怕大清早的是一色狼敲门啊!连人都不看一下,就直接放人进来了!下次要有防范意识!”   郑筱没直接轰他出去,这让他喜不自禁,所谓得寸进尺说的就是他这号人。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被他一顿碎碎念下来,郑筱来了个河东狮吼,所谓老虎不发威当老娘是波斯猫啊!   令狐腾这下被训老实了,老老实实地窝在沙发里头,不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守候在她的身边,就算是让她训导一辈子,他也乐意。宋岩有句话说得好,令狐腾其实就是贱,好东西在手里吧,他不拿它当回事,等哪天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囊中物,他心里边就不舒坦了。当初她屁颠屁颠地围在姜胜君后头转的时候,他的确是不高兴的,不过当时只是感觉他的自尊心被人践踏了,难以容忍,所以才导致差点毁了兄弟情分。至于后来又为什么会被这个女孩所吸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一秒,便沉沦。   郑筱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早已熟睡的令狐腾,怀里还抱着他一早提过来的保温杯。   其实,他待她,是极好的。   小心地替他盖上被子后,郑筱才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眼前的人,他的睡姿并不难看,偶尔磨一磨牙,也不失可爱。   可爱?郑筱险些被自己的形容词吓倒,她连连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而这一幕,正好落入了半眯着眸子的令狐腾面前,慵懒地道:“你在干嘛?”   令狐腾的突然出声,把她闹了个面红耳赤,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郑筱索性一把扯过被褥,指着被他抱在怀里的东西道:“没什么,肚子饿了!”   “……”   他甚至还来不及温存被褥上残留的余温,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一把抢过被子,凶神恶煞地指着他怀里捧着的那只烧鸡。   毫不客气地将那只烧鸡吃干抹净后,郑筱这才满足地打了个响嗝。   而令狐腾真心不知道自己看上她哪一点,这个女人从里到外除了身材是个女人,行为却从来都没表示过。嗯,他要再接再厉,努力让郑筱变成真汉子……真汉子!   没哪个男人能够容忍他的女人比自己还要像汉子,到时候她就只能乖乖地钻进他的怀里,纵容她的胡作非为!   “令狐腾,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她扬眉厉声问道,她的行踪到目前为止,只有简洁一人知晓。   令狐腾嘿嘿一笑,“我可是求姑姑告奶奶,好不容易才问到了这地方。你都不知道,那姑娘贼精了!”   她倒是好奇令狐腾有什么能耐能够让简洁轻而易举地把她给卖了!“坦白从宽!”   “给她介绍一男人……”   果然是重色轻友,“哪个男的?”   “郁曼天。”   郁曼天?简洁不是从未见过郁曼天的么?   “真的?”   “千真万确。”见她不相信,令狐腾索性一股脑儿地解释给她听,“他们两个其实从小就认识了,不过后来郁曼天一家都搬到美国去了,两个人才没联系上。”   这些……怎么从来没听简洁说起过?   见她的眉头又拧巴了在一块,他赶紧一五一十地坦白:“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些,但为了得到你的消息,我只能拿身边的朋友色诱她了!可谁知道那姑娘死活不同意,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只好把美国回来的兄弟给推出去了!这姑娘一听郁曼天,可来劲儿了,非得让我给联系方式,我这才找到你的藏身之处!那天……你都没告诉我地址。”   郑筱心里一惊,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原来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原来……如此啊。   晶莹剔透的雪花漫天飞舞,肆无忌惮地飘落在她的长发上,为这场大雪平添了一份凄美。简洁赶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连忙将伞递了上来,又替她拂去了头上的雪花,才埋怨道:“都说了不要来这里,你偏不听,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走,赶紧到里面去坐坐!”   校园里虽说早就放了假,倒也不是所有的商店都关了门。简洁拉着她便要去那家从不打烊的咖啡厅,视野好不说,老板为人也很热情周到。   “我觉得不是很冷,简洁,能陪我走走么?”   如果简洁跟郁曼天真的是青梅竹马,为何她要有所隐瞒?她不敢往深处想,这才想到了约她来学校一起走走,当是散散心也好,当是缅怀过去……也好。连死亡都亲身经历过的人,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不知道为什么,简洁总觉着郑筱今天与往日不同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她也说不上来。见郑筱还是坚持,她也不好拒绝,两人这才一同在学校里转悠了起来。   走了许久,两人都不曾开口说话。最终简洁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抬眉问道:“你……都知道了?”   这一路走来她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不知从何说起,唯有等简洁自己道明,她才能消除心中的疑虑,毕竟这段友谊是她最为珍惜的。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奉子成婚,再正常不过了!”   看来姜胜君对她的打击当真不小,女人绕来绕去,终究绕不过一个情字。   郑筱错愕地抬起头,“奉子成婚?”   本以为猜中了她伤心的源头,但看到她脸上惊愕的表情,简洁便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连连摆手,“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过分地掩饰,也粉饰不了太平,还是老老实实交代的好!于是她在郑筱的怒目瞪视下,彻底地招了。“没人告诉你,姜胜君的老婆已经生了?”   “结婚都一年了,没怀孕生小孩才出问题了!”郑筱没好气地朝她翻白眼,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看那个新出生的小家伙。   “关键是人家婚宴后不久肚子就挺起来了!”   从前郑筱跟在姜胜君后头的时候,不是没见识过姜胜君的绝情,但那会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他兄弟爱上的女人,他绝对不会染指。即使郑筱早已在他的心里扎了根,他也只会在一旁默默地守护她。但自从出了这茬之后,便觉得男人永远都是在用下半身思考,嘴里口口声声说着爱着别的女人,最后还不是落得奉子成婚!   “简洁,这些事儿你就别再操心了!我向党和人民发誓,姜胜君的任何事情都左右不了我的心情,我同他只是单纯的好朋友关系!”如果再不解释清楚,指不定简洁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简洁大方地亮出自己的肩膀,“你想哭就哭吧,以后一定会有个好男人跪在你的跟前,求你嫁给他的!”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最大的矫情。   郑筱失笑道:“如果那个好男人,恰好你也喜欢呢?”   简洁被问得一楞,半晌才缓过神来,大方道:“爱情诚可贵,友情价更高!女人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记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曾有美好的诺言还没来得及兑现。不管简洁是真心还是假意,郑筱也决定收下了,如果简洁当真爱上了郁曼天,她倒当真要好好与他会上一会,她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历史也是不能够重演的!那些仇恨,纵使不能够轻而易举地一笔勾销,那就让时间来抚平那些伤痛好了,毕竟,眼前这个对她掏心掏肺的女孩,是她这一辈子上一辈子都珍惜的姐妹。   她挑眉娇笑,“那你觉得郁曼天……如何?”   第六章 考验   她挑眉娇笑,“那你觉得郁曼天……如何?”   她故意拉长了调子,只为将简洁的表情看个仔细,果不其然,简洁的脸‘噌’地一下,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此时端着的自然是一副少女怀春的面容。   “那就是……中意了?”   郑筱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了,她的心五味杂陈。   简洁连忙摇头解释,“没有的事儿!一定是令狐腾乱讲,你可不要信他!”   “用我的行踪换回你的青梅竹马,确实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郑筱佯装生气。   都怨自己事先没跟郑筱打过招呼,就私自将她的行踪泄露给了令狐腾,简洁在心里叫苦不迭。其实当初她也是因为担忧郑筱的安危,加之令狐腾的百般软磨硬泡,她才开玩笑地说要讨要男朋友。   只是世事难料,她也没想到已经在美国定居的郁曼天,如今已经回来了。但现在郑筱生气,她一时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不是那样的!”   “跟你闹着玩呢!你这死丫头,若不是我今天提起,你岂不是要瞒我一辈子?”曾经简洁没有告知她原委,莫非是怕毁了那桩姻缘?又或者……她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友谊,面对男人的这个选择题,答案真的会那么不堪一击?   “哪里要瞒你!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而且他是否会在国内发展,这些我都全然不知。”简洁耷拉着脑袋在,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郑筱有些不忍,目光飘向了远处,揶揄道:“难怪觉得今天天气好些了,原来是春天来了。”   简洁哪里听不出她的调侃,懊恼道:“就许你成天围着别人转,就不许我偶尔开一下小差么”   白茫茫的雪地里,银铃般的笑声,终究无声地消逝在了风里。如果一切得以重来,是否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另一番模样?   再次见到郁曼天,是在郑家的舞会上,这是郑乾特意为他的宝贝女儿举办的。自从女儿出去散了心,回来后便信誓旦旦地说要进驻商场,他打心眼里是高兴的!从前就盼着能找个好女婿为他分忧解劳,如今闺女若是能自立了,他当然也是欣慰的。当然,进入商场,首先就要学会应酬。   不等父亲替两人作介绍,郑筱这次主动伸出手以示友好,笑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郁先生!”   虽然对二人的熟识郑乾显得有些意外,但为了让女儿更好地融入到这个圈子里,郑乾转身潇洒地把空间留给这对年轻人。   郁曼天的着装风格还是一如从前,笔挺的西装,精致的领结。礼貌地握住她的手,维持了他一贯的绅士作风,“我也是。”   与上一次蜻蜓点水般的的握手不同,这次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温度,沁着寒凉。然而一袭紫色的长裙将她姣好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与那次可爱的打扮相比,今晚的她端庄却不失妩媚。他微微一笑,由衷地赞美,“你……今晚很漂亮。”   大方地接受了他的赞美,她莞尔一笑,及时地抽回手,回敬,“你也很帅。”   明明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客套话,郁曼天却听出了一丝挖苦的味道,对上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方才的直觉恍若一抹错觉,他淡笑道:“不知郁某是否有荣幸,能邀请郑小姐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难道你不怕令狐腾跟着你闹到美国去?”   作为他的哥们,郁曼天没有理由不知道他在她的身边转了多久。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这第一支舞,无异于是在给令狐腾甩脸子。郁曼天打的是那把算盘,郑筱自然是知道的,当然她要是如了他的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狡黠地坏笑,并不认同她这是在赤/裸/裸/的拒绝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相信他能够理解的。”   当年就是这么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轻易地拨开了她的心弦。只是开口的人是逢场作戏,而听话的人却信以为真。郑筱的脸色顿显苍白,那些以为过去了的曾经,又从她的脑海冒了出来,连同郁曼天那张狰狞的面容也浮了出来。纵使是回到了过去,这个男人的本性都不会有所改变。简洁单纯得就像一只小白兔,而郁曼天则是那只张牙舞爪的大灰狼。   郁曼天察觉到她的不适,伸手要去扶她,却被她拦下了,“不好意思郁先生,我身体有点不适,先失陪了。”   一个从头到尾都只会算计的男人,她还是躲开为妙。即使她重生了,如今的她却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那抹纤瘦的背影远去,郁曼天的心里无端升起了一股失落。   “郁曼天,我家筱筱呢?”   令狐腾成天‘我家筱筱’的挂在口上,按理说他早就习惯了,这是郁曼天头一次觉得那俩字眼过分的有些刺耳。   “没有不安分的小子献殷勤吧?”   若不是今晚公司里临时有紧急状况,那些个莺莺燕燕哪里有机会粘在他的宝贝疙瘩身上,不过好在这里有郁曼天帮忙盯着。   “你倒是痴心得很!公司里的事情可是解决了?”   他打趣道。   “已经没事了。我先去跟伯父打声招呼,你自便啊!”   令狐腾从踏入郑家的这扇门起,他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个简单的舞会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商政两届的精英全部聚集于此,郁曼天也不过多纠缠,识趣地与旁人热络的攀谈起来。   郑筱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步履匆忙的令狐腾。   如果是在别的地儿遇见他的女神,令狐腾一准逮着机会就跟她胡扯,只是这会在洗手间门口巧遇,他便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这次的舞会于郑筱而言至关重要,可他却没能及时赶来,心下只觉得羞愧之极。   “筱筱,你千万别生气……我今天公司真是有事脱不开身,不然早就来了!”   其实在家举办这样的舞会,她向来是不喜的,人成熟的代价不就是对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妥协吗?像令狐腾这样特意赶来且带着真心的人,在场的人又有几个?迟到这样的事情,压根就不值得她计较。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模样,她不免有些好笑,“你专程来洗手间……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讲这些的吧?”郑筱伸手指了指里头,“还不赶紧进去!”   令狐腾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提起裤子就往洗手间跑,“筱筱,等我,马上就出来!”   郑筱当下觉得这人倒也憨得可爱,这个男人纵使当不成情人,当朋友却是不错的。她到大厅的时候,舞会已经宣布开始了。面对众多男士的邀请,她却委婉地拒绝了,也巧妙地宣布了今晚的舞伴人选——令狐腾。   众人心底一阵唏嘘,郑筱的大名在整个圈里都是出了名的,不管是结婚不久的姜胜君还是初出茅庐的令狐腾,大家都是如雷贯耳。她既然今晚选择令狐腾作为她的舞伴,那么也就等于向众人在宣示,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或许两家公司已经在私底下探讨了结盟一事也说不准。   从洗手间出来的令狐腾,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被郑筱牵到了舞池中央,这也就意味着今晚与他共舞第一曲的人——是她,这滋味美得让他都几乎在做梦。   两人虽然从来没有一起共舞过,但彼此的默契度却相当好,一曲毕,舞会也渐入□□。   郁曼天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与旁人洽谈,他选择坐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的视线效果最佳,能够清楚地看到舞池中央那对“璧人”的一颦一笑。此时手机里突然传来的简讯,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见他蹙起了眉头,坐在一旁的宋岩挤眉弄眼会意一笑,“哥今晚的舞会也差不多了,你要是佳人有约就赶紧去,别耽误了!哎哟,瞧着俺哥哥佳人在怀,俺可高兴透了!”   瞥了一眼在舞池里跳得正欢的二人,郁曼天蹙眉颇有些不悦,“回头麻烦你跟他们招呼一声,我有事就先走了!”   郁曼天不悦的的情绪连向来神经大条的宋岩都感受到了,等他一转身,宋岩便忙不迭地冲着他的背影做鬼脸,别得意,下次要让我逮着你小子对俺姐居心不良,小心俺灭了你祖宗!   可惜幸福是短暂的,舞会结束后,令狐腾本以为自己是抓住了幸福的尾巴,但在后来的闭门羹里总算明白了——通往幸福的道路仍在施工中!   不过这段时间郑筱的日子也不好过,几乎天天睡在了公司里,为的就是能够尽快的上手。更何况据小道消息透露,新生力量郁曼天已经打算在国内长期发展了,她更要抓紧时间!   “经理,简小姐求见。”   秘书小黄轻轻敲门。   “快请她进来!”   虽然此刻忙得焦头烂额,但是简洁来了,她怎么着也要以尽地主之谊不是!   “要是再找不着你,某人可就要全城通缉了!”简洁一进门就调侃她,目的就是为了惩戒这个女人这段时间成了真正的拼命三郎,外加六亲不认!   接过郑筱端来的咖啡,简洁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扯了扯一早新换上的裙子,佯怒道:“你总是看着我干嘛?赏金又没写我脸上!”   “赏金我的确是没看到,不过啊……我倒是听见外面的猫儿在叫了……”   看着郑筱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简洁哪里不知道这是在打趣她的装扮!霎时,她的脸“噌”的一下,火辣辣的。   别的女生穿裙子,郑筱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若是这茬发生在简洁身上,要么是有了喜欢的人,要么就是——简洁得进精神科了!从前囔囔着说穿裙子麻烦的人,今儿个不嫌麻烦了,显然答案是第一种。   “说吧,是不是人家主动出击了?”   如果今生郁曼天好好待简洁就算了,但要是让她知道简洁受了什么委屈,她会让他欠的帐,一并还清!   一听她聊起这个,简洁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看着她一脸懊恼的模样,不用说,她也知道。很明显,这姑娘是自己爬上的贼船,保不准现在是来这儿支招的。敢爱敢恨,一股脑儿勇往直前的简洁,没想到这会也会显现小鸟依人的一面。郑筱有些头痛地按了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从前的简洁去了哪儿……”   简洁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好筱筱,求你了,郁曼天现在乐意待在国内,我肯定不想让这肥水流进外人田,你就帮帮我吧!”   即使郑筱之前追求姜胜君惨败的血淋淋的例子还在眼前,但是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郑筱这次肯定会有所长进的,那么她简洁的终身大事自然得交到郑筱的手上了!   对上那双洋溢着热情期盼的双眸,这一刻郑筱却不知如何去拒绝。她如何去告诉简洁,上一世就是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要了她的命,他并不如他表面上的那般美好。如今的简洁就像曾经的郑筱,对郁曼天那个男人过分地痴迷,爱到没了自我。   由于想得太过入神,郑筱完全没注意到她的指甲已经深入掌心,沁出了点点红星。直到简洁摇晃了她两下,才把她从记忆里拉了出来,勉强地扯开一个笑容,“我没事。”   第七章 做戏(捉虫)   “你真的没事?”简洁仍旧有些不相信,虽然不知道郑筱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刚刚的眼神确实惊着她了。   郑筱敛起了情绪摇了摇头,安抚道:“我真的没事。”   简洁却有些不安,问道:“简洁,你觉得自己了解郁曼天多少呢?”   郁曼天不是哪个女人能够轻易驾驭得了的,简洁的性子太直白,哪天被他连皮带骨吃得连渣都不剩,她或许都不会知道。   简洁被问得一愣,了解?   小时候看过对方穿开裆裤,一起玩过家家,一起念过幼儿园,这些……算不算?仔细沉思了半晌,她终究无力地摇摇头,她对这个男人除了儿时的印象,其他的如今都一无所知。即使是她主动联系上的他,但郁曼天最终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除了偶尔会约她见上一面外,两人最多的谈资也只有郑筱了。没办法,郁曼天在这边只认识令狐腾他们几个,而他们共同熟识的人也只有郑筱,但凡能跟她沾上边的,都被简洁悉数抖了出来。虽说有些不厚道,但眼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能日后再跟她好好解释一番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都不清楚,就一个劲儿的往前冲,简洁不是我说你,我觉得……这事儿,咱得好好探讨探讨!”   自从纵容简洁跟郁曼天交往,她如今觉得有欠妥当,不说她被那个男人伤得体无完肤,就论他曾经背上一条人命,她都觉得这样的放纵完全就是一个错误。郁曼天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去相信即使所有的事情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变好,她好怕已经过去的那场噩梦又再一次上演。如今若是能把这姑娘从歧途上拉回来,她也算没重生一场!   本以为郑筱要说出什么好的法子来,没想到这么要好的姐妹却这么不给力,在恋爱这个事儿上调侃也就罢了,如今居然打击起她的积极性来!她鼻头一酸,愤懑道:“你要是看上人郁曼天了,直接告诉我一声就成!你要是喜欢,我决不会去跟你抢!可你明明就有了令狐腾,干嘛非得跟我抢郁曼天啊!”   你抢谁不成,干嘛非得抢我的青梅竹马?那是我的青梅竹马啊!   没料到商量不成,反倒把简洁哭得惊天地泣鬼神,郑筱拿着纸巾安慰了半天也没用,索性把心一横,毅然而胡乱保证道:“谁要跟你抢他了!我喜欢的人是令狐腾!”   一听这话,简洁这才半信半疑抬起眼眸抽抽噎噎地问道:“真的?”   郑筱只得竖起三根指头,认真无比,“天打五雷劈。”   她与郁曼天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他都来不及,试问又如何会跟简洁抢人呢?刚刚瞎掰的誓言,只不过也是敷衍她善意的谎言。   素不知此时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某人,一听到这话立马推门而入,激动得一手揽过她的肩,厚颜无耻地黏腻道:“筱筱,我对你的爱有如滔滔江水,天地可鉴!哎哟……人家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天打五雷轰的事情,他怎么舍得让她去承受呢?一丁点也不许!   她发誓若是知道令狐腾一早躲在门外,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拿他当做挡箭牌的!而此刻对于圈在她肩上的爪子,当着简洁的面她不好直接扒下来,只好顺势小鸟依人道:“你怎么才来?”   当然,只有令狐腾听得出她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几个字。   这状况让简洁大跌眼镜,也顾不得擦鼻涕,狐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了?筱筱,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啊?还有你令狐腾,你都跟她在一起了,还出什么通缉令啊?”   郑筱还没想好如何解释,令狐腾却抢了个先,得意洋洋的糊弄道:“难道你没听说过爱的通缉令?她都好久没见过我了,只有这样才能拉回她的注意力啊!还有……保密的事情,是我提出来的,不然筱筱这么快就被我追到了,会很没面子的!你说是不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解释,郑筱听得几乎想掐人,碍于眼前这个胡说之人是在替她解围,目前也只好忍气吞声了,所以她的脑袋这会也只会不听使唤地做上下运动。   对于她配合默契的表现,令狐腾是相当的满意。   简洁狐疑地看着两个人,依旧有些不确信地重复道:“那你不会跟我抢郁曼天了?”   “是不是非得我俩在你面前打个啵,你才相信?”   令狐腾说罢作势就要吻上来,郑筱急得在他背后一顿狂抓,深怕那两根香肠会真的贴上来。   “不用了,你们继续!我走了!”   简洁捂着双眼一溜烟地逃了,少儿不宜的画面,还是留给房间里的两个人。只要没人跟她抢,郁曼天迟早都是她的!   “还不松开!”   这样的姿势真的很尴尬。   虽然这样的幸福很短暂,但令狐腾显然相当乐意。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揽在她肩上的手,他才揶揄道:“那丫头还真的疯!”   不愧是她的死党,跟她当年一样疯,不过他喜欢。   郑筱坐回自己的位置,理了理头发,咳了咳,“刚刚都是唬她的,你不用当真!”   不知道他在门外听了多少,反正刚才的话,通通都不作数!   即使郑筱不开口,令狐腾也知道她的心思,刚才不过是演戏罢了,但他偏要当真!不过这话可不敢当她说,只得行了个军礼,“得令!”   “你跟郁曼天认识多久了?”对于令狐腾她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即使是当年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郁曼天,她也全然无视某个爱情媒介。   她忽然问起郁曼天,令狐腾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心跳了跳。   “令狐腾?”她提高了半个音调,提醒某些人不要想入非非。   “我跟他认识的时间,算长,也不算长。”   打算糊弄一下。   “少跟我打哑谜了,快讲!”他们成日混在一起,认识的时间又怎会不长!”   “跟他是在念幼儿园的时候认识的,但是不同班。那会我个子比较小……”他支吾道。   谁能想象他一米九二的个头,在念幼儿班的时候,其实就是个小萝卜头。这事说多了都是泪!   “有人欺负你?”   郑筱掩嘴偷笑,小时候还没张开,个子当然不高,更何况有人还有可能当时发育迟钝。   “那会不是还小吗?有一次我被班里的恶霸欺负了,是郁曼天帮我跑去跟人家干了一架!不久,他就出国了。之后我们一直都保持联系,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看不出他还挺见义勇为的嘛!”   如果她现在怀疑,那场打架是郁曼天当年策划的,那么……郁曼天岂不是很可怕!她摇摇头,试图把那些不理性的想法摒除出去,一个念幼儿班的小朋友,哪会有那么多的阴谋论。   一股别样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酝酿开来,不知为何,他不想让她太过频繁地接触郁曼天,或许仅仅只是妒忌?半晌,他才试探性地问道:“你对他……似乎很感兴趣?”   郑筱讶异地抬起头,随即莞尔一笑,“你没看到么?简洁对他着了迷,身为死党的我,当然是希望越多了解他越好啊!”   她的眼里分明隐藏着别样的情绪,一丝落寞攀上了他的心房,令狐腾不禁暗忖——真的只是这样么?   见他沉默不语,郑筱打断他的沉思,“你瞎琢磨啥呢?就跟我仔细说说,他人品怎么样,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郁曼天从小父母离异早,后来就跟着改嫁的母亲去了美国定居,他父亲好像已经去世了,母亲也早两年走了,现在就剩他孤家寡人一个,长期在美国帮忙打理他继父的公司,现在他继父退下了,如今凡事都是他独当一面。至于对其他人怎么样我不敢妄下定论,反正对我很够义气,如果他做简洁的男朋友,我觉得不管从长相到人品乃至家境都是很匹配的。”   令狐腾一口气讲下来字里行间无不是对郁曼天的敬佩及感激,郑筱有些不忍——后来他们两兄弟反目成仇的罪魁祸首真的只是因为她么?   “你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今天晚上你就别加班了,你以为伯父请那么多得力干将是干嘛的!”令狐腾不管三七二十一,利落地将她办公桌清理了一番。他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她好好地吃一顿饭。   自从S市一别后,郑筱发现自己越来越经受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当下也只好随了他的意思。曾经她每一个人都顾上了,惟独没放在心上的也只有令狐腾了。不管最后他的心思向着谁,最起码他不会有害她的心思。   第八章 告白   自从郑筱正式上岗以来,她的表现让人赞不绝口,郑乾对自己的女儿更是刮目相看。看着女儿在公司里忙前忙后的打拼着,郑乾有时候都忍不住劝道:“抽点时间多出去走走,工作是做不完的,更何况……这里还有你爸爸顶着呢!”   不是她不想出去走走,只是她总觉得上一世让父亲操劳太多,这一辈子她就应当让父亲好好休息。况且手头上还有个要紧的项目,她一定要想办法拿下来才好!这个项目在前世很不幸失标了,父亲一直说很遗憾,她一定要花百倍千倍的精力去把它夺回来!而且弟弟的事情也找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打探到消息,对于父亲她总觉得是愧疚的。“爸,您没事就去跟红姨喝喝下午茶,公司里有我呢!”   郑乾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出了女儿的办公室,若还能找到阳天的话,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用这么劳累。看来,那边要多催催了。   等父亲离开后,郑筱便让秘书约了令狐腾一起吃晚饭,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帮得到她的人,值得她去倚靠的目前似乎只有令狐腾了。   另一头的令狐腾自接到邀请后,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要知道这可是郑筱第一次主动约他。本想着跟郁曼天打个电话炫耀一番,电话还没拨通,他却有些犹豫,踌躇了一番后还是放下了电话。这个郁曼天,似乎是继姜胜君之后他的又一劲敌!将自己利落地收拾了一番后,令狐腾才赶往预约地,才一天不见她,当真是过了三秋啊!   一进餐厅,他一眼就瞥见坐在窗户边上出神的郑晓,看起来有些落寞。他不禁悄身近前,贴耳道:“这里可是有什么好看的风景?”   郑筱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道:“来了也不知会一声,吓死我了!”   令狐腾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不禁感慨,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硬是要把自己包装成灭绝师太,这是何苦呢!公司里有郑伯父就够了,哪里还需要她来掺和?他叹气道:“下班了能不能请你换掉这身装备?”   对面的女人,即使画着精致的妆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底的那抹疲倦。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颇为无奈,“肚子饿死了,哪里还有心情?”   在令狐腾听来,她这可谓是话里藏话,他便自作主张地认为某些人是为了迫不及待地来赴约,所以才忽略了装扮。令狐腾忘了,这个世界上,女为悦己者容啊!他喜滋滋地道:“想吃什么,赶紧点就是!”   郑筱也的确是饿得极了,上菜后便吃了起来。说实话,若不是今天她有事约他一起出来,她都吃了好些天的盒饭了。   “你慢些吃,吃太急了容易伤胃!”   平时他也就是一粗枝大叶的大男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总是能够将他细心的潜能挖掘出来。   在令狐腾的面前,她也无需考虑形象问题,饿了就吃,饱了就停。所以这一顿,她吃起来也是开心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饭碗,她便在心里哀嚎,边吃边聊的计划,彻底泡汤了!而他那边,好像都没怎么动过筷子,于是疑惑道:“你胃口不好?”   还是我吃相不好,影响到你的食欲了?这句话郑筱当然是选择烂在肚子里了。   令狐腾笑道:“看到你吃,我就饱了!”   秀色可餐。   这是红果果的表白,郑筱又怎么不知道,只是她如今没时间理会感情,也没时间跟他东拉西扯,她只想好好地帮父亲分忧解难,为郑氏集团奠定更加雄厚的基础。她抬头坦然地迎向他热忱的目光,不躲闪,不避讳,倒是把令狐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层窗户纸,她并不打算捅破,思索了一番后道:“我最近在争取一个项目。”   令狐腾点点头,这个项目是B市最抢手的一个,不过他没兴趣。不是每个炙手可热的东西,到了自个的手里他都能消受。不是他不想而是以他目前的条件来说,他暂且没这个能力揽下来。郑氏集团在B市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要想真正的把它拿下来,还是有些难度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对手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譬如说如雨后崛起的郁氏。现在郑筱跟他开门见山地谈起这个项目,令狐腾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在接到她电话的前一刻,郁曼天也跟他打了一个电话。   “郁氏集团虽然才刚刚崛起,是个劲敌。”   他慎重道。   郑筱知道这次竞标的对手里面,郁曼天是其中之一,但也没料到令狐腾是如此的看好他!虽然之前有考虑过他们二人结盟,但她还是想试一试,“那你打算怎么办?”   从私心来考虑的话,令狐腾绝对会站在郑筱的背后,支持到底!但是另一边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倘若他在这个时候临阵倒戈,有些不仁不义。   见他略显为难之色,她淡笑,“没事,我不怪你!”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幼稚,就好比问自己的丈夫,如果婆婆和自己都掉进了湖里,丈夫会先救哪一个!   令狐腾不打算瞒她,坦言道:“其实在你之前,郁曼天就已经跟我谈过了……”   原来是有人抢先了一步,这也怨不得谁,郑筱轻呼了口气,“真的没事,你不用解释给我听的!我都明白!”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情感天平,它会偏向的地方,往往是因为那一头在他的心里占据了太多的分量。她没有第一时间就找上令狐腾,便表明了她对他的信任度还有待考验,而郁曼天显然比她要果敢!在第一场较量里,郁曼天似乎占了上风。   坐在对面的令狐腾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尽管那是压抑了的失落,他还是很开心,看来在她的心里,他不是没有一席之地的。“我没答应他。”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伤心呢,现在他不能明着帮忙,还不许人家暗地里支援么?在爱情面前,他自然是选择重色轻友咯!   郑筱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大大的问号。两边都不帮的话,那么他保持的就是中立的角色,她的担忧确实会少一些。   “你有什么问题,直接可以打电话给我,记住,是不管任何问题!”令狐腾的眼神透露着坚定,希望给她带来一丝的安定。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以后拿什么来保护这个女人?   任何问题!郑筱太明白其中的内涵了,只是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居然会站在她的身后,给她鼓励!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感,举起酒杯,“谢谢你!我先干为敬!”   她只能用这种像朋友又像兄弟的方式,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你少喝点,小心身子!”   他要的不是感动不是感谢,只是希望在她的心里,能够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的偏见,能够在第一时间需要他的时候想起他,这些就够了。   姹紫嫣红的霓虹灯在窗外闪烁,他们就餐的对面是一家斯诺克。   室内的空气仿佛被凝滞了一般,除了最后一粒球漂亮的送进洞里的滚动声,简洁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却意外地响起了。   郁曼天反感地蹙起了眉头,简洁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球杆,顺便将同情的目光向鼓掌之人投去。   来人对她投去的目光视而不见,倒是悠然自得地点了一根烟坐了下来,颇为感慨道:“多年不见,球技还是一如当初的好啊!”   “谢谢夸赞!不过很不凑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恕不奉陪!”郁曼天拉起简洁的手转身就要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那人一眼。   “什么时候身边也有女人了,倒是新鲜呐!”   说话的人目光虽未曾在落在她的身上停留,言语之间却有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直逼得简洁躲在了郁曼天的身后。   “这么些年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郁曼天一字一顿地回道,于他而言,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他的绅士风度。   从他们的言谈来看,不难看出他们是旧识。简洁这才大着胆子慢慢打量起了那个男人,五十岁左右,头发梳得油光焕发,对上他犀利的眼神眼神,吓得她连忙躲在他的背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男人徐徐地吐了一口烟圈出来,颇有深意地看着他道:“郁曼天,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没变化的人,可不是件好事!”   “是不是好事,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郁曼天拉着她的手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他们二人离开后,男人的嘴角向上扬起,烟头也被他狠狠地摁熄,郁曼天,你终究是要回来的!   第九章 祸事   一路上郁曼天的步伐出奇地快,简洁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小跑着,她知道他这是不开心了,从前他就是如此,永远都是他在前面自顾自地走着,不曾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简洁捂住胸口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后,大口大口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精致的妆容在这一路小跑上有些花了,来之前的那股子兴奋劲儿,也有些淡了,在她前面的男人,却仍旧没能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她有些委屈,几乎是脱口而出,“郁曼天,你这个混蛋!”   听到后面的声响,渐渐地,他的脚步慢了些,诧异地回过头,“你骂我什么?”   简洁再也受不了地哭出了声来,指着站在前面的男人,嚎啕道:“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一时间行人纷纷向这边投来注目礼,不过都被郁曼天的眼神给杀了回去,个个低着脑袋自顾自地匆匆绕道走过。   郁曼天走近前来,蹙眉道:“怎么了?”   简洁抽抽搭搭地指着自己的高跟鞋,委屈道:“脚痛……”   “我背你。”   她就这么看着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蹲在了她的面前,往前一扑,心胸澎湃地趴在了他的背上,周围都是淡淡的烟草味,她感觉自己幸福得快要冒泡。   “简洁?”   “嗯?”   “你好重!”   “……”   ……   “简洁?”   这已经是郑筱第三次喊某个人了,但每次看到的都是一脸花痴模样的简洁。她无奈地摇摇头,若是冰淇淋还不吃的话,估计一会就该化了。   “再不吃,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一手拍在简洁的肩膀上,试图把她从幻想里面拉出来。   简洁这才算是从神游里面回过神来,兴奋道:“嗯?我们讲到哪里了?”   “你讲到——要跟我说个事情!”   然后一个字都没说,郑筱想着忍不住翻白眼,哪里有人还没开始讲话,就自顾自地乐了的!   “我要恋爱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郑筱含在嘴里的冰淇淋险些把她呛到,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才不确定地问道:“郁曼天?”   一抹嫣红爬上了简洁的脸上,她羞涩地点点头。   即使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却忍不住喝道:“不可以,你的对象不管是谁都行,唯独郁曼天不行!”   虽然摸不准那人的脾性,但若不是对他有利可图的事情,他是决然不会付诸真心的!或者他到底有没有真心,这些都得另当别论了!即使对他谈不上了解,但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简洁没想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郑筱不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人,反而是阻挠她的人!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个与她同窗四年的姐妹,咬唇问道:“为什么?”   当初把她害得家破人亡的人,让她失去一切的人,就是郁曼天!但是这些她就算告诉简洁,也没人会相信。眼下也只能劝道:“你冷静点,听我说……”   简洁松开了紧咬的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你说,我在听。”   “郁曼天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这个人很复杂……不适合你,真的,你是我最要好的姐妹,你要相信我。”   昨晚那个男人的身影,在简洁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确,她不是很了解郁曼天,但是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明明知道她爱他爱得可以失去自我人,是郑筱,如今公然反对她的人,也是郑筱。她颇有些无奈道:“适不适合哪个人,不都是需要相处才知道的吗?”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鞋的人知道。郑筱也知道这个时候把她往回拉,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带着无奈妥协道:“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爱一个人,并不代表要失去自我!”   一丝落寞滑过她的脸颊,简洁叹道:“我这不是还没恋爱么?你就急成了这样,但是……如果以后我们真的有发展,筱筱,我希望你会站在我的身后,祝我幸福!”   郑筱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俩目前还只是暧昧期间,一切都未成定数,所以她一定要抓紧时间揪出郁曼天的狐狸尾巴,让这个傻姑娘认清他的真面目!“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祝福你,我都希望你幸福!”   真心的。   “谢谢!”   简洁舀着冰淇淋,随口问道:“听说你最近在忙着竞标?这个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郑筱叹了口气,目光也投向了远方,“还不知道,这次的竞争对手都比较强,只能看运气了!”   “我听说令狐腾这次没去竞标,他怎么不来帮衬你一把?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依我看,他也不过是耍耍嘴上功夫,压根就没用真心!”简洁一讲到这个事情就气愤,令狐腾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去帮郁曼天就算了,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可以置之不理!   她低垂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简洁替她打抱不平完毕后,她才笑道:“要是换做是我,我估计也跟令狐腾一样!”   简洁向来不理会这些商业上的东西,如今突然关心起来,不得不说郁曼天为了这次竞标下足了工夫,不过她是决计不会让他得逞的!   简洁也觉得话在理,点点头,毕竟很多东西都是难以抉择的。她看了下时间,赶紧道:“都出来这么久了,我该回去了,你也回去工作吧!”   郑筱还来不及搭腔,她便提着包包跑了!“你慢着点,什么事儿那么急!”   她当然不知道简洁为何这么急了,因为简洁接下来可是有事情要忙的。简洁自从毕业后,便一直在家待着,从前是抱着游走祖国大好河山的心态,如今是誓要嫁给郁曼天的豪情,她当然不会错过他的每一天了。   郑筱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宋岩的电话却打来了,语气十分焦急,对于令狐腾的现状只字未提,只是让她尽快赶往医院。一路上她便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令狐腾的一切记忆,但她发现除了对他态度冷漠以外,关于他的事情,她一无所知。换而言之,她尽管重生了,但所有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新的生活!焦虑和不安的情绪在她的脸上蔓延,她却浑然不知。   赶到医院的时候,宋岩正站在医院门口等着她,好不容易盼着了郑筱,一把拉着她就往手术室狂奔。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郑筱的心有些慌乱,腿一时间不受控制,整个身子险些倒了下去,幸而姜胜君在一旁伸手扶住了她,“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就像一针镇定剂,安抚了她焦躁的内心,她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他们都在一起吃饭聊天,令狐腾身强体壮四肢健全,还亲口跟她许下了承诺,怎么这会就进了医院呢?   面对她急切的眼神,宋岩的泪腺就不受控制,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哀嚎道:“姐,都是俺不好!俺对不住你……”   郑筱本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被宋岩这么一哭,彻底暴躁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别哭了,倒是说啊!”   突如其来的一通咆哮,宋岩哭得都忘记出声了。   而此时的姜胜君不止是一点点的庆幸,当初令狐腾送进医院时血淋淋的模样,她没看到,不然医院的病床上估计又有一位病友了!再加上宋岩摊上个事就哭的个性,他更是庆幸自己提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   “他们本来是打算去吃午饭的,谁知道刚走到拐角处,就碰到一辆车刹车失灵,直接撞了上来,宋岩没事……”   “都怨俺,要不是俺体积庞大,又占了俺哥的视线,俺哥也用不着费力拉开俺……他肯定能躲开的……”宋岩哽咽道。   郑筱听到刹车失灵时,脸上毫无血色,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竞标的时间提前到后天了,他们昨晚才在一起过……显然,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郁曼天,你终于出手了!她颤抖地问道:“司机呢?肇事司机在哪里?”   姜胜君垂首道:“当场死亡。”   “令狐腾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她几近崩溃,上一世的令狐腾最多也只是跟她断交而已,如今却因为她而深陷险境。重生以后,她不仅没能阻止郁曼天的恶行,反而让其更加疯狂!   姜胜君安抚着眼前这个理智几近崩溃的女子,“会好的,你等等,耐心地等等。”   宋岩也安静地止住了抽噎声。   郑筱倚在姜胜君的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门口,只盼着那道门早些打开。如果令狐腾这次有个什么闪失,她定要倾尽所有,都要让郁曼天那个禽兽百倍千倍万倍的补偿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紧张的气息未曾停歇。宋岩在走廊上不停地搓着手,只盼着手术能够顺利结束。   “出来了!”   姜胜君第一个站起来。   看着躺在病床上,全身裹着纱布的令狐腾,隐忍了这么久的泪水夺眶而出,“你还好吗?”   “郑筱,他现在不能立刻回答你,明天就可以了,你也该去休息了!”在手术室前待了八个半小时,已经是深夜了,姜胜君劝慰道。   “不,我要陪在他的身边,等他醒过来!”   若不是因为她,令狐腾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险些连累了宋岩,“宋岩,你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宋岩本还要说什么,却被姜胜君拦住了。如今这个时候让她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唯有等宋岩休息好,再来替换她。   送走宋岩后,姜胜君不放心病房里的郑筱,便又折了回来。此时的她安静地坐在病床边,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生怕错漏了他醒来的时间。   姜胜君悄声走近她的身旁,看着她疲倦的面容,不忍心道:“他明天才会醒,你先休息会,这里有我看着!”   她并不答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令狐腾,半晌才出声,“君哥哥,你也认为这是巧合?”   闻言,姜胜君有一刹那的错愕,如果不是巧合,有谁会冒着即使失去性命的危险,也要置令狐腾于死地?据他了解,令狐腾在商业上的手段传承了他父亲的秉性,做的也都是正当生意,按理来说,应该没有树敌!   “这个世界上,有钱能使鬼推磨。”   自从令狐伯父去世后,令狐腾便接手了公司里的事务,从以前放荡不羁的公子哥摇身一变,变成了如今恒正集团的董事长。可谁又能保证,他的身边没有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首当其冲的便是郁曼天!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揣测道。   “君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眼下她能信任的人,也只有姜胜君了。   “只要我能办到!”   他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承诺,守护她,看着她幸福一辈子。   她凑到他的耳畔,悄声耳语了一番。   待姜胜君离开后,郑筱也有了困意,趴在令狐腾的身边便沉睡了过去。   第十章 偏执   微风轻拂,她的发丝随风飘扬。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晕染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煞是好看。   其实在凌晨时分,他已经清醒了,麻醉后的疼痛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真实得令人后怕。感谢老天还能让他再次苏醒,还能这么安静地看着趴在他身边酣然入睡的她。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他宁愿在这场梦境中长眠不醒,就在梦里安静地守护她一生一世。   没人能够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像此刻郑筱晓的突然醒来,正好对上他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眸。   他慌乱地别开了脸,可此时脖子上的痛楚清晰地传达到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他忍不桩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疼痛,极力挤出一个自以为鲜亮的笑容,但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包得像颗粽子,与他之前的风流倜傥相较,他如今的样子落在旁人的眼里,只有狼狈。   不过郑筱哪里有心思看他的相貌是否帅气,见他疼得厉害,满眼都是焦急与不安,“要不要紧?疼不疼?我去帮你喊护士过来!”   鲜少能够在她的脸上看到这么紧张的表情,他甚至有些犯贱地认为,虽然他经历了一场与死神惊险的生死搏斗,但是能够换来她的悉心照料,他无怨无悔。   “别……担心……”   开口的声音嘶哑无力,令狐腾也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舔了舔干枯的唇角,试图让唾液改善一下他的声音。   郑筱连忙用棉签蘸了点水,将他的唇角打湿。如今的他还太过虚弱,不能摄取任何食物,只能靠吊着葡萄糖补充些营养。   唇角上的湿度,很是舒适,令狐腾本还想说些什么,奈何体力似乎有些不支,眼皮也沉重了起来,只得不舍的看着眼前的她慢慢地消失在他的眼帘下。   看着他略显消瘦而苍白的面容,她的鼻子陡然一酸泪水汹涌而出,此时纵是道出千万个对不起,她也还不回一个健健康康的令狐腾!郁曼天,我誓要让你血债血还!   中午宋岩过来打算跟郑筱换班的时候,却发现她俨然已经将病房当做了办公室,神色自然地在一旁办公。   “姐,先把饭给吃了!你这样,身子迟早会累垮的!”宋岩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食盒打开,纵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她这般折腾。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宋岩铺陈开来的碗碟,继而又埋头道:“你都拿走吧,我没胃口。”   躺在病床上的令狐腾至今滴水未进,她又如何能吃得下饭?   宋岩并不理会她的言语,径自盛了一碗汤递到她的手上,劝慰道:“你要是倒下了,万一俺哥醒来看不见你,到时候又该着急了!”   虽然能够理解宋岩的一片好意,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确没心情吃东西,“那你先放在这儿,我饿了再吃。”   宋岩哪里听不出她是在搪塞他,看着她眼底布满的红血丝,他负气道:“姐,你要是真的担心他,就应该好好地吃饭,睡觉,你该知道……俺哥最在乎的人,一直是你!”   她就是太了解令狐腾的为人,所以当初她才会找他冒险一试,不曾想因她的个人恩怨,却将他无辜牵连了进来。   见她的态度似有所松懈,宋岩连忙送上那碗汤,继续劝道:“你多少吃上一点,不然到时候估计不止俺哥会掀了俺这层油皮,连姜胜君也未必肯放过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若还不领情就真显得矫情了,她接过他递来的汤碗,大口大口地往下咽。其实宋岩说得没错,这个时候她更应该吃好睡好,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才能安心地待在令狐腾的身边,把他照顾得周到。   她一口气连喝了三碗,把宋岩看得是目瞪口呆。不过好在宋岩抗压能力强壮,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钦佩之情,他狗腿地道:“要是俺哥知道你没日没夜地守着他,到时候不得乐开了花啊!”   宋岩说得没错,令狐腾的心里的确开了花,开的还是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感受到她芬芳的气息,尽管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他心里腾着的都是满满的幸福。   郑筱没好气地敲了下宋岩的头,“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儿晃荡!”   自从令狐腾出事以来,她又何曾不知晓眼前这个变着法子逗她开心的大男孩,心里究竟背负着多大的愧疚。   宋岩虽是一脸委屈,此时却还是乖巧地待在她身边,看着她继续工作。不过,此刻安静的病房里的两人并未发现临近门口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显然,那个人对于这次的探视犹豫不决。   例行巡房的姜胜君正好撞见了这一幕,觉得此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便忍不住想上前问候一声。不过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迅速地拉低了鸭舌帽,快步离去。   姜胜君总觉得这个人的身影似曾相识,见那人要走,他便要向前追去。不过脚下的步子还未迈开,郁曼天却站在了他的跟前。   “姜医师,您好!”   对于他的贸然出声,姜胜君并未显得诧异,就像他如今也能一眼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郁曼天。纵使姜胜君毕业后未在恒正集团效力,但有关令狐家族的事情,他都不会错漏半分。他微微颔首,也明了郁曼天今日来此的目的,直言道:“想必郁先生是来探望令狐先生的吧?在那边!”   姜胜君的言辞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却有种莫名的狂傲,这种感觉让郁曼天略感不快。不过他没将自己的情绪显露言表,只微微一笑算是回谢。   而郑筱对于郁曼天这次的探视,并没表示太多的意外。他永远都是这种人,心底里即使再不欢喜,表面上却藏得滴水不漏,以至于最后她在那场所谓的爱情里,被这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还赔上了身家性命。这一切都是他精心布置的一个局,他如今踏入这里无异于猫哭耗子假慈悲!   郑筱努力压制住自己翻胃的举动,假装悲切地迎上前去,哽咽道:“你可算是来了……令狐腾他……他……”   才一日不见,她竟憔悴了这么多。明知道她身心俱疲的原因,都是为了病床上的那人,但她这般梨花带雨我见尤怜的模样,还是狠狠地触痛了他的心弦,他忍不住柔声安慰道:“来之前我已经咨询过医生了,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好好休养便能康复,你安心就是。”   宋岩见两人谈兴不减,索性寻了个借口出去溜达一圈,晚上大伙能够在病房里聚一聚也是好的,等他哥醒来,兴许心里头开心了,伤势也会好得快些。   令狐腾醒来的时候,宋岩已经备好了晚餐,三个人正在用餐。   不知道为什么,令狐腾睁开眼看到郁曼天正在替她夹菜的那一幕,他的心里被一种莫名的心慌占据着,张口便用自己嘶哑的嗓子呼唤道:“水……水……”   郑筱耳尖,闻言赶紧沾了水就往他唇上点,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怎么样?好一些没有?”   他虚弱地用眨眼的方式告诉她,他暂时安好。   见他醒来,郁曼天连忙起身过来问候,“感觉好些了没?对不起……我今天才得知的这个消息……这么晚才来,实在是……”   他几度哽咽眼眶里泪光闪烁,有一刹那间,郑筱差点产生错觉——眼前声泪俱下的真性情男儿,是另一个郁曼天。不过好在她的理智将自己拉回了正轨,上一世的真相难道不足以揭露他的本性?看着他精湛的演技,郑晓不得不甘拜下风。   凭着这些年的交情,令狐腾自然明白他与郁曼天的兄弟情谊,即使说话太过耗费体力,但他依旧努力道:“没……没关系。”   如果令狐腾知道真相后,不知会不会因为今日的兄弟情分而崩溃。见他吐字依旧费劲,郑筱赶紧接了话茬,略带责备地看向郁曼天,“令他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   郁曼天这才幡然醒悟,脸上尽显懊恼之色,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瞧我一高兴,差点忘了你身体现在还很虚弱……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自郁曼天告别后,郑筱一直陪在令狐腾的身畔,直至他安然入睡。   宋岩的眼皮子一直在打架,这会窝在了沙发里面,跟周公下棋去了。   替宋岩盖好被子后,郑晓拿出了令狐腾胳肢窝里头的体温表,确定体温正常后,才收拾好东西离开。   姜胜君也因令狐腾的缘故,已经申请了好几晚的夜班。此时看着郑筱一脸落寞地从病房里走出来,他喊住了她。   接过姜胜君手里的那份资料,她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意味着的也是什么。但这一刻她的身子还是忍不住颤栗,即使明知道事实就摆在眼前,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确认一下。   自令狐腾出事以来,她便不分昼夜地守在他的身边,如今她的面色比起病床上的令狐腾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子,姜胜君抬手想要安慰她一番,终究那只手还是插在了他的口袋里,“天色不早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记忆里的她,从来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就像初夏绽放的栀子花,清新怡人。   她摆了摆手,人总要试着一个人成长,一旦有了依靠,她便慵懒地躲在那人身后,恣意地享受那份安逸。这一世,她选择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让自己成为一个强大的人,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便迫不及待地撕开了那个密封的档案袋,当她以为一切的真相都跃然纸上的时候,却不知道,那仅仅只是开始。   第十一章 伯乐   一番紧张地筹备过后,终于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   郑筱离开医院时,仍旧不忘对令狐腾承诺:“你安心地在这儿养病,好好地等着我的喜讯!”   看着她自信飞扬离去的背影,令狐腾的双眸里的担忧渐渐显露,不是对她的能力缺乏信心,而是他太了解郁曼天的行事手段,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即使这次没有他的助阵,郁曼天对那个项目也是势在必得!   此时陪坐在一旁的姜胜君按捺不住,瞥了眼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的令狐腾,他几乎不敢相信郑筱不眠不休对他的照顾,换来的却是令狐腾最后的不闻不问!   挚友眼神里直白的质疑,令狐腾不是没感受到,但是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如果一切如预料进行的话,或许她还有翻牌的机会!   姜胜君见他不动声色,此刻也只好将一肚子的疑惑装进了肚里,忐忑的等着郑筱那边传来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令狐腾的双眼未曾从手机上挪开过,他的内心显然并不如表面那般风平浪静。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时,他却愣住了,完好无缺的手此刻也像吊起了石膏,沉重万分。姜胜君看出他的迟疑,本想替他去面对这个结果,却被令狐腾拦住了——不管今日是怎样的结局,他都要第一个知晓!   “我成功了!令狐腾,我成功了!”   即使她此刻没有站在他的跟前,他也能想象出她手舞足蹈的可爱模样。他会心一笑,他的郑筱,果然没让他失望。   “恭……喜!”   他微微一笑。   电话那头的郑晓,即使心情再澎湃,此刻听到他略显疲倦的嗓音,连忙收敛道:“令狐腾,你赶紧好好休息,养好身子了,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庆功宴!”   令狐腾挂断电话后,望着姜胜君苦笑,他这伤势在医院里没住上十天半个月,哪里能康复得了!就算他拼了老命要去庆功宴,估计姜胜君是第一个站出来砸晕他的!   只是令狐腾没想到,郑筱为了他,当真将庆功宴足足延迟了一个月。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锤定音以惨败收场的郁曼天也没料到,郑筱居然将一个无名小卒带在了身边,恰恰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让他在这次竞标中输得灰头土脸。   “恭喜!”   郁曼天维持着一贯的谦逊笑容,朝郑筱再一次地表示祝贺,眼神自然地落在了跟在她身后的男子身上。   首战告捷的确出乎她的意料,面对他的再次祝贺,郑筱客套道:“谢谢!这次不过是侥幸而已。”   今天不过是开始而已,这是她此刻最直白的心声。   突如其来的寒光,让郁曼天浑身一冷。当他试图从她身上找到端倪时,却看到她那张依旧如沐春光的笑脸,仿佛刚才的那一抹寒光恍然一场错觉。   “恒正集团是卧虎藏龙之地,你又何必谦虚?只怪曼天平时疏于应酬,竟然连郑总身边的得意门将都未曾结识,实属遗憾……”   郑筱早知他会有此一问,自动滤过他的试探,笑道:“藏龙卧虎不敢当,不过是伯乐相马,而他……就是我找的那匹千里马!”   贺程闻言一怔,她会将他比喻成千里马,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聪慧通透的女人,有趣。郁曼天一手托腮,露出无比忧伤的姿态: “如此看来想让你割爱,是不可能了咯!”   这个女人甚至不舍得将那个男人的名字公布出来,不过她越是如此,却越激发他的好奇心。   郑筱并不想跟他谈及更多关于贺程的事情,笑道:“郁总怕是说笑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医院,要不……你跟我一起?”   “令狐腾那边,我暂时就不过去了,到时候请你务必带上我的问候,烦劳!”   对于他的推辞,她早就预料到了,然而此时对上他一脸愧疚而真挚的模样,她的心有些烦乱,偏头躲开了他的直视,遂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般见外?你放心,我定会将你的问候带到,令狐腾也肯定会谅解的!”   直到郁曼天驱车离开后,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贺程这才开口,“郑总,我们约好的事情……”   她点头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绝不反悔!更何况……我与贺总之间早已签订了合同,难道你还怕我毁约不成?”   一声贺总让他的心跌入谷底,眼下他也顾不得她究竟是挖苦还是抬举,如今依附恒正集团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唯一让贺程不能理解的地方,是郑筱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吞下他的产业,她却选择给他注入资金要了一半的股份,让他的公司重新注入新鲜的血液!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相较之下他倒佩服郑筱的胆量,仅仅凭借他校园生涯里不务正业的“辩论王”称号,既不考量项目的重要性也不担忧失败带来的后果。或许,他这匹千里马的确遇上了人生的伯乐,他失笑道:“贺某自然是信得过郑总为人……再会!”   目送贺程离开后,郑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之所以会找到贺程都归功于令狐腾。若不是他出事前的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她幡然醒悟,如今乐得合不拢嘴的人估计就是郁曼天了。   “筱筱,如果你是一只饿狼,一切就都没问题了。”令狐腾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为什么?竞标跟饿狼有什么关系?”   他捻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打趣道:“饿狼扑食啊!”   一匹饥饿的狼,只需一个诱饵就能让它上钩。当时在郑筱脑海里闪现出的人影,就是贺程。前世父亲与他的一场恶战,闹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向来不问公事的她,也有所耳闻。结局是父亲凯旋而归,同时也带来了那间公司的高层——贺程。其间的过程不得而知,但贺程的谈判能力以及对恒正的忠心都是有目共睹的!   因此她便火速让人暗中探查贺程,结果却让人出乎意料!原来这贺程虽是子承父业,热衷地并不是从商,因而经手不久加之公司内部管理经验缺乏,所以此次才会出现诸多漏洞,差点让小人得利。而她的出现就像一场及时雨,把他解救于这场水深火热之中!   然而因为项目招标的事情连累了令狐腾,一直让她无法释怀,他之所以会受伤无外乎与郁曼天有关。   探望令狐腾之后,郑筱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每天工作完毕后,亲手煲一锅汤给令狐腾送过去。   直到出院的那一天,令狐腾才知道她为了他,竟然真的把庆功宴延后了。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他咳了咳,“筱筱,你待我这般深情……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干脆就去把证给领了吧!”   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每位嘉宾却是一字没落地听进了耳朵里,郑乾也不例外。他虽然对他们两个的事情从不过问,但也好奇女儿今天的态度,毕竟令狐腾是他已逝故交之子,又是之前给闺女搜寻的正牌女婿,两家若是能够结亲也是美事一桩。   众人见郑乾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郑晓,于是一干人也凑起了热闹——瞎起哄!   郁曼天的目光也紧紧地盯在她的身上,如今恒正集团的事业如日中天,他们两家若真的联姻,B市势必成为他们两家的天下!然而此时坐在他身边的简洁全然不明白他的心思,感慨道:“令狐腾要是今天求到婚了,也是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郁曼天的表情骤变,双眼喷出的妒火,似乎要将站在门口的两人燃烧。   对于令狐腾的油嘴滑舌,郑筱已经到了皮肉不侵的地步,纵使是面对众人的这般调侃,她依然抵得住压力,慢悠悠地来了一句,“马拉松你嫌累了?看来有人得接班了……”   令狐腾赶紧道:“不累,不累!”   只要她愿意让他陪着,跑多久都不累!谁敢来接班,他见一个揍一个,见两个揍一双!   看着他摩拳擦掌的劲头,大家便识趣地将目光投向了别处。郑筱的话看似暧昧,但细细想来,却又像是给那些青年才俊一丝明光……   如今的郑筱相较之前,褪了些稚嫩的气息,反而让她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仰慕者亦是络绎不绝,风头也盖过了名媛宋佳人。   从来都只有一群男人围着她转的宋佳人,此刻站在身边的男人都是些歪瓜劣枣,撑不了台面,她也懒得应付!打发了那些色迷迷的男人后,她的眼睛始终不曾从郑筱的身上挪开过!如果郑筱的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恒正,那些鬼迷心窍的男人又怎会看得上她?宋佳人专注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恨意,即使有人在她的身边站了半晌也不曾发现,直到来人的突然出声,她才迅速地收回视线。   待看清来人,她心下一惊,脸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将她的慌乱尽数掩去,“原来是你……真坏!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第十二章 爱情   郁曼天并没答话,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个八面玲珑的女人。纵使宋佳人在这社交圈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今天却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盯得心里发紧,在她嘴角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下去的刹那,郁曼天却相当意外地躬身向她邀舞。   前一秒还在打量她的男人,这一刻却化身绅士,无疑,站在她跟前的男人是危险的。   她优雅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欣然应邀。虽然对这个男人有那么一丝畏惧,但越是危险的东西,她就越要碰。更何况像他这般的优质男,放在谁手里也没有浪费的份儿。随着柔和的音乐,她的身子自然地贴了上去,整个脸颊都埋在了他的胸前,好似一对热恋中如胶似漆的情人。   在旁人看来,他们二人的确是郎才女貌,天地之和。但这一幕落在简单的眼里,无疑是两根扎人的刺,扎得她的心生疼生疼。   郑筱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舞池里的那俩人哪里是在跳舞,黏腻劲儿确实是过了头。郑筱不屑去看他们的精彩表演,转头看向简洁,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这个傻姑娘了张了半天的嘴最终也没发出声。   这是简洁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这一次,她是真的伤到了。   “那个女人,你一定认识的吧?”简洁淡淡的出声,声音里都透着凉凉的味道。   她当然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论起来,宋佳人算是她的故人。又或者,上一世要了她命的人,这个女人也是参谋。她瞥了眼舞池里扭动的身躯,笑得有些落魄,“社交名媛,宋佳人。”   简洁的心事从来都写在脸上,不掺杂任何的虚假。郑筱明知道开口的话会伤了她,为了让她及早地回头又不得不开口,“简洁,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你都说了,她是社交名媛,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简洁仍旧固执的不肯回头,她不相信刚刚还跟她暧昧的男人,此刻当着她的面又抱上了别的姑娘,她拼命安慰自己,那是应酬,一切都是为了他的事业,当不得真的!   如今的简洁是一头栽进了郁曼天铺设的爱情里,不管是谁去劝说都没有用。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郑筱心疼的抱住了她,“宋佳人,是个复杂的女人。”   其实她想说的是,郁曼天是个危险的男人,但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   宴会结束,宾客已经陆续离席。令狐腾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用他的话来说,今儿个高兴,就该不醉不归!郑筱对于他自诩是郑家女婿的事情表示头疼,她压根就没承诺过,糊里糊涂地就成了别人嘴里的令狐媳妇。为了表示抗议,她执意要将这个醉得一塌糊涂的酒鬼送回家,免得落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口舌。   就在宋岩纠结着是听从醉倒了的令狐腾的意愿,还是服从强悍的郑筱的安排时,郑乾站出来主持公道了,郑筱满怀希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期待他们父女同心。   “既然他都醉成了那样,今晚暂时就别回去了。筱筱,你跟宋岩帮忙把他送进房里休息!”   郑乾丢下这句话,便回房休息了,只留下气得跺脚的郑筱,事实证明——即使是亲生父女,也不见得会同心。   宋岩颇为辛苦地扶着令狐腾,一边擦汗一边可怜巴巴地望向郑筱,“姐,你说我现在该咋办?”   虽然让朋友留宿不是什么大事,但他们的关系不一样,明天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绯闻来!看了一眼瘫在宋岩身上呼呼大睡的他,郑筱眉头一皱,一摆手,“算了,赶紧把他送房里休息去吧!”   得令后的宋岩,赶紧朝她招手,“姐,俺哥太重了,俺一个人抬不动!能不能过来搭把手?”   郑筱白眼一翻,顿时额头青筋直爆,“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啊!”   郁曼天打道回府时正好看到她河东狮吼的这一幕,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快步上前扶住令狐腾,“这种男人干的事情,有咱这俩大老爷们就够了!”   看着他们架着中间像潭烂泥的祸害,郑筱头痛地表示,从今以后像这样的庆功宴,能省则省。   为了照顾方便,宋岩主动留了下来,而郁曼天找到宋佳人的外套后,向郑筱告别。出于地主之谊,纵有千万个不情愿,她还是把他送到了巷口。   一路上两个人几乎都没怎么开口,沉默的气氛让郁曼天分外难受。   郑筱指着前面那辆车,示意道:“你到了。”   她之所以认识那辆车,是因为前世的郁曼天看起来不太奢华,所以从创业到发家,他只换过一辆车,之所以会换,还是当初为了结婚,她强烈要求买的自己喜欢的越野车。   正疑惑她如何一眼认出他的爱车时,郑筱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车上,即使隔着夜色朦胧,郑晓也能感受到坐在他副驾驶室上的女人,一身的狐媚。原来他一直就是这般的品味,她掩嘴轻笑出声,“不打扰我们风流的郁总了!我就送到这里,再见!”   她的揶揄此时却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烧在他的身上。他尴尬地想要解释,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却一时失神,“我……”   如果她不了解他的心狠手辣,或许她会相信眼前的男人的确是想解释什么。瞟了眼车上的女人,郑晓微微一笑,“你头低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此时的郁曼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像是中了蛊惑一般,对面前的女人言听计从。郑筱踮起脚尖,以一个在旁人看去甚是暧昧的姿势贴耳道:“如果你是真心喜欢简洁的话,我会祝福……如果只是逢场作戏,她玩不起,还有……你若敢做出伤害她的事儿来,我郑筱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他没料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个,正想开口解释,却被郑筱伸出的手指头堵住了他的话,“用不着跟我解释,等下你要解释的事情多了去了……再见!”   她潇洒地转身离开,完全无视车里喷射出来的熊熊妒火,还有愣在原地的郁曼天。曾经她一度单纯的认为他们之间不过是谣言而已,综合今晚宋佳人的表现来看,她更加坚信她的猜测。   郁曼天有一刹那的失神,刚刚在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竟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郑晓显然还是太单纯了,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女人是不需要解释的。   一回到车上,郁曼天随手将她的衣服放在她的身上,一言不发地凝视前方。宋佳人对于那件外套并没什么兴趣,看着车窗外远去的身影,她嘴角的笑意渐浓。见他准备发车,她却一手搭在了他的方向盘上。   郁曼天不悦地蹙眉。   并不理会他的脸色,径自解开了他的扣子,一颗,两颗,指尖滑过他滚烫的胸膛后,她的双手又准备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双手却一把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扬眉低吼,“宋佳人,你想做什么?”   对于他略显粗暴的反应,她并不介意,巧笑嫣然,“听闻郁总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您弄疼我了!”   郁曼天的脑海里此刻却浮现出一个身影,让他更加心烦意乱。宋佳人有颗玲珑心,自然明白他现在所要的,索性俯身吻了上去,一番唇舌交缠后,他反客为主,遂了她的心思。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郑筱却怎么也睡不着,台灯被她熄了又亮,亮了又熄,如此反复,终于折腾得累了,她才勉强入睡。   自从重生后,她便落了个坏毛病,容易浅眠。半夜时分客厅传来玻璃碰碎的声音,将她从睡梦中惊醒。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便急匆匆地跑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正蹲在地上捡玻璃渣的令狐腾。   “别动!”   不知道是宿醉未醒透,还是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口令,一听指令双手就往上抬,满脸的委屈。但这副模样落在她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滑稽,口气相较之前也柔和了一些,指着一旁的沙发,“你坐在那里去,我来收拾。”   除了一地的碎玻璃,还有一滩水在底下,再看看他的裤管,她的眉头皱了皱。   令狐腾的嘴角抽了抽,尴尬地看着那一滩的水渍,有些难为情地想要解释,“我是渴得慌了,手一抖,就不小心……”   不等他解释完,郑筱转身去客房里拿了条裤子给他。   令狐腾接过裤子后,脸‘噌’的红了一大片,支支吾吾地指着自己的裤子道:“那是水!”   郑筱心直口快,“不是水是什么?”   一说完,眼睛不由自主就盯在了他的裤子上,除了膝盖到裤管那块是湿的,没察觉到别的痕迹。不过看到他一脸尴尬的焦急模样,她便忍不住要好好地教训一下他!   看她笑得前俯后仰,令狐腾抱着裤子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转身进了房间,顺带‘嘭’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郑筱撇了撇嘴,她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那滩水是其他的东西。收拾好了地上的东西后,还是没有丝毫睡意,随手打开了电视,换了几个凌晨档的节目,就这么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她家门口的那棵梧桐树底下还站着一个黑影,低低的有那么一声叹息。   第十三章 夏天   这个夏天过得似乎有些漫长,依旧酷暑难耐。郑筱前脚刚跨出门后脚就有退回去的冲动,要不是今天必须回趟公司,这会她或许真的就临阵退缩了。   叹了口气,挂着两只熊猫眼的她顶着烈日钻进了车。   “哎哟!媳妇儿,你这么早去哪儿啊?出门都不捎上我!”   出声的人一把拦在了她的车前,正站在她车前不要命的吼。要不是郑筱一脚急刹踩得快,相信令狐腾这会又该躺医院了。   “出门就该告诉我一声,昨晚你喝多了,今天就该我来当这司机!”令狐腾压根懒得搭理她暴躁的面孔,径直钻进车里,一手还搭在了方向盘上。   能在短短数秒之内就能爬上她的车并成功截获最新消息的人,绝对不是此刻坐在她车上献媚的他。一记白眼让令狐腾生生的打了个寒颤,顷刻就听到她气急败坏地大吼,“宋岩,给我滚出来!”   令狐腾顿时头皮发麻,眼睁睁的看着宋岩耷拉着脑袋从门口挪过来。“筱筱,别这么大火气嘛!小心气坏了身子,来,我给你扇扇!”   她没想到令狐腾当真不要脸的撩起他的衣服,准备开扇!她双眼一闭,气急败坏:“令狐腾,你别得寸进尺,再不把衣服放下来,小心你那层皮!”   令狐腾朝外面的宋岩眨眨眼,连忙将衣服放了下来,又端上了一副狗腿样,“得令,筱筱,你说不扇咱就不扇,今天咱这是要去哪儿?”   郑筱睁开眼就看到某人正厚颜无耻地扣好安全带,如果再跟他耗下去,公司那边的事情便要耽搁了,顾不上搭理他,一脚油门就踩了上去。   炙热的空气里只留下一句哀嚎,“您慢着点儿……”   目送他们离开自己的视野,宋岩摸了摸自己有些鸡窝的头,准备回屋再梳洗一遍,为了他哥的幸福,他可是连自己的身家形象都毁了!   “真是一场好戏啊!”   粗糙的嗓音里头让人分辨不出那人的感情,听着声音的宋岩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子打量起了那人,身量有些高大,一顶鸭舌帽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孔。迅速的在脑海里将那人的身形模样搜寻了一遍,确定是他不熟识的人后,他不悦地蹙眉,“先生要是想看戏,凭着您这身装扮,相信各大影院都不会阻了您的路,可惜先生这会走错了地方。”   宋岩平日里一直跟在令狐腾的身边,虽不能将他的精髓尽数学到,但训起人来也是有模有样。   那人压低了帽子,倒也不生气,“你倒说说令狐腾这是图的什么呢?成天围在一个女人身后转,也不怕落人口舌。”   酸溜溜的味道一泼下来,宋岩不免好笑,“有些人那是吃不着葡萄就说人家葡萄酸,有本事尽管自个儿去尝尝,省得在这儿跟个妇人一般嚼舌根。”   当初郑伯父替他们搭桥牵线的时候,令狐腾要是想耍手段,别人哪里有机会站在她的身边?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好一张伶牙俐齿,待在令狐腾身边倒是委屈你了!”   “你……你……”   他的面容狰狞得让人胆颤,但让宋岩惊慌失措的并不是这个——他没料到面前这个嗓音粗糙的男人,居然还活着!   而另一头一直死缠烂打追着郑筱不放的令狐腾,中途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后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筱筱,你说人死了会不会复生?”   郑筱的脸一阵惨白,车里虽然开了冷气,但细细的汗珠还是从她的额间渗了出来,难道他都知道了?难道……   她没答话,令狐腾显然并不在意,只是咧嘴一笑,“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有,那也是那人压根就没死。”   郑筱一边开车一边留心他的神色,本来还想着如何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奇特现象,但如今看来倒是她想多了。寻思了一会,她才道:“令狐腾,这段时间你可是累坏了,一出院还让你喝酒,都是我的错,要不……我带你去散散心聊表我的歉意?”   虽然是拐了好几个弯才转回来的心意,令狐腾听着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面上的愁容一时间也散去了不少,挤眉弄眼道:“既然你都开口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不过地点我来定就好了,今天我当司机,你就安安心心地休息会!”   这段时间她一直像个巨人一样,一个人默默地顶着压力,一个人筹谋一个人分担,她确实是有些累了。当令狐腾这份好意到来的时候,她也没显得多矫情,自然地接受了。她这是第一次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令狐腾说得没错,郑氏集团还有她的父亲,不是离了她公司就不能运转的。   车窗外的风景,一拨离开,另一拨又崛起,郑筱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看着,突然意识到画地为牢,把她禁锢得牢牢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有些事情,即使是扭转了过来,但也无辜牵连了他人。   似乎许久都未曾酣睡过了,醒来的时候,还是令狐腾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她吃痛地揉揉鼻子,嘟囔道:“再让我睡会……”   他何尝不想让她多睡一会,只是从他到这儿之后,他将一切都布置好了,直到月亮都攀上了树梢,他才不舍地将她喊醒。虽然知道她这段时间的确是累坏了,但若是特意来这里一趟,他们要空手而归岂不是太可惜了?   “筱筱,你瞧瞧天都黑了!再不起床,咱就该回去了!”   他故意拉长了叹息,仿佛在感叹他们错过了许多良辰美景一般。   郑筱抵不住那道叹气,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却发现外面已经换了块天。满天的繁星点缀在星空里,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直在事业与真相里面穿梭的她,许久都不曾看向外界。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令狐腾打着手电,在一旁替她引路。凉风习习,竟让她感觉到一丝冷意。   令狐腾的手自然地揽在她的肩上,郑筱想要挣脱,最终却抵不住他的体力,妥协在他的暖意下,不再言他。   来到农家的时候,桌子上早已准备好了饭菜,两菜一汤,都是她最喜欢的。屋里布置得虽然有些简朴,却不失温馨,她探头问道:“家里的主人呢?”   虽然饭桌上只放置了两双碗筷,但如果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影响到主人家的休息就不好了。   令狐腾闻言并不做声,只是拿出一双布鞋替她换下,才解了她的疑惑,“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与这家农舍的主人是好友,因此我们以前会常来!只是这两年,他们去了外省,临走得时候托我照料房子。”   她盯着桌上的菜,狐疑道:“你可别告诉我,这个也是你弄的?”   就在她睡觉的这会工夫,他能将这里头干干净净地收拾了,顺带还能整出丰盛可口的晚餐?   也难怪她会不相信,他一直是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找些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人一旦闲不下来,就心思再想其他了。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你尝过就知道了。”   他做的菜并不复杂,一般的农家小菜,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但等她真正尝了一口之后,口感却是极好的,她忍不住赞道:“令狐腾,想不到你还留了这手啊!”   吃饭的时候,令狐腾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在看她吃,自己却是没吃两口。等郑筱拍着肚皮时,他才开口问道:“可还满意?”   她一直忙着工作,鲜少有时间将自己的肚子喂得踏踏实实,听他这么一问,她张口就道:“满意,甚是满意!如果以后能常吃到,就更满意了!”   令狐腾这会却矜持了,正色道:“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迟到我亲手做的饭菜,我只给自己媳妇儿煮饭!”   一句话将一口茶刚刚入喉的她险些呛着,连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这个福气,我看我还是免了,担待不起啊!”   虽然对于他的心思,她是清楚的,但她目前还不想将这层纸捅破,如果一旦连那层纸都没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靠谁支撑下去,毕竟人生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她还有一场很长的战役要打。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令狐腾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强求,时间一旦到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不急,他有的是耐心和她慢慢耗。他咧嘴一笑,“就你拿着福气当宝气,压根就不知道珍惜!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走,带你去瞧一处好地方!”   令狐腾嘴里的好地方,就是眼前的温泉小馆,从而也得知这个地方因为这口温泉而得名,温泉小镇。   郑筱舒舒服服地泡在温泉里的时候,浑身舒畅,许久的疲乏劲儿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不得不说令狐腾的确带她来了一个好地方。   夜间令狐腾就在她的隔壁,乡间的夜晚比城市的温度要低一些,因而此时带她来泡泡温泉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层层的雾气将他笼罩在里头,却让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纱,似虚无似缥缈,就像此时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张并不清晰的侧脸。   第十四章 掩饰   离开温泉小镇的路上,郑筱的目光一直在窗外的风景上,显然她喜欢上了这个安静又舒适的地方。   “如果你喜欢,这把钥匙暂时就寄放在你那里。”令狐腾边开车边将钥匙递到她手上。   令狐腾猜得没错,她的确很喜欢这里,但她还是委婉地谢绝了他的好意。喜欢,不一定需要拥有,或者说她宁愿怀念那种舒适的感觉,也不要一次次地去攫取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   讪讪地收回手后,他笑得有些落寞,“筱筱,我只是想让你在累了的时候,有个安静地地方,休憩。”   她的唇角弯了弯,露出一个真挚而纯粹的笑容,“谢谢你!”   她确实是累了,身心俱疲,弟弟至今下落不明,还要时时提防郁曼天的突然出击,时常她会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比男人还男人。这段时间若不是他在一旁扶持,她的成熟或许要来得迟缓一些。   她突然的感谢让他有些意外,他的嘴角动了动,半晌也没接过她的话,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直到将她送到了家门口,他才摆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或许是开始她的那番话太过矫情,倒让他觉得生分了,她勾了勾唇角,“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的眉头拧在一块,似乎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踌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筱筱……我……我是真心想追求你的。”   他说罢便垂下了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   本以为这层窗户纸还能糊得更久一些,但该来的总会来的,郑筱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淡然一笑,“我都知道。”   世界上本就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因为没有谁有这个义务一直为你付出。他们之间,或许有过感情,但她清晰地知道那绝对不是爱情,爱情里面没有算计,也没有索求。   令狐腾牵起嘴角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她一直装傻,他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可是她如今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她都知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他才开口道:“是不是把我列在了朋友那一栏?”   这一刻,他不奢求她会真的接受他,谁让当年他那么浑呢?只是,他还是怀揣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能从她哪里得来一个安慰。   郑筱对他的感情,比朋友深一点,比情人浅一点,所以他的位置尴尬地在两者之间徘徊。   看着她为难的模样,不等她答话,他便摇摇头,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嬉皮嘴脸,“刚刚的话你就当我胡诌的,这两天累坏了吧?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迅速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胡同里。郑筱扯了扯嘴角,最终没将那句话说出口,如果非得对他下一个定义,她觉得他更像是自己的亲人,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有些事一旦撕开了,即使再怎么掩饰,也会残留淡痕。自那天突兀的表白后,令狐腾几乎都躲着她。郑筱的身边少了他的聒噪,一时间也难以适应。本想着寻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去看看他,没想到却等来了他出国的消息。   告知她这个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恨得牙痒痒的郁曼天。   小资情调甚浓的咖啡馆里,几乎都是情侣专座,意识到这点的郑筱觉得有些不自在,右手不停地搅拌着咖啡,却没有喝上一口。答应出来跟他见面,还没坐上一会,她已经懊恼得不得了。   “难道他离开时,都没通知你一声?”   她不悦的扬眉,眼前这个外表温文儒雅内心奸诈恶毒的男人,为何鸡婆得像菜市场卖猪肉的膘肥大婶,让人有种忍不住扁他的冲动。   看着她脸上变化急剧的表情,他权当她不过是觉得难堪罢了。过了半晌,他便安慰道:“没关系,他肯定是太忙了,等他得空了,肯定会跟你说的!”   爱情和友情虽然都是情,但两者的分量却是因人而异,郁曼天当然知道,在令狐腾的心里郑筱等同他的生命。所以上一次竞标的事情,令狐腾虽然明面上保持中立,但实质上他的中立就决定了他天平的倾斜方向。   她本就不乐意单独与他见面,若不是他说有要紧事跟她说,兴许她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如果她知道郁曼天只是为了通知她,令狐腾已经出国了,她也不会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泯了一口咖啡,她微微一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如果你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郁曼天倒是不慌不忙,因为他相信,如果她听到另外一件事,她断然不会离开。即使他不是女人没有那种所谓的第六感,他却明晰眼前的女人对他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让他无所顿挫。“我是想好心提醒你……”   若他真存善心,也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极力克制住对他的讥讽和不屑,继而巧笑嫣然道:“谢谢!不过貌似不用!”   哪天令狐腾空闲了,他自然会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即使他不愿再搭理她,也用不着郁曼天在这里当个传声筒,她懒得听!更何况令狐腾出国兴许是有要紧事做,或者散心而已,当然,他的行程也没必要二十四小时随时报备给她。再说了,前世尽管与令狐腾断了情分,但那也是跟郁曼天有了纠葛之后的事儿,如今连她对象都是个未知数,依着令狐腾的性子,保不准过个几天又活了过来。总而言之,郁曼天的话,她持怀疑态度端望。   她的笑容明明没有什么不妥,却让他觉得格外刺眼,侧头看向窗外,他才叹道:“其实今天我约你出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虽然猜不出是什么事情,她隐隐感觉郁曼天葫芦里肯定装了点关子,既然他想卖这个关子,她也没必要急着催促,索性喝了一口咖啡,享受起了这份难得的小资情怀。   鲜少有人能按捺住那份好奇,她的表现令他有些意外,他时常有种错觉,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女子,就是她。或许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何一直关注她的一切,为何笃定她就是一位出色的商场对手。“我……找到了你的弟弟。”   目光里的惊慌一闪而过,双眸里依旧风平浪静,她不动声色淡笑道:“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弟弟?”   即使她掩藏得再好,他也能一眼洞悉她的紧张,他思忖了半会才宽慰道:“你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听到他近似安抚的话,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如果连他都开始转行做好人了,那么上一世狠心将她毒害的人又是谁?尽管她的确迫切地想得知弟弟的下落,但她不能让郁曼天有机可趁!她莞尔一笑,“你怕是糊涂了吧?我哪里多来一个弟弟,自己都不知道?”   见她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郁曼天也不生气,只是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档案,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刻她的双眸便再也不能转移,死死地盯在那份档案上,几乎是咬着嘴唇艰难地发出声音,“你……”   刚刚出声,眼眶便红了一圈,喉咙几近哽咽,这些他全看在眼里,心底里隐隐涌起一份怜惜,情不自禁地想要替她拭泪,右手此刻却像铅般沉重,让他抬不起手来。   苦苦寻了许久的消息,此刻就攥在他的手里,她双目紧闭,咬唇道:“你想要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这份消息的确是我意外得来的,至于我想要什么……我目前暂时还没想好,一旦我想好了,你只要记得承诺兑现就行!”   没有一丝迟疑,他利落地将档案推到了她的面前。   他没有漫天要价,没有刻意阻拦,而是爽快地将她想要的东西递到她的跟前,郑筱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所认识的郁曼天,然而意外的情绪并没维持多久,她迅速地打开档案,一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跃入她的眼帘。她的指尖颤抖地摸在那张照片上,眼泪汹涌而出。   郁曼天虽说女人见了不少,但是像她这样能哭的,还是头一次碰上,而且最糟心的还是在情调咖啡馆把人家姑娘给弄哭了。嗖嗖的目光齐整整地看向他们这边,郁曼天这也是没辙,索性把头一埋愣是摆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深刻觉悟来,声调不自觉地也高了几个分贝,“老婆大人,我错了,以后您老要往前我绝不往后,您要指左我绝不向右!”   咖啡馆里闷闷的传来一阵细细的笑声,郑筱也被他突如其来的高调弄得面红耳赤,这会也顾不上哭了,恨不得就地钻个地洞,省得丢人现眼。   哭声总算是止住了,郁曼天松了口气,向众人鞠躬道歉后,郑筱一脸窘迫的被他拉着,在一众暧昧的目光中逃离似地冲出了咖啡馆。   情愿自己哭得狼狈,她也用不着他站出来,气急败坏地甩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吼道:“郁曼天,你脑子少根弦还是缺根筋?满大街都是你老婆!你老婆!”   看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郁曼天没有追上去,复杂的神色在他的俊颜上稍纵即逝。早已等候在一旁穿着得体身子却佝偻着的老者走上前去,温和地道:“先生,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第十五章 小三   循着档案上的资料,吩咐几个人不难找到弟弟的下落,但是为了这件事的保密性,她还是选择亲力亲为。她很期待那个未曾谋面的,流落在外的弟弟——郑阳天。   令狐腾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陪同郑晓一起来到这个难民区的人是贺程。   简陋的房屋,用红字画出的‘拆’字,也显得格外醒目。已经临近傍晚时分,住处依旧沉寂毫无生气。   贺程的眉头越皱越紧,往前的步子不安地停顿了下来,“郑总,您还是留在这儿,我到前面去看看。”   他的担忧,她不是不知道,郁曼天如果真的想要布局来解决她,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儿来引她上钩!目前,她暂时对郁曼天还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况且在出发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做过周全的准备,毕竟她还是很爱惜自己这条来之不易的性命的。更何况她的弟弟在这里,即使是龙潭虎穴,她也要来闯一闯。   档案上对郑阳天的详细资料记载的并不是特别详细,上次姜胜君替她暗中查询的资料,里面虽然提及过弟弟的生母与父亲的事情,但是至于他们母子是否健在,却未能查到。这也是她为何不顾贺程的反对,执意要亲自前来此地一探虚实。郑阳天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不能够理解的。   “没关系,有你这个大男人在,能出什么茬子!走吧!”   拗不过她的执着,贺程只好让她跟在他后头,不管出现什么事情,他也要第一时间保证她的安危。   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后,阴森的气息笼罩在那个院子里。大门是敞开的,院子里种的花草不知是夜色已近的缘故,还是这院里有些寥落,有些凋零。院里的陈设,虽然有些破旧,处处却透着主人曾经精致的情调。   在这条狭长的即将拆迁的地方,他们已经走了大半个小时,本已疲惫不堪的郑筱这会正歪着头细细的打量这栋房子,对着字条上的地址,郑筱不确定地问道:“是这里,没错吧?”   看着这栋两层高的楼房,虽然少了些许生气,但也不难看出主人对这栋房子爱惜有加。贺程点点头,目光坚定, “是这里,错不了。”   “请问,有人在家吗?”   郑筱清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等了半晌,也没一个人出来应声。   贺程直接跨进了院子,食指刮过桌面,颔首道:“桌面干净,屋里应该是有人的。”   如果这里积满尘埃,那这户人家的主人应该是长时间没有居住过了的。   郑筱的双眸中是掩不住的欣喜,嗓门顿时也高了一个声调,“郑阳天,你在不在家?我是你的姐姐!你在不在?”   “咚、咚、咚”屋里头传来的声音,令人有些毛骨悚然。贺程挡在了她的跟前,机警地看着传来声音的那一头。   “囔囔什么呢!这里头没你们要找的人,老子姓杨!”   粗鄙的话语从屋里传来,依旧没有阻挡郑筱认下弟弟的决心,见里头有人回话,她激动地道:“阳天,我是姐姐!”   站在门口拄着根拐杖的清瘦男孩,即使着装邋遢了些,但他就是照片里那个与郑乾极度相似的男孩没错,他就是郑阳天!可是……他的脚怎么了?郑筱激动得想要冲过去抱抱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弟弟,却被贺程一把拉住。   此时的杨天正一瘸一拐地从里头走了出来,看着自家门口的两个年轻男女,眼神阴晦得令人害怕,“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顾贺程的阻挠,郑筱走到他的跟前,心疼的看着眼前只比她小了一周岁的弟弟,急切地问道:“阳天,你的腿怎么了?”   杨天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这段时间睡眠不好的缘故,但眼前这个自称他亲人的女人像极了某个人,触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但仅仅一瞬的动容,在下一刻又化作了警惕,“少在这儿假惺惺!如果你们想拆房子,我杨天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就算你们再把老子这条腿废了,老子照样不搬!”   看着他的腿,郑筱的心就像被剧烈地撕扯着,钻心的痛,情绪也几近崩溃,“都是我不好,我该早点来找你们的……”   不管她的眼泪是真是假,杨天没工夫陪他们瞎耗,不屑地道:“要哭回家哭去,顺便转达你们家那位大人,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打这房子的主意。”   从小到大,都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如今母亲去世了,这栋房子也只是怀念母亲唯一的念想了。所以就算是死,他也要捍卫他的家!   郑筱急切地想要解释,贺程却拦住了,从始至终,郑阳天的思绪都是围绕着这栋房子,从来没有注意到郑筱口里的阳天是郑阳天,而不是杨天。贺程朝大门后退了几步,才向他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试图安抚这个情绪不大稳定的小伙子。   “我们不是坏人,更不是想要拆了你家房子的那些人!”   “你……能不能请我们进去坐一会?”郑筱也开始改动策略,想让他一时半会地接受她这个从天而降的姐姐,似乎要多一些的耐心。“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了解,我的弟弟失踪了二十多年,我很想他……”   郑阳天听到这话,僵硬的表情这才有一丝动容,努了努嘴,“进来吧!”   郑筱喜出望外,乐颠颠地跟在了郑阳天的后头。   待坐定后,郑阳天这才开口问道:“你们要找谁?”   “郑阳天。”   他蹙眉想了好一会,很遗憾地道:“估计你们找错地方了,除了我随母亲姓杨,这里的人多数姓李,而且现在大家都拆……”   他顿了顿,才又道:“大家都搬走了,这里就只有我一家了。”   她确定眼前的男孩就是她的弟弟郑阳天,只要找到他的母亲,真相就大白了,“你母亲呢?不在家么?”   郁曼天给她的资料里,并没有他母亲杨曦的记录。   他喉头一涩,哽咽道:“已经去世了。”   他可怜的母亲,还没来得及享福就离开了。   已经去世了?郑筱试图宽慰着这个努力坚强的大男孩,却被他拒绝了。   “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寻你的弟弟吧!”   对于他委婉的逐客令,郑筱显然没放在心上,问道:“怎么没见到你父亲?”   杨天摇摇头,神情显得有些沮丧,“他在我还没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你母亲有谈及过他吗?”   杨天摇头苦笑,“小时候一问父亲的事儿,母亲就红了眼,再后来,我就不再问了。反正这世上就剩了我一个人,死对我来说,或许也是种解脱。”   她激动地拉住杨天的手,热泪盈眶,“阳天,你听我说,爸爸还在世!你还有爸爸!他叫郑乾,真的是你的爸爸!”   杨天显然不相信她的话,这么些年,杨曦从来就没提过这个人。   “你看,这是不是你的母亲?”   郑晓颤抖地从包里拿出一张黑白照,递到杨天的手里。   杨天的指尖来回的摩挲着照片,那个挺着肚子幸福地依偎男人怀里的女人,分明就是他的母亲,杨曦!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杨天难以消化,最终一声咆哮从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喉咙里爆发出来,让夜空也闻之颤栗,错综复杂的情绪,让他在这一刻以一种呐喊的方式宣泄出来。   “妈,你瞒得我好苦……这栋破房子,你都不在了,我一个人守着还有什么用!”   委屈的泪水在他的面庞上恣意流淌,郑筱心疼地抱住了这个只小她一岁的弟弟,如果她能及时地找到他们母子,阳天也不用遭这样的罪孽了。   她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些杨曦跟郑乾的事情,刻意忽略了那段不美好的过去,也让杨天渐渐接受了他姓郑的事实。但是他今晚想独自一人留在这栋房子里,陪陪她,陪陪那个已经离开了大半年的母亲。   回来的路上,郑筱显得有些疲惫,找到弟弟她的内心是欢喜的,但是对于父亲当年出轨的事情,本以为自己能够淡然面对时,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却让人有种天生的敬畏感,贺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如果不是她,或许他此刻已经倾家荡产,早已将父亲毕生的心血消耗殆尽。看着她略显疲倦的面容,他忍不住开口道:“你要是累了,就睡会吧!”   她摇摇头,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灯红酒绿的街道,突然问道:“你说,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经不起诱惑?”   比如她父亲,比如郁曼天。   其实当他听到郑筱要寻回当年那对破坏她家庭的母子时,贺程是不能够理解她的举动的,正常的人对那些人应当是憎恨的!更何况这个情报还是郁曼天提供的,贺程与他交过手,知道他的做事风格,如果情报属实尚好,但如果这不过是郁曼天缜密地布下的一个局,他们这次的行动就值得深思了!   偏头看着窗外的她,脸上还有着掩饰不掉的落寞,贺程宽慰道:“世界上的事情既不能太武断,也不能以偏概全,我们要做的,是去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去信任,如果值得,一切就够了。”   贺程的一番话虽有些矫情,但却字字在理,如果她依旧要往自己画的怪圈里面钻,那也是她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   人生世态无常,在那个时间段,选择另一个人生,结局是否真的会不同。凭着郁曼天突然的殷勤表现,郑筱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她弟弟的下落,是她上一世的遗憾,这一世却是他来弥补的,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第十六章 老者   为了不打草惊蛇,郑阳天回到郑家的事情对外界封锁得十分严密。郑乾在见到儿子的那一刻,忍不住老泪纵横。   父子时隔二十年相拥的一刹那,前尘往事也就显得风轻云淡了。   郑阳天的腿伤,因为时间拖得久了,想要根治还需要一段时日来修养。郑乾为此也是愧疚不已,对闺女亦是心存歉疚。父女二人虽然从未探讨过阳天的事情,但女儿能够不动声色地查出来,还能让一家人团聚,郑乾对女儿的宽容也是从未想过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让他深深地体会到,女儿成熟了长大了,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老爷,小姐这些日子,瘦了不少,我瞧着都心疼。”   紅姨这一开口,眼眶就红了一圈。   郑乾的双眼也跟着湿润了,“是啊,瘦了不少啊!这个家,多亏有她……”   曾经意气风发的郑乾,此刻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宽慰了紅姨后,他便出了家门,阳天的腿伤,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好医生的话,这条腿怕是废了!   郁曼天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郑筱正在开会,她鲜少会在重要的会议上开机,今天的举动也着实让人讶异。草草地散了会后,郑筱才接通电话,“郁先生。”   她并不想欠他这份人情,即使郁曼天没有主动联系她,她也会亲自登门拜访的。   “我还以为你是在特意等我的电话呢!”   铃声响了好久她才接通,显然对方要么很忙没听见,要么就是不知所措。郁曼天当然更钟情后面的选择了。   郑筱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嘴里的话却说得漂亮,“郁先生说笑了,我想我们还是约个地方见面再聊吧!雨轩阁怎么样?”   郁曼天自然爽快应邀,因为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约她出来,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地点定在哪里又有什么问题呢!   郑筱今天是一身挂脖牛仔裙装扮,坐在窗台边看起来清新靓丽,郁曼天进来的时候,差点误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筱筱?”   “快请坐!”郑筱连忙唤服务员上茶。   相较于郑晓过于休闲的装扮,郁曼天就显得太过庄重了,一落座,他就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咱这衣服,别人见了,怕是要喊我大叔了!”   她闻言也只是笑笑,即使面前的这个男人替她找到了郑阳天,但是这并不能代表她就原谅了上一世他所犯下的错,今生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但她明确一点,郁曼天是她这辈子都不想招惹的人!   他的那番话无外乎是想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可惜她并不愿领这份情,索性开门见山道:“谢谢你替我找到他的消息,我这个人性子直,有些事情也就直说了,你想要什么……你就直说吧!人情债这东西,我扛不起!”   对于她的坦然,郁曼天没觉着意外,反而会心一笑,“我们都这么熟了,讲那些见外的话做什么?你要真想还这份人情,也不是不行……”   他的双眼不由自主地挪了个地方,尾音也拖得老长,郑筱一见状况不对,壮着胆子道:“事先声明,我是一名爱国的有志青年,破坏党和人民群众和谐的事情,坚决不干!”   一番话下来,让郁曼天是哭笑不得,也正色道:“请郑筱同志务必放心,曼天虽然这些年在海外学习,但绝对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中国男儿,也更是党和人民群众的忠实拥护者!”   别看郁曼天嘴上说得漂亮,但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算盘,她还是小心为妙!但既然今天是来商议的,她就得提出一个方案来,喝了口茶,笑道:“我相信郁先生也不会强人所难,如今我倒是有个提议,要不……你开个价吧!”   没有谁会跟金钱过不去,尤其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更加不会!有些人或许一提到钱,就会一蹦三尺,但郁曼天是个耐得住的主儿,“筱筱,你是知道的,当初我提供给你这个消息的时候,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得到回报!但凭着这段时间对你的了解,也明白你的为人,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想我也只能去接受了。至于多少,就随你的意思吧!”   依着郁曼天的野心,他目前最缺的就是钱,所以她选择用钱来偿还这笔人情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只要能够跟敌人划分界限,未来的路也会走得顺畅一些,至少用不着糟心。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郑筱拿出支票写下一串数字,笑道:“郑氏集团的钱并不算多,但这些数字能买回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值了!”   没等郁曼天有任何反悔的机会,郑筱起身便离开了。望着一桌还未开动的饭菜,再看看手里的支票,嘴角浮现的笑意渐浓。   此时山水画后面推出一扇暗门,徐徐走出一位佝偻的老者,只见他朝郁曼天弯了弯身,语态平和道:“这个小姑娘,成不了什么大器。”   郁曼天的眉头却拧在了一起,显然不同意老者的说法。他将手里的支票放在了老者手上,“华叔,你看看这个。”   被称作华叔的老人,接过他递来的支票,一眼就明了郁曼天为何否定他的看法,背上隐隐沁出了细汗,支票上的数字,不多不少正好是他们这次所需要筹集的资金,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郑筱事先做足了功课,同时告诫郁曼天,他了解她多少,她同样能够做得到!明明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心思竟然如此深沉缜密,倒是他大意了!“先生,这个问题,绝对不会有下次。”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口袋里的票子都藏不住,连缺票子的事情都让外人捅破了,不是票子跟外人的事情,而是这个男人本身就存在问题。所以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捂紧自己的裤腰带,因为下一次要露的,应该就不止票子这么简单了。这姑娘,有意思。   “记住了。”   留下一句简单的话,郁曼天也走出了雨轩阁。   自从上一次的竞标事件的正面交锋后,郁曼天一直认为那次郑筱不过是借着贺程这股东风,才一举拿下那个项目。而如今,她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查到他最近的动态,数字能够精确到尾数,谁能说这真的只是巧合!   这一夜,郁曼天站在阳台上,失眠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酷暑难耐的夏日终于换上了秋装,把一片片的枫叶染得通红。简洁依旧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爱网里,无法自拔。令狐腾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郑阳天的腿已经能够丢掉拐杖慢慢地行走,而郑筱仍然没日没夜地忙着工作,忙着洞悉郁曼天的任何动向。   郁曼天这段时间商业上沉寂了不少,八卦新闻却多了起来。郑筱一早就看到了电视里播报的新闻,某女星惨遭商业大亨郁曼天抛弃。郑筱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女明星上一世的资料,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上一世的郁曼天花边新闻压根就没有,哪像现在这样负面消息层出不穷。她想过这不过是郁曼天的一个炒作手段,但有谁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明星而自毁前程!在没有真正的到达他所要的目的之前,郁曼天绝对不会上演一部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浪漫戏剧!一想到简洁,她又闷闷地叹了口气,推门而入的秘书小黄恰好撞上这一幕,不免打趣道:“大清早的就听到你在这儿叹气,原来是为了电视里的公子哥费神呐!”   以前小黄待她可不是这个调调,办事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不敢有任何的差池,因为这个年纪跟她相仿的女孩,简直就是一个工作狂,小黄想不压抑都不行。如今跟着郑筱混久了,也摸透了她的脾性,相处得就像姐妹。   接过她递来的咖啡,郑筱笑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打!”   小黄闻言连忙摆手,郑筱手上资源确实很多,但是她自个儿的终身大事早就有了着落,用不着她来费这心了,“你就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吧!这是今天的日程表,你先看看!有事CALL我!”   郑筱边喝咖啡边翻看着日程表,她现在很忙,虽然公司里里外外都被她防守得非常严实,但她也必须时刻警惕着郁曼天通过娱乐八卦来袭击公司。有时候传来的消息越少,她就越睡不踏实,心里反而越牵挂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简洁来到公司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郑晓的饭点。不过即使简单今天不来公司,郑筱也会找时间约她出来谈谈的。   吃饭的时候,郑筱盯着她使劲看,盯得简洁都不好意思了。   郑筱哧鼻道:“你倒也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难为你了!”   简洁的种种劣迹,她实在是不想陈述了,为了一个破男人,这女人竟然玩失踪,谁的电话都不接,成天在网上时不时地晒晒追爱历程。   “哎呀,你就不要再生气了!我错了还不成么?”简洁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一副无辜的模样。   郑筱就不明白,简洁究竟看上了郁曼天哪一点,如果以前是被蒙蔽的话,最近的花边新闻,她总不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吧!“不是我不支持你去追他,前提是,你得看那个人值不值你这样掏心掏肺!”   只有真正受过伤的人,才能感知那份痛楚,有些伤,不是时间久了,就一定能复原的,就像结了伽的伤疤,最后还是会留下伤痕。   简洁权当没听见,只是使劲儿地狂吃,吃到最后噎住了,硕大的泪珠这才滚落了下来,嚎啕道:“郁曼天,你他妈的就一操蛋!”   第十七章 禽兽   如果不是简洁死命拦着,郑筱这会怕是已经堵在郁曼天公司门口,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   “好筱筱,你就别生气了……”简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郑筱,就怕她因为这事出门做傻事。   假如郁曼天待简洁一直都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也就算了,但对方在知道简洁心思的情况下还跟各路女明星闹绯闻,郁曼天简直禽兽不如!   此时简洁可怜兮兮的模样,郑筱的心当下也就软了下来,“反正他不是什么好茬,不好好珍惜你,那是他的损失!咱以后肯定能找到个比他强百倍千倍的!”   简洁闻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挺对不住自己的闺蜜,毕竟在爱情和友情面前,她是大摇大摆地跪在了爱情面前,尽管此刻的她输得灰头土脸,“筱筱,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郁曼天闹这些绯闻出来,不过是为了把我从他身边撵走而已。”   他要是有这份好心,这傻姑娘此刻又为什么躲在她这里嚎啕大哭?郑筱对于这个的牵强解释,显然并没放在心上。郁曼天玩的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为的就是让简洁感动得一塌糊涂再道明隐情,好让这傻姑娘心甘情愿地将她的巨额遗产双手奉上,连人带财。   简洁在四年前家庭突遭变故,父母双双离世,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那个时候,郑筱的贴心照顾也融进了她的生活,尽管当年郑筱疯狂了四年,她也是跟着一起出了不少力。想到这里,郑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你是我最要好的姐妹,我希望你能够幸福,比任何人都期待!但是这个郁曼天有许多你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时间总是会过去的,人也是会改变的。”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压得让简洁喘不过气来,此刻的她并没有反驳郑筱的偏见,嘴角牵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感情的事,我从来不知道会让人这么的累。筱筱,你知道么?我舍不得放弃,真的舍不得!你就别管我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喜欢一个人,总会有奋不顾身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简洁追逐爱情的脚步。窗外的落叶随风飘舞,不知道飞向何处,有些时候,人就向那片枯叶,不知道要飞往哪里,却依旧要随风而飞。“我希望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护好自己,一个真正懂得爱你的男人,是不会舍得让你受委屈的。”   尽管简洁给郁曼天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真正爱一个人,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足以以爱的名义去伤害另一半。   简洁离开的时候,虽然面上挂着笑容,但总不如以前那般没心没肺,郑筱突然就想起她刚进门的那会,喊得最大声的那句,“郁曼天,你他妈的就一操蛋!”   曾经那个疯疯癫癫直爽的女孩,就这么不见了,在那场爱情的追逐戏里,悄然不见。人一旦从稚嫩变得成熟,就会失去很多,也会得到很多,比如伤感,比如寂寞。   初秋的夜晚有些薄凉,郑筱此时正准备去取车冷不丁地打了一寒颤,不由得怨自己一时偷懒,这不又自作自受。   “筱筱。”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她忘了向前迈步,直勾勾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多少天了?三十九天?四十天?   八步,七步,六步……随着脚步的越来越近,令狐腾的内心也是激动澎湃的,他盼这一天已经太久了。当初的不辞而别,今天却不知道如何去解释,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晚风中穿梭,心里有着道不出的酸楚。   淡淡的烟草味气息从披在身上的外套上传来,郑筱有一刻的恍惚,他真的回来了。令狐腾的突然失踪,她有一大堆的疑问,这一刻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没有过多的旁白,也没有多余的解释,唯有一句让人心安的话语,“筱筱,我回来了。”   在太多的悲欢离合中,郑筱已经体会了太多,这次令狐腾的回来,让她也有了一些安慰。他离开的时候,既然没有打算告诉她,那她此刻也不会去追问。   两人就像许久不曾见面的老朋友,在临街的一家清吧里坐了下来。   调酒的是个有些腼腆的男生,让他调一杯拿手的好酒后,她才专注地打量起这个男生,虽然面孔还有些稚嫩,但手法却很娴熟,显然他将来会是个出色的调酒师。端起调好的酒,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再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与早前的纨绔相比,如今的他倒是从头到脚有了一份脱胎换骨的味道。   她抿嘴打趣道:“有没有给我找个外国嫂子回来?”   从始自终,一言不发的男人听到这话,眼珠子才转了转,笑得有些落魄,“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些天究竟去做了什么?”   清吧里放着一首安静的,听起来却有些伤感的歌曲,而他突然的问话让郑筱有些意外,显然她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低头喝了一小口酒,喉咙里却觉得涩得紧,随口道:“嗯,看来新的口味还是不大适合我。”   见她左顾而言他,故意岔开话题,他索性当做没听见,淡然道:“我没有出国,但我想……我要结婚了。”   郑筱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替令狐腾高兴的同时,却又觉得自己曾经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他真的是失恋出国散心了。不过消失了一个多月,见面却给她这么大的惊喜,他还当真看得起她!她举杯讪笑道:“是个国产媳妇也不错,你知道的,我英语不好。恭喜啊!”   当说出这件事情后,令狐腾反而越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只是举起杯子错开她的视线,“谢谢!”   “我瞧着这两位眼熟呢,原来是令狐先生和郑小姐啊!”一个穿着花大褂,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富有浓重乡土气息的男人,在他们身旁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郑筱对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并没什么好感,这个男人的全名她叫不出来,只是常听别人喊他‘发哥’。此人来头可不小,他父亲是本市的副市长,成天凭着自己是个官二代就爱到处瞎蹦跶。不过像这样的人,她就算再不欢喜,也不愿去得罪,莞尔一笑,“嗯,这世界真的一点也不大。”   是啊,这个世界真的不大。如果郑筱知道她的这句感慨词,会让接下来的那个人出现,以至于闹出那么大的误会,她宁愿什么都不曾说过。   郑筱的容貌本就出众,这个官二代对她也是垂涎好久,如今难得在这里碰上,自然是想好好了解一番。但是碍于令狐腾一直做着这个护花使者,他也就没敢轻举妄动。他既然敢上前搭讪,就表明他其实在旁边已经观察了许久,确定了两人非恋人的关系。而且据他在官场上浪荡几年的经历来看,这个郑筱作为一个女人,若想要将公司壮大,单单只靠努力是不行的。令狐腾能做到的,他阿发也能,而且能比那个男人做得更好。况且,这个男人,如今婚约缠身,他的劲敌,又扫除了一个!   落座后的发哥,尽显绅士风度,除了频频向郑晓放电,对身边的令狐腾也很是关心,“令狐先生,好久不见。”   自古民不与官斗,在发哥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之前,令狐腾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冲突,毕竟这次市长离职后,他父亲很有可能成为本市的一把手。“烦劳发哥挂心了,但是今天不凑巧,我跟郑小姐还有些事情要先走,失陪了!”   发哥没有起身,翘着二郎腿坐在原处,怪腔怪调道:“郑小姐都还没说要走,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   话毕,一群穿着奇特的男男女女便挡在了两人身前。   他本就心情不好,再碰上这么一个倒胃口的官二代,心里更是堵得慌。令狐腾不悦地扬眉,一字一顿地到:“不知道发哥,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留郑小姐……再喝上两杯。”   她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围堵,好脾性也敛了起来,面上虽还带着笑意,嘴上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今天身体的确有些不舒服,改天定会陪您喝个痛快,您看怎么样?”   一看美人不高兴了,发哥连忙把手一挥,挡在两人跟前的男男女女这才退散了开来。发哥狗腿的贴了上去,“郑小姐别误会,他们都是些不懂事的东西,您别跟他们计较!等下我自会收拾了他们!”   面前的这个男人,本就让她没什么好感,刚刚那阵势一下来,让她更加不悦。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也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来,“烦劳了。如果您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抬脚就要朝外走,官二代又堵在了她跟前,手也不客气地招呼在她的腰上,“如果郑小姐不嫌弃的话,就让阿发送你回家吧!”   眼瞅着那只咸猪手就要落在郑筱的身上,本想小事化了的令狐腾此刻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拳直勾勾地揍在了官二代的鼻子上,霎时鲜血就从他的鼻孔里冒了出来,场面顿时紧张了起来。   “唉哟!我的鼻子!血……流血了!”发哥捂着自己的鼻子嚎啕大叫。   围在发哥身边的那群男子更是磨掌擦拳,跃跃欲试,就等着发哥一声令下,将令狐腾打得满地找牙!   令狐腾此时也是急红了眼,要不是郑筱拦着,指不定官二代还要挨上两拳。令狐腾实在是太冲动了,自古官商不分家,如今他贸然行事,对他今后的事业断然有所影响。不由分说,她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站在那儿依旧跺脚的发哥,赔笑道:“发哥,都是我不好,最近生意比较差,所以才拉着令狐腾出来喝酒!倒是让他喝多了,多有得罪!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医药费营养费,通通我来负责!”   “可我瞧着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声音不疾不徐,却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感。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那人的侧脸,但那张侧脸,却让她险些惊慌失措。   第十八章 安然   那个人的面庞,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忘却,即使只有半张侧面,依旧把他冷峻分明的面容勾勒了出来,安然,你还是同从前一般,恨我。   记忆的匣子就像卸了锁的盒子,她本以为已经忘却了的前尘往事,如今又被重新翻了开来,有种物是人非的味道。只是,此刻的郑筱并不想认识这个男人。谁能想到就是上一世,总是能将她逗哭,又常常逗她开怀的那个人,最后却是她生命走到尽头的催命符。世事总是难料,尽管我们曾是蓝颜知己。   “筱筱,别来无恙。”   短短的一句,好似隔了千年,郑筱一时有些恍惚。令狐腾却适时站了出来,这个人,他是认识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欢迎这个人,“你想怎么样?”   他的话虽然是奔着官二代去的,双眸却不曾从安然的身上挪开,当年的安然与郑筱,是分不开的青梅竹马。最终一个为了锦绣前程抛弃了所有,让她一度没有想明白,说好的大学却只是她一个人的大学。一个从小就野心勃勃的男人,是不会给她一个稳定的生活的。   只是所有的人都误会了郑筱,当年的安然,真的只是她的蓝颜知己,如果她曾为他的离开感到伤心难过,那也只是离别情怀。多年以后她才明了,当年的安然,对她是恨极了的。   官二代虽然摸不准安然的动向,但令狐腾显然对他颇有意见,如果这个时候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也不失之为一箭双雕的好事!官二代捂着鼻子拉了令狐腾一把,“兄弟,这算怎么回事?”   由于安然的出现,令狐腾跟官二代之间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并不理会意外出现的安然,她当下也松了一口气,继而笑道:“发哥,我想……还是我们送您去医院吧!”   官二代连忙摇头,相当男人地摸了一把鼻子,豪情万丈地道:“没事!小意思!男人不都是不干一架,感情难得深的嘛!”   一席话听得郑筱汗颜,那话分明应当是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不过这俩人要真的干了一仗,将来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她倒是庆幸这个除了乡土气息浓重了一些的官二代,人倒还不算坏到骨子里,当下就道:“还是发哥爽快!”   被心爱的女人夸一句,阿发乐得屁颠屁颠的,连忙应道:“叫发哥多见外,以后叫我阿发就成,大家有事没事常联系!联系联系感情!”   送走了官二代后,郑筱一颗紧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刚才在一边吱声的安然,这才洋洋得意了起来,“得亏我演了这场戏,像阿发那样的人,要不找个相当有存在感的人在你身边站一站,他哪里知道天高地厚!”   安然鄙夷地目送阿发远去的背影,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令狐腾对这个人并不待见,但今晚的风波是由他而起,他向她歉然道:“只差一点,就给你惹麻烦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郑筱近来一直被公司的琐事缠得焦头烂额。   安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有时候,不只是拳头能解决问题,一个真正的男人,靠的是这里!”   他的手比划着枪,指了指自个儿的头。   令狐腾顿时怒得青筋暴起,手里的拳头也攥了起来,浓浓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郑晓却抬手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你们呢?”   打架,也得挑地方,这里是公众场合,再者,她并不想跟安然表现得有多熟悉,如果说她恨郁曼天,那她最恨的人,应该就是站在这里一副地痞流氓模样的安然。   两人讪讪的收起了火药味,跟在了郑筱的身后。今晚令狐腾没来得及告诉郑筱的是,其实他的新娘是她的同窗,顾姚,那个她最不待见的女人。   目送安然坐上了她的车,令狐腾才点燃了一支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组号码。   车流里因为堵车而发出的刺耳的喇叭声,令狐腾不悦地蹙起了眉头,吐出的烟圈冉冉地升向夜空,然而手机的那一头依旧没人听电话。他不耐烦地再次拨通了另外一串数字,很快便接通了,“宋岩,哥回来了。”   此时坐在郑筱车上的安然,依旧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今天替她解围的丰功伟绩,当年信誓旦旦与她绝交的事情,似乎不复存在。当然,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提,彰显了他们曾经青梅竹马时的默契。   等他终于说得乏了,她才开口道:“安然,我依旧安然无恙。你很失望吧?”   即使在那样混乱的局面下,她依然记得他对他说的那句,“郑筱,别来无恙。”   被问得一怔,安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黯淡了几分,他的睫毛很长,垂下去的时候,正好遮住了他此刻有些慌乱的内心。凭着他这几年在部队的真本事,再加之他为人圆滑世故的作风,他的事业如鱼得水。如今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本市市长职位的候选人的名单上,只要他努力,这个位置,就一定是他的。   自从政以来,他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即使思念某人成狂,也只能默默地埋在心底,一心想着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再来见她,再来跟她说那段还来不及讲出口的‘我喜欢你。’可是,他回来的时候,关于郑筱的绯闻铺天盖地,他不相信那个向来拉着他衣袖擦鼻子的女孩,当真爱上了别人。   安然错就错在,一直自以为是,而浑然不知。   纵使当年为了参军,他向她说出那般绝情的话,也不过是自卑的表现,郑家对他恩重如山,如果他不能打拼一番属于他自己的事业,他又拿什么来呵护她?但是郑晓刚才的那一句,你很失望吧?着实刺痛了他的心。   他明明爱得那么用力,却换来她的讥讽,看来,时间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但是没关系,只要她的身边没了姜胜君,没了令狐腾,她的心里没有容下任何人,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这些年所犯下的错。   “筱筱,我知道这些年没跟你联系,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垂丧着脸,满目愧疚,神情真挚万分。有时候面具看得太多,郑筱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了,但是心仍旧存着一个疑问,她只知道安然是恨她的,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事情。她将车停在了离家不远的地方,熄了火。   不立刻带他回去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不想再引狼入室,她已经失去过一次父亲,她不想再次失去。   见她久久沉默不语,安然黯然道:“早该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筱筱,当年我狠心离开,并不是不想去念我们的大学,而是……我真的想出去闯一闯!”   她摇摇头,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安然,你走过后,我不是怨你没跟我一块上大学,不是怨你一个人不顾我们的阻拦跑去参军,而是几年了,怕是你早就忘记还有一个人惦念着你吧!”   郑乾这几年怕她伤心,早就把关于安然存在过的痕迹,全部都抹了去。她知道,父亲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早就把安然当亲生儿子对待的他,又怎么不会牵挂出门在外的安然?   安然原本黯淡下去的双眸,立刻又恢复了生机,兴奋道:“筱筱,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生我的气,我就知道,你会挂念我。”   郑筱赤果果地给他扔了一记卫生球,“挂念你的人,才不是我。”   安然只当她贫嘴,也就没放在心上,打趣道:“小时候你可是答应要给我做媳妇的,我不管,这辈子……我就跟定你了。”   一抹异样的情绪攀上她的心房,让她有些心烦意乱,不悦地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干嘛?”   见她的眼神躲闪,安然心里乐翻了天,他就知道,他的筱筱是心里是有他的,这就足够了。许是兴奋过度,安然一把将坐在地上的她抱了起来,在草地上转起了圈。   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神来,郑筱被安然这么一转,头昏脑胀立即大声警告,“安然,快放我下来……”   “不放,就不放。”   曾几何时,他们在这块草地上,也有过快乐的时光。如今,一切不复从前,她只想明朗安然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转了好几个圈的安然,也有些乏了,这才将她放了下来,打趣道:“你可是长了不少肉啊!”   郑筱被摇晃得厉害,这会还缓不过来,等头脑不晕乎了,她才打算与他敞开心扉,毕竟,他曾是她最亲的人,她不希望这一世,他依旧恨着她,伤害所有她所在乎过的人。   “安然,你告诉我,你回来……究竟想做什么?”   上一世的他,因为恨,精心筹划了多年,她不想这一世还像个傻子一样,任他搓揉。   他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无赖地道:“娶你。”   见她怒意丛生,他慌忙道:“我对天发誓,我安然待筱筱绝无二心。”   安然的话,就像平地一声雷,轰的一声,毫无预兆的响起,让郑筱没办法接招。从前的安然,做事虽然有些欠抽,但是一旦认真起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或许,这也就不难解释,安然为何在上一世恨她入骨,甚至要了她的命。也就不难解释,令狐腾跟阿发交手的时候,安然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回家的路上,郑筱一直保持着沉默,而安然就像做错事了的孩子,一脸的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的是,其实那时的她,也幻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新娘。可惜,那时的安然,并没有如今这般勇敢。   第十九章 头条   回到郑家,熟悉的感觉又涌上了他的心头,安然知道,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地方,他终于又回来了。   郑乾对他的突然出现,仅有一秒的错愕,下一刻却激动地将他拥在了怀里,当初他父母遇难,临死之前将他们唯一的儿子安然托付给郑乾夫妇,嘱咐他们好好教导他,但是最终他也没能拦住安然前行的脚步。这孩子心狠呐!离家四五年,都不曾打个电话回来,报个平安。若不是他一直暗中查访,很难得到他的近况。   叔侄二人,在书房内促膝长谈。郑阳天也因为突然多了一个兄长,显得也很高兴,一直拉着安然打听了他那些错过的童年。   直至深夜,紅姨替安然准备好了房间,安然便住下了。这一夜郑筱睡得并不安稳,安然是个工于心计的人,轻易不能拨开他的心房。而如今,对于他大胆而炽热的表白,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处理才不会引起他的嫉恨。   第二天一早,各大媒体将郑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郑家大门一开,就被一群记者围住,她还没明白状况,就被郑乾拉了回来。贺程的电话适时拨了进来,“郑总,昨晚令狐先生跟副市长的儿子,因为你在清吧打架斗殴的事情,被媒体报道出来了!你家门口应该有记者,要走后门出来!”   “已经有记者堵在门口了,前门后门都是。”   郑筱头痛地按着太阳穴,她没想到昨晚的事情竟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搬弄是非,报道了出来。也不知道令狐腾那边是个什么状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眼下她是不能出去了,所以只好拜托贺程去打探一下,到底是谁策划的这场阴谋。   清吧是她跟令狐腾临时决定的地方,遇见阿发也纯属偶然,安然虽城府深沉,但终究与这些事没半毛钱的利益关系,这件事也不可能与他有关。郑筱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思忖着策划者的意图。新闻里的矛头直指郑筱,红颜祸水惹得官二代跟商二代纷纷为她大打出手!   午间新闻里报导也是这件事,因为阿发伙同那群服装怪异的青年男女,被指其与黑社会结交甚广,曾经被送到戒毒所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这些事情一出来,阿发的父亲副市长也因为此事影响恶劣有可能被勒下马,与市长之位失之交臂。   傍晚,郑家门前蹲守的记者也尽数散去,贺程带过来的消息,是没有消息。此次这个强大的对手是敌在明我在暗,不由得让她毛骨悚然。郁曼天,她也曾怀疑过,但依据他跟副市长的勤密接触的情况来看,这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会没事把自己未来的靠山拉下马?   他们或许无辜被卷进了一场精心谋划好的政治阴谋中,被人当作枪使了一把,只是消极地应对媒体,对企业的情况将是不利的。而下一任市长的出现,或许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占据各大媒体的头条,当然,人家是不可能会告诉你答案的。有些东西,心知肚明就可以了,犯不着啥事明晃得都跟镜子似的。   郑氏集团因为最近的负面新闻,营业状况也是一落千丈。正值郑筱一筹莫展的时候,顾姚却挽着令狐腾的手,大方地出现在记者会上,宣布二人已经订婚的喜讯,高调通知各位媒体年底婚礼可以观瞻。   顾姚是XX银行董事长的孙女儿,也是个远近知名的美女,身份高贵不说,名下的知名品牌时装也有两个,她本身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因而媒体抨击令狐腾,胡诌他与官二代争抢郑家千金的谣言,不攻自破。   借着这场备受瞩目的消息,郑筱也适时召开了记者招待会,澄清了两家是世交的友好关系,至于那晚的事情,完全不过是三个人喝了些酒,朋友之间闹腾一下罢了。至于其他,她一概不答。最后她劝慰那些记者,做事不要刨根问底,有些事情毕竟是隐私,人知错能改就好,还请还给别人一个正常的生活空间。   她心里一直都觉得对阿发是愧疚的,从贺程那里了解到,阿发从前是嚣张了些,但后来都改了,也没有像媒体描述的那样,成天大麻白粉的沾。虽然令狐腾跟顾姚第一个站出来澄清,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令狐腾那天并没有告诉她,他的准新娘会是顾姚,那个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的女人。但凡是郑筱在意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顾姚都要跳上去横插一脚。   当初姜胜君的身后,除了郑筱之外,另一个则是顾姚。顾姚是个什么都要争第一的人,当年郑筱因为令狐腾的那块牌匾在校园里一炮而红,她不甘心,最后也死皮赖脸地跟在了姜胜君的身后。至于后来为什么又突然消失在姜胜君的身后,是因为她相中了有着一副好皮囊的令狐腾,如今他们的婚事即将尘埃落定,顾姚总该安分了吧。   不过这一切当然都是郑筱自己认为的而已,人家顾姚可不是这么想的。曾经的校花成了现在的笑话,是顾姚最乐意见到的。当然,她又怎么会舍得错过这个看笑话的机会呢!   秋天的气息,依旧延续着夏日的炎热,这会又碰上公司搞检修,断了电才小半会,郑筱已经热得受不了了,扯着衣领直囔着热,前台打电话过来说,顾小姐找她。一听到顾小姐,郑筱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屈指可数的顾小姐是哪位,本想推辞的她临时又变了主意,“你让她到对面的咖啡馆等我,我马上下来。”   顾姚在咖啡馆选了个风景好的座位,精心地补起了妆。郑筱一眼就从偌大的咖啡馆里找到了她,顾姚的生活向来精致,也很会享受生活,即使在一间小小的咖啡馆里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对于径自落座的郑晓,顾姚指了指她面前的咖啡,“我已经帮你点好了,相信你不会介意吧!”   顾姚这个人就算对对方再不欢喜,也不会因为对方而损害自己的高贵的形象。   “谢谢!”   郑筱向来不挑,而且今天她们见面的重点,也不在这杯咖啡上。   顾姚的装扮依旧光鲜亮丽,她向来不介意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众人。轻轻地搅拌着咖啡的她,像在问候故人,“最近过得还好吗?”   “嗯,还不错。”自从官商二代的风波平息下来,她的确过得还不错。   “很惊讶吗?”   顾姚突然的发问,让郑筱有些发愣,“嗯?”   “我跟令狐腾,你难道不惊讶吗?”   确实挺惊讶的,当初听到这个消息,但是朋友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归属,需要质疑么?现在她要做的,不过是说,“祝福你们!很好,难道不是么?”   今天的顾姚本是来炫耀的,如今听到她语态平和的跟自己道喜,顾姚的心里却慎得慌,总觉着心里一口气想撒却撒不出来。“郑筱,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追了四年的姜胜君,如今结婚了,围着你转了四年的令狐腾,如今跟我也有了婚约,你难道就不会好好反省自己吗?”   顾姚噼里啪啦的一顿下来,郑筱差点认为眼前这个跟她对峙了四年的死对头,才是她真正的闺蜜!   见她一语不发,顾姚漂亮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郑筱,你究竟是想怎样啊!别老是一副天真无邪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是男人,我不吃这套!你要真当令狐腾是朋友,就请你赶紧去祸害别人,早点把自己嫁出去!”   顾姚说到最后,她的情绪显然有些崩溃,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她是爱令狐腾的,很爱,很爱,这次来之不易的幸福,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它再溜走。   能让顾姚在公众场合不顾形象的哭鼻子,这个世界上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被这么一个女人爱着,也是幸福的。郑筱递过一张纸巾,顾姚顺手就接过了,边擦鼻子边道:“郑筱,我早就没跟你抢姜胜君了,你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要是挑男人跟挑大白菜那么简单,郑筱也不会只把工作当男人了。为了安慰这个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女人,郑筱还是决定昧着良心撒谎了,“其实顾姚,说真的,你别哭,女人一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妆会花啦,皮肤会松弛啦……”   在郑筱的神逻辑劝慰下,顾姚也终于止住了嘤嘤的哭声,紧张地将自己的脸凑到了郑筱跟前,“你快看看,妆花了没有?会不会很丑啊……怎么办……”   替顾姚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郑筱称赞道:“其实说实话,你哭起来,也还蛮好看的。”   被人夸奖漂亮本来就是件舒心的事情,但是这话听着却让人怪怪的,顾姚这会也不在意,扬起下巴恢复她一贯的高傲的姿态,“别以为你夸我两句就有用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一早就该出现在令狐腾家的户口本上,只不过这时间晚了一点而已。你用不着羡慕嫉妒恨,全世界的好男人都等着你在挑呢!但你下手也别太慢了,等你人老珠黄的时候,你就只能捡人剩下的。”   目送着顾姚扭着水蛇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郑筱轻叹了口气,在她不知晓的四十天里,她确实错过了他们精彩的故事。   窗外的夜色因为那些花花绿绿的灯光点缀而显得更加迷人,只是此时的郑筱却无暇欣赏,她颇疲惫地拨通贺程的电话,问道:“托你办的事儿办得咋样了?”   第二十章 嫉妒   贺程带来的结果,让她不免有些失望,郁曼天本在她的怀疑范畴之外,但是郑氏与令狐腾那边接二连三的商业危机,正好给了郁曼天坐收渔利的机会,不得不让人作他想。最近郁曼天倒也本分得很,除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贺程压根就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   倒是顾姚的突然造访让郑筱有些意外,显然这次的‘意外’,让顾姚打消了顾虑之心。安然依旧在郑筱的面前晃荡,增强自己的存在感,毕竟橄榄枝都抛出去了,他还是得努力地拿回来。   郑筱依旧孜孜不倦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可是当令狐腾跟顾姚大大方方地站在她跟前秀恩爱的时候,她到底还是心酸了一把。说到底,她当年都是瞎了眼才挑了郁曼天,也怨不得顾姚支着令狐腾满世界的秀甜蜜。酸归酸,郑筱还是一把挽住贺程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贺程,你可算是来了!”   贺程一身并不高调的装扮,站在郑筱的身边,却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令狐腾的双眼里隐隐有喷出岩浆的趋势,贺程的出现却晃花了顾姚的眼,暗藏在令狐腾胳膊下的白骨爪也发挥了极度优势,捏得令狐腾当场石化,她阴阳怪气地不满道:“郑筱,真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你还留了这手!”   对于女人之间的战争,贺程向来是避而远之,如今还莫名其妙地被人拖到跟前当了挡箭牌,再加上对面一双随时要吃了人的眼,当下更是汗毛直立,双腿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退堂鼓。要知道,令狐腾跟他也算是至交了,如今他钟爱的女人挽着他贺程的胳膊,等下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郑筱哪里嗅不出贺程开溜的味道,当下手挽得更紧了,笑眯眯地望着贺程,在旁人看人那是双目含情,含情脉脉,如胶似漆。这恰恰就是她想要的效果,“顾姚,你速度也不慢嘛!”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能把令狐腾迷得七晕八素,更是婚约在手,两人谁更有手段,不明而喻。   令狐腾干咳一声,打断了两个女人之间的口水战,即使他再不乐意将郑筱拱手让人,但如今他的身边站着顾姚,自然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吞。双手将自己的喜帖奉上,“筱筱,这是请柬。”   他,刻意冷落了贺程。   郑筱差点忘了,贺程原本就跟令狐腾是熟识的朋友,面上却不露痕迹地表示,她很淡定,其实内心很蛋疼。“谢谢,贺程,到时候你有空的吧!”   顾姚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两眼冒星,“原来你叫贺程啊!幸会!来,请柬你也有一份的哟!”   贺程尴尬地站在那里,等着未来嫂嫂给他发请柬。谁知顾姚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刺激郑筱,请柬当然也只带了一份!顾姚两手空空地看着令狐腾的时候,他贴心地为自己的媳妇圆了场,“既然你们都那么熟了,请柬一份就够了,你说呢?贺程!”   贺程早就站不住脚了,连连点头,“是!是!是!”   气得令狐腾差点想上千去掐断他的脖子,好在出了这些事,他的忍者神功见长,不然贺程这会肯定也被揍得一鼻子血!“姚姚,在外面呆得太久了,累不累?要不……我们先回去?”   顾姚本还想在这酸溜郑筱几句,但看到令狐腾难得对她这么温柔,当下便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娇憨模样,“嗯。好像有点累了呢!腾,我们走吧!”   总算是把两尊大神送走,郑筱松了口气,这个顾姚总归太缠人,她要不拉着贺程演这么一场戏,以后她就甭想享受安生日子。这会的贺程坐在沙发上,满目呆滞,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激战中回过神来。   郑筱送上一杯咖啡,贼兮兮地笑道:“刚刚……谢谢你啊!”   接过咖啡的贺程,此时才回过神来,不放心地道:“令狐腾肯定生气了,我得跟他解释解释去!”   她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我那戏是演给顾姚看的,令狐腾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是被我强拉过来的。”   再者,她就算跟贺程真的在一起,跟令狐腾能扯上什么关系?   别人可以认为令狐腾变了心,但贺程是绝对不相信的,令狐腾那么死乞白赖地跟在郑筱的后面,会为了她顾姚那么一点钱就违背他的良心?除非,这其中另有隐情!贺程本不想管这档子事,但既然知道了,也不能袖手旁观,“刚刚令狐腾那模样,简直就要吃了我!这婚,肯定是被迫的!”   郑筱不禁莞尔,曾经令狐腾的确喜欢过她,但这也不代表人家要背一世的贞洁牌坊,爱她至死不渝!何况,她这个正主早前就已经拒绝了他!令狐腾犯不着为了赌气,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你想太多了!”   不管郑筱信不信,反正他贺程是不信的,这件事他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而“清吧风波”最终以副市长的落马,新副市长安然的上任作为告结。年仅二十五岁的年轻副市长,一时间成为B市茶余饭后的热门茶资。   郑筱怎么也没想到,一手把他们推上浪尖的策划者,竟然就是安然。他,还是那么的野心勃勃。早该想到是他的!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即使所有的事情重来一遍,也改写不了某些人的本来面目。   安然的浮出水面,让贺程也有些不解。那天郑筱遣他来商量此事,因此对于安然这个人,也是知道的。但就是这个处处向她传递情意的男人,竟然把自己的心爱的女人往风口浪尖上推的同时,是如何招架住她焦虑万分的眼神!   如今最有发言权的只有郑筱了,贺程也不避讳,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郑筱凝眉苦思,半晌才道:“你再让人去盯着安然跟郁曼天。”   “你是说……”   见她点头,贺程没再追问下去,将最近公司里的资料搁置在办公桌上。   他之所以会死心塌地的跟着郑筱,不仅仅因为她对自己有着大恩,也因为这个女人确实不容易!自郑筱接手公司的事务以来,公司的事业蒸蒸日上,郑乾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太上皇,乐得逍遥,公司这么大的一个担子,她就一肩扛了下来,毫无畏惧。他的唇角嚅动了几下,最终没将令狐腾那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亲口告诉她。   安然走马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整治官场受贿腐败,弘扬官场廉洁作风。被拉下马的,各个灰头土脸。对这位雷厉风行,办事果断,威武帅气的新市长,一时间呼声遍野,到处都是积极向上的美好景象。   只有郑筱清楚,安然这么大张旗鼓地行事,不过是杀一儆百,把前副市长的心腹借机拉拢打垮,还能落一个廉洁奉公的名号,何乐而不为!   商界精英,一时间也揣测不好这位安市长的心意,毕竟对于这位空降的市长,大家还是很陌生的。当有心人往深里一调查,就不难查出郑家与安副市长的交情匪浅,也就能联想到上次前副市长的公子与令狐腾,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为何故了!如今令狐腾与顾姚俨如神仙眷侣,那安然与郑筱的关系,也就不难而知了。   这位安市长,当真不简单呐!   安然自上任以来,仍旧住在郑家,登门拜访的人多了去,如今为了避嫌,在郑筱的委婉劝诫下,只好另辟了他处。只不过安然挪的地方并不远,拐条街就是了。即使隔得不远,郑筱的心也算宽慰了下来。   为了这事,郑乾还教导了女儿一顿,但最终拗不过她的那张嘴,也就随她去了。郑阳天的腿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恢复得不错,如今拄着拐杖走路,也没从前那般费力了。杨曦其实把这个儿子教育得很好,谦卑有礼温文儒雅,像极了郑乾年轻的时候。   即使他的出入都做了隐蔽措施,最终难逃那些狗仔队的法眼。如今的郑家可不比从前,以往郑乾只是商界精英,如今他可是有着一位未来的政界女婿,自然树大招风了。   一时间,郑乾被曝有私生子的新闻一出来,蝴蝶效应又开始发作。郑乾急得愁白了头,郑筱却镇定地跟他保证,“爸,没事!公司里有我呢!”   上一次她被无辜卷入“清吧风波”,公司多少也受了些牵连。郑乾做事向来成熟稳重,在外人面前,从来也是一副憨夫慈父的形象,如今外界骂声一片,都为曾经无奈出走的杨曦感到不值,郑氏品牌,也就一落千丈。郑乾本就觉得自己当年对不住这个家,临到暮年还闹出这样的事情,让女儿给自己收拾烂摊子,心下更是歉疚万分。   “趁着阳天还不知道这事,这几天封锁一切能够封锁的渠道。”   郑乾点点头,当初郑晓为了劝说阳天回家,并没有说出当年杨曦无意做了小三的事实,反而刻意美化了当年的爱情。如果真相一旦揭穿,阳天一定会很难过。   而这件事的突然爆发,郑筱并不认为只是狗仔队的八卦,能够控制好传媒,将当年的事情一一详细地描述给大众的人,就只有安然。不出意外,安然的电话,肯定会拨过来。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郑晓冷笑着瞥了眼上面的名字,接过电话,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安然,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阳天被曝光了!”   这出戏,安然,我陪你。   第二十一章 桃花运   安然挂断电话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起来,脸上挂着不明其意的深邃笑容。   殷实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半晌又想通了,乐呵呵的上前问道:“哥,你满目桃花,看来最近走了桃花运!”   安然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笔作势就朝他扔。殷实连忙闪躲,朝门外开溜,末了还不忘伸长脖子,揶揄安然,“哥,忘了告诉你,小时候我隔壁家的狗看上了我家的猫,就跟你一样,眼里桃花嘟嘟直冒!”   安然恨不得将脚上的皮鞋脱下来,砸他!“你丫给老子滚!”   居然拿他跟畜生比!   殷实跟着安然打拼,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能跟在安然身后说这话的,怕也只有殷实了。当初在部队的时候,有人使坏,害得殷实扭了脚差点到不了目的地,紧要关头,是安然扶着他一路到了终点。革命友情,就这么一路延续了下来。安然心心念念的郑筱,殷实自然是知道的。   跟郑筱约好晚六点在梨花路荷花居见面,准备共进晚餐的安然,自然是精心地将自己打扮一番,还不忘撒上一点郑晓曾经最喜欢的香水。   郁曼天的突然造访,彻底打破了安然今晚的计划。   他斜倚在门边上,像是等得乏了,又像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慢悠悠地开口,“不知安市长接下来是打算去哪里?郁某貌似……打搅了。”   不知不觉安然对着镜子打扮,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面对郁曼天并没有敲门的不礼貌行径,双眸里的愠怒一闪而过,心里暗忖着秘书怎么乱放狗进来!脸上依旧堆起了笑容,继而唉哟一声,看了看表,“来得真是不巧,快下班了!”   显然此时的安然对郁曼天是很不待见的,虽然曾经的郁曼天对他顺利荣登市长之位,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但是事成之后他们已经各取所需,两人手里头没一个干净的。   安然不待见他,就像他不待见安然一样,至于安然这样的把戏,郁曼天又怎么看不透,面上还是端起笑容,“耽搁市长大人两分钟,说完我就走。”   鲜少有人这么死皮赖脸的,要不是什么重要大事,以后他办公室的门专给他吃闭门羹!安然讪讪地笑道:“为人民服务,那是应该的。”   郁曼天也不跟人家绕弯弯肠子,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安然不用看也知道那里头是什么,脸色也缓和了些,泡上一杯副市长新送来的普洱,笑道:“有什么要紧事在电话里不能说,非得跑一趟,来,喝杯茶润润嗓子!”   安然的两面三刀,郁曼天很清楚,这种人除了钱权交易,没什么能够让他动心。将接过来的茶搁置在茶几上,郁曼天悄无声息地将那个信封放到了安然的口袋里,低声道:“最近我的人发现糖源公司的成品有问题……”   “是吗?有这样的事情?那我得好好调查调查了!”安然说着就要伸手将裤兜里的信封拿出来,却被郁曼天摁住了,“这不过是郁某请朋友喝喝茶,难不成……您是看不起郁某,不愿交我这个朋友不成?”   一番话说得安然心里舒舒坦坦,末了还加上一句,“下次来,可不要请喝茶了!太客气了!”   还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不过这样最好,各取所需,互不相欠。郁曼天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掏出手机道:“一切准备妥当。”   安然有个连他自己都没不知道的致命弱点,他很喜欢人民币,每次都要将一沓人民币里面带有520编号的抽出来,放在皮夹里。当然,他不会再去动用这些收集下来的新币,比起花费人民币,他更喜欢刷卡,因为……有时候会有人抢着给他刷卡。也正因为这样,才给了郁曼天有机可乘。   安然赶到荷花居的时候,郑筱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安然显得有些意外,郑筱从前是个迟到狂,现在突然变乖了,让他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也没关系,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就像小妻子做好了饭菜,在家喜滋滋地等着丈夫回家似的。   “你倒是喜欢迟到了!”   郑筱揶揄道。看来是官当得大了,官调子也高了。   “没办法,刚上任,事情多。你现在居然不迟到,让我很意外啊!”安然笑着回道。   她叹了口气,眼神有些空洞,“没办法,我这不也是逼出来的么!”   看着她一脸伤神的模样,安然有些心疼,安抚道:“阳天的事情,我也感到很难过,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她勉强地露了个笑容,“谢谢你!安然。”   这时一名面目清秀的女服务员端上了两盘菜,然后对郑筱抱歉道:“对不起,您点的翡翠豆腐已经没有了,您看看换下别的可以么?”   安然一听翡翠豆腐,心里边激动得荡起了秋千,“筱筱,难为你还记得。”   服务员听着这话,也不禁莞尔。   郑筱佯装羞涩得低下了头,安然连忙解围,“两盘菜已经够了,不够的话,我们再喊你!”   等服务员一离开,看着桌上的两碟菜,都是他最爱吃的,安然的眉眼都乐弯了,“筱筱,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安然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她当然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的心,俗话说人心难测,安然的心,也同样。她夹了一筷子菜,送进自己的嘴里,本想着用这熟悉的味道来掩饰自己的失落却味同嚼蜡,“我一直都记得。”   安然浑然不知这一切都被郁曼天听了个一清二楚,那张人民币是郁曼天花了天价购来的超薄迷你窃听装置,为的就是获取更多的关于安然的秘密。让郁曼天意外的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传达了他想要的东西。同样也让他见识到了,但凡是有关于安然利益的,即使对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一样也能算计在内。不过,安然显然低估了郑晓的智商,能把偌大的郑氏集团经营得井井有条的女人,也绝非善茬!为了让这出戏唱得更生动一点,他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   为了避嫌,郑筱坚持自己开车回去,她不想临到紧要关头,又被媒体捕风捉影。   本以为一切处理得妥妥当当,但是郑筱没料到安然竟然把事情越闹越大,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郑阳天就从电视上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关于他母亲小三传闻。   郑筱一把拦在了电视机面前,“啪”的一声,关掉了电视机。   郑阳天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眼神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怒意,“让开!”   她摇头。   “让开!”   咬牙切齿。   继续摇头。   “哐当”一声,郑阳天的拐杖被扔得好远。   “你让开!”   郑筱架不住这样疯狂而又执拗的郑阳天,泪水滑过她的脸颊,她依旧死咬着嘴唇,拼命的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郑阳天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了的狮子,一瘸一拐地冲了上去,死死地拽住她的胳膊。郑筱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跳起,索性闭上了双眼,就是不让开。   在厨房里做早餐的紅姨闻声赶了出来,就看到姐弟俩要打架的阵势,眼泪立马就飚了出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孽哦……”   郑阳天紧闭着双眼让泪水恣意地流淌,嘴唇咬得煞白,睁开眼瞪着郑筱的时候,是极恨了她的,最终却松开了她的胳膊,只听“啊”的一声,又是“哐当”一声,液晶电视已经支离破碎的躺在了地上。   在一旁嚎啕大哭的紅姨,此时也吓得止住了哭声,呆愣愣地看着郑阳天朝门外走去。   “阳天,你听我说,杨曦阿姨跟爸爸是相爱的,你妈妈不是第三者!”郑筱几乎是吼了出来,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她是尊敬的,毅然离开一个男人,是要何等的勇气。在这场爱情的纷争中,郑乾才是罪魁祸首。但是,如今他们都是自己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至亲,她已经茫然了,不知如何去处理这样的事情。   “我他妈的不想听你解释!”   郑阳天站在门口,吼道。他是介入别人家庭的女人,生下来的野种。原来,他真的是野种!呵!   郁曼天意外地出现,拦住了面前这个带着腿上的清秀男孩,“发生什么事情了?”   原来他就是杨曦的儿子,郑阳天。   “你来的正好,帮我劝劝他!”   郑筱这会急坏了,抓着根稻草就当救命绳索。   “有啥事咱进屋里头说!”郁曼天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劝慰着这个叛逆期延长的大男孩。   郑阳天下巴抬得老高,执拗道:“我不回去。”   “如果真想替你妈妈争口气,这时候就不该闹腾!还真当自己三岁小孩子,想干嘛就干嘛!”没人跟他说重话,他就拎不起自己几斤几两!   郑筱没想到郁曼天出口这么恶毒,正想骂他,却被郁曼天一瞪,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不动嘴了。   郑阳天的下巴依旧抬得很高,眼角的泪水却不争气地又冒了出来,倔强地没用手去抹干。   “你要真想给你妈长脸,就老老实实地把伤治好,帮你姐打理公司,一起共度难关!哭有什么用,又解决不了问题。你爸现在在医院躺着,你知不知道?”   郁曼天一顿话下来,让郑筱鼻头也一酸,虽然很反感郁曼天将她的家底抖得一清二楚,但她现在确实很需要有人来理解她,不至于天天神经紧绷,防贼一样地防着曾经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郑阳天擦了擦泪,抿嘴问道:“爸爸现在身体怎么样?”   郑筱吸了吸鼻子,眼圈还是红红的,“就是血压有些高,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竟然毫不知情,不仅不能分担还要让家人担心,“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别一声不吭地自己扛着,我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郑筱总算是笑出了声,感激地望向郁曼天,一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把阳天送进房间后,她才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谢谢你!”   “不用谢……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的!”   郁曼天一脸的犹豫,似乎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让他……很为难。   第二十二章 丑闻   如果郑筱知道郁曼天大老远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她,宋岩那骚包要结婚了,她不免庆幸一句,“恭喜你,你家通网了!”   这个消息,早几天她就知道了,或者,她是宋岩第一个通知的人。连结婚都要凑热闹扎堆的人,他对令狐腾得有多贴心!   在令狐腾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少了宋岩在身边的聒噪,她一时也有些不自在。只是后来久了,也就习惯了。人总是被逼着去成熟,逼着去习惯。   郁曼天原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即使是二手消息,至少有那么一丁点的失落,可是最后他发现他错了。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彻底,似乎刚强得没一个人能够伤到她。   “筱筱,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郁曼天或许都忽略了这话,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郑筱哑然失笑,明明两个人那么了解,却又是那么的陌生。她突然抬头看他,眼神直白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郁曼天,其实,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郁曼天被问得一楞,曾经,他的确对她有过兴趣,但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太聪明,不容易掌控,所以只能成为对手。甚至一度聪明得让他反感,可就算再怎么厌恶,他都没有想过要看她的笑话。   “谁有空看你笑话。”   扔下这句话,郁曼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郑家。   凶什么凶,简直莫名其妙!郑筱看着那抹背影钻进了那辆熟悉的车子,然后,扬长而去。   或许安然知道自己闯了祸,一上午也没打个电话过来,探问一下郑家的情况。果然,郑晓还是低估了他。   媒体的电话,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涌了进来,最后,忍无可忍,“小黄,以后别不管谁的电话,都接进来!”   “哐”的一声,挂掉电话。说好了明天开记者招待会,非得急在一时,郑筱只觉得头顶冒青烟,一波又一波的事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简洁也算是有良心了,在电视里播了两天的头条新闻,到这个时候才想到她,郑筱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某人自知做错了事,一个劲儿地站在她跟前,使劲儿笑。   “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围在郁曼天身后转久了,也学会了激怒她!   简洁撇撇嘴,撒娇道:“你知道我是最关心你的!”   郑筱索性用鼻音回答她。   “昨天我特意求了他好久,他才肯去看你的……”简洁漂亮的大眼里,泪水汪汪。   难怪郁曼天昨天破天荒地跑到她家,莫名其妙地告诉她,宋岩结婚的事情。倒是难为他有那份心,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都不安好心。郑筱摇摇她,“你要是清醒的话,就离郁曼天远一点!”   “为什么?”   郁曼天都已经主动去求和,表示诚意了,她怎么能够这么无情?对他存在偏见!   郑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问道:“你们两个人发展得怎么样?”   如果有发展,郁曼天至少会给她来个下马威,也不至于到处传绯闻。   简洁绞着衣袖,嘟着嘴,辩解,“他是正人君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样的回答,却换来郑筱的一声冷笑,“他要是真的爱你,肯定不会让你暧昧不清地跟在他后面,要是真的爱你,一定会大声地说出来,要是真的爱你,他一定会到我这里来争取!”   可惜,那么多的如果,郁曼天一条都没沾上。   见她沉默不语,郑筱索性再加上一条,“如果他是你所说的正人君子,就不会背地里对令狐腾下手!”   “你胡说!”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   “要不要我拿证据给你看?”虽然她手上没有证据,但是那件事除了郁曼天,没有人值得那么做!   见郑筱动真格的在资料柜里拿资料,简洁慌得连连摆手,踉跄地跑了出去。郑筱并没有追上去,她只希望自己的这一棒,能够敲醒简洁梦幻的爱情泡泡。   安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郑筱表现得相当淡定。   “筱筱,媒体那边……我真的是……没想到会闹到这么大。”   这件事的发展趋势,确实到了他所不能掌控的地步。而且就在上午封查的公司中,似乎有人提到了郑筱。   她挑眉笑道:“没事,我明天开个记者招待会,澄清一下,就行了。”   有人挖了个坑让他往里跳,这会估计也让他够呛,所以她不急,安然这里,自然会有人替她解气!   “对不起。”   此时的安然看着手里的资料,心顿时拔凉拔凉的。昨晚郁曼天让他封查的“糖源”,竟然跟郑筱也有牵连。   “都说了没关系。”   “我指的不只是这件事……”   安然顿时觉得,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怎么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嗯?”   还有事?   “‘糖源’跟你是什么关系?”安然直截了当地问道。   郑筱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糖源’是贺程的没错,怎么听起来像是她犯了事,他在审讯一样,微微有些不悦,“我曾经资助过它。他们是合法经营,这点我可以保证。”   “那就好。他们的奶制品有问题,群众已经举报,今天……暂停营业。”安然不禁冷汗潺潺,暗自叫苦。   贺程为人向来正直,当初她助入资金的时候,也是有看过他们的企业相关资料,是一家信誉不错的公司。如果一旦发生勒令整改的问题,企业文明也会毁于一旦。“安然,你务必调查清楚,我相信‘糖源’是无辜的!”   挂了电话的安然,把殷实招了进来,低头耳语了一番后,他的嘴角才勾出一丝阴狠的弧度。   贺程的公司遭遇这样的状况,本没想着要去麻烦郑筱,省得她添堵。不料她这个窝心的举动不仅没有感动到她,反而被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她早就把这个朋友,当做哥们一样对待,没想到在他有难的时候,竟然一声不吭。   “处理结果呢?”   被训得无地自容的贺程,这才抬起了头,“已经送去质检局了,真的没什么问题,我有信心!”   正因为他有信心,所以才不想去麻烦她。   “等结果出来,媒体这一块被安然压着,相信也不敢胡诌。没事的。”   贺程虽然不擅长打理公司,却将其看得很重,她也不希望他出事。如今的贺程,俨然成了她的左膀右臂,她这个做老大的,也不能一味地压榨他!“等过了这件事,你就放个假吧!”   贺程哪里不知道她的体谅,报以一笑,“到时候再说吧!”   郁曼天到底没出手太狠,抽检的部分,只有少量的不合格,大部分还是优质的。所以媒体也买了安然的这个面子,毕竟在这道上混,写不出惊天动地的新闻,他们也要活路。   第二天的记者会上,郑筱携同郑乾一起,本来她是不支持父亲站出来的,但他坚持,她也只好允了。   媒体记者的提问,尖酸刻薄,让郑晓一度想要上前撕了他们的那张嘴。好在郑乾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拉着女儿隐忍了下来。   “首先,我想说的是,当年……我犯了一个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郑乾一句话下来,让许多在位的男性记者面面相觑。   “其次,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他们母子的下落。”   郑乾的喉头有些哽咽。   刚刚那些针锋相对的记者,这会也沉默了。   “我也有话要讲!”   清亮的男声从大厅门口传来,惹得大家纷纷侧目。   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年轻小伙从门口走了过来,面上是不容忽视的坚毅。   有人惊呼,“那就是郑乾的私生子!”   此话一出,人群里就像炸开了锅,纷纷对这个残缺的男孩投去同情的目光。   郑筱正要起身去扶他,却被郑阳天坚定的目光震慑到了。   慢慢地走到郑乾的身边,他早已是老泪纵横,伸手替父亲擦拭掉了眼泪,这才转过身面向记者。“我就是大家口中的私生子,郑阳天。不过……”   他顿了一下,“我是父亲跟姐姐找了二十年才找到的,这个家,原来一直保留着我的位置。而我的母亲……”   众人屏气凝神,不知道这个桀骜不驯的男孩,究竟要如何评论他那个做人家第三者的母亲。   “我为她感到自豪!”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一个女人在得知自己的男人,是个有妇之夫时,选择的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毅然的转身离开,独自将我抚养长大成人。难道……这样的一个母亲,不值得我这个做儿子的自豪吗?”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尔后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郑乾一把搂住这个懂事的儿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自记者招待会后,郑氏集团也在此前的质疑声中解脱了出来。看着此时正在努力学习公司运营的郑阳天,贺程站在郑晓的身边,不禁感叹,果然虎父无犬子!不管是姐姐还是弟弟,都能将所有的事情妥善处理。   郑阳天在记者会上的突然出现,着实让她有些意外,她忽然就想起那天,郁曼天站在她家大门口,将那个像只愤怒的小狮子的郑阳天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阳天,这熊孩子,似乎还很崇拜他!   第二十三章 真相   郑阳天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谈生意做业务都很出色。相较中规中矩的商业,他反而对郁曼天旗下的动漫产业非常感兴趣,成天囔囔着要去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俨然已经忘了当初信誓旦旦要替她分担产业的事情。   总想着他还是个孩子,过几天等那新鲜劲儿热乎过去了,他自然会定下心来留在公司。可惜郑筱俨然低估了他对待动漫的执着和毅力,这熊孩子竟然自己摸到了郁曼天那里,替他免费打起了工。他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郑筱想到这,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姜胜君将泡好的黑咖啡端到了她的面前,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他也跟着叹了口气。   两人是在附近的超市偶然遇到的,姜胜君如今俨然一个幸福的小男人,能够看到他们生活得幸福安康,她着实替他开心。之前对于他的欣然邀约,她还有些顾虑,但但姜胜君的一句话却打动了她,“薇薇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小气,即使今天没遇见你,我们夫妻也会去看看你的。”   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很显然他们是知情的。再扭捏不去,就显得矫情了。 此时见他学着自己叹气,郑筱不免有些好笑,“你也跟着叹什么气!”   姜胜君指了指自己发福的肚子,笑了笑,“我虽没当将军的命,反倒患了将军病!什么槛跨不过去,非得苦着一张脸。喝完咖啡,你会发现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她被他逗得大笑,能够看着他这么幸福地生活,她很庆幸,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是啊,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犹豫了半晌,姜胜君紧着眉头最终开口道:“令狐腾,伤了你的心吧?”   即使他们曾经的关系很微妙,但他们此刻更像是亲人,他依旧关心她,不关乎男女情爱。   郑筱一时有些发愣,至于伤心,如今倒也谈不上难过。有时候,人不能太过贪婪,不是你的,终归会离开,是你的,你赶他,他也不会走。何况,除了家人和至亲的朋友,她对每个人存的那份心,都很少。她摇头道:“你知道的,现在的我,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从前的郑筱,爱了,就会疯狂地爱下去,不管地老天荒。如今的她即使爱了,也只会默默地隐藏好,不让人去发现,也不会让人去触碰。或者,变得更理性了。姜胜君也不知道这样的她,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但始终希望她能够幸福。   虽只是隔了短短一年,竟有种时过境迁的沧桑感,他无奈道: “那次车祸……其实他的脑子里有个血块,医生都不能确定……他还有多久的时间。短则三个月……”   心里某个支撑起来的地方,“轰”的一声,坍塌了。她咬着唇,声音也抖得厉害,嘴角依然噙着笑,“不可能的,你肯定弄错了。”   一定是弄错了,人家要快快乐乐地当新郎了,怎么会呢!眼角的泪水却不小心滑落了下来,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好像只要把眼泪擦干,一切都会回归正轨。令狐腾依旧吊儿郎当地拉着顾姚,围着她满世界地炫耀他的专属幸福。   曾经的令狐腾即使被她伤得遍体鳞伤,他依旧会笑着爬起来,帅气地再接再厉!起先的姜胜君显然不会相信他是会对她轻言放弃,在不久前的某个夜晚,两个人撕扯在一起打了一架,气急败坏赶来的顾姚才给了姜胜君一耳光,“他脑部有血块,医生说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下……你满意了?”   姜胜君的左脸,至今还火辣辣地烧着,不是那一巴掌扇得有多重,而是令狐腾的真相让他不知所措。   “他自始至终爱的人,都只有你一个。顾姚,不过是陪他逢场作戏而已。”   郑筱竭力遏制住双眸里氤氲着的雾气,嘶哑着嗓子打断他慢慢剥开的真相,“求你……不要再说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知道真相。如果可以,为了那次竞标的事情,她一定不会找上令狐腾。   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模样,姜胜君一时间分不清告诉她真相,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郑筱只觉得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点滴,手上还覆盖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爱开玩笑。她重生的这段时间以来,几乎都免不了要跟医院打交道。而最后一次,是她不眠不休地在令狐腾的身边,照顾着他。   现在,反而轮到他了。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像个孩子似的撇撇嘴,她的嘴角弯了弯。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有些着凉,她一直忍着没咳出声来,就怕惊扰了趴睡在她身边安睡的男人。   令狐腾像是惊醒了一般,睁眼就紧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安然无恙地躺在这儿打量着他,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手也就松开了。   见她向四周张望着,他挠了挠头,笑得有些慌乱,“呵呵。他本来要等你醒来的,微微打电话来,好像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她点点头,两人似乎都有默契一般,对他的病情避而不谈。也好,有时候敷衍着骗骗自己也好,或许两个人都能开心得……更久一点。   令狐腾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姜胜君的气了,连忙解释,“你不要乱想,微微没有生气!”   “你想多了。”她眉眼弯弯,的确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她在病房里巡视了一圈,都没见到那个人,她不禁揉了揉眉心,“顾姚呢?”   他楞了下,继而又‘哦’了一声,才解释道:“她去挑礼服去了。”   “你怎么不一起陪着?”   “你不是不知道,我天生就是衣架子,到时候挑了,我直接穿就成了。”他憨憨地笑,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你还是先去陪她吧,反正我这瓶水就要吊完了!”   顾姚待他是真心的,她不想让顾姚误会一些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听得出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令狐腾即使再不舍也只能起身,“那……我走了。”   她点点头,“路上小心。”   至于令狐腾的那次意外,她一定要弄清楚。   等到病房的门静静地合上,郑筱那颗沉重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泪水不经意地滑过脸颊。那个血块,折磨了他许久吧!   深秋的夜晚有些寒凉,郁曼天因为加班,所以耽搁了回家的时间。这会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准备驱车离开。   车身上传来的一声闷响,让郁曼天心下一惊,连忙打开车灯照着来人。   披散着一头直发正堵在他车前的郑筱,面色还有些苍白,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地憔悴,眼神却有些吓人。   郁曼天暗叫不好,看她那神情敢情是来寻仇的。他摇下车窗,不悦地蹙起了眉头,“郑筱,你干嘛呢!”   郑筱连车都敢拦了,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当下一把拉开他的车门,钻进了他的副驾,神情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让他的小心肝吓得一颤一颤的。   “开车。”   命令的语气虽然让人不爽,但他目前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办了,郑阳天的确是动漫游戏产业的人才,他不想轻松地放过。自然对她也算百依百顺。   车子拐出了停车场,他才小心地瞄向她,“去哪儿?”   她迅速地报出地址后,却让郁曼天的面上浮出一丝惊讶,但也还是照做了,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干嘛,但她现在的样子确实很骇人。   郑筱要去的地方,是令狐腾当初的车祸现场,她想质问这个披着一身狼皮的家伙,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一束光打照在街角的拐角处,他熄了火,点上一根烟,平静地告知她,“到了。”   她闭目遐思,一双手以最安全的方式环在胸前,听到他说话,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俨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郑筱,我发现你——真的不怕死。”   郁曼天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即使离她堵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即使他已经竭力忍住了他的害怕,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的风轻云淡。   徐徐地睁开眼,目光有些飘然,听到他的称赞,她的嘴角向两边翘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郁曼天一时看得有些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忽的坐直身子,幽幽地看着他,“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他很不愉快,收起刚才的心思,他的眉头挤在了一起,指着拐角的黑暗处,厉声喝道:“令狐腾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重要?”   为了一个即将跟别人结婚的男人,不顾一切地挡在他的车前,为的就是这个质疑他的真相!   她冷哼了一声,显然并不在意他的质问,“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   他眉毛微挑,“那我要说不是呢?”   不等她回答,他径自笑了起来,“你会不会就真的相信我?”   闻言,郑筱一直未曾转动过的眼珠,在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情况下,隐隐动了动。   第二十四章 看戏   各大媒体纷纷披露着黑心奶制品厂家的同时,一股清新的草原风却吹向了“糖源”。优质的奶制品,促使“糖源”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为了获得新鲜出炉的第一手资料,记者们顿时将糖源的总裁贺程围住了。   贺程做事向来低调,对于媒体的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使得一群记者兴致而来败兴而归。但是也有不甘心就此离去的人,一路追踪这位神秘高层。   第二天独家大爆料,‘郑氏集团千金与糖源总裁不为人知的地下情’占据了报纸的全部版面,风头甚至越过了当初的‘清吧风波’。   而某座政府大楼里的人,一把将今天的早报揉成球,正好砸在了不请自入的殷实身上。   安然连头都没抬,劈头盖脸地骂过去,“进来不知道先敲门!”   殷实顺手关上门,好奇地将那团报纸铺陈开来,当下明朗安然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了。当初派下这个任务,安然就是奔着讨好郑筱的心思,如今倒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记者,不知死活地捏造这样的新闻来博眼球。有时候,揣测领导的心思,也要有点智商。   “下次一定记得敲门。”   安然铁着脸冷哼了一声。   “我下午去跟这个报社的主编喝喝茶,了解一下情况。郑氏对政府来说,非同小可,可不能存在这样的绯闻。”殷实皱着眉头,分析得头头是道。   安然的脸色明显的缓和了些,怒气却还残存,“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是这次招标的名单,您看看……”殷实将一份资料递到他面前,他知道,安然的野心并不止于这个小小的市长。   安然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抬头问道:“怎么没看到‘郑氏’?”   上一次的竞选人当中,他记得郑筱有申请过的,现在怎么不见了?   “郑总的秘书打电话过来,取消了这次的招标,他们表示弃权。”对于郑筱的举动,殷实也很诧异,即使对她的为人并不了解,但对于她拼命三娘的称呼,却是人尽皆知的。现在嘴边上有这么一块肥肉,她没理由不动心的。   安然点上一根烟,“我知道了。”   殷实安静地退了出去,因为安然思考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此时郑氏集团的总经理办公桌上,同样摆着这份报纸,某人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不时发出‘咯吱’的笑声。   坐在沙发上的贺程,愁云惨淡。发现郑筱好像在看戏的表情,让他更加纠结,“郑筱,你别总是笑,你给点建设性的意见好不好?”   一直以来他都叫她郑总,后来却在她的强调下,这才喊出了她的名字。   郑筱支着下巴一脸的无所谓,“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呗!就凭你的一己之力,你以为能封住这悠悠众口?”   贺程的名嘴已经在商界打响了招牌,但在郑筱面前,他这张嘴压根就一文不值,更加起不到辩驳的作用。这时也只能叹气了。   “哎呀!你就开心一点嘛!别一脸苦仇大恨似的,做人咱要学会感恩!你瞧瞧,这订单不马上又来了么?”她眉开眼笑地接过电话,热情地接下下一个单子。这个世界,你不给人家配对,人家总会拉着你配对的!   贺程悠悠地叹了口气,既然她都不在乎了,他一大男人还跟着矫情的话,就显得娘了。“对了……还有件事我没想明白。”   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她索性扔下了手里办公的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   “为什么要撤掉这次招标?以安市长跟你的交情,这事肯定能成!”她的做法,让他感到非常费解。   “没错。就是因为有交情。”   “你在担心他?”   郑筱连连摇头,她这次取消招标不是因为顾忌外界的官商联盟,而是她不想让安然过得那么安生。只有让那个人觉得他一直亏欠她,她暂时才会感觉到安全。当然,她不能全部告诉贺程,尽管他的确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表面上看,安然会倾向于我们,但他毕竟是新官上任,上头自然会查得通透。到时候就算我们走的程序光明正大,只要加上安然自幼被我父母抚养成人的这一条,就足够可以让好事者津津乐道,就像今天的新闻。”   她分析得通透,贺程听得连连点头,到底是他疏忽了这一层。   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不禁莞尔道:“至于这报纸上的事,你也想开些,咱老百姓劳累了一天,也该找些乐子。”   贺程一直是感激她的,所以不管是她提的任何要求,他都会顺从,以前觉得自己只是一味地盲从,现在却是实打实地愿意追随她。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正准备离开的他,犹豫了再三,才正色道:“阳天在郁曼天那里,工作得很愉快!……其实,我想说,阳天真的很热爱开发网络游戏,要是有可能的话,你不妨试着跟郁曼天合作看看。”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郑筱的脸色有些发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嗯,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看看的。”   送走了贺程后,她虚弱地靠在门背上,那晚郁曼天在车上的笑声又回荡在她的耳边,轰轰轰的让她觉得头快要爆炸。如果不能替令狐腾找到真相,她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门外的嘈杂声,让她很快清醒了过来,她要振作起来,面对那些未知的突发事件。   因为郑筱提前跟秘书告知过了,今天除了贺程,她谁都不会接见。如今简洁气势汹汹地硬闯了上来,让秘书很为难。   “小黄,没你的事了,先下去!”   秘书小黄感激地看了一眼郑筱,连忙闪人。   怒气冲冲的简单,眼神像是要生吞了郑筱一般。   郑筱以为简洁只是耍耍性子,怨郑筱今天对外放出封锁令,连她都不待见。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笑眯眯地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   谁知简洁竟一把挣脱了她的手,一巴掌便招呼在她的脸上,恶狠狠地骂道:“枉我简洁瞎了眼才把你当做好姐妹!你喜欢郁曼天直接跟我说就成了,犯不着跟我玩阴的!”   一时间过道里的人纷纷竖起了耳朵,默契般地沉寂了下来。   郑筱虎着脸将简洁硬拖进了办公室,‘嘭’的一声,把门踹上了。   “简洁,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么?”声音里是隐忍的愠怒。   她冷笑了一声,“郑筱,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昨天为什么要喝得酩酊大醉?不是因为你,他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你?不是因为你,他为什么要那么伤心!”她顿了一下,声音里透着一份苍凉,“郑筱,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姐妹,你要喜欢他,我让给你没问题,但你总不能跟所有的男人玩暧昧吧!郁曼天……跟你玩不起!”   一番话说得郑筱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个几近崩溃的简单在哪里道听途说,然后跑到她这里结结实实给了她一嘴巴。郑筱试图靠近简单,却被她制止了,“你当初说是郁曼天害的令狐腾,你有证据么?没证据你就乱冤枉人!我告诉你——郁曼天的老爸有的是钱,他犯不着做这恶心的事!”   轰隆一声,郑筱的世界像是被颠覆了!郁曼天有父亲?在前世,即使在他们的婚礼上,他们的主婚人都只有郑乾,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父亲。她的耳边一直回荡着简单的最后一句话,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她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医院里,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嘴角落寞地扯出一丝苦笑,拔下针头,她就想离开,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住。   “郑小姐?”   主治医生李翰凝眉怒视着她。   她撇嘴笑笑,“我没什么事。”   对于不听话的病人,李翰向来都是不客气的,拉着郑筱往病床上躺,她拗不过这个固执的医生,只好乖乖地妥协了。   待药水再一次注入她的血管里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嘟囔道:“还有几瓶?”   李翰皱着眉头,“三瓶!不过……今晚别想出院,你血糖偏低,更何况这已经是第二次晕倒了!必须留院观察!”   末了还不忘挖苦一句,“瘦的跟柴似的,减什么肥!”   郑筱已经安安分分地听他的教导了,这会见他顺杆往上爬,也来了火气,“我没减肥!”   李翰揉了揉自己嗡嗡的耳朵,心想这姑娘身上没几两肉,中气倒挺足的。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他面色一冷,“没减肥活该饿晕你!”   一句话呛的郑筱恨不得拿东西砸死他,“找你们主任过来,我要求换主治医生。”   李翰扬眉,“不好意思,主治医生已经下班了,你要求更换的话,等到明天也不是不可以。”   “你——”   郑筱抓起枕头就朝他扔去,却被他敏捷地避开。一把捡起地上的枕头,他不愠反而笑得异常诡异,“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二十五章 挑拨   郑筱跟家里报平安后,才放心地在医院住了下来。简洁把她送进医院却一走了之,她倒没放在心上,只是拜托贺程帮忙照看一下她。误会,终究抵不住时间的。   其实今晚不是李翰值班,但应某人的要求,他无奈只好妥协。不过他确实很好奇,这个叫郑筱的姑娘究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竟然让他连那样有着七窍玲珑心的美人都不要了。   李翰进来的时候,她正拿着纸笔在写着什么。   一见有人进来,她立马警觉地将纸对折,莞尔一笑,“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真是辛苦了!”   与之前相比,郑筱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李翰一时受宠若惊,不过他显然也没那么好敷衍,瞪着她手上的东西,批评道:“大半夜的,就该休息!要是明天出来的结果不合格,我是不会批准你出院的!”   她乐呵呵的赔着笑脸,“您说得是!我这就休息!”   说完一骨碌地钻进了被子里,让李翰哭笑不得。算了,既然这会问不出什么,总之——来日方长嘛!他有的是时间看戏。   次日清早,收到出院通知的她,领了一堆中药回到公司。虽然对那个李医生没多大的好感,但胜在他的话在理,她的确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糟践她的身体。   安然早就迫不及待地在她的办公室候着了。   一看到平安归来的郑筱,他显得有些激动,“你昨天在哪家医院?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都担心死你了!”   把药放置好后,她才道:“就去了一家小医院而已,没什么问题,医生已经开了药了。对了,你今天专程过来,是找我有事?”   她言简意赅,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经她一提醒,安然才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已经递交了申请么?为什么中途弃权?是不是资金有问题?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婉言谢绝他的好意,她笑道:“安然,你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关于我个人的问题,媒体实在是炒得过分了。要是再一举拿下这个项目,肯定有人会把苗头指到你,到时候咱清清白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安然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这是在为他考虑,挤眉弄眼道:“还是你最关心我。”   给他泡上一杯咖啡,“怎么说咱也曾青梅竹马过,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再说了,我也不敢贸然拿郑氏集团开玩笑。”   安然接过她亲手泡的咖啡,乐得眉开眼笑,“我已经吩咐过媒体了,让他们少拿你说事儿。你以后就安安心心地工作,对了,阳天那小子呢?怎么没见他在公司呆着?”   一提到郑阳天她就头痛,郁曼天的事情她都没调查清楚,现在他还不明不白地待在人家地盘上,万一哪天郁曼天兽性大发拿他做文章,她可真没一点办法了。   见她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安然关心道:“他腿伤又复发了?”   如果只是身体上的问题,倒也好解决,现在棘手的就是他人在郁曼天那里,她总归是不放心的。她叹了口气,这才道:“阳天现在迷上了游戏开发,他小小年纪,能懂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事!安然松了口气,大笑道:“阳天是个成年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自己有分寸。你呀——就别太操心了!”   如果阳天不在郁曼天那里,她或许不会多虑,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安然离开后,她才跟简洁打电话,心想着都过去一天了,她的气总该消了吧。   但是对方是关机状态,这也让郑筱犯起愁来。贺程来的时候小黄就已经告知昨天的事情了,开门后正好看到她捧着那张苦瓜脸,一副哀哀怨怨的小媳妇样。   “你来了?”   某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郑筱,你要还是这副样子,想必……这些资料你都不愿看了。”贺程扬了扬他手上的资料。   “有新进展?”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期待这些事情都不是郁曼天弄出来的,或许因为他是简洁最在乎的人吧。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贺程舒服地坐在办公桌前,顺便把腿搁在了桌子上。最近,某人是越来越过分了。但郑筱这会没空理会这些,拆了线便看了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新发展?”   唰、唰两掌就把那两条蹄子从桌子上扫了下去,怒气冲天地瞪着他!如果安然跟郁曼天有往来,算是新发展的话,她脑子铁定是被驴踢过了!大树底下好乘凉,试问哪个商人不想找棵大树好好靠靠?   贺程吃痛地缩回脚,“老大,这样至少能够证明,郁曼天的确是在处心积虑地挑拨你跟简洁!”   不知道是她最近体质真的有问题,还是她真的没跟上他的跳跃性思维。他挑拨她们?有必要么?把简洁安插在她身边,岂不是更好?   朝他翻了个白眼,她才郁闷道:“如果要挑拨的话,郁曼天这人……蠢得到家了!”   “恭喜老大,您总算是想到了!”   郑筱这才如梦初醒,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郁曼天做的话,以他的心计,决然不是这样的后果。看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她就是忍不住要泼泼他冷水,她眨巴着眼睛,天真地问,“然后呢?”   显然没料到她会问他,贺程紧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才自信满满地道:“然后咱就该换个方向了!”   她不免感慨,孺子可教也!上一世,父亲总是夸他头脑灵活,做事稳重,但在她这里,显然又换了另外一个人!敢情是她没给他表现的机会,埋没了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你说——咱该换哪个方向呢?”   “要我说,咱找跟郁曼天有仇的人下手,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点倒是她没想到的,从前一门心思认为郁曼天干不出人事来,现在有突发状况了,她也不得不改变策略,放下成见,先相信他一次。   而这次由政府出资的工程,两家的竞争尤为激烈。郁曼天是新发展的企业,无论人力物力财力,都有着不可预知的发展空间。而另外一人,则是有着百年产业基础,如今又有顾氏一族撑腰的令狐腾。   安然也在犹豫着该选哪一个,郁曼天是个城府深沉名符其实的奸商,令狐腾虽然交道打得不多,但安然对他未来的爷爷相当感兴趣。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偏向这个看起来比较好拿捏的令狐腾,毕竟谁都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蹦跶得太欢。安然有个很好的优点,他几乎从来不会对金钱有任何仇视,尽管这个男人曾经围在他最爱的女人身边转悠,可是这又有什么呢?最后,他还不是娶了顾董事长的孙女儿,顾姚?   会议室里,各个官员在一致揣摩好领导心意后,也纷纷举手同意安市长的决策。会议快结束的当口,安然皱皱眉,这事儿还是得好好考虑。   众人纷纷同意,其实大家各自的心里明朗得很,这最后的一桶金,他算是默许让在座的人都捞上一把!   安然接到郁曼天电话的时候,乐得菊花一紧,财神爷上门来了,不要白不要。   郁曼天接待他的地方,装潢既不奢华,倒也不让人觉得降档次,到底是从国外呆过的人,为人做事低调却又热忱。可惜——他安然并不喜欢跟比他更聪明的人打交道。不是有句古话么?既生瑜何生亮!   两人寒暄了一番后,郁曼天才慢慢地给他满上了酒。安然今天兴致也特别高,被他劝了几杯,就喝得开怀了!殷实家里突然有急事,跟安然告了假,他立马就准了!郁曼天拍着胸脯跟殷实保证,他一定会安全地把市长送回家。   堂堂的市长,殷实自然不用考虑他的人身问题,叮嘱他早些回去休息后,他才安心离开。此时却没人注意到郁曼天那张俊朗的脸上,诡谲的笑容一闪而过。   喝得有些大头的安然,舌头都打结了,还说没喝得尽兴,郁曼天扶着他进了早就替他安排好的房间。   啪、啪。拍了两声后,一个身材火爆的女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款DV机,心领神会地朝他点点头。   郁曼天满意地退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房门。   宿醉后的安然,口干舌燥,头像要裂开了一般,一伸手,却碰到了两团软绵绵的东西。依稀记得,昨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春梦,梦里还有个妞直唤他七郎——一夜七次狼!他摇了摇头,想从那场春梦里挣扎出来,两条白皙的美腿却攀在了他的腰间,在他的耳边吹了口热气,甜甜腻腻地喊道:“七郎……”   喊得他菊花一紧,一把搂住这个骚娘们的纤腰,翻身又压了下去。   床上的两人奋斗得正欢,浑然不知郁曼天已经手捧着DV,记录着这最香艳的一幕,“精彩,绝对的精彩!”   美女香汗淋漓,依旧魂不守舍地缠着他,听到声响的安然如梦初醒,扬起手就给了这女人一巴掌,“骚娘们,滚!”   郁曼天随手扯了一条毛巾递给那个女人,手上的DV却一刻都不曾落下,“安市长,别生气嘛!”   这还是安然生平第一次被人摆了一道,恶狠狠地扑了上来,郁曼天敏捷地避闪过,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七郎,功夫不错嘛!”   第二十六章 生父   对于安市长的临阵倒戈,一席人纷纷表示赞同,也不乏有人暗自腹诽——昨晚在郁曼天那里,肯定捞了不少!   郁曼天的最后一句话,还萦绕他的耳边,被人夸床上功夫好的确是件让人舒心的事,但床上功夫的证据要落在别人手里,就另当别论了。   郁曼天的中标本就在郑筱的预料之中,所以消息一出来,她并不觉得意外。倒是贺程在一旁感慨,“没想到令狐腾都被挤兑下去了,这个郁曼天还真是不可小觑!”   贺程跟郁曼天有过一次正面交锋,平心而论,若不是郁曼天太过轻敌,那次竞标也不至于惨败!   “指不定抓着安然什么把柄了。”   不过她眼下倒是不介意看戏,毕竟坐山观虎斗,她才好坐收渔翁之利嘛!   贺程当下表示赞同,虽然令狐腾出车祸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在没有找到元凶之前,郁曼天仍旧嫌疑最大。   “阳天呢?最近怎么样?”   好久都没见到他人了,也不知道腿恢复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阳天,郑筱又闷闷地叹了口气,“现在不用拐杖他也能走稳当了,就是一直不回家。”   “有些事,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就让他快乐地去钻研他的网络游戏。对了,你让我查郁曼天的父亲,有眉目了。”他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镜,全身通黑,跟郁曼天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也是她从来没见到过的,颇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这是他爸爸”   贺程当然不敢笃定,这个跟郁曼天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不过这件事他一直交给一个叫老曾的男人,他办事向来稳重,不会出什么茬子。“我已经再三确认过,对方说这人就是他的父亲。当年郁曼天举家搬迁美国,是因为他的母亲已经改嫁了,他的姓氏是传承他母亲的,至于他的生父,一直都是地痞流氓,最近两年,好像做了一笔不小的买卖,似乎发达了。”   其实贺程带来的资料,已经很详细了,只是她还是不敢相信,郁曼天竟然会有这么多她都不知道的过去。“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老曾说,龙泽当初对他们母子并不怎么样,郁曼天又是个记仇的,所以回国至今都没跟他父亲相认。”   有意思。竟然连亲生父亲都不认了!但是简洁口口声声说郁曼天有个有钱的老爸,貌似——他们见过面?   “你让人多留意他们的往来,一有新发现,立即告诉我!”   贺程离开后,郑筱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简洁,确认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电话拨通的那一刹那,她还是挂断了。   此时城北的一栋别墅里,一个年近五旬的男人嘴上叼着根雪茄,戴着一副黑墨镜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着报纸。   “大哥,他来了。”   贴在他耳边说话的人,是龙泽的跟班二蛋。瞥了眼站在门口的人,龙泽吸了口雪茄,二郎腿也翘了起来,“让他进来。”   郁曼天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老爷子的对面,开门见山道:“你把她放了。”   “没礼貌。看来郁香在国外并没有把你教好嘛!”龙泽皱着眉头,不悦地道。   “你还没资格谈论我母亲!”   郁曼天咬牙切齿的模样逗笑了龙泽,“小兔崽子,还知道护娘了!我还以为你有了这小娘们,连我这当爹的都不要了!”   “龙泽,我告诉你!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冲着我来!欺负人小姑娘,算什么爷们!”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免发生什么冲突。回国后他就没想再见这个人,即使后来龙泽缠上了他,他也摆脱了。但他没料到龙泽会对简洁下手!   “说得好!不愧是我龙泽的儿子!”龙泽起身拍掌称赞,他儿子认不认他没关系,只要郁曼天身上流着是他龙泽的血,骨子里还有着他当年的雄风,这就足够了!   郁曼天没想跟他多做纠缠,“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放的话,以后见面咱还能寒暄两句,要是彻底惹毛了他,至于龙泽要承担什么后果,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龙泽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威胁!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不过是请她来家里做客,瞧把你猴急的!要真想把人姑娘接回去,你也要拿点诚意出来才行!”   郁曼天当然知道龙福最期待的是什么,但他越在乎这个,他偏不给!不是每个人都配拥有那个称呼,他不屑地冷哼,“龙泽,你要还想咱以后客客气气的站一块,就快点喊她出来!”   见自己的儿子指名道姓的直呼他名字,龙泽一把摘下墨镜,顿时气得吹鼻子瞪眼,“我看你今儿个倒像是来寻仇的!”   如果非得找出他们的共同点,这副倔脾气还是能够充分证明他们是父子的可能性。   “大街上直接抢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在得知简洁被龙泽弄走了之后,郁曼天的确是关心她的,不为别的,就因为龙泽这个人生性阴险狡诈,压根就没把王法放在眼里。   龙泽冷笑道:“你跟我讲王法,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自己手头上就干净吗?”他走至郁曼天的左侧,贴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的那点勾当!”   郁曼天不怒反笑,“龙泽,你以为我会怕么!赶紧把简洁交出来!”   二楼的房间探了个头出来,揉着还糊着眼屎的眼睛,不满的嘟嘴,“伯父,怎么这么吵呀!”   声音里满是怨念。   郁曼天眼尖,一眼就瞅到了楼上那个珠圆玉润的她,厉声喝道:“简洁——给我下来!”   “郁曼天?”   简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伸手狠狠地朝自己大腿捏了一把,确定站在楼下那个酷酷的男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郁曼天之后,乐得一蹦三尺,三两步就蹦下了楼,一把搂住他的腰身,“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回去的!”   龙泽眯着眼清咳了两声,提醒着这个见色忘义的姑娘。   迅速收到信号的某人,立即笑眯眯地挽起龙泽的手,“伯父,有劳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了,既然他都来接我回去了,那我就不打搅您了!”   第一次见到龙泽的时候,是在一家台球厅,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老江湖的味道,让她望而却步。但让她意外的是,在她跟郁曼天大吵了一架后,龙泽却把她捞上了车。其实……他们父子俩还是很相像的。   郁曼天不悦地蹙眉,“叫得还挺亲热,你走还是不走!”   “我走,我当然走!”   在这里住了两天,龙伯父虽然对她很好,但她还是喜欢跟在郁曼天的身后,就像小时候一样。   临走的时候,简洁还不忘朝龙泽挤眉弄眼,告慰这个明明很想念自己儿子,却不懂如何去表达父爱的老父亲。她誓不辱使命,一定要让他们相认。   出了龙家的大门,郁曼天这才一改刚才的态度,挣脱了她的手,目光有些犀利,“简洁,我不是警告过你吗!这个人,不许你靠近!”   他深黑色的瞳孔逐渐扩大,让简洁看得后脊背跟着发抖,不由得默默地垂下了头,捏着自己的衣襟使劲儿扯,半天才支支吾吾解释,“是伯父邀请我来的。”   “你很喜欢这里对不对,喜欢的话,就在这里住着!”   郁曼天丢下这句话后,全然不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她,径自上了车。他是第一次意识到,继续放任她无所忌惮地围在他身边,并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从前的郁曼天即使再不待见她,也不会对她恶言相向,他还是那个让她窝心的邻家哥哥。可此时看着他勃然大怒的样子,她到底有些害怕,只能委屈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母亲从前领养回来的流浪狗,看得郁曼天有些不忍,招了招手,口气还是凶巴巴的,“还不上车!”   像是得到了特赦,她松了口气立马钻进车里,老老实实地坐着。   郁曼天的车开得飞快,红灯也闯了几个,吓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小脸吓得煞白。事后才拍着胸脯庆幸,幸亏路上没人,要不然可就惨了!   “下车!”   嘎吱一声急刹车,吓得她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么快就到了?可是朝窗外一看,她的心便凉了半截。这么久以来,她一直跟在郁曼天的身后,所以吃住都赖上了他,她以为他是在乎她的,所以也就由着他任性了!看来,他真的生气了。   “我错了……我不想回家。”   家里冷冰冰的,就她一个人住着,她不想回去。   郁曼天向来是个很绅士的男人,鲜少发这么大的脾气。但就是这副好脾性,让人愈发地放肆起来。他并不想难为这个单纯的姑娘,深吸了一口气,他才道:“简洁,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姑娘。”   她几乎能想到他接下来说的话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哽咽着道:“然后,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爱一个人,不就是包容她,纵容她的一切么?他明明就是喜欢她的!   “如果以前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的话,我感到很抱歉。简洁,我把你一直当作妹妹,从没想过其他。”曾经他的确想过利用她,去截取他想要的东西,后来却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他一度被别人掌控。但恰恰是那样的一个人,却极度地吸引着他。所以,他并不想让那个人误会他。   啪。   清脆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响起,车内顿时一阵沉默。   哇的一声,简洁哭着下了车,带着无比怨恨的眼神看着郁曼天,“我恨你!”   郁曼天白皙的面容上四道手指印显得有些触目,平生被女人打了一耳光,他不怒反笑,如释重负地看着车窗外渐远的背影。   “简洁,还好……我们两清了。”   第二十七章 宣传   老话常说,多事之秋,这不,麻烦事又来了!   简洁哭哭啼啼地趴在郑筱的肩膀上,就没见她歇过气。等她哭得有些渴了,郑晓才趁着这个空当给她倒了杯水,关心道:“出了啥事?”   简洁抽噎了几下,接过水,想着自己那天还抽了她一耳光,顿时就觉得自己对不住郑筱,眼泪又有泛滥的趋势。能让简洁这么快就找上她的原因,要么就是误会解除了,要么就是郁曼天又伤了她的心。   “你可别哭了,姑奶奶!受了啥委屈,告诉我!”   如果是郁曼天敢乱来的话,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让他没好日子过。   她瘪瘪嘴,手放在了郑筱的脸上,怜惜地问道:“还疼吗?”   那天她可是掴了郑筱一掌,还害她晕厥,当时不知所措才跟郁曼天打了求助电话。而他们两个人的争吵,也正好是那天。简洁没想过自己在爱情面前,原来真的可以六亲不认,居然在那个时候还吃她的醋。也就是那一天,她彷徨地走在大街上,被龙泽请到了家里。   郑筱笑了笑,“多大点的事儿!你有脾气发出来才算好了,要是硬憋在心里,估计要成内伤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郁曼天那混蛋欺负你了!”   简洁一把拉住她的手,擦干了眼泪,“没有……他没欺负我。”   除了郁曼天,谁能让她伤心成这样?   见她面露疑虑,简洁赶紧解释道:“筱筱,我单纯就是来跟你和好的。上次那样对你,你肯定很伤心吧!你身体……好点了没有?”   要说不伤心倒也是假的,但换在简洁的角度来想的话,这也算正常。只要心中的结解开了,那就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她笑笑,俨然忘记了那件事一般,“我身体好得很。你看看你……肯定在家宅很久了吧!尽是一身的肉。”   郑筱的宽容让她安心了些,想了半晌,还是决定向郑晓坦白,“筱筱,他说了,他不喜欢我。”   闻言,郑筱也是一惊。她没想到郁曼天竟然会直截了当地拒绝简洁,但沉思了一会,她仍旧认为郁曼天不过是玩欲擒故纵的手段,郁曼天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郑筱拉着她的手,笑得贼兮兮的,“这样岂不是更好?你看看外面的美男成千上万,何必要单恋一支草!”   简洁掰着手指头,也想让自己从那段单恋里尽快地走出来。可惜她还是放不下,眼睛里有某种东西亮了一下,“他肯定是害怕他父亲会对我怎么样,关心我才会这样的!”   一听简洁提起郁曼天的父亲,郑筱来了精神,“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俩人跟有仇似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父亲的那会,还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会,可把我吓坏了!”顿了下,她继续道:“龙伯父是个外冷内热的老人,但他们父子俩,谁也不服谁,所以……到现在都没相认。”   郑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些倒是跟贺程提供的消息吻合。“郁曼天不肯跟他父亲相认?”   “嗯。郁曼天那会跟着她妈妈出国,就是因为他有这么个不上进的父亲。”简洁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这些年在郁曼天身上发生的一切,那个不为郑晓熟知的另一个郁曼天。   没多久这两个之前还有些隔阂的姑娘,这会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了。但是谁又能料想,安然接下来出的牌,让郑筱又有些看不明白了。   贺程看着报纸,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筱瞅着今天才出炉的报纸,也是愁眉未展。居然有媒体拍到了郁曼天护送她去私立医院的照片,而安然明明还欠她一份人情,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容许媒体恣意胡诌。虽然不知道那天昏倒以后,郁曼天怎么会出现,但是她很肯定——这里头一定有阴谋。   安然的电话却适时拨了进来,“筱筱,你跟郁曼天是怎么回事啊?”   即使隔着电话线,她也能想到他皱眉的模样,她倒不在乎他的关心,也不寒暄,张嘴就道:“安然——安市长!”   生疏的言辞,让安然听着心里怪不舒坦,连忙赔笑,“筱筱,你们这事……也太过突然了,叫我想阻止也阻止不来啊!”   他眯着眼盯着手里的报纸,嘴角扯出一个阴狠的笑容——照片里的郁曼天分明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郑筱哪里听不出来他是在推辞,当下也不戳穿,拿捏着手里头的报纸,笑道:“安然,我都赶上B市的名人了,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三天两头地上报纸,回头还哪里有人敢跟我做生意啊!”   一个是郑氏接班人一个是新兴的郁氏企业,无论哪一个都是这个城市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个绯闻闹出来,强强联合的传闻,其实对郑晓的事业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但她目前还不能确定这照片是谁拍到的,背后又有谁在操纵。天上不会掉馅饼,是郑晓的至理名言。   安然闻言大笑,“你得感谢媒体为你免费做宣传。”   郑筱两眼一翻,显然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宣传方式。为了避免有人拿她说事,让幕后操纵者有机可趁,她柔声道:“安然——安市长,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过来,让安然有半刻的恍惚,连声道:“你说……你说!别说百个,就算是千个,我也答应。”   就算是要那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   “我这个要求算不得过分,而且也是安市长必然能够做到的。”她顿了顿,“希望您劝告那些媒体记者,我们有广告部做宣传,就不劳他们挂心了!”   她的意思很明朗,希望她的名字也不要再出现在各大媒体上。安然点点头,他也不愿意看到他钟爱的女人成天和别的男人闹绯闻。“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挂了电话后,安然便招呼殷实进来,两人耳语了一番,殷实便匆忙地赶了出去。   如今家喻户晓的茶资陡然从先前的风波里退了出来,换成了各大公子哥纷纷拜倒在郑氏千金的石榴裙下。简洁也是在外面吃早餐的时候听人谈论,这才看到了报纸上郁曼天护送郑筱去医院的照片。当天郑筱晕厥过去的时候,只有她一人在场,她一时慌了手脚,这才召来了郁曼天。但是当时来公司救人的,是一个姓李的医生,郁曼天赶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恰好撞上郑筱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幕。   一切也太巧了,简洁也没想到她当天的这个举动,会把事情闹到这个程度。   中午时分,各大媒体又出了个爆炸性新闻,宋佳人挽着今天报纸上的大红人郁曼天,高调地出席郁曼天前两天才投中标的剪彩礼。   一时间郑筱的身份便从女友变成了弃妇,都赶不上股票下跌的行情了。   狗仔队们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八卦的新闻,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提出,对此郁曼天都只是用微笑面对,等剪彩过后,二人又同乘一车双双离去。这个一直穿梭于名流世界的宋佳人,百姓可能不熟识,但媒体却是熟得很,面对他们并不避讳的离开,难免给别人引发遐想。   郑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新闻,完全像个局外人一样地问贺程,“你瞅瞅我,像是弃妇么?”   贺程将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戏谑道:“不像——像个怨妇。”   “叫你贫!”   两人嬉笑打闹的一幕,正好被推门而入的简洁撞见,某人眼珠子骨碌碌一顿乱转,指着贺程,“原来,不是空穴来风啊!”   贺程顿时红透了大半张脸,向来伶牙俐齿的他,这时也不知道怎么去辩解这个误会。   郑筱一把拉过简洁,免得她再胡言乱语,转头就朝贺程道:“我交代的事情,别忘了!赶紧去吧!”   贺程虽然不是特别了解简单,但对她的为人早有而闻,所以一得到郑筱的解围,他一溜烟便躲开了去。   “你倒是挺维护人家的,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的?”   简洁暧昧地看着郑筱,一副看戏的表情。   郑筱给她泡了杯咖啡,嗔怪道:“你想什么呢!贺程人挺好的,做事稳当。跟我的关系那是杠杠的!当初就是他陪着我一起把阳天找回来的。”   “哟!敢情你现在挺满意人家了?”   “贫嘴!”   两人斗了几句嘴,简洁这才转悠着眼珠子正儿八经地问了起来,“你跟他真没关系?”   郑筱直摇头,“必须没关系!”   “早上那新闻,咋回事?”   她还是摇头,“我也是托媒体的福,才知道那天原来郁曼天也过来搭把手了。”   简洁立马改了哭腔,耷拉着脸,委屈道:“你当时不是晕了么?我一着急,就只记得跟他打电话了……”   郑筱还不得不佩服她,第一时间打120是常识,这姑娘竟然把郁曼天看得比120还重要。她忽然想起什么,眨巴着眼睛问简洁,“照片上的那个医生,姓李吧?”   简洁当然知道那个医生姓李,还知道那医生在那里还不忘忙里偷闲打趣郁曼天,“这你女朋友啊?这么紧张!”   让简洁那天大发雷霆的当然不是李翰,而是那个郁曼天最紧张的女人不是她,恰恰是正在晕厥的郑筱。所以那一天,她才赌气没去医院,才会跟郁曼天大吵了一架。   简洁眯起眼,笑得贼兮兮的,“难道……你中意的人是他?”   第二十八章 交情   花前月下的心思她自然没有,眼下简洁在她跟前一个劲儿的粘糊,索性打趣道:“从进门你那眼珠子直盯着人家瞅,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   要是能把贺程跟她撮合成一对,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简洁两眼一瞪,叉腰道:“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有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过去的,郑筱当然明白,当下也不多言,随口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毕竟郁曼天都大摇大摆地拉着宋佳人出来溜达了,她嘴里虽然没说,但肯定这会心里难受得紧。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漂亮的眼睫毛也跟着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沉思了良久,她才酿出了一句有点像憋屈的小媳妇的台词,“要是现在再去找他,他肯定会烦我的。”   郑筱有些无奈,按了按有些发痛的眉心,不忍道:“简洁,以后咱再也不能为了这个人,伤了我们的姐妹情谊。不值得!”   两人草草地用过午餐后,简洁推脱下午还有约会便率先离开了。郑筱也不强留,毕竟对于简洁来说,郁曼天是她的梦,现在梦碎了,她总该一个人清净清净的。   这段时间好像没一件事是顺心的,艾草打电话来提议跟几个老朋友聚一聚的时候,郑晓一口便应了下来,权当是放松一下。艾草人长得水灵,办事也是一把好手,大学担任她们宿舍的寝室长,从前宿舍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包办的。对于这次聚会,她确实很期待。   其实郑筱的朋友不算多,仅剩的几个有交情的,毕业后结婚的结婚,生娃的生娃,也实在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   华灯初上,城市被打扮得五彩斑斓,就像这个花花世界,有太多的欲望,让人在看不清的梦幻与现实里,最终迷失了自己。   化了淡妆,再精心打理了一番的郑晓踩着一双高跟鞋,推开了嘈杂的包厢。几个早就玩得很嗨的女人正抱在一起,唱着老狼的那首《同桌》。   艾草一头及腰的黑发,此时已经染成了金色的波浪卷,在麦克风前面扭动着自己曼妙的身体。还是她眼尖,最早发现了躲在门口欣赏她们天籁的郑晓。   简洁的脸红红的,显然喝了些酒,朝她挤眉弄眼地打过招呼后,又跟着几个姐妹疯了起来。   浓妆艳抹的杨因快步走了上前,把郑筱这个有点慢的女人拉了进来,贼兮兮地拿了一瓶啤酒,“迟到了,罚!”   还是跟从前一样,谁迟到了,谁就该罚。只是这一次大家玩得似乎嗨过头了,以往的一杯变成了现在的吹瓶子。郑筱直摆手,“我喝不了,待会还得开车呢!”   现在酒驾抓得严,她可没胆跟交警叔叔叫板。   艾草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身上也是一股酒气,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筱筱,你要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这群朋友!”   本来就是打算出来开心一下的,郑筱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拿起瓶子就往嘴里灌。啤酒是冰过的,这会喝了倒觉得爽口,咕噜咕噜地没一会,一瓶就见了底。   四个人拍手称好,一群女人又疯疯癫癫地跑去唱歌了。简洁是玩得最疯的,郑筱知道她是心里难受,也就由着她了。   跟着连唱了几首歌,郑筱嗓子就有些HOLD不住了,坐在角落里歇气。艾草歪歪扭扭地又靠了过来,醉眼朦胧,“筱筱,最近就属你过得最幸福了!”   艾草说得没错,她的确很幸福,她能再一次见到父亲,还找到了弟弟阳天,幸福得让她觉得并不真实。   艾草在她的眼角捕捉到一丝落寞,也没再继续往下问,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酒瓶豪迈得像个爷们,“干!”   两个女人默契地不再谈论其他,用猜拳划酒的方式,想让各自一醉方休。艾草属于那种酒品很好的人,越喝却愈发地清醒。   早已在应酬堆里练就了一身好本事的郑筱,自然也不会被这点酒给压垮,酒过三巡,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起艾草的近况,当年的艾草为了她的挚爱,甚至以辍学的方式来成全他们圣洁的爱情结晶。但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爱捉弄人,她的孩子后来还是没能保住,所以郑筱自然绕过了那个谁都不愿提起的往事,只是问起了她的近况,“最近跟你老公的婚姻生活,还和谐不?”   艾草笑得有些苍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随手从包里摸了包烟出来,抬眼问了下,“抽么?”   郑筱摇摇头,她虽然喜欢烟的那抹淡香,但不至于想要占有,这也是她一直为什么从来不沾烟的原因。喜欢,不一定要去占有,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保留各自的神秘,不至于到最后,喜欢的味道却变了模样,或者一旦沾染却再也戒不掉。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愿再去触碰。   烟雾在她的周围慢慢地聚集,又慢慢地散去,如此反复。艾草笑得有些颓然,“郑筱,你真淡定。”   她以为郑筱会跟其他人一样,摇着她的胳膊使劲摇,问那些再愚蠢不过的问题。一个从不抽烟喝酒的女人,一旦沾染上其中的一种,必定受了伤,而且一定是情伤。   郑筱无谓地耸耸肩,人总是会变的,艾草的婚姻注定一个人维持不下去。她的男人,要的只是艾草肚子里的种,现在她的肚子平了,那个男人自然又继续去找下一个猎物。   “值得吗?”   艾草被她问得一愣,夹在手指上的烟也忘了抽,半晌她的嘴角随即绽出一抹灿烂,“你觉得呢?”   一张脸能随意地调换喜怒哀乐,这一刻的郑筱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隐隐只是觉得哀凉,那个明媚静好的女子,就这么没了。   见她沉默,艾草又狠抽了一口,安慰道:“我没事。就这么耗着,我乐意。”   就算是死,她也要耗着这份名存实亡的婚姻,他不要她好过,她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即使她明明知道,放手,是最好的解脱。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偏执,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活,这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让他们改变过来的。郑筱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艾草,放手吧。”   不管她接不接受,但她还是想说。   她轻轻柔柔的一句话,抵过别人千言万语费力地劝规,艾草的心痛得像要窒息,夹在指间的烟在昏暗的空间里亮着。她终究靠着郑筱的肩哭了出来,她来成全那个人,可是没了恨,她该那什么来支撑呢?   本来说好是六个人的聚会,最终因为种种原因,宿舍里曾经相亲相爱的姐妹,只来了四个。郑筱,艾草,简洁,杨因。   即使是人没到齐,四个人有些沮丧,但因为每个人各怀心事,喝喝酒唱唱歌,把所有不好的情绪发泄了一通后,气氛也嗨到了□□。   到了凌晨三点,这几个女人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但杨因的男人却跑过来,把他家刁蛮的小女人接回去了。艾草有些落寞,简洁提议今晚她们三个人不醉不归。   最后艾草也被那个渣男接走了,简洁醉得一塌糊涂,见着人就要亲亲。郑筱实在招架不住,半夜三更地只好把贺程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把简洁暂时安置在了贺程家里。   末了,她才抱歉地看着忙里忙外的贺程,“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搅你。”   大半夜的她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恰好贺程是那个站在离她心最近的那个人,她伸手就可以拉到,却又不用顾忌他的身边是否有其他人。   贺程从冰箱里倒了杯果汁给她,揶揄道:“啥时候还学会矫情了。”   当初要不是她倾囊相助,他又如何能够守住家业?这份恩情,是他这辈子都还不完的。   接过他的果汁,她捶了他一拳,在他夸张地皱起脸的时候,她轻声道:“贺程,她是个好女孩儿,有时间帮我开导开导她。”   贺程自然是知道她们之间的纠葛,点点头,算是应了。至于能不能把那只暴躁的小姑娘拉回来,他就只能尽力而为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郑筱起身告辞,虽然跟安然招呼过媒体的事情,但她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该避讳的她还是得避讳的。她虽不怕那些人言,但也不想误了贺程的终身大事。其实把简洁跟贺程搁在一起,她是有私心的。所以对于贺程执意要护送她回家,她偏头指了指在床上睡得像个孩子似的简单,“你只要把她照顾好了,我就放心了。”   她的酒意在深秋的夜风里,早就吹散了去,再加上喝了些果汁,人也舒坦多了。郑筱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径直回了公司。如果大半夜的回家,让郑乾闻到了一身酒味,估计在一旁又会叨叨唠唠的。不是怕父亲的碎碎念,而是她不想让关心她的人还为她操碎了心。   直到办公大楼的灯光亮起,有些残缺的月牙也躲进了云层,靠在座椅上的某人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发动引擎驱车向城市的另一头离去。   第二十九章 秦青   大清早郑筱正难受的蜷缩在沙发里补眠,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在手边响着,实在是被闹得不耐烦了,她才伸手接过电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着话筒哼唧了一声。   “姐,俺哥不行了!你快来!”   宋岩一顿鬼哭狼嚎,顿时让郑筱一下打了个激灵,愣是睁开了双眼,不确定地求证道:“你说什么?”   “俺哥……不行了!你快来看看他。”   有人听说过五雷轰顶的感觉么?郑筱这会就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前一阵姜胜君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令狐腾如果能够好好调养身子再接受治疗的话,以国外先进的医学技术和设备,他是有机会能渡过这场劫难的。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都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是怎么来到医院的,跌跌撞撞地找到了手术室门口,一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压抑的气氛让她透不过气来。   宋岩一眼就瞅到了他哥最想见的人,鼻头一酸,上前就拉住了郑筱的手,“姐——你可来了!”   眼瞅着宋岩又要拉着她哭上一通,站在墙角里的姜胜君快步地走了过来,“宋岩,别胡闹——这是医院。”   宋岩瘪瘪嘴,安分地坐在了顾姚的身旁。   打从郑筱进来起,那个踩着高跟鞋都要人仰望的顾姚,没说过一句话,没抬过一次眼,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只要她安安静静地等着,里面的人就能平平安安地出来。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顾姚屈尊纡贵的人,恐怕也只有令狐腾了。郑筱本想安慰她一番,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让她觉得沉重不堪,如果令狐腾这次手术有什么差池,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如果重生真的要赔上一条性命的话,她宁愿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她。   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姜胜君柔声安慰道:“很快就会出来的,没事!别担心!”   他的声音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她那颗浮躁的心也渐渐地退了去,转而投给他一个宽慰的笑脸。这个时候,他们虽然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守候在顾姚的身边,陪着她一起等令狐腾平安的出来。   焦急地等了一上午,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姚却是第一个冲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是个中年男子,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顾姚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一下晕厥了过去。宋岩更会来事,索性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起来,“哥,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呢!”   姜胜君一边掐着顾姚的人中,一边喝道:“宋岩你胡闹什么,听医生把话说完!”   郑筱边安抚着宋岩,目光却一直盯在主治医生身上,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事情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急切道:“医生,他到底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便离开了。   那就是说——令狐腾,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郑筱踉踉跄跄地走出医院,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的车流,这一刻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坚持的理念究竟是什么。郁曼天也没有上一世的恶贯满盈,安然也什么都没做,令狐腾却不明不白地躺在了医院里,或许以后都看不到这个世界。是她的偏执,害了令狐腾。如果从重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依附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个局面。   贺程在见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也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颓然得令人后怕。   “出了什么事?”   郑筱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抬眼看了下他,忽然就笑了,“你说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贺程之前也曾疑惑过,为什么她一直要盯着郁曼天不放。但跟她越相处下来,就不难看到她眸中的别样情绪。尽管她一再否认,但他隐隐觉得,似乎她的身上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让她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如果你认为做的事情,它是有价值的,你就该一直坚信它。就算是错了,我们也要努力纠正。郑筱,我知道你不愿告诉我,但是……有什么事情,我一样会跟你一起承担。”即便她真的错了,他也会一力承担。   令狐腾的事情发生之后,郑筱的人生就像被重新洗过牌一样,崭新得令她有些畏惧,一步错,步步皆错。既然郁曼天是这一切的源头,那么顺着他的线索继续追踪,就肯定会有新的发现。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她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没事。贺程,你帮我继续盯紧郁曼天,看看他最近有什么动作,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找出有用的东西!”   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件事一定跟郁曼天的关系很大,贺程当下也不再追问,随即匆忙离开。   媒体上一直没有传出令狐腾的事情,显然是顾董事长爱孙女儿心切,亲自封锁了消息。郑筱一根紧绷的弦,始终没能松懈。贺程带来的消息,让她更是一筹莫展。自从郑筱第一次给了郁曼天重重地一击后,他将自己的行踪便藏得滴水不漏。   贺程如今也是心事重重,郑筱宽慰道:“没事的,查不到也没关系。我让你查查他的对手,有没有眉目?”   二人贴耳说了一番后,郑筱一脸的不置信,讶异道:“龙泽怎么可能会找他儿子的茬,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父子!”   虎毒尚不食子。   这一点也正是贺程所费解的,郁曼天在商场上虽然也存在不少对手,但根据老曾提供的线索,郁曼天貌似行事手段算得上光明磊落。反倒是龙泽,一直都跟他的儿子过不去,而郁曼天对龙泽的态度自然是熟视无睹。当年龙泽跟郁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后辈更加不得而知。   即使简洁也曾跟她聊过他们父子关系并不融洽的问题,但她一直没放在心上,眼下倒觉得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平静。踌躇再三,她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深秋的味道越来越浓,走在街角的一个裹着风衣的女子,脚步越来越急,却在一家咖啡馆门前停了下来。她焦急地四处张望着,显然是在这里等人。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跟前停稳,车窗明晃得能当镜子使,自然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女子慌张地朝两边望了望,快速地钻进了车内。   暗藏在咖啡店二楼靠窗的角落,只听‘咔擦’一声,恰好记录了刚才的一幕。他微微拉低了帽檐,昏暗的视线正打照在他上扬的唇角上。   然而那个钻进豪车里的女子,此刻并不轻松,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男人开口问道:“进展得怎么样了?”   男人的双眼虽然一直眯着,但脸上那块刀疤还是让刚刚抬起头的姑娘又骇得低下了头,战战兢兢地回道:“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您尽管放心就是。”   他的双眼蓦然睁开,许是他的乔装打扮看起来过分狰狞,此刻他即使不用瞅那姑娘一眼,便能断定她惊悚的模样,不过——他可不在乎。他慢悠悠地点上一根烟,意味深长地吐了一句,“这样最好。”   姑娘自然是连连点头,虽然在从前就已经见过这位诡异的老先生,但她依旧不敢直视他遮住的容颜,心里暗自祈祷这位先生能够进入正题。   沉默许久,他的司机朝后丢过一个档案袋,“这个拿回去交给你老板,需要他做的事情都在里面了。”   不等她回过神来,司机又扔过一个信封,女子接在手里沉甸甸的,是她一直以来最……需要的东西,可是付现的事情远远没到时候,她怀揣着满腹疑惑望向那位先生。   “你算是个有胆识的,我老板很欣赏你,这是给你的小费。”司机代为开口,同时也下起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就请这位小姐下车吧!”   这姑娘显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荒郊野外的,就把她扔在这里?   “你就在这里等会,待会会有车来接你的。”   司机语毕已经客气地替她打开了门,绅士道:“请。”   站在城郊的高速出口上,秦青抱着自己的大包,看着渐渐来临的夜色,颓然地蹲在了地上。冷风习习,尽管只是秋末,她已经感受到了初冬的气息。那叠钱安安妥妥地放置在包包里,她的心跳得厉害,刚刚她偷偷瞄过一眼,那些已经足够支付父亲昂贵的医疗费了!不知不觉,她将包攥得更紧了。   一辆的士停在了她的跟前,朝她招了招手,“请问是秦小姐吗?”   秦青的双眼顿时放光,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个小时,向她搭讪的司机不少,但幸好她都唬弄过去了。如今人家既然能够知晓她的姓氏,应该就是这辆车没错了!   第三十章 姐夫   后来郑筱又去医院探望令狐腾好几次,都被顾姚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于顾姚而言,如今令狐腾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就像酣睡了的一场梦,而这一切都是因郑晓而起,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郑晓,难道戴上面具去扮演一个温柔得体的未婚妻?   可想而知,顾姚是不会这么做的。这一次,郑晓依旧被顾姚推了出来,不同的是,此刻她的身旁还站着贺程。   她笑得有些落魄,朝病房里头呶呶嘴,“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带你来的原因了吧?”   顾姚就像一只红了眼的小豹子,见着谁都咬上一口,如今他也跟着去了,难免让她觉着是在看她笑话。贺程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甭想太多了,一切肯定会好起来的。”   郑筱只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就接受了他这片好意。两人心事重重地上了车,贺程钻心地开着车,没再说些其他的事情。车里的空气有些闷,她摇了一点缝隙透气,这段时间她将令狐腾的病情告知有些朋友,大多石沉大海,想到这里,她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见她依旧一副愁眉不展的忧心模样,贺程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车里的气氛并不轻松,郑筱轻叹了口气后,瞅了一眼也是一脸忧愁的贺程,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眼滴溜溜地在贺程身上直打量,“我说——贺程,你最近不老实了啊!”   她没来由的一句话,让贺程听得心下一惊,都不知道怎么去答她。   “你发什么愣呢!快点老实交代——你把我们家简洁怎么样了?”最近都没见着那丫头,再结合他最近魂不守舍的状态,自然觉着他们俩有□□咯!   贺程没料到她是在问这个,额间被吓出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汗珠顷刻又变得凉了起来,对于郑筱待简洁的情谊,他是知道的,当下也就据实相告,“目前在疗伤中。”   末了,他还不忘加上一句,“你懂的!”   郑筱翻着白眼送给他一个超大的卫生球,托着下巴又苦口婆心道:“简洁是个好姑娘,你可别错过了!”   简洁是不是一个好姑娘,他姑且不确定,但他唯一明朗的就是——他身边坐着的女人,时而豪爽着将所有的一切跟大伙分享,时而却忧虑地将自己束缚在一个狭密的空间里,自己出不来别人进不去。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替她分担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两人回到公司的时候,正好碰上安然。贺程并不喜欢这个市长,所以借口有急事先走了,他今天的目的就是陪陪她而已,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证实。   贺程的离去,让安然的心情大好,对于这个曾经跟她一起闹过绯闻的男人,他都不欢喜。   安然眯着一双桃花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看得郑筱浑身不舒坦,“安市长,不知您大驾光临,究竟有何贵干!”   他自然把她似嗔还怒的模样,当做她是在耍小姐脾气,埋怨他好长时间没得空来看看她,当下展颜温和的一笑,“晓晓,最近我实在是忙了些!你瞧瞧,我这不一得了空当,就来看你了么!”   安然永远都自我感觉太过良好,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自作多情。但郑筱也没打算戳穿他,反而接了上去,“安然,你说咱今天应该吃什么才好!”   一席话哄得安然眉开眼笑,郑筱的心里却是万般滋味,安然的野心太大,她不知道哪一天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绊脚石,然后没了。   他今天看起来很开心,临走的时候,她希望他不要送她回家,他竟欣然同意了。   郑筱一时有些错乱,到底是生活太简单了,还是她亲手将生活复杂化了?如果一切都跟表面一样这般美好,是不是就真的美满了?   她独自一人走在这大街上,试图让冷风将她吹醒。然而世事难料,竟让她在这儿碰上了许久不回家的郑阳天,还有在他身畔的郁曼天。   “姐!”   出口叫住她的人,是阳天。   但在看到他身旁的人以后,她欣喜的表情瞬间冻结。   “想不到在这里会遇见你。”   郁曼天礼貌性地跟她打过招呼后,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仿佛能够一眼洞悉她的想法。郑晓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怒目瞪了回去,“阳天,跟姐回家。”   郑阳天不情愿地挪了一小步,恰好站在了郁曼天的身后,他嘟着嘴不情愿地道:“姐,我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的,我早看出来——你对郁总有别的意思,你别害羞,有什么话就直说……”   谁知道这熊孩子口无遮拦,竟然说她对郁曼天有意思,更要命的还是当着郁曼天的面!郑筱立马作势要扑上去,教训那混小子!   但平底鞋与高跟鞋的差距,又一次血淋漓地摆在她的面前,除了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溜烟地远去的背影,和最后的一句让人吐血的话,郑晓真不知道这小子身上究竟流着的是谁家的血!   郁曼天一手托腮,饶有趣味地看着怒气冲天的郑筱,“别追了,你追不上的。”   郑筱一听他开口,顿时血脉膨胀,“要你管!”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回避那句话,阳天的声音越是萦绕在她的耳边,“姐夫,你俩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姐夫,我呸!   见她穿着高跟鞋还气势磅礴地朝前走,郁曼天不紧不慢地跟在了身后。她的步伐太快,果不其然左脚险些扭到,幸亏他搭手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郑筱溜到嘴边的谢谢,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又咽了下去,更不知好歹地甩开了他的手,“郁曼天,你别以为你扶了一把,我就会感激你!”   令狐腾的那次意外,她始终不能释怀,尽管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就是郁曼天干的。   虽然有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但他郁曼天是一个有风度的男人,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在路上横冲直撞呢!   郑筱拦了好几辆的士,但没一辆是停下来的,当下气急败坏地朝跟在她身后不知廉耻的男人吼道:“郁曼天,你赶紧把我弟弄回来,还有——别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心里不清楚!”   她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会沉得住气,但这一刻面对郁曼天,她却没能做到。   那种歇斯底里的咆哮,她曾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他时常提醒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梦,然而这一刻真真实实地出现在现实里,让他有些错愕。仿佛他们相识了许久,却又陌生。面对她的质疑,郁曼天的心抽搐了起来,此刻的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神,背转过身,只留下一句话。   “阳天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我会照顾好他。令狐腾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自始至终,尽管她从未提及过令狐腾的事情,但郁曼天的明朗却让她措手不及。或许,她太莽撞了,还是她真的错了?   不可能,那人的阴狠毒辣手段是她亲眼见证过的,他会突然间转变秉性实属天方夜谭。   郑筱一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索这件事,直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还顶着一双熊猫眼,倒让大清早来探班的艾草,逮了个正着。   郑筱端了一杯咖啡过来,打趣道:“打从你进屋一双眼睛就贼溜溜地看着我,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那我可就问了……”   “瞧把你给乐的,问吧!问吧!过时可不候!”艾草大清早地赶过来,面上如沐春风,她现在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艾草自然是乐坏了,揶揄道:“快给解释解释,你眼睛是咋回事?你一黄花大闺女,平常又保养得当,是不是昨晚做了什么运动……”   “我可真服了你的想象力,快说说,一大清早的,你可不是赶着来揶揄我来的吧!”要不赶紧转移话题,真不知道这姑娘还会想出什么事情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艾草才想起自己今天特意来找她的事情。酝酿了好半天,艾草才把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双眸里是溢不住的幸福,“我……有了。”   郑筱连忙放下手里的咖啡,瞪大了双眼盯着她的腹部,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真的?这孩子是谁的?”   “我像是那种朝三暮四,沾花惹草的主儿么?”艾草不满的嘟起了嘴。   孕妇的脾性果然不好掌握,郑筱赶紧自己掌嘴了几下,艾草还是不乐意,“你那是挠痒呢!”   “艾草,你还有完没完!赶紧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郑筱的眼睛是一刻都没从她的肚子上移开,前两天还阴郁着的女人,隔几天就放晴了?   “难怪这么大一公司,你也能从内到外整得井井有条!到底是个贼精的婆娘!”艾草笑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郑筱的瞳孔蓦然瞪大,继而笑道:“我新姐夫是哪个?”   那个渣男能够答应放手,倒也算是做了件人事。   艾草的神色却又淡了下去,半晌才道:“这孩子是他的。”   她当然知道艾草嘴里的那个他是谁,就是艾草的那渣男丈夫。但此刻,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艾草了。总不能说,恭喜你终于摆脱了渣男,恭喜你当了单亲妈妈吧?   “你不用觉得为难。”艾草说罢,烟瘾又犯上了,但自从得知肚子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便戒了。这会心情有些郁闷,才道:“有烟没?给我一根就够了!”   为了刘真,艾草也染上抽烟的毛病,倒不是觉着烟有什么好处,但抽上了,也就不想再戒了。如今艾草把随身带的香烟都搁置一旁了,想必也是为了肚里的孩子吧。郑筱瞪了她一眼,连艾草端在手里的咖啡也没收了,“你可是当妈妈的人了,凡事都要念着孩子,烟……你想也别想了!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今天来,一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二呢,也跟你知会一声,我回老家那边养胎去了。以后别整得我跟人家蒸发似的,就成了。”   “这事儿……他知道么?”   “不知道。反正有或者没有,他也不在乎。”   艾草走的时候,郑筱还在寻思,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有感情,怎么会孕育出肚子里的那个?尽管艾草将那晚的风流韵事说得云淡风轻,即使真的喝了酒,那也只是壮了点胆儿而已。   哎,有些事儿,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第三十一章 缘分   刘真突然来访,郑筱并不觉得意外,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相当客气地请眼前的男人喝了一杯茶后,郑筱决定把他晾在一边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她就是要让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尝尝等待的滋味。   艾草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自然不会轻易让人看到她的软弱,那会一直苦哈哈的拖着没离婚,嘴里虽没发牢骚,说到底不还是为了等待浪子回头么?   再看看此时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胡子拉碴,七魂少了六魄的男人,郑筱不屑地撇撇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果然,这世上的人都爱犯贱。   其实刘真也算不上十恶不赦,只是婚姻并不是两个人卿卿我我这就够了的,婆婆、小孩都是首当其次的导火索,他不过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人。偏偏艾草又是个倔性子不肯低头半分,才闹得最后刘真夜不归宿。不过这些都不能作为他理所当然的借口,一个男人就该有个做男人的担当。   把他晾一边也有了些时间,刘真依旧坐在那儿,偶尔会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上她一眼。其实这也不难看出,他们彼此还是深爱着对方的。   她抬眼瞄了他一眼,语气并不友善,“让您这么个大忙人等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酸溜溜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夹杂着明显的嘲讽,刘真的头这会更加抬不起来,扬起手一巴掌落在了他自个儿的脸上。   清脆的声响在办公室里,格外地刺耳。郑筱没料到这个爱面子的男人,竟然会自己赏自己一个耳光。但意外归意外,郑筱没觉得这是一件一个耳光就能解决的问题,她端起咖啡,微眯着双眼,像个看戏的人,“不知道刘先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字字击中他的心房,一种挫败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啪”的一声,一巴掌又落在了他自个儿的脸上,五指印在他的脸上清晰可见,郑筱却不为所动,“刘真,你要真想赎罪,麻烦你高抬贵脚别在我这儿‘啪啪’两巴掌,省得让人误会。”   不知情的人,指不定想成啥样。   从前都是他错的太多才导致今天的局面,不管她怎么刁难,他都毫无怨言,“我知道我刘真以前他妈的就是一混蛋,但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了,就告诉我艾草的下落吧!”   “我说你大清早地跑来我这儿不声不响的,敢情是你老婆跑了?这会倒知道急了!”打蛇打七寸,她就是要打醒他。   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嘲弄和挖苦,他颓然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现在她不见了,我真的急疯了!郑筱,你要真为了她好,你就告诉我她在那里……你也不想她一个人大着肚子,流浪在外吧?”   她的确不希望艾草一个人在外面孤苦无依,看在他诚心的份上,她还是决定告知艾草的下落,爱情仍在的时候,为何不去珍惜呢?她迅速地写下地址,递给他的时候,郑重地告诫他,“她现在是孕妇,情绪不能受太大的波动,你真想让她跟你回来,就好好待她。”   刘真忙不迭地点头,要不是艾草瞒着他怀孕的事实,他又怎么会痛快地答应离婚?当初他以为那晚之后,两人算是正式告别了夫妻生涯,这才决定放手成全她的幸福,却没想到她所谓的幸福就是怀着他的孩子,然后离开他。   拿着那份得之不易的地址,刘真再三感谢,“郑筱,我知道你现在在找脑科医生,我有个国外的脑科医生朋友,人还是不错的,你要不——试试?”   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咱不能光抓着他一件事纠结。更何况令狐腾的事情他都放在了心上,难为刘真这么有心了。   待刘真离开后,她立马联系上了那位国外知名医生,本以为接电话的会是个老先生,却没想到那头是个青年男人的声音,还是一口标准的北京腔!听完她的病症陈述后,那头便立刻答应回来确诊,这消息让她兴奋不已。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电话里的宋岩委婉地告诉她,“姐,我看你暂时还是别来了,这事儿咱谁也别提了,我怕……嫂子受不了,你……”   郑筱没料到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沮丧地挂断电话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了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喧嚣的城市已经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稀稀落落地撒向城市的每个角落。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她忙抓起电话,以为是宋岩改变主意了,但电话那头却是安然的声音,她不免有些失落。   “筱筱,今天下雪了,咱回家陪你爸一起聚聚?”   安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时间陪她吃饭,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打算好好地跟她赔个不是。   面对他的盛情邀约,郑筱筱也没心情跟他打太极,推托晚上还有应酬之后,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刺耳的嘟嘟声,安然拧起眉头揉了揉耳朵,顺手在按键上又拨了几组数字,“给我备车,嗯,晚上有应酬。”   郑筱的推辞他不是不清楚,不过目前他倒不在意,倘若她身边出现了那些不该出现的花花草草,他也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干净。现在唯一要紧的事,便是接下来所有人都蠢蠢欲动的原市长女婿职位。若想在官场上风生水起,他就必须得有一个强有力的后台,不管是商界还是政治界,只有有了这些支撑,他的仕途才会一帆风顺。   李绅到达机场的时候,连时差都顾不上调整,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郑筱。由于他的行程都排得比较满,所以必须争分夺秒地争取时间,24小时后国外还有一台手术等着他。等郑筱火急火燎地赶到机场时,一个戴着墨镜的清瘦男人朝她招了招手,“郑小姐,这里!”   “李医生,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他笑笑,拖着行李箱走了过来,“你这速度都赶得上人家机长了,郑小姐您太谦虚了!”   本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木讷医生,对于他诙谐的言谈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由于之前是电话联系,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郑筱趁着这个空当跟他详细聊了一番关于令狐腾的现状。末了,她担忧道:“您觉得他有恢复的可能么?”   李绅眉目紧锁,见她这样问起,便宽慰道:“这些都要具体查看过才清楚,你先别着急,咱到了再说!”   见他一脸的疲态,她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毕竟他连时差都没倒,现在又要匆忙赶往医院,着实难为人家了。   可惜有些人并不打算领这份情,此时的顾姚趾高气扬地挡在病房门口,阻止郑筱和李绅踏入病房的脚步。   “顾姚,你对我有任何怨言我都认了!但我相信你是爱他的,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最佳的治疗时间么?”她没想到顾姚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甚至在这节骨眼上都不曾动摇。   顾姚瞥了眼她身边的温文儒雅的男士,冷哼道:“郑筱,你不要以为你是我未婚夫的什么人,随便拉个人过来……就以为能够治好他!宋岩,送客!”   她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送客令,站在一旁左右为难的宋岩,只得慢吞吞地踱起了小碎步。一边是名正言顺的大嫂,一边是大哥的心尖肉,他实在是都不想得罪!   李绅安静地站在郑筱的身旁,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姚一眼后,对沉浸在不可置信里的郑筱附耳道:“郑小姐,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再做商量……”   宋岩也过来劝道:“她现在心里难受,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会找你了!你们先回去吧……对不住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郑筱抱歉地看着李绅,“都是我不好,应该提前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的话,也不会害你白跑一趟了!”   李绅绅士地向顾姚致歉告别,这才陪同郑筱一起出了住院大楼。看着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李绅笑道:“郑小姐,我看你用不着这么担心。”   他阅人无数,这点……他是绝不会看错的。   “李医生,今天晚上实在是对不起,都怪我……”她没料到顾姚会这么狠心,竟然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要剥夺。   见她连他的话都没听清,开口闭口都是抱歉,李绅劝慰道:“郑小姐,既然顾小姐那么执着,我看你也不必花费太多的心力……”   就像如今一样费力不讨好,若是这事她还像现在这样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揽,指不定到时候出什么乱子。当然这话他是断然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也算是对得住刘真的这份人情了。   明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郑筱的眼眶却忍不住红了,咬着唇解释道:“她之所以会如此固执,也是有缘由的,我不怨她……李医生,让您跟着我白跑了一趟,真的是……对不起!”   他的确是不懂个中缘由,但有些事情他还是能够看得清的,眼前的人也似乎理解错了他的好意,不过他也没必要解释,只是笑道:“别跟我道歉,我今天跟你来这儿也是为了还刘真的一份人情,所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刘真的确是送了一份好意过来,却让她糟蹋了,不由叹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李绅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回头劝道:“有些事不能只用眼睛看,你要用心看,你朋友这儿应该用不上我,所以……抱歉……我先走了!”   不是他不想帮郑筱,只是他在私立医院待得久了,什么样的事情没遇着过,顾姚的把戏纯属儿科!但他没料到久经商战的郑筱,却也是如此糊涂!   第三十二章 联姻(第一更)   李绅在那晚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美国,因为海外还有一台重要的手术。这事儿还是刘真后来找到爱妻艾草,终于博得美人归后主动告诉郑筱的。   艾草太了解李绅的为人,表面上虽是个诙谐幽默的主儿,但实际上是个爱玩高深莫测的人,所以为了缓解郑筱的愧疚感,在艾草的淫威之下,刘真才开口替李绅解释了那天的不辞而别。   但这件事情对于郑筱来说,她反而觉得是自己欠了刘真一个人情,让李绅跟着她也受了委屈。一个医者被人平白无故地质疑,他当初没有当面反驳,但他内心想必还是不会舒坦的。所以她千叮咛万嘱咐,吩咐艾草夫妇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拉上李绅,她好当面致谢。   贺程已经独自一人喝了三杯咖啡,见郑筱依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终究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郑筱支起下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如果一个病危患者,有一半的希望病愈,你是愿意放手一搏,还是静观其变?”   丢了两颗卫生球给郑筱,贺程郁闷道:“你还在为那事纠结呢!我都说了,依照顾姚的性子,她肯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岂是那种胆小怕事的女人?”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贺程在心里嘀咕道。   “但她的确拒绝了李绅的看诊。”郑筱幽幽地又叹了一口气。   贺程哪里不清楚顾姚有古怪,但人心难测,指不定是顾姚害怕眼睁睁地看着令狐腾就这么没了,她有不勇敢的那一天,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他能找到蛛丝马迹,就能理直气壮地跟她辩驳,让她少理会这些旮旯的事!“我已经让人着手在调查这件事了,你的思绪能不能飘远一点,比如说这次你应该更关心的是——”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那张报纸,如今郑筱的整颗心都挂在令狐腾那边,连她最关注的事情都忽略了。   报纸上醒目的大标题——安市长的大名与原市长千金,即使不继续往下看,她也知道报纸的详细内容,“原来是安市长要喜结连理了,还是这么高调。”   安然到底是跟从前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的那份天真烂漫,所以在渐行渐远的时间里,她终究要与他形同陌路。   “话说得那么酸,你莫不是真的对他上了心?”他揶揄道。   “你还是乖乖地看着简洁就成了,我的事儿……不用您费心!”她跟谁在一起都有可能,唯独安然,他们之间的心灵交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所以在爱情的马拉松里,他们遇不见彼此,也就不会有未来。   一提到简洁,贺程俊俏的脸庞难得地出现了一片绯红,他们之间的进展有些太快,但他很享受这份意外。清了清嗓,正色道:“安然的婚姻必然是一场政治联姻,所以……这场婚宴,我们必须参加。”   他明朗安然跟她的过去,但依照安然的狼子野心,必定不会甘心她的身边还周旋着别的男人。深思熟虑了一番,他才意味深长地道:“你若是这个时候身边有些花花草草,他一定会特别用心地帮你一一拔掉。”   听了他的话,郑筱却觉得有些滑稽,当初的安然抛开一切向她表白,如今却送给她一份这么大的厚礼,还要替她除掉她身边对她有所图谋的未婚男士,可谓是‘用心良苦’。不过她倒不排斥安然的这个做法,如果她的身边对手越少,那么她只会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威胁不了她。   这一刻的郑筱让贺程第一次感到了陌生,尽管如此,他依旧对她言听计从,但凡是她要做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回报她。   一时间安市长订婚的消息在商政两界传得沸沸扬扬,所有的人都在预测着这位年轻市长不可衡量的仕途。不过郁曼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觉得有多意外!安然想要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然而他痴恋郑筱的秘密,郁曼天也是十分清楚的。如果此时他贸然出现在郑筱的身边,那他势必会成为安然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避嫌,他拉着宋佳人在媒体面前大方现身,出席各类慈善活动。   郁曼天在一边忙得热火朝天,郑筱也没闲着,与年轻公子哥的应酬也逐渐多了起来。安然一边疲于应酬,一边让殷实暗自记下了这些不知死活的富二代,他闲着无暇顾及他们,得空了,他非得一个个地收拾了不可!   不过即使安然再忙,也不得不腾出时间来向郑筱表忠心。虽然只是初冬,但向来怕冷的郑筱还是穿上了厚厚的羊毛大衣,赶赴安然的晚宴。   地点还是当初定下的那间茶楼,可如今郑筱却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安然贴心地替她端来了一杯热茶,亲切地唤道:“晓晓,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接过他端来的茶水,她微微一笑,“安市长,劳烦了!”   此话一出,安然觉着过去的郑筱回来了,还会耍耍小性子,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弯起,脸上是不言而喻的欢喜,“我就知道你是在不开心了!筱筱,我跟陈可可的婚姻,是身不由己的,你要理解我……”   陈可可,这个名字她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安然是会错了意,她也不急着辩驳,笑道:“陈小姐出身显赫,跟你自然是良配,而且她对你以后的仕途的影响,美人与事业兼具实在是两全其美。你实在不用跟我解释的。”   真的没必要。   安然一时间有些迷惘,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被她看穿了所有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明明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如今却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银河,跨不过去,也淌不进去。“筱筱,我是爱你的。”   她的双眼定格在他露出红色尖尖的口袋上,他的表白,此刻更显得苍白无力。安然顺着她的目光朝下望了望,红色的请柬在这一刻却觉得像是一把熊熊烈火,烧得他不知道是该去扑火,还是任其恣意燃放。   他的尴尬尽数落在她的眼底,她微微一笑指着那份请柬,“这个应该是要给我的吧?怎么……这会倒是舍不得了?”   安然突然一把将请柬揉皱,扔进了垃圾桶,忏悔不已地看着郑筱,“筱筱,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等我解除了婚约,一定会给你一个这辈子都难忘的婚礼!”   到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需要这份实力,还是自己的欲望太大,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要委屈。此时面对她,安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却又不吐不快,似乎只有说清楚了,她才能够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筱筱,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是……只要我能够更上一层楼,我一定能够给你一个美好的明天,你要相信我。”   如果她还是十七八岁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听到这番话肯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可惜她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了,而安然始终也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大男孩了。她违心地奉上一个微笑,“安然,我都懂。我想……我有自己爱的人了,所以……请你祝福我。”   我最大的愿望是看着你回头,而不是遥不可及的曾许诺。这是她的心声,如今这番话即使说出来也于事无补,所以选择了沉默。有些事终究是要有一个了结的,与其让安然站在暗处捣鬼,她倒不如趁着今天撕破脸面,让安然浮到明面上来。   郑筱的一番话让安然如遭当头一棒,一直以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在什么时候,她竟已经有了倾心的人,他却浑然不知?不可能,她一定是在故意气他的!安然拉起了她的手,眼睛里布满着深情,“筱筱,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听话,别闹了!给我三年,三年的时间……不,两年,不,一年!一年就够了!我一定能够成功的!”   安然是个不安分的人,她早前就已经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执迷不悟。“安然,今天我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曾经,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亲的人,可是……你没发现,我们已经越来越远了么?”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早前的媒体风波,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一直都是你——安然。一直以来,伤我最深的也是你——安然。   一直以来,他都自大地以为,只要扫清了她身边的花花草草,把她放置在任何人都触碰不了的地方,他安心地去打他的天下,现在却不得不怀疑他当初的抉择了。可是,如果他不够强大,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向郑伯伯提亲,又如何能够给她一个安稳的家?“筱筱,你真的误会我了……”   是不是误会,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只希望这一切得缘重新来过,能将所有的伤害都能降低到最小,她的心愿不过如此。只是……这个心愿,安然,你能不能够明白?   郑筱起身从垃圾筒里拣出那张火红的请柬,嫣然笑道:“这张请柬我就带走了,到时候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会陪我一起参加你的订婚宴,同样……我也希望你能祝福我。”   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安然的心碎了一地。良久才落寞地掏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了对方的手机,深邃的眼神更显阴鹜,“给我查出来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安然,也只会是他——   第三十三章 搅合(第二更)   冬日里暖烘烘的暖气也驱不散郑筱心里的寒意,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她万万没想到贺程竟然会这么沉不住气,为了讨好某人竟然连她这个顶级老板都会出卖!   简洁费了好大工夫才让郑筱安静的坐下来,劝慰道:“筱筱,郁曼天其实一个人能有今天,挺不容易的。当初要不是我搅合,你们现在肯定在一起了。”   她说完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贺程的神色,见他没表现什么异样,这才壮着胆子接着道:“令狐腾跟郁曼天是拜把子兄弟,就算他要害人,也绝对不可能会去害令狐腾。”   郑筱神色,一动挑眉问道:“你就这么肯定?”   贺程也隐隐嗅出了不对劲的气息,正色道:“小洁,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欺瞒本就不是她的专长,简洁一听立马就将自己知道的,像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听着她一通解释下来,这才明朗原来是有人护子心切,早在之前就插手调查过令狐腾那晚的事情。龙泽以他的人格担保,那件事压根就跟他儿子没关系。   “龙叔还说,你要是不相信是他人所为,就尽管去找他要真相!”   郑筱冷不丁地敲了下简洁的头,“谈恋爱的人是零智商,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在你身上,可谓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要是去找龙泽,这不是深入虎穴么?再者,他们父子不和本就是事实,虽虎毒还尚且不食子,他如今是极力想证明自己儿子的清白,肯定是别有用心。不管郁曼天究竟是招人陷害还是他就是真凶,她也不愿莫名其妙地就这么卷入他们父子的恩怨中。   “你别敲我头啊!”简洁连忙揉揉额头不满的嘀咕,不过既然她都来传话了,她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龙叔还叮嘱了,你要是敢拉着郁曼天一起去参加订婚宴,他决计饶不了你!”   这话是半拖半打,郑筱有那么一瞬间的犹疑。‘暗地里’的消息从来不会出错,难道他们父子不过是演戏想要逃过外界的追查?她的眉头紧拧,“贺程,你再去查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近她的梦里,会常常出现那么一个人,温柔地搂她在怀,在她耳边轻声旖旎,那种熟悉的感觉,虽然会让她有些不安,却又让她眷恋。   对于她的动摇,贺程并不感到意外,虽然郁曼天这个人的确不怎么讨喜,但他也不希望冤枉了他人,“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好好调查的。只是,你今天好像还没有等到他……”   “快看,快看!下雪了呢!”简洁兴奋地指着窗外,大声囔囔。   贺程说得没错,她要等的人确实没能等到。她的目光掠过窗台,鹅毛般的大雪在空中飞舞着,如果不是简洁提醒,她的生活除了追查真相意外,好像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事情了。望着这场大雪,她不禁感慨,这场雪下的可真及时!   “我肚子饿了,听说对面新开了家火锅店,要不咱去那里!”简洁调皮的露出了一脸馋猫样,可怜巴巴地望着郑筱。   她哪里不知道简洁是想借机让她放松,当下也不再推托,眉眼一弯,“走,想吃点什么,姐请客!不过我还想带上一个人,你们先去订位置,我随后就来!”   目送两人恩恩爱爱地离开后,郑筱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犹豫着这个电话到底要不要拨过去。   反复斟酌了许久,她才按下了拨号键。   没有人知道方才还只是零零星星地飘落下来的雪花,这会已经下得密集了,大地早已被染白了颜色。   新开的这家火锅店,环境还不错,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幸好简单订包间狠准快,不然现在非得挤在大厅吃火锅,虽说确实热闹了些,但今晚她还是想让郑筱好好歇歇,自然得找个好位置。   不过她倒是挺好奇郑筱会带谁过来聚餐,见贺程只顾埋头添菜,她不满地道:“小程程,为嘛你都不理我?”   知道她无聊透顶,他贴心地往她碗里放上刚涮好的羊肉片,宠溺道:“我是您老人家的专用御厨,这会哪能说话呢!您先吃着,我这里还替您涮着呢!”   “哎呀!人家现在不要吃嘛!”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目露贼光,“你猜……筱筱会带谁过来?”   贺程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搓了搓手,故作玄虚地道:“这个……”   俩人还没来得及猜好是谁,就被出现在他们跟前的男人吓住了——这不是郁曼天嘛!   “你们俩大眼瞪小眼,这是干嘛呢!”郑筱拉着郁曼天坐了下来,“桌上的人,你都认识,咱就甭客套了!唉哟!外头天寒地冻的可真冷,还是里头舒服!”   尴尬的气氛瞬间被她三言两语给化开了。   简洁小心地揣摩着贺程的心思,见他依旧替她布菜,她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下来了。贺程当初清楚地知道简洁爱慕的男人是谁,但即使这样,他仍旧对她穷追猛打,该办的事儿都办了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她不是不相信贺程对自己的坚定,她只是怕当初的太在乎,会让贺程不舒服。   郁曼天在接到郑筱电话的那刹那,居然有些慌乱,毕竟今天是他失约了。为了弥补今天迟到的亏欠,他就一口应下了她的盛情邀约。唯一没预料到的是,她还约了其他人,都是他的旧相识。   “简洁,最近过得还好吗?”   对于她,郁曼天始终有一份愧疚。而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他是认识的,郑筱的得力干将相当于左膀右臂。   简洁一下从刚才的大大咧咧变淑女了,见他问话,她在桌底下偷偷地拉了拉贺程的衣角,莞尔道:“劳烦你挂心了,最近我挺好的。还有……他是我男朋友。”   听到这话,贺程有些阴郁的面孔终于有所动容,笑着握紧了女友的手,朝郁曼天回道:“简洁跟着我,自然会过得很好。这个就不劳郁先生费心了。”   包间里火锅烟雾缭绕,郁曼天即使看不清贺程此刻的表情,也明白他的意思,会心一笑,“她小时候很可爱,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好好珍惜她!”   从来都以为贺程这些小事不会放在心上,看来简洁还是忘了他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以后她一定不会像今晚这样鲁莽,“你们就别酸来酸去的,都快把我当成透明的了!”   她一顿自嘲下来,气氛更是融洽了许多。直到服务员送来了酒水,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并没点酒,今晚只是纯粹的想来吃吃火锅而已。   郁曼天连忙起身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点的!各位要是觉得不妥的话,我就不点了……”   虽然先前并不知道他点了这个,但郑筱还是站出来圆场,“既然人家都送来了,哪里还有退回去的道理!服务员,麻烦满上!”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人一来事,就想喝点酒壮壮胆子!”郁曼天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对于郁曼天第一次敞开心扉的言辞,简洁被震撼到了,她不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的是什么,但她隐隐觉察到了些蛛丝马迹,端起酒杯,她也喝了一口,“我酒量小,就意思意思。不过郁曼天我告诉你,有什么话你可甭藏着掖着,不是所有人都懂!”   对于郁曼天这个人,贺程谈不上有多熟悉,但也并不陌生。对于他这番举动,贺程还是打算静观其变,遂也跟他碰了一杯。   俩人这会就直勾勾地看着郑筱面前的酒水,她招架不住连连摆手,“我喝还不成吗?都那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她正要喝下,郁曼天却拦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双眸清澈,甚至没有一丝喝过酒的浑浊,曾几何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也是她的丈夫。   “你就别喝了!今天你为什么约我出来,更甚至于你究竟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   有时候过分的平静,也令人害怕。郑筱的嘴角抖了抖,想要说什么,却又终究开不了口。   “郁先生,我想你是喝多了。我替你去叫辆车过来,送你回去吧!”   贺程站了起来。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简洁也嗅到了。   “谢谢!但是……我想可能不用!”郁曼天依旧保持着他绅士的微笑,“今天我想为一件事做解释,也想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做一次努力!”   她仿佛有某种预感,直觉告诉她不要听,但她依旧将期望地眼神投向郁曼天。   “令狐腾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总之……我会找到真相的。”他像是在解释,却更像是在承诺。   虽然讶异他的坦白,但看着郑筱有些动摇的神情,贺程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了一起。鲜少有人这么直白,但郁曼天这个人,他仍旧不能相信。   “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要你即刻就相信我,我只是希望……我能证明给你看,不管是令狐腾的事,还是其他,我做人问心无愧!”郁曼天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地落在郑筱身上。   四目相视时,郑筱却别躲开了。曾经她曾给过自己无数的借口,郁曼天不是那样的人,可血淋淋的真相印在她的脑海里将她的借口击得粉碎。   “够了。”   她歇斯底里地打断他的深情款款,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世界安静得有些过分。   第三十四章 梦靥   谁都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简洁也被怔住了,贺程正要上前劝慰,却被她郑筱伸手打住,“郁曼天,你别在这里假惺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盘算着什么龌蹉想法!”   不管她信不信,今晚他既然敢来赴约,他就没打算将自己的心思再藏着掖着,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去争取,他也会瞧不起自己,“对!从认识你开始,我的心就没法从你身上移开,即使明知道令狐腾爱着你,我依旧无法自拔……”   他这番深情而专注地表白不仅是郑筱没有想到,就连贺程也没有预料到。一时之间,贺程也不知道此时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他,明知道她心里有根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将自己的真心全盘托出,即使是贺程自己,他也不一定能够做得像郁曼天一样。   一时间包间里的气氛沉寂了下来,简洁有些不适应,她站起身托起酒杯,“郁曼天,不管今天筱筱是什么想法,总之这杯算我敬你的!你简直太MAN了!”   贺程有些头疼地夺过简洁的酒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一口干尽。随后,他拿着手里空着的酒杯晃了晃,“我突然想起跟小洁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你们了……”   简洁被他拉着一边拿包一边穿外套,嘴上还傻不拉几地问道:“咱俩有啥事儿啊?”   看着两个人拖拖拉拉地离开后,沉默许久的郑筱这才站起身,“郁先生今晚酒喝多了,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郁曼天坐在她对面却不动,苦笑道:“你就当我今晚在闹笑话吧!不过……安市长的婚礼,我一定会陪你去的!”   虽然他们曾经交战过,彼此都清楚对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但今天郑筱却是头一次讨厌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她蹙眉不悦地道:“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约你做我的男伴?”   一直以来,她都自认为将对郁曼天的憎恨隐藏得很好,这一刻,她觉得她不过是在他跟前蹦跶来蹦哒去的跳梁小丑。   “只要是你让我去做的,就算是死,我都在所不辞。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他深情款款的目光与扭曲的面容交织在一起,郑筱不禁冷笑,“令狐腾的事情,我自会查清楚,不是你做的最好,但如果是你做的,我绝不轻饶!”   她的语气依旧强硬,但字里行间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了对他偏见的动摇,郁曼天回道:“阳天在我那里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还有……当年他们母子为何不肯回郑家的原因,似乎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你要好好提防安然这个人!还有……”   他欲言又止。   虽然她对当年的事情也非常好奇,但杨曦那时是为了还郑家一个安宁,才自行带着阳天离开。难道这其间另有隐情?见他卖起了关子,郑筱闷哼道:“还有什么?”   见她没有对他的说法提出质疑,他内心的猜想再一次得到肯定,她断然是对安然失去信任,这才想趁此机会借机排除异己!想到这里,苦涩的笑容在嘴角扯开,无奈地摇摇头,“谢谢你对我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信任,至少在这点上,没有质疑我……”   没错,在安然的事情上,她的确没质疑他。不过这也是困扰她许久的事情,上一世以郁曼天的能力及家世,他完全没必要冒着背上一条血债的包袱,但她的确是死在他手上……纷杂的思绪怎么理也理不清。   见她沉默不语,郁曼天拿了一份文件递到她跟前,“我已经委托律师,如果我有任何不测,便由阳天接手我的公司,请你到时候务必协助!他毕竟年纪还小……”   遇到不测?阳天接手?她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就笑了,她指着那份文件,“郁曼天,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道你信不信命运,以前我是不信的。可时常在我的梦里,总会出现那么一个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却很真实。最近……那个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郁曼天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着郑筱。   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麻,以前若是听到他这么说,她或许很排斥,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却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在梦里,我杀了她。”   郑筱的心跳得愈发地快,几乎浑身颤抖,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她才问道:“为什么要杀了她?”   他双手按揉太阳穴,疲乏地看着她,“太模糊了,我只知道看着她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我的心就好痛。”   他的手放到了胸口,用力地摁了摁。   今晚的她就像着了魔似的,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希望能够继续听下去,可是当他的手捂着胸口的那一刹那,她却犹豫了。   “好像有一种不得已的苦衷……”   他苦涩地笑道。   所有的恨意都在此刻被觉醒,她的面色也几近苍白,望着面前深情哀悼的男人,她只觉得恶心,“你觉得我有必要站在这里耗费时间,听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梦么?”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姑且就这么认为吧!那个梦里出现的女人,我终于看清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郑筱只觉得后脊梁骨都在发凉,“看清楚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我努力想看清,却又在不经意间看清了模样的女人……”他顿了顿,苦笑道:“居然是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仿佛听着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你肯定觉得我疯了!我也觉得。但自从认识了你,这个梦靥就一直困扰着我,每当我想看清你的模样时,你就消失不见了,直到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你……曾经我是个不相信前世今生的人,但现在却不得不相信,我肯定上辈子亏欠你太多,所以老天爷惩罚我,让我今生还债!”   畅快地说完,郁曼天长舒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显然释怀了许多。   现在的郑筱似乎在状况之外,俨然她还不相信这样的事实,满脑子想的都是郁曼天是否也重生了!   “你今晚约我的目的,我也知道。安然决计不会轻易地放过我,所以……我将日后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如果今晚不跟你表明心意,怕是再也没这样的机会了。”郁曼天的目光里都是熊熊的爱恋在燃烧着,生怕自己一挪开,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说的每句话都像遗言,让她的心生疼了起来,她曾以为自己不再会为世间的情情爱爱所牵累,没想到这一刻,她居然还有心疼的能力。   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郁曼天满是心疼,“你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吧!”   她摆摆手,连声说不用。她这是心病,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能治得好的。   “上次李翰说你的身体状况不大好,是由于心思焦虑过多引起的,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敞开心扉来,我郁曼天能办到的,尽我所能也会替你办到的。”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让郑筱尘封的那段记忆又掀了开来,从前的他,对她亦是呵护有加,只是如今她已经辨不清真假。错的路,她已经走过了一遍,这一次,她究竟要怎么抉择?   她仿佛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在这世上挣扎,她也确实疲乏了。迷迷糊糊地,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李翰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依旧是那副老成的医者模样。   看着她迷茫的样子,李翰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你已经昏睡了24小时,倒是没见过你这么能睡的!当初我就提醒过你,你这身体状况本来就不怎么样,在家还劳苦奔波,你是家里没米下锅还是家里没人,用得着你当拼命三娘吗?”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就被他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等他唠叨完了,她才问道:“郁曼天人呢?”   “哟!哟!那小子还跟我编你俩没啥,瞧瞧,一醒来就打听他的下落,这是好事,干嘛还藏着捂着,怕人知道啊!”李翰像是得了件什么趣事眉开眼笑,全然没了刚才训人的模样。   朝他翻了个白眼,郑筱直接掀被下床,四处找寻他的身影, “懒得跟你啰嗦,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他人呢?”   “还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自己身子都不知道爱惜,我也就甭操这样的心,反正有人替你操心!我劝你还是好好休息,至于郁曼天……他有点急事,就先走了!他交代说,要是你醒了要找他的话,安市长婚礼那天,你自然会见到他的!”   安然的婚礼?坏了!   第三十五章 瓦解   郑筱火急火燎地约阳天出来,为的就是打听郁曼天的下落。   姐弟俩站在外头,天寒地冻。   郑阳天指了指办公大楼,张罗着要进里头再说。   郑筱固执地不肯踏入:“阳天,他到底在不在公司?我打电话给他,手机一直是关机的,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直到这个节骨眼上,她才真正地面对自己的真心。她明知道安然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却一次又一次地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而郁曼天在当年充当着一个帮凶的角色,她却耿耿于怀难以原谅,无非是在等一个能说服她的解释。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是她最落魄的状况,他实在没有理由再闹那么一出玷污自己的双手。   郁曼天和郑筱从一开始,仿佛就是天敌,即使阳天不惜一切跟她翻脸的时候,她都没有来过这里一步,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但这也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只是眼下他的确不知道郁曼天的下落,宽慰道:“姐,你别着急!姐夫做事向来有分寸,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看他一口一个姐夫叫得热切,她心里的滋味却是五味杂陈。   郁曼天打定主意要躲开她,即使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打探到他的消息,安然手段毒辣自然不会放过他,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赶紧找个人替代郁曼天!   她怔怔地望着这座大楼,心底里的滋味五味陈杂,她既不希望他出事,又想找到当年的真相,可是……真相又在哪儿呢?   “姐?”   阳天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手,这才将她拉回了现实,她目光纷杂地看着他,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如果这是你喜欢的行业,姐姐一定会支持你!好好干!”   首次得到郑筱的肯定,他有着说不出的感动,只好挠挠头掩饰自己不会表达真情的尴尬,“姐,我肯定不会让你和爸失望的!”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大男孩,想要向亲人证明的决心有多坚定!在回公司的路上,郑筱一直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她指向的矛头就错了,或者……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该试着相信那个同她一起步入殿堂的男人?郁曼天要是真心想弄死她,压根费不着亲自动手!   第二日开会的时候,郑筱一直处在状况之外,直到会议结束,贺程才拉着失魂落魄的她问个究竟。在她消失的那24小时里,除了收到郁曼天发来的平安短信外,其余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好不容易等她回来了,却是等到她这样一副模样。   “你不用担心我,贺程,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保持清醒,这样才能做出更清晰得决策。你若真的想好好保护家人,首先就必须让自己足够强大。”贺程这是在跟她说,同时也是在告诫他自己。   她点点头,宽慰道:“我都知道。只是……贺程,这次我不想让郁曼天陪我去了,至少在令狐腾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希望连累任何一个人。”   下了两天的大雪已经停了,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天空挂上了久违的太阳。和煦的阳光隔着玻璃照进办公室,依旧暖洋洋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谈过什么,但贺程明白,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她深思熟虑过的,当下不再追问。对于他来说,她需要他做什么,他就会照做,即使是婚姻大事,他也会遵从她的想法。不过此刻他是感谢她的,毕竟简洁的确是个好姑娘,即使分不清他对简洁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对郑筱的一种盲目听从,他依旧愿意照顾着那个需要人呵护的傻姑娘。   两人一时间竟都沉默了。   贺程自从跟了她以后,向来都是忠心不二,也鲜少有休息的时候。从前她的专注力都放在一些杞人忧天的事儿上,如今她却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打醒了,觉得贺程也该有自己的空间了。   “你跟简洁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吧?”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贺程还是点头附和道: “确实是不短了。”   简洁其实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他们在一起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糊涂地没想过要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她好笑地道:“你们两个人天天腻歪,难道就没想过结婚?”   结婚?他一门心思都扑在报恩上,这个事情暂时还没有纳入他的考虑范畴,而且此事简洁也从来没有提过。   见他一脸茫然,郑筱叹道:“都是我害了你,成天让你为了我的事情东奔西跑,的确也没时间好好想想,简洁是个好姑娘也是我最好的姐妹,我相信你会好好待她。”   向来在公事上巧舌如簧的贺程,这一刻竟不知如何接招。   办公室的门悄悄地开了个小缝隙,郑筱眼尖,但此时也没打算道破,又道:“我打算给你放假,你先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再来报到!”   贺程此时却猛然站了起来,面色凝重,“但凡是你开口,我决计不会反对。但唯独这件事,我想自己考虑清楚。”   他鲜少口气如此僵硬,郑筱一时不知所措,又怕躲在门外的某人会产生别的顾虑,笑道:“你们小两口成天都在外头秀恩爱,这件事也是迟早的不是……你肯定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对不对?”   躲在门口的某人,听到此话,脸色才稍稍好转。   贺程今天却像中了邪一般,火药味更重,“从来我都对你言听计从,不管是去做什么,我都不会去问缘由!以前我一直都以为那只是对你的感恩……”   他越说越不对劲,郑筱的脸色立马耷拉下来,喝住,“知道你是感恩我当时的慷慨解囊,但我可不是土地主,你又没卖身给我,当然得花时间好好考虑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刹不住,贺程哪里还管这些,继续道:“不是这样的……我错了,一直以来我都按照你的思路办事生活,我也一直以为我会爱着她,可是我觉得自己纯粹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况且……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哐当”一声,保温杯掉在了地上,简洁就站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办公室里的两人。   “简洁……”   郑筱直冲上前,一把抱住浑身发抖的她。   贺程一脸错愕地看着因为气愤而浑身颤抖的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收场,刚才的那些……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贺程,你个混蛋,还不来解释!”   见此时他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郑筱也来了脾气。   “不用了,我都听明白了。他——”她指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的贺程,又看着满脸愧疚的郑筱,“喜欢你。”   “不是这样的,小洁,真的不是这样。”郑筱几乎是语无伦次,尽管这一切在简洁眼里,这样的解释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她面前的好姐妹,也曾信誓旦旦地告诉她,爱情诚可贵,友情价更高。难不成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为何她看上的男人,都会告诉她,他们爱的人不是她?   她就像被折断了翅膀的天使,此刻已经再也飞不起来。她将头埋在了郑筱的怀里,“我累了,真的累了。郑筱,我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原谅我,我真的想离开了。”   郑筱第一次意识到,是她乱点了鸳鸯谱,她原本是希望他们能够幸福的。就像她执着地认为,郁曼天是那么地不可原谅一样。如今,她再一次深深地伤害了曾经对她最真挚的姐妹,她知道,她们最终回不去了。   简洁就这么不吵不闹,安静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贺程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再去见郑筱,他请了一段很长时间的假,不出意外地,郑筱当时就批准了。   她的身边,终究失去了两个最挚爱的人,或者,以后还会失去更多。   离安然的婚期越来越近,不知道是他太忙,还是顾忌太多,这段时间,就连三不五时都会来找她的安然,也不见踪影。郁曼天那边,更是不知所踪。   去医院探视,依旧被顾姚冷言冷语地挡在外面,郑筱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更加地陌生了。她突然希望,有一天她睁开眼,揉着睡眼朦胧的双眼,对自己的小学同桌拍着小胸脯抱怨,“刚才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好可怕……”   直到安然的婚礼前夕,她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件内容令她震惊。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究竟应该相信谁。   一个人站得越高,有时候越会显得更加的孤立无援。   李翰找到她的时候,让她抓住了溺水后的一根救命浮萍。   “别用这样的神情看着我,要不是为了他,我才不会来你这里!”此刻正是他的黄金休息时间,要不是受人所托,他才不想来见这个不爱惜身体的女人。   茶几上的酒瓶已经见底,她的身上还散发着刺鼻的酒味。李翰嫌弃地捂着鼻子,边收拾边数落,“我真不明白,那小子究竟看上了你哪一点。”   已经有了些酒意的她,自然对他的话是置若罔闻,只自顾自地说,“难得还有人会想到我,你就陪我喝两杯吧!”   她说着摇着酒杯,笑嘻嘻地看着他。   此时的郑筱在他眼里,无非就是个喝得烂醉的酒鬼,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恨铁不成钢地叨念,“你要是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都替你担心,除了郁曼天那傻小子还会要你,你还上哪里找个好的护花使者!”   当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护花使者?她自然有办法逼出郁曼天。   第三十六章 画圈   郑筱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她生活的重心只会围绕一个点转圈,她先给自己画了个圈圈,然后在自己画的那个圈圈里一直不停地旋转,可就是没想过要从那个圈圈里朝外迈开一步。   摆在她面前的盒子,是李翰替郁曼天送过来的一件独具匠心的晚礼服,只不过显然她这次要浪费他的良苦用心了。   安然的婚礼,她决定不参加了。在没有确定他是否就是谋害令狐腾的策划者之前,至少她不会冤枉了他。   安然的婚礼上没见到郑筱的,失望的除了安然,还有郁曼天。   郁曼天遗憾的不是她没穿上他送的礼物,而是,她终究打算一个人孤军奋战。   华灯初上,冬日的夜刺骨寒凉。   顾姚总是以各种的借口,来阻止郑筱探视。但即使这样,她还是希望能在病房外,远远地看上一眼。只是这一次,却让她扑了个空。   顾姚的电话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而打给宋岩。宋岩在电话里头支支吾吾的,辗转告知她,令狐腾现在已经转院了。   他能够透露的也仅仅只能是这些,她最终没再打听下去,只要令狐腾还能呼吸着,一切都还有机会,只要她坚持,顾姚总会理解的。   她之所以大半夜的来医院,是因为昨天李绅特意打电话过来,说是他有个朋友也碰到了类似令狐腾的案例,如今手术很成功,提醒她做好朋友的工作,以免耽误了治疗良机。   她有些无奈地翻着手机,一直看着一个人名发呆,却始终不敢拨过去。   “筱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姜胜君抱着一堆资料,诧异地看着坐在走廊里发着呆的郑筱。   人生有时候总有那么些意外,通常把它归结为缘分。此时姜胜君的突然出现,恰好打破了她的担忧。   郑筱有些尴尬地指了指病房,“我天来看他……不过好像转院了。”   “顾姚没通知你一声么?”   他倒没料到顾姚会这么决绝,为了那些虚无的东西,阻止的不只是郑筱的那份心意,也拦住了令狐腾重新好起来的希望。   她颇无奈地耸耸肩后,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在这家医院任职的,可这大半夜的,他又打扮成这样,“你什么时候转到这家医院的?”   “已经有段时间了。这里离家近一些,照顾薇薇他们母子,也方便点。”一谈起妻儿,他的面上不知觉地表达着他的幸福生活。   “瞧你现在幸福得都让我嫉妒了,还是成家了好啊!”   “到现在还没找着合适的?”   姜胜君倒是有些意外,虽然他成家了,但对她的关注也并没减少。他曾以为他的退出,会换来令狐腾的成功晋级,半路出来的顾姚,无可避免地横在了他们之间。只是,他没想到郑筱对令狐腾的感情,一直游离在友情之外。可是尽管这样,后来出现的贺程,他也以为会修成正果,但似乎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   “好吧……魅力值直线下降,我承认!”她自嘲着打断这个话题,继续道:“他在这儿,情况怎么样?”   由于令狐腾一直都是封闭式治疗,所以他真正的病情,即使是医院里的内部职员,他也不清楚,遗憾道:“他的主治医生是我们这里最权威的医生,这次紧急转院,主治医生也一同前去,所以在治疗上你不用担心,至于是转去了哪家医院,我们也不清楚。”   尽管早就预料这一点,但她还是有些遗憾的,“要是能跟顾姚联系上,麻烦你到时候转告她一声,上次从美国回来的那个医生,令狐腾要是能去他那儿治疗……是个很好的机会!你知道我跟她……”   她没说下去的词,姜胜君是知道的,他会意地点头表示理解,“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帮你转达。只是……筱筱,你也该好好找个人陪陪你了!”   “好了,我知道啦!都耽误你老半天了,赶紧去忙你的吧!”她指了指外头,“我也该回去了!”   “那……路上注意安全!”   姜胜君提醒道。如今再看着面前的女孩,尽管已经在社会的大染缸里刷上了不同的颜色,但在他心里,她依旧是那个洗尽铅华围着他转悠的可爱女孩。   “有时间我会去看看薇薇姐,那……你先忙吧!”   “你去的话,薇薇一定会很高兴的。路上一定要小心!”   半夜的医院里清清冷冷的,值班的护士也趴在了值班台上,她再次跟他告别后,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身后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士撞了下胳膊。   姜胜君见她撞了人都不道歉,顿时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小姐,怎么走路的你?”   “筱筱?”   秦青显然也没料到她们的重逢竟然会是在医院里,甚至有些让她尴尬,“筱筱,撞痛你了吧!真是对不起,回头我仔细给你瞧瞧,我这……实在是太赶时间了!”   “郑筱,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可有好些日子不见了,想死我了!”形色匆匆的秦青揉着撞得有些发痛的胳膊,到她兴奋得不得了。   见她们是旧识,姜胜君也没再追究,“下次走路小心点!姑娘家的冒冒失失……怎么做好护工!算了,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我也该去忙活了!”   直到姜胜君离开后,秦青才俏皮地吐了吐舌,心疼地替她揉揉胳膊,“刚才撞疼你了吧?”   “我哪有那么娇贵,不碍事!对了,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医院?你在这里上班?”当初秦青转了专业,她们几个姐妹也时常还是会聚在一起,只是毕业之后,大家都工作挺忙的,聚在一起的机会就更少了……   “没有……我现在是私人护理,过来帮病人拿东西的。今天真的好幸运,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只是我现在赶时间,要不然准得找个地方好好聊聊!”秦青一脸的惋惜。   见她一脸匆忙之色,郑筱忙道:“没关系的,还是工作要紧!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送送?”   秦青面露难色,“我那病人脾性比较古怪,要是知道我利用工作还私底下会友,肯定会挨骂的!这样……你留个电话给我,得闲了,我一定约你出来好好聚聚!”   在她手机上迅速地存好号码后,郑筱忙道:“这都耽误你时间了,你赶紧过去吧!省得害你挨骂!记得啊……电话联系!”   秦青欢快地应了声“诶!”然后又风风火火地消失在医院门口。   她还是同从前一样风风火火,一点都没变!方才她都没提到简洁,估计她们也没联系上。郑筱失落地从医院里出来,心情有些欠佳,一时间又找不着人说话,找了间酒吧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段时间运气特衰还是人品有问题,就连酒吧里的人都寥寥无几,喝了几杯后觉得无趣,鬼使神差的她竟然给郁曼天拨了通电话。   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拨过去,无非是觉得这个点上,他应该接不到这个电话。但令人意外,他竟然很快就接到了,这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郑筱?”   他不确定地问道。   虽然很想掐断这个电话,但此时她的确特别需要一个说话的人来陪陪她,“出来喝一杯吧?”   她没有矫情地说一大堆,只是简短地跟他说,她现在希望有人陪她喝酒。   酒吧恰好离郁曼天的住宅不远,来去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所以他赶来的速度对郑筱来说,还是挺惊人的。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插翅膀,所以确实飞不过来。只是很巧,我家离这里很近。”他幽默地化解了她的困惑。   郑筱倒是没想到,她在大街上满世界的转悠,最终却停在了他的身边。替他满上一杯酒,“来,喝一杯!”   没有太多的寒暄,郁曼天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谢谢你这个时候……还会想到我。”郁曼天端着酒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郑筱却摇摇手,醉眼朦胧地望着他,“你可别自作多情了,我这是心里烦了,手机里翻遍所有的联系人,却发现到头来……我连个喝酒聊天的人都没有。”   她直白的话,显然没打到强悍的郁曼天,他不怒反笑,“难得我还有这个用处,荣幸之至。”   “你还真不害臊!”   她举起酒杯,径自地跟他碰了一杯。   “脸皮薄的男人,追不到媳妇儿!”在喝下去的那一刻,他说道。   郑筱也没急着反驳,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渐渐地,二人的话题也就广了。直到郁曼天提到她撞他车的那次,笑道:“当时我都快气茬了,令狐腾就值得你那样拼命么?为了他,你连我的车都敢撞!”   “郁曼天,我告诉你,一天没撇清你的嫌疑,你都有可能是那个肇事者!”一提到这个,她这心里就不痛快了,“你说顾姚怎么就想不明白,多给他看一个医生,就多一份希望!她这样拒绝治疗,难不成就愿意一辈子这么看着他吗?”   “顾姚拒绝治疗?”   这一点倒是让郁曼天挺意外的,不管是谁碰上这样的事,都是以积极治疗为主,但凡能看到希望,大家都是要试一试的。   “或许她是不愿面对最坏的结果吧!所以一直都特别地排斥见到我,现在更是以转院的方式切断我的打扰。”   一个最合适的借口,往往能让她心里舒坦一些,这也就是所谓的——自欺欺人。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郁曼天蹙眉问道。   奇怪?有吗?   第三十七章 得罪   冬日里的暖阳让人贪婪地想要汲取,但空气里的那份干冷依旧让人怀念夏末初秋的味道,郁曼天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的他正躺在阳台上的秋千里恣意地享受着这份惬意,对于有人不解风情地递上一袋东西,他只斜瞄了一眼又继续闭目遐思,仿佛对这袋退回来的衣物置若罔闻,又或许那本就是一场意外。   “先生,还是披上毯子吧,当心着凉了。”   老先生细心地将毛毯盖在了郁曼天身上,陪在他身边的依旧是这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他身子虽有些残缺但胜在办事利索,这些年也只有他深得郁曼天的心。   闻声,他这才睁开双眼,拢了拢身上的毛毯,“您老也累了一天了,不用理会我,您休息去吧!”   “先生到底是长大了,您母亲要是泉下有知也会瞑目的。”他的双目落在了窗外的雪地上。   见他提及母亲,郁曼天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老男人,如果当初母亲改嫁的人是他,是不是就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呢?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相比龙泽跟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他最看得顺眼的还是这个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的那人,即使是现在,鲜少有人在他这个年纪,双目仍未染上尘世的浑浊。   临终前母亲还是将他托付给了这位老先生,而不是他的继父。   “您当初明明可以跟我母亲在一起的,为什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这是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疑虑,他们虽常年居住在一起,彼此能够猜透对方的心思,唯独在这点上,俩人默契地都没提过。   对于他突然的提问,胡管家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迅速恢复他一贯的从容,“先生,我不过是郁家的一个下人,您只怕是误会了。”   当初郁家落败的时候,他们之间早不是雇佣关系了。自他懂事以来,胡管家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   见他沉默不语,胡管家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郁曼天连忙倒杯温水上前,替他拍背顺气,等他缓过来才急道:“都让你这两天好好歇着了,都咳成这样了,有没有去看医生?”   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胡管家咕噜噜地喝了好大一口,才道:“早几天看过医生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还是在家好好休养,公司里的事您就甭操心了!”   胡管家这些年替郁家那是掏心掏肺,如今他年纪渐长加之天气严寒,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顶不住。郁曼天起身拿了件外套,裹严实了才出门。   看着他驱车离去的背影,胡管家站在门口出神地望着,好似当年的他躲在角落里,落寞地看着出嫁的大小姐。   ……   令郑筱意外的是——秦青竟然很快联系上了她。俩人电话迅速约好见面地点后,郑筱立即开车前往。好在约定的地点离她公司比较近,郑筱点了两杯咖啡便在店里选了个靠窗的地方就近坐下。   等了半会也不见秦青的踪影,她颇无聊地翻阅着杂志,实在是无趣得紧了,她才隔窗眺望着楼下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此时一辆熟悉的车型在楼下停住,郑筱忍不住低头探个究竟。果不其然,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女人,她都是认识的。   但是她怎么都猜不到她们为何会在一起?   秦青今天穿着一件黄色呢子大衣,配上一条纯色围脖,把她的几乎映衬得更加白皙,与上次在医院相见简直判若两人。她一上前就朝着正在发呆的郑筱拍了一肩,打趣道:“你这是在想谁呢?这么出神!”   郑筱自知失态,别过脸佯装生气道:“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倒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从实招来,你是不是钓上了金龟婿才不愿理会我们几个?”   一听她抱怨,秦青眉眼都乐歪了,揶揄道:“就准许你们这些有钱人日子过红火了,咱民工家庭偶尔奔奔小康,你倒还不乐意了?”她说罢端起咖啡,小抿了一口。   “说说,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姐姐给你做参谋!”   “你瞎说啥呢!人家还没处男朋友呢!要有合适的,一定要给姐妹留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秦青神色自然,倒真像是向她讨要对象。郑筱这会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这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刚才她看花眼了!“看你兴冲冲地约我出来,我当然以为你会带着你男朋友过来呢!”   一提到找对象,秦青立刻来了神,她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在校园里谈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工作以后成天就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如今看着人家出双入对就有种说不清的漂泊感,要是姐们儿能够介绍个靠谱的对象,她也能早日摆脱现在的处境。   “我手上资源虽多,论起知根知底的确实没几个,但为了你,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底细都刨出来,定会为你寻得一个良配!”   被郑筱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出来,本来还有点伤感的秦青,这会却被逗乐了,忙道:“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解决好先,姐们的事情可以缓一缓。我上次看报纸,好像有好几个高富帅都跟你闹了绯闻,那事儿你可得告诉我,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其实秦青一直想问的,是多年前郑筱跟姜胜君曾经轰轰烈烈的那一段,虽然她那会课业繁多,鲜少有机会跟姜学长碰面,但至今仍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上次在医院里,她曾目睹他们二人深更半夜地在医院里深聊。   “听那些报纸瞎说呢!我以前那点事你们都比别人再清楚不过了,至于什么高富帅,那都是人家记者捕风捉影瞎报道的!”   秦青连连点头,“你跟姜学长一直都保持联系?”   她拿起汤匙搅了搅咖啡,“好久没联系过了,上次在医院也是偶然遇上的,顺道聊聊天,没想着还遇着了你!”   “都怨我,聚会那会实在是抽不开身。”秦青落寞的垂下了头。   “咱以后有的是时间聚在一起,你别多想了!”她宽慰道。   秦青点点头,问道:“简洁呢?最近过得好么?”   郑筱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只好道:“我跟她之间有些误会,等哪天她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的。”   “没事。简洁是个心思跟她名字一样的女生,闹闹小别扭,过段时间就好了!有时间了,我帮你劝劝她!”   “希望过段时间,她自己能想通吧!”她像是在跟秦青说,又好像是在跟自己说。   经离开她了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秦青凝眉思索了好久,才开口问道:“筱筱,你老实告诉我,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了什么人?有吗?   秦青见她依旧一脸的茫然,四处张望后小声道:“就是……你是不是跟哪位男性同志走得太近了?”   如今要论上跟她走得太近的男人,除了贺程就是贺程。但现在贺程都已,她哪里还有走得比较近的男性同志?   “顾姚你认识吧?你同学!”论起来当年秦青和她也是同学,但在班里待的时间实在太短,她们互不相识也正常。   “顾姚?”   刚刚在楼下跟秦青一起下车的女人,真的是顾姚?   秦青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你小声点,我今天能够有时间来这里见你,也是托她的福,我才能跟着一起过来。”   “她是你老板?”   郑筱小声地问道。她的心里隐隐萌发着异样的情绪,似乎所有的疑惑即将迎刃而解。   秦青却摇了摇头,“算不上我老板。我老板是个脾气古怪的长发男人,她不过是我老板的一个朋友。”   郑筱的心一下跌入谷底,原本以为令狐腾究竟被藏在哪里,她即将得知,但从秦青的描述来看,她老板的特征与令狐腾是大相径庭。郑晓正还要问些什么,秦青的手机却突然响起,她边收拾东西边抱歉,“顾姚找我来了,我该走了!下次有时间,我再找你!”   “你快去吧!不碍事的!”   看着秦青又匆匆忙忙地消失在她跟前,郑筱觉得事情越发蹊跷。显然秦青今天跟说的这番话是刻意交代她要小心,既然顾姚不是她的直接老板,但秦青却又能够清楚的得知顾姚厌恶她的事情,显然顾姚跟她老板的关系匪浅。   至于那个长发脾气古怪的男人,究竟是谁呢?顾姚对他的关心,似乎堪比令狐腾。   所有的事情都糅杂在一起,郑筱觉得特别的不安,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相继离她而去,未来的每一步都要走得更加地小心和谨慎。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公司已经是傍晚时分,职员陆续下班回家,直到夜幕来临,她依旧不知道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迈出步伐。   手机铃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郑筱睡眼朦胧地摸到手机,她甚至来不及发一通起床气,电话那头的声音似鬼魅在她招手。   “出来吧?我在楼下。”   第三十八章 狗血   “出来,我在楼下。”   想来郑筱也觉得自己倒像是中了邪,明明知道对方是谁,还是忍不住站在了他的跟前。她略微蹙眉:“要是你想找我负责,OK!一次性了断!说吧!你想怎么样!”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半寸,郁曼天甚至还没说话就被她哈在镜片上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郑筱见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跟前,这才发现刚才过于激动,两人之间的距离短得有点过分了,她讪讪地想要往后退,却被他拉住了胳膊,带着他体温的围巾就围在了她露在寒风里的脖子上。   这个举动过于暧昧,以至于她刻意回避的问题又重新输入她的脑海,一抹嫣红顺利地蹿上了她的脸颊。   郁曼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抑住心里的不痛快。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来时的路上就想过她的各种反应。方才听到她不屑的口吻,倒好像是她嫖了他,然后信誓旦旦地想要处理霸王硬上弓的后果。   幽深的黑眸透着寒意,这份直视让她顿时没了底气,自觉地将实现投到了宽敞的马路上。   他微挑眉梢戏谑地问道:“一次性了断,你确定?”   坚决地点头:“我确定。”   昨晚她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约他出来。   等了半晌,那人意外地没有吱声,抵在她胳膊上的力道陡然松开。   他潇洒地转身上车,郑筱一时有些摸不准状况,依旧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你不是要负责吗?”   带着些许愠怒的声音从座驾内传来,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上车之后,两人几乎没有交流,她索性双手环胸闭目遐思。   突然的一脚急刹车,郑筱吓得脸都白了,瞪道:“你究竟会不会开车啊?”   郁曼天双手紧握方向盘,目不斜视,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倒嫖了我,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无耻——”   倒嫖,亏他想得出来!   郁曼天曾经对她究竟有多厌恶,有多不愿碰她,从新婚之夜就能看出来!如今‘倒嫖’了他,再弥补他……思及此,郑筱紧绷的面色稍有缓和,唇角不经意地微微翘起。   她偏头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她的心狠狠地收缩了一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郁曼天不免有些丧气:“这时候才想着问起,是不是有些晚了?”   避过他的注视,她强装镇定:“谈妥这件事就行了,地点在哪又有什么关系。”   她嘴上说得豪爽,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那扇门于她而言,简直就是个噩梦!   “怎么不走了?你不是要对我负责的吗?”   闻言,她敛了心绪,斜睨了他一眼,冷笑着昂首阔步地朝古堡走近:“我得看看咱们郁先生对自己的身价……究竟是怎么估量的!”   郁曼天越过她的身畔,嘴角微扬:“进去了,你就会知道的。”   她紧攥着拳头,额头上也沁出了细汗,强装镇定地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古堡,一个接一个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亮起,似乎想要努力地掀起这无边的黑夜。   尾随而来的轿车目送二人关上了古堡的大门,宋佳人点上了一根香烟后黯然离去。   在这座灯火辉煌的古堡里,一切都熟悉得令她窒息,记忆似潮水般将她包围,她曾以为自己强大得只要努力保护好家人,这就够了!当她重回故地时,她依旧无法直视那场死亡。   “我已经进来了,你想怎么补偿,随你!”她故作慵懒地坐在沙发里,以一个十足的piao客的姿态来掩饰对这里一切的恐惧。   郁曼天显然对她的言辞并不介意,冷峻的面容上甚至还端着微笑:“你先在这里喝杯茶休息一下,我有样很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等他转身离开,郑筱蜷缩成一团窝在沙发里,以一个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来应对空荡荡的房间。   直到他的脚步声渐近,她这才端坐好,却见他递来了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她疑惑地看着他,右手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接过来,不料郁曼天又收了回来,严肃道:“这份资料可以充分地证明我的清白,也能解释许多问题,你如果想看的话……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也就是你所谓的补偿。”   “是么?”   她翘着二郎腿,从身到心都诠释着对他提供的文件不屑一顾。他能查得到的东西,她照样也能查到。   郁曼天在邻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低头喝了口咖啡:“看不看在于你。”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道:“贺程的能力,我从来就没低估过,不过……我似乎高估了他。”   提及贺程,她的双眸微敛,不悦地道:“我想……贺程的能力还不需要你来品头论足吧?再者,你提供的东西究竟有没有价值,那还得让我看了以后才能下结论。”   “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当然……我的补偿条件你要承受得住,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至少是名义上的。”   妻子!郑筱冷哼了一声,抽出档案袋里的文件,入目的东西令她面色骤变:“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个笑起来就明媚的男人,怎么会忍心骗她?   郁曼天摸着下巴:“真相往往是残酷的,筱筱,看来……你还不够强大!你要是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我想……我手里头的另外一些资料,你都不需要再看下去!至于补偿,我看就更没必要了!”   这是他曾经许诺过要给的真相,他郁曼天言出必行。当初的肇事者不是他,策划者更不是他!   “郁曼天,你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么?”郑筱咬着嘴唇不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即使是重生一次,她终究算计不过他。   他摇着头颇有些伤感:“筱筱,难道你不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么?”   “郁曼天,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为了得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昨晚的事情也是你设计的吧!”   此时的郑筱就像个气急了的狮子,逮谁都咬一口。   郁曼天忽而大笑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尖,一字一句地道:“郑筱,我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男人,如果你选择不看的话后悔还来得及,不过你看了——对不起,我绝对要你在我身边一辈子,补偿你的霸王硬上弓!”   他说罢扬长而去,留下站在原地震惊不已的郑筱。她颤抖地翻阅着资料上的信息,内心无法再平静下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此时的她却不知道,从今往后要如何面对那个为自己劳心劳力的男人。   郁曼天的这招棋下得很稳,他丢了这么大的一个饵下来,无非是想得到更多的回报。   这一晚郑筱没能离开郁家,重生以后第一次重温故居,让她的心境亦是难平,一整夜都辗转难眠。   翌日清晨,郑筱便顶着一双熊猫眼刷牙洗漱,刚打开房门就被来人吓了一跳。   “太太,早安。”   这位驼背的干练老人她自然是认得的,礼貌地颔首:“早安……纠正一下……我不是你们家太太。”   胡管家将准备好的衣物双手奉至她跟前,“先生有交代过,太太就别难为我了。这些都是先生亲自准备好的,您赶紧换上吧!今天还有重要的行程需要安排。”   郑筱颇为尴尬地接过叠得整齐的衣服,换好之后这才出来。   郁曼天已经在餐桌前落座,正认真地用餐。基于昨夜两人谈话的不愉快,全程用餐都是沉默相对。   他优雅地喝完最后一滴牛奶,这才出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昨晚考虑得怎么样了?”   做他名义上的妻子?她要给她的仇人做妻子?怎么可能!她捻起纸巾,擦了擦嘴唇:“按理说,发生那样的事情,吃亏的是我们女方。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姑且就算了!至于你昨晚给的那些……远不足以让我以身相许吧?”   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提出的问题也值得嘉奖。郁曼天挑眉:“如果我能给你最有说服力的言辞,你是不是就会答应呢?”   见她的眉梢微动,他接着道:“他如此戏弄你,你不想知道真相么?再者,安然即使成了家,依旧对你纠缠……”   “这些事情我自己尚且能够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   虽然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但她并不是傻子,即使对爱情再无憧憬,她也不会轻易地将婚姻再次托付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个够么?”   郁曼天随之又拿出了一沓照片,随意翻开一张就让她的心汹涌澎湃。   她的双肩止不住地颤抖:“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很简单啊,娶你。”   他的目光炙热,神情专注。   即使他之前提过补偿的事情,但他此时目光灼热,神情专注,仿佛只是说着一件特别自然的事情,可她还是突生横劈一道闪电的错觉。   第三十九章 算计   尽管已经极力地与他撇清关系,兜兜转转这么久,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这是旧戏又要重演么?   她冷哼了一声:“你究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他低垂着头,密实的睫毛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眸,半晌才抬头坦诚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既然瞒不了你,我就直接坦白好了。结婚是双赢的事情,我们何乐而不为?阻止安然对你的骚扰,这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再者,我需要事业上的贤内助,你的条件很好。”   他的双眸隐隐泛着精光,郑筱鄙夷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直觉。”   他顿了顿:“我还有份让你绝对意想不到的……聘礼。”   郑筱翻阅着郁曼天这些天来搜集的证据,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聘礼?”   既然郁曼天如此热衷于她的事情,想必郑氏集团资金周转失灵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我的身家都是你的,一旦登记注册,我手上的资源都将无偿任你调遣。”   郁氏企业已经逐渐壮大并成熟起来,郁曼天的身家可想而知,他们的结合确实是个双赢互惠的局面。但凡是为了郑家好的事情,她都不会拒绝,略一沉吟,她干脆道:“就这么决定了,不过只是名义上的。”   她加重了“名义”二字的发音,认真地提醒。   郁曼天微微一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契约率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好笔盖,他郑重地交托到她手上:“你看看这个条约是否满意。”   她的每一步似乎都在他的掌控里,郑筱不悦的蹙眉,接过契约仔细地看了下来,无一例外地都是对她有利的内容:“不怕我一旦领证,接着一脚将你踹开?”   幽深的黑眸直愣愣地看着她:“你不会。”   郑筱的心无端狠狠收缩一下,顷刻便恢复了神色。   ……   当他们的车停在熟悉的家门口时,郑乾早早地等在了外头,一见到郁曼天忙道:“户口本身份证我都替她拿好了,从今往后,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快点去登记,别耽搁了好时辰!”   从下车到现在,郑乾正眼都没瞧过自个儿闺女一眼,此刻就像在推销女儿一样,趁着有人要赶紧甩手!   “爸!”   她没想到郑乾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这么轻易地将她的终身交付出去!   “赶紧跟曼天一块去,你做的好事我都知道了!亏得人家不嫌弃,主动承担,你呀……叫我怎么说你!”虽然是疼在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但比起像郁曼天这样好后生,难能可贵的还不惧怕她闺女是个工作狂,他已经阿弥陀佛了!   还冒着热气的红本本领在手上的时候,郑筱反而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兜兜转转的,他们居然还是成了一对,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没有浪漫得令人感动的求婚,但一切却顺利地进行着。   如果说她对郁曼天提供的证据不足够信任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信任的贺程提供的——却是她无法忽视的。从前她只一味地去恨郁曼天,却从没考虑过……他是不是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总之,现在在他的身边,对她而言,都是极好的选择。   郁曼天与郑筱结合的消息顿时轰炸了政商两界,第一个被杀得措手不及的人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安市长。   “殷实,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然将报纸捏得几乎要皱成一团,他显然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报纸上的报导是真的。   “是属下无能。”   殷实的头埋得更低了。   “不要说无能无能!老子要你跟我解释,这个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制造的假消息?郁曼天又想耍什么花招?”   安然暂时还不能离婚,只有稳住了自己的婚姻,更上一层楼指日可待!如今郁曼天大张旗鼓地制造舆论,是商家的一种手段也说不定。   殷实颇为难地指着电脑,“市长,这次的消息是真的!俩人在围脖里已经相互晒了结婚证,此事也经过他们本人确认过,所以……”   他们真的结婚了。   安然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桌子隐隐裂了条缝,他自己却全然没感觉到:“殷实,给我想办法,一定要找出郁曼天公司里的脏东西!我要让他们俩结了,再离!”   殷实不动声色地替他擦拭拳头上的血迹:“郁曼天手上本来就不干净,要找出来不是难事!只是您手上的伤口记得去包扎一下,桌子我也会让人清理好的。”   安然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没料到郁曼天的动作竟会这么快,他明明就要成功了,郁曼天偏偏要在他成功之前,在他胜利的路上摆上一个大石头,没关系,绊脚石只能绊得了一阵子,却绊不了一辈子!   市长夫人的电话却不适适宜地响起,安然连忙掏出手机,不小心将随身携带的钱包也带了出来。   “老公,我有一个朋友跟你一样特别喜欢搜集世界各国不同的钱币,我已经答应人家送她一张了!”安夫人坐在客厅里手握着电话,向自己的老公撒娇道。   “只要老婆大人开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跟夫人腻歪了好一阵才挂了电话,手上的伤口这才让安然痛得龇牙咧嘴,还来不及给自己擦擦伤口,他便心疼地打开了自己的钱包,手上蔓延下来的血迹却浸到了钱币上,他连忙掏出纸巾擦拭这些崭新的票子,最终还是有几张清理不干净,“嘶、嘶”几声,那沾上了血迹的钱币被撕成了几片,然后送进了马桶。   城市某办公楼的密闭的工作室的耳机里却传来了‘叮’的一声,信号中断的声音。工作人员朝站在身旁的BOSS解释道:“信号已中断。”   郁曼天双手环胸,“把以前的信息全部整理起来,这间办公室,也一并清理了!”   胡管家看着他,疑惑道:“这些不打算让太太知道?”   “跟她协议好了,这些事情都由我来做,再说了,她能不能心甘情愿地当我的太太,还是个未知数。”郁曼天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些收录起来的东西。   胡管家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太太,但小两口若是有所隐瞒,只怕日后会酿成误会。不过眼下他也不能左右先生的想法,只希望太太能够理解曼天了。   郁曼天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郑筱的房间里并没有人,打她的电话也没人接。新婚第一天就放老公鸽子,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比补偿自己的丈夫更重要!   直到半夜,郑筱才从外面轻手轻脚地走近了自己的房间,一开灯却发现自己被逮了个正着。   “去哪里了?”   郁曼天倚靠在床边,双手环胸,目光冷冽。   都说人生如戏,当真是一点也没错。以前的郁曼天对她都是千依百顺,即使是这一世他们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他的目光里也带着深深的哀求。面对他盛世凌人的模样,她一时有些发杵,甚至忘了还嘴。   “你是不是去见顾姚了?”郁曼天挑眉问道。   即使是拿了结婚证,他依旧没有可靠的安全感。   两人的关系有些复杂,显然郑筱还没能明白自己的角色定位,抬头辩解:“我是去见顾姚了,让她告诉我令狐腾在哪里!”   “她难道会告诉你?”   一提到这个,郑筱就气不打一处来,“在没有确定令狐腾究竟是装病还是被软禁之前,我只能软磨硬泡地让顾姚告诉我……”   “顾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更了解!何必浪费那个力气!”郁曼天站起身来,开始伸手解扣子。   状况有些不妙,郑筱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双手护胸,警惕地看着正在行动的男人,“你要做什么?”   “脱衣服睡觉。”   他回答得义正言辞,仿佛真的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夫妻之间,坦诚相待很平常的不是么?   见他脱得愈发地速度,她连忙捂住眼睛,尖叫道:“郁曼天,条文里说得很清楚,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既然是名义上的,就得履行名义上的职责。”   他迅速地钻进了被窝。   没承想郁曼天居然使诈,好在他的身家全部转移到了她的名下,她快速下床:“那你在这里睡,我去别的房间。”   “你敢!”   郁曼天露出了个头,闷哼道。   她拉了拉门,奇怪,这门怎么打不开!   还在质疑门是否坏了的情况,她便被某人硬生生的拽回了床上。   “只是同睡一张床而已,要是被佣人看到我们夫妻分房睡,岂不是更奇怪么?”郁曼天解释道。   想来也在理,她认可地点点头。为了避免同睡一床的尴尬,郑筱在浴室里磨蹭了老半天,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郁曼天已经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摸进了被窝,却被一只大手卷进了怀里,她准备反抗,却听到某人在她的耳边吹着热气,声音里明显的压抑着忿恨,“新婚之夜晾了新郎大半夜,你再乱动就是刻意勾引我打破柳下惠的传言!”   冥冥之中,似乎扯平了?   第四十章 伪装   这似乎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连枕边的热度已经消失殆尽,她都浑然不知。   自从郁曼天的资金注入之后,郑氏集团很快解决了危机。   阳天得空了也会回去帮衬郑乾,如今她去不去公司,已经不重要了。曾经发誓要好好守护的家人都平安地待在她的身边,这一切对她来说,已经知足了。   尽管贺程离开了,‘暗地里’一直调查的事情,她也没落下。如果当初的郁曼天是被冤枉的,老天爷厚爱她让她重生,她一定不会愧对老天爷。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们玩的伎俩,她一定要让当年的真相水落石出!   郑郁两家联姻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在海外度假的简洁耳朵里。她心里的结,却依旧难以解开,都说落花无意流水有情,而贺程就是流水。其实她跟贺程都差不多,心爱的人的心底却容不下他们。   沙滩上艳阳高照,简洁的肌肤从白皙变得黝黑,让她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性感。一位穿着沙滩裤的男士戴着墨镜,在一堆美女的注视下走近简单的身畔,“美丽的小姐,不知在下是否有荣幸邀请你跟我一起冲浪?”   大半个月的思念被这熟悉的声音消失殆尽,本以为流干了的泪水却又哗啦啦地往外落。贺程心疼地替她擦拭,“我错了,这辈子我爱过的人,唯一爱的人是你——简洁!我爱你!I——LOVE——YOU!嫁给我吧!”   一场浪漫的求婚在地球的赤道上上演着,不同国籍的游客在这里为这对新人奉上了最真挚最热烈的掌声。   当郑筱收到一封封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时,照片上永远都有一对幸福的男女彼此拥抱亲吻。郁曼天瞟了一眼,酸道:“成天看人家秀恩爱,有什么意思?”   郑筱忍不住朝他翻白眼,“这些你都不会懂的!你爸约我出去吃饭,你说我这个假儿媳到底要不要陪你再演一场戏?”   郁曼天敛色道:“不用理会他!反正咱俩到底是因为啥结婚的,你自己也清楚,这个家里,除了我……别人你都不用搭理!”   “过两天咱的‘蜜月’期限算是过去了,我想回公司上班。”郑筱点着鼠标,胡乱地在界面上浏览着。   其实郁曼天清楚,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继续回去亲手调查这些事情,明知道拦不住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被他绑了大半个月,他也知足了,点头答应道:“想去就去吧!有什么困难必须告诉我,不准夜不归宿。”   见他答应了,郑筱立即关了电脑,道:“今天有朋友请我吃饭,中午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会遵守的!”   每每想起醉酒后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她都觉得很难面对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结婚了,他们却实实在在的是清白关系。除了必要的扮演好夫妻角色,其余的时间,他还是充分尊重她的。   胡管家看着郑筱离开的背影,担忧地望着郁曼天,“您这么放任她出去,难道就不怕她发现些什么?”   他的目光依旧盯在她浏览过的页面上,闻言似乎是在回话,更多的却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许……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和郑筱约好的人是秦青,此刻俩人正在吃饭。   “我现在已经被解聘了,恭喜我正式脱离苦海吧!”秦青举杯庆贺道。   “这世界上哪有你说的那种人?刁钻古怪脾气坏,要真是这样,以你的性格哪里会等到现在才脱离?”郑筱跟她碰杯笑道。   秦青却苦着一张脸,埋怨道:“我那位病人从住院起就一直被医生写上假病历……他自己都不知道!”   “假病历?”   “就是他压根没病,家里人硬说有绝症。我在那里伺候,无非就是为了封住别人的嘴,而且我不是从头伺候到尾的人,中间换了好几波人。”秦青小心翼翼地道。   “什么事值得牺牲亲人的健康?真心不能理解!”郑筱撇嘴道。   “好在顾姚会经常去陪我那个老板,但情况也比较糟糕。”秦青叹道。   顾姚经常去陪?她哪里有那么多的空闲去陪个病人,她不是一天到晚都在令狐腾的身边么?郑筱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问道:“你老板是不是叫令狐腾?”   秦青连连摇头,“我老板姓胡,古月胡。”   郑筱不死心地翻出手机里的相片,指着上面的人道:“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他?”   秦青认了半天,摇摇头。   “你再仔细看看,他没有胡须,短发,你老板长发胡子邋遢,肯定是顾姚玩的伎俩!”郑筱忿恨道。   “对!天呐!就是他!没错,是胡老板!”秦青不可思议地看着照片里的人,明明眉清目秀的一个人,实在难以跟那个邋遢的病人联系在一起。   “顾姚这是要干什么!就这么把他拴在身边吗?”她已经完全不能理解顾姚的想法了,居然能够骗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就这么一直在病床上躺着,她所谓的醒不过来无非是给郑筱设的障眼法,她实质上不过是在给令狐腾灌输等死的意识,光听着就骇人听闻!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令狐腾!   “筱筱,这些话我一直都憋在心里好久了,好不容易说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还帮衬他们做了恶!心里一直不安心!”秦青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出来,她其实也害怕的,万一哪天老板抑郁死了,她也是帮凶!   “你别害怕,这都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就行了!”郑筱一边宽慰着她,一边打探令狐腾的下落。   秦青擦了擦眼泪,调整情绪后道:“他们一般都是在换了护工后,过两天就会搬一个地方的,这是我偷听来的!你现在去找的话,兴许还没搬走!但是你一个人去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我跟你一起去!”   在秦青的带领下,郑筱乔装成一名清洁阿姨顺利地潜进令狐腾的房间。   此时的令狐腾正躺在阳天上晒着太阳,手上还捧着一本打发时间的杂志,他的胡子已经长到了脖子以下,头发盖在他的脸上,让人一眼辨认不出年纪。只有眉目间的模样,依稀还能分辨出他的影子。   她鼻头一酸,轻声唤道:“令狐腾,醒醒,是我!”   他的眼珠子动了动,却没睁开。   “是我,我是郑筱。”   令狐腾的眼睛这才徐徐地睁开,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他才一把抱住她哭得像个小孩,“筱筱,真的是你!”   秦青连忙退到了房间外面,小心地观察着房间外的一举一动。   郑筱摸着他的头发,泪水像泄了闸似地奔腾而出,“他们怎么能够这么对你?”   对他尚残存的一点怨恨,在这一刻也化为了须有。她没料到顾姚竟然为了她的一己之私,如此糟践他的人生。   令狐腾连忙用自己的衣襟替她拭泪,宽慰道:“我都已经是半截埋在土里的人了,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我不希望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模样……”   两人哭成了泪人儿,半晌她才哭顺了气,拉着他的胳膊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没有绝症,是顾姚她骗你的!”   令狐腾顿时站了起来,一脸的不置信,“不可能,所有的医生都告诉我,我患了绝症,是不可能会好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她已经无法直视他的目光,只能低垂着头咬唇道:“你身体很健康,一直照顾你的护工是知情的,你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重新站起来!”   令狐腾神色一凛,随即摇头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一切都是顾姚做出来的事情。你们俩赶紧离开这里,顾姚就快回来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出去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他顿了顿,黢黑的双眸看着她,“不管你在哪里,你都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尽管他曾经做过错事,但他如今所遭受的罪也算是抵消了,她坚定地点点头。   “筱筱,该走了!快!”   秦青在门口催了起来,郑筱忙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朝他用力地点头,“你找机会溜出来,地址和钱都在里面,千万别被顾姚发现了!一定要来找我!”   令狐腾目送她们离开后,这才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叠人民币和一个地址。他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默念道:“筱筱,你一定要等我!”   两人顺利地上了车以后,秦青拍着依旧跳动得剧烈的胸脯道:“你瞧见没有,刚刚从我们旁边过去的那辆车,就是顾姚!”   郑筱自然也看见了,但是她旁边似乎还坐着一个戴着口罩跟墨镜的男人,她扭头问道:“除了顾姚经常来陪他,还有没有其他人?”   秦青认真思索了一番,才道:“我的主顾,一个星期偶尔会来看一次,但每次都只坐一会就走,而且都是单独会客,不允许有外人打扰,就连顾姚也被拦在外面。”   “见过他长什么样没?”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每次都是墨镜和口罩,刻意不让别人看见他的真实模样,他身上有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怕他。”   刻意伪装的男人?   第四十一章 距离   郁曼天在客厅看报纸,管家外出没回来,张婶连忙招呼先生太太吃饭。   郑筱换好鞋后狐疑地看了一眼正朝餐厅走去的郁曼天,这是在刻意等她回来用晚餐?想到这,她倒不好意思起来,吃饭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看看他。   郁曼天被她盯得有些发毛,这才说道:“吃饭看着我干嘛!”   她干笑两声,“其实你不用特意等我吃饭的,我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的!”   以前跟郁曼天斗的时候,她经常性地吃盒饭,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忘了吃,现在一日三餐突然规矩了起来,一时半会还真不适应。   “郑筱,别以为你还是个单身女汉子,现在你冠上了一个新词——已婚妇女,你要时刻谨记你是个有家室的人,别随随便便在外面吃饭,也别随随便便就不回家吃饭!”本来她回来得晚了,他可以不计较,但偏偏有人就是爱自讨没趣!   郑筱腹诽了几句,笑道:“知道了……捱过这段时间,我们就会离婚的!”   结婚离婚,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压根就没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必须在他手上,要知道曾经可是在他手里丢过小命呢!如果不是他提供的线索价值不凡,他以为说赔偿一辈子,她就当真傻不啦叽跟仇人一起生活一辈子?郁曼天上辈子连结婚都不碰她,今生却被她强上了,在他心里不过是个耻辱,先前的柳下惠之说,完全是为了保全他自己的男人尊严!既然都没当真,何必又这么计较!   郁曼天却露出了个让她不寒而栗的笑容,“你会慢慢发现,有价值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贺程跟简洁闹那么一出,可是帮了他不少忙!   她嘿嘿干笑两声,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回房间了。郁曼天被她的那句‘迟早也会离婚的’,顿时也没了食欲,吩咐张婶收拾桌子后,到花园里走上一圈,被寒风一吹这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   胡管家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打算上楼休息,说了不过几句话,他便匆匆地出了门。外面的动静再小,以她浅眠的体质来说,她还是听到了他风风火火出门的声音。在床上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决定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挂了电话后,她再也睡不下了,披了件羽绒服也开车跟了上去。胡管家对郁曼天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现在胡管家的情况还不清楚,她跟上去也能放心一些。   到了医院后,在手术室的长廊里她见到了坐在那里发呆的郁曼天。他脚上还趿拉着拖鞋,身上就着一件羊毛衫,甚至连棉袄都来不及穿。郑筱的心里五味陈杂,转身又跑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她提着一双短靴和一件长款羽绒服放在了他的跟前,“先穿上吧!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   他抬头楞楞地望着她,“你怎么来了?”   “刚来的时候见你什么都没穿,出去了一趟,你先穿暖和点保养好身子,待会等他胡叔出来以后,你才有力气照顾他!”她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他的手里,却又转身走开。   郁曼天却站了起来,“你去哪儿?”   这样手足无措的郁曼天,是她第一次看到的,又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背对着朝他摆摆手,“我不走,只是去给你找点吃的!”   她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她怕自己一时母性泛滥,又跌入那个好不容易跳出来的陷阱。   他们需要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   长廊上坐着两个装扮奇特的年轻男女,似乎是吵了一架还来不及穿衣出门的情人,两人虽坐在一块,但中间始终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像泾渭分明的三八线。   清晨醒来的时候,郑筱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不要脸地躺在了他的怀里,正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一状况时,手术室的门也开了。   尴尬的瞬间就被这么轻易地带过,郁曼天连忙抓住医生追问,“手术进行得怎么样?他老人家还好吗?”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好在送到医院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是突发性的心脏病,以后千万当心不要做刺激老人的事情!”   胡管家被送进了重症看护室,观察二十四小时后再转入普通病房。“胡管家会没事的,你先去上班,今天我盯在这里就行了!快去吧,上班别迟到了!”   他是公司的主心骨,现在不去的话肯定不行。   “已经脱离危险了,没关系的,你也回去休息!别累坏了!别自个儿开车,搭车回去!”郁曼天刚毅的面容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突然感慨起来,即使他隐藏得再深,也是有弱点的。她回家洗漱好了以后,张婶跟着一起到了医院。他们到的时候,不出所料,郁曼天已经从公司赶回来了。   她边说着边将饭菜端了出来,“赶紧吃些东西,胡管家醒来看见你这样,还不得跟我急啊!”   “先生,你就听太太的劝吧,你要是没吃东西,她也跟着饿一晚上的。”张婶心疼地看着自家太太,大半夜地就穿着那么点衣服,回家之前就吩咐好做饭,结果她洗漱之后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又赶紧打包到医院,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她端起饭碗扒拉了起来,一晚上没吃东西,肚子还真饿坏了!郁曼天就这么一边吃着饭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吃了点东西进肚子里,精神气还真好起来了。   “胡管家,胡管家醒了!”张婶雀跃道。   郁曼天赶紧走近跟前,握住他的手,“叔,你感觉怎么样?不要说话……你现在暂时不能太劳累,好好歇着就行!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张婶说就行!我们都陪着你呢!还有筱筱,在这里也守了你一晚上!”   胡管家的嘴巴上还罩着呼吸机,想张口说话奈何身子太虚弱,这个从不轻易落泪的男人没,此刻眼角泛着泪光。   “胡管家,您好好歇着,我们都陪着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郑筱也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安抚着他。   人生在世只有身体安康,就是最大的幸福。她怔怔地望着陪在胡管家身畔的郁曼天,不知道这个深藏不露的男人是否体会到这一点。   为了不影响病人的休息,她特意把铃声调成了震动,刚才想事情太过入神,还是张婶提醒她手机响了,她才意识到,“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到了走廊上,她才接通电话,“你好?”   “筱筱,是我。我逃出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郑筱激动地捂住了嘴巴,“真的?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已经在你给我的地址了,你快出来吧!这里跟城堡一样好漂亮,是你的新房吗?”手捧着电话的令狐腾欢欣地看着这个建得跟古堡一样的地方。   她居然将郁曼天的住址给了他,都怨自己那会手忙脚乱,那个烂背于心的地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写了下来,郑筱懊恼地挠头,“要不你先在附近找家旅馆住下来?我暂时还回不去!”   “你刚刚不还说要来接我的吗?怎么又没时间了?”令狐腾现在最想看到的人,无非就是自己最心爱的筱筱了。   “那个……不行。那里是郁曼天的家,我还没跟他商量过,所以……”郑筱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他解释,当初她写出的地址是在情急之下毫无意识的写出来的。   令狐腾听着有些糊涂了,“不是,筱筱,郁曼天的家你干嘛留给我,当初你不还怀疑是他雇人撞的我吗?”   “你先在门口等着,我这就去接你,以后再跟你解释。”她迅速地挂断电话后,跟郁曼天借口说回去拿点东西,便急匆匆地往回赶了。   等郑筱的空当,令狐腾就坐在城堡前的门口。她回来的时候,就看着他一个人倚靠着大门,睡着了。   她轻轻地拍拍他的肩,“令狐腾,醒醒?”   他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不好意思地看着郑筱,“你回来了?”   “嗯。我先带你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她实在没有勇气带他进这个家门,尽管她跟郁曼天是夫妻关系,但也不代表她能够不经过男主人的许可,就把人往家里带。更何况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令狐腾解释她这场荒诞的婚姻。而且……当初设计陷害郁曼天的人,是他。   “郁曼天住这里?好小子,赚了不少啊!咱不进去坐坐?”令狐腾倔强地不肯走,他封闭起来的那段日子的坏毛病,又犯上了。   无奈之下,郑筱只好带他进屋。   一路上令狐腾都沉默不语,显然已经意识到郁曼天跟郑筱的关系,很不一般!踏进了家门后,屋里的人尊称道:“太太好。”   令狐腾的脸,彻底绿了。   第四十二章 纠结   坑蒙拐骗的大骗子虽然不少,但大晚上专坑他姐姐的人,这世界上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吧?看着她一脸焦急开车的模样,阳天越想越觉得对不住自己亲姐,打算坦白的他,简讯又传来了一封。   已经奔波了一天的她,此时听到简讯异常紧张,连忙问道:“阳天,快看看……是不是医院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爸爸他究竟怎么样了?”   他目光落在简讯上,整个人当即精神抖擞,他抬头朝她咧嘴一笑,顺势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垃圾简讯而已!姐,你就别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了,好好开车!刚刚我跟医院那边通过电话了,说是没什么大碍,但还得在医院住上一晚。”   一颗吊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自她重生以来,似乎就一直与医院结缘,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奋力地甩甩头,企图将这些负面的情绪从脑海里移除出去。   阳天心疼道:“姐,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我来开车吧!”   她也不推搡,姐弟俩迅速地换好位置后,终于经不住一天的疲乏而沉沉地睡去。而她却也终究错过了窗外的光景,因为外面并不是通往医院的道路。   车里的暖气开得十足,许是今天真的是累着了,才让她睡得这么安稳。郁曼天打开车门看着睡得有些孩子气的她,一颗心都被融化了。   阳天不满地朝他训斥道:“如果不是我爸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老人家还为了你劳神,这么着都不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鉴于他的认错态度良好,阳天才嘟囔着:“好好照顾我姐,挺不容易的。”   临走前,他还不忘交待,“下次要是再敢惹我姐生气,我可不会再帮你了!”   此时的她依偎在郁曼天的怀里,瘦弱而单薄的身躯,让他一阵心疼。呼呼作响的寒风让依旧沉浸在睡梦里的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郁曼天将她搂得更紧。穿过客厅的时候,令狐腾沉默地看着她被郁曼天抱进了卧室,而那扇门直到天亮都未曾打开。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柔和地洒进房间,披散着长发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个不错的美梦。郁曼天用手肘支着下巴,贪婪地看着她熟睡着的姣好容颜,如果时间能够静止在这一刻,他也愿意。   她迷蒙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她一时恍若如梦。   “早安。”   郑筱再没了睡意,立马坐直了身子,眼神就像在审度一个犯人,这让他很受伤,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一切都还有机会。   他起身刻意跟她拉开了一米以外的距离,这是一个让她感觉安心的位置。   她挑眉,“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教唆阳天一起骗我?”   脑海里迅速地搜寻着昨晚的信息。   郁曼天的嘴角紧抿,别过脸去,“爸爸目前身体不大好,阳天不希望我们夫妻之间琐碎的事情影响他老人家的身体健康。”   听闻父亲是真的身体抱恙,郑筱脸色发白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为什么不让我去医院看他?”   “爸爸今早已经回家了,特意嘱咐阳天不要惊动我们!过两天,咱一起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他几近委曲求全的态度,让她强硬的态度也柔软了几分。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道:“关于令狐腾的事情,我不是刻意要瞒着你的。当初得到这条线索时,我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你……”   “最终你不也是选择不告诉我吗?”   得亏她自己查到了,否则真不知道顾姚要怎么对付令狐腾。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嘟起,是一种连她都未察觉到的撒娇和任性。明明清楚如果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她就是不能接受。   柔和的阳光打照在他的脸上,连笑容都显得明媚了起来。   “相信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餐厅里的令狐腾的视线一直从未从那扇门挪开过,此时喝着豆浆的他看到俩人手挽手幸福地朝他走来,即使对这些早有准备,令狐腾也被这一幕狠狠地刺激到了,豆浆也不听话地呛进了鼻腔,他咳得泪流满面恰好掩饰了面对这一幕的狼狈不堪。   不待郑筱开口,郁曼天快步走了过来,甚是贴心地替他拍背,“这么大的人了,吃个东西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随手在她身边替他拉开了椅子,关切道:“曼天,你也赶紧吃些早餐,饿坏了胃可不好。待会我就不去公司了,直接去医院,胡叔叔那里你尽管放心就是。”   听着她噼里啪啦的一顿唠叨,令狐腾听得胃里泛酸。郁曼天则笑道:“今天公司有个要紧的会议,必须要回去,你们两个先吃!筱筱,照顾好他!”   转头又跟令狐腾嘱咐道:“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就是。我先走了!你们多吃点!”   令狐腾挤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将那股在体内乱窜的气体强压了下去,“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你说呢?”   刚迈开步子的郁曼天听得一愣,令狐腾失笑,“隔壁班的小胖狠揍我一顿的时候,那会要不是你出手,我肯定被欺负惨了……”   两人对视又是一笑,令狐腾道:“我似乎没长大过,还是那时候的感觉,只是这时候欺负我的人,是我至亲的人而已。”   “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在这里安心住着吧!一切有我呢!”   被这种情绪所感染,郑筱也道:“还有我呢!令狐腾,你不是一个人……”她指了指郁曼天,又指了指自己,“你还有我们!”   “别整得这么煽情,又不是苦情戏!好了……你赶紧去上班吧!我有事肯定会跟你打招呼的!”令狐腾朝他挥了挥手。   “那我走了!筱筱,我估计顾姚这会正在漫天撒网……”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秦青,事情都过去几天了,虽然临走之前交待她要注意安全,但如今也没个电话联络,倒是让她有些不安。   郑筱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打电话给秦青,电话那天一直占线,也不知道她是在跟谁讲电话,无奈之下,郑筱给她留了语音信息。   “筱筱,这些天……麻烦你了!”令狐腾好看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歉然地看着面前吃着油条的她。   她嫣然一笑,“跟我客气做什么?以前你不也帮了我不少忙!”   “顾姚现在正满世界的找我,你说……我要不要跟她报个平安?”当初知道是她设计的一切,他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恨意,反而希望给她报个平安。   “只要你认为是可行的,我都无条件支持你!”曾经为了她,令狐腾放弃的那些,是她所不能报答的。如今她只需要待在他身边,他需要什么,她便给予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失神。   “一定在那里憋坏了吧?快除夕了,我带你出去逛逛?”郑筱今天正好没事,可以带他出去散散心。   他有些迟疑,“可是……”   她贼兮兮地一笑,从衣帽间拿出了一套卫衣,外加一双雪地靴和一顶白色的毛织帽。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郁曼天的衣帽间拿出来的,穿上这个……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又免不了狐疑道:“能穿吗?”   郑筱给他套上帽子,轻松道:“你跟他海拔体型都差不多,我看这衣服在这里搁置很久了,反正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你乔装打扮来得好。”   衣服其实是郁曼天一早就准备好的,如今她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即使对郁曼天仍然有不少成见,但他做事妥帖周到之处,还是让她感到特别窝心。   随后郑筱也换上了同款,让令狐腾摸着头上的那顶帽子时的别扭立即烟消云散,他们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情侣,这样的感觉让冬天也变得明媚起来。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令狐腾还是决定跟她在附近散散步就行。郑筱也没扭捏,便应了下来。   “这里的风景不错,看来郁曼天为了你的确是煞费苦心了。”一路走来,鲜少有车辆经过,有山有水,是个不错的地方。   如果不是令狐腾的缘故,或许她这辈子也不会在意这沿途的风景会是如此之美,各种冰雕也刻画得惟妙惟肖。被他这么一说,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一直都没好好欣赏过这个地方,原来可以美成这样。”   他们似乎居住在童话的城堡里,不管是城墙外还是城墙内,景色都美得不似人间。   令狐疼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早晨那碗豆浆在作祟,听到她的赞誉,他却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是不是身体还没复原?都是我不好,不该拉你出来的!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们回去吧!”她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征询意见。   他摆摆手,面色通红,“不用了,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娇贵。你放心,我在这里不会打扰你们太久,很快……我就会回去的。”   一听这话,郑筱立马急了,“是不是觉得委屈了?没关系,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着你,真的!”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他不免想逗逗她,索性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如果我说,住在这里是受不了你们夫妻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呢?毕竟……我追了你整整四年。”   那些最纯粹的时光,似乎都消散在了记忆里,再也不会回来。   此话噎得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顾姚的那一出,她是不是就真的能跟令狐腾携手一辈子?   她沉默着的模样让他心疼,他曾用生命去爱过的女人,此刻跟别的男人成婚,他心里的苦楚不是三两句就能说完的。他只恨那段时光,那个女人卑劣的骗了他,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呢?   “跟你闹着玩呢!你还当真了!”   他揶揄道。   她却没有信步接上去,不免有些伤感,“男人是越成熟越值钱,女人的青春一旦不在了,是要贬值的。”   令狐腾没料到她会如此感伤,握拳道:“是不是郁曼天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她“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   意识到自己被耍的某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时候爱是一件很纯粹的事情,她笑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你也会跟着乐呵呵的傻笑。   “筱筱,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卸掉了所有的伪装,这一刻他肆无忌惮地讨论着他最初的爱恋。   她撇撇嘴,“当初你不就是看不得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姜胜君后面么?你觉得你的男性尊严受到了践踏呗!”   他却摇摇头,“第一次看见你照片的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住了,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儿!”   被人称赞总是一件悦耳的事情,她没出声反驳,放任他继续讲下去。   “于是我绞尽脑汁地想了个绝招儿!”   她扬眉,表示对那个绝招很好奇。   他不免有些失笑,“我千错万错就是错在让姜胜君举了那块牌子!”   “你当初不是想让我出丑吗?”她诧异。   令狐腾狐疑道:“出什么丑?”   她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我以为那时候你是想让我在全校师生面前出丑,所以弄了那么大一块牌子贴我照片。”   听到这话,令狐腾几乎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年因为这事,他没少跟姜胜君闹别扭。如今更是咬牙切齿,“我说你这姑娘,人长得倒是漂漂亮亮的,怎么把人尽往坏处想。”   她微微一笑,“谁不知道这是变相相亲,难不成当初你还默许这事儿啊!”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也没能逃过他的双眼,颇无奈道:“相亲,那也得看对象是谁不是!你父亲跟我父亲可是世交,从前就听闻你长得如花似玉的,能见上面……我还不得好好拾掇拾掇,想尽办法给你留个好印象吗?”   她挑了挑眉,坏笑,“咱这算是错过了么?”   第四十三章 同好   如果换做从前,听到这样的话兴许会感动得稀里哗啦。人越长大才越发觉得,有些事情不一定非得与爱情有关。或者在这一刻,郁曼天的确是肺腑之言,哪天或许也会厌倦了,又或者爱情本就是个奢-侈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有-钱就行了。   她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个朝上的弧度,揭开那杯已经凉了的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是清淡的纯粹的米香味。“谢谢你的粥,我想……该结束了。”   曾经在她溺水的边缘,郁曼天无疑是那个放稻草的人,她既然抓住了就不会放手,如今梦该醒了,一切也理当结束了。此时的她或许也明了——在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人,只有她自己。   郁曼天的心仿佛被什么啃噬着,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在黑夜里渐行渐远,却无力追-逐。   身后是无尽的黑夜,霓虹的星星点点根本温暖不了这干-冷的夜色。她就这么一步步地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尾随着的路虎极光。   等她心绪平静了许多,人也有些疲倦了,转身却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人。   时隔三个月,恍惚过了几个年头。   坐在后座的某人受不了她赤-luo-裸地直视,虽别过了脸,“还不赶紧上来,难道你想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感冒?”   语气虽然冲了点,还是不难察觉里面的关心。郑筱也不矫情,拉开车门坐在了简洁旁边。   许久不见,她已经短发及肩,浑身都散发着幸福小女人的姿态。   “你能不能不要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看?我被他养得珠yuan玉润的,你现在是羡慕嫉妒恨吧?”想了好久的台词,此刻却一个都不能派上用场,简洁说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尖酸刻薄。   看着坐在驾驶位置上保持着一贯从容之色的贺程,她掩嘴笑道:“我这辈子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能幸福快乐。你们能过得好,我也是最替你们开心的!”   简洁撇撇嘴,“你别讲得那么伟大,弄得好像是我把贺程拐走了一样。”   她失笑,却听见简洁继续嘟囔,“我这不是替你把他送回来了么?别整得苦大仇深似的,被郁曼天欺负得团团转。”   贺程这才转过头来,满脸的歉疚:“当初是我食言在先,这次回来,任由你处置。”   一听这话,简洁立马不乐意了,连忙拉着郑筱的胳膊软道:“处罚什么的还是免了吧,就算我不心疼,我肚子里的宝宝也会不高兴的!”   她不置信地看着厚重的羽绒服下面平坦的小腹,伸手覆在了上面,惊喜道:“真的?几个月了?恭喜你们啊!”   一抹嫣红悄然爬上了简洁白皙的脸颊,初为人母的她露出了难得的娇羞:“五周了。”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孕妇要好好在家休息,贺程,赶紧开车送她回去。我直接打车回家就行了。”郑筱紧张得不得了,仿佛简洁就像一个玻璃瓶,稍微一用力就会有打碎的危险。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简洁终于撑不住笑开了怀:“你干嘛紧张兮兮的?医生说过,我肚子里的宝宝健康着呢!不能成天在家里闷着。我们是今天回来的,特意来看你。咱好久都没见面了,要不要一起好好吃顿饭?”   一番话说得郑筱连连点头,甚至都没问接下来他们要去哪里。一路上简洁叽叽喳喳地聊着他们去过的地方,民俗,风情。   后视镜里正照着她消瘦的侧脸,贺程脸一沉,路边的霓虹点点在车窗外飞速的掠过。   “你们这是?”   夜色笼罩着的城市即使再朦胧,她也能认清眼前的别墅究竟是哪个地方。她偏头便想要钻进车里,有些事情本就是一个错误,她并不想将这个错误弄得人尽皆知。   贺程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像缩头乌龟一样的郑筱:“来都来了,就见见吧!也不会是什么坏事!相信我们!”   郑筱就这样被他们夫妻左手拉右手地卷了进来,见到龙泽的第一眼,她真的明白了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郁曼天跟眼前这位精壮的老者来说,不管是模样还是谈吐,几乎是如出一辙。   “郑小姐,听说你跟我儿子结婚了吧?”龙泽坐在那里,食指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看似貌不经心却又难掩他的在意。   郑筱只是礼貌性地回以一笑,将盘子里切好的熟牛肉送进了嘴里,慢嚼细咽。既然来了,她大可不必要空着肚子回去。   龙泽尴尬地扯着嘴角,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儿子有资格这么傲慢地对他,其他人都没资格。察觉到龙泽隐隐的怒气,简洁连忙暖场,“我这姐们平时挺爱说话的,今天是害羞了。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不是!”   她说完立即给老公使眼色,贺程收到讯号后配合道:“我们这也是看筱筱受欺负了,心疼她。你说大晚上的,他一大男人把筱筱撂街上,你说你儿媳妇能高兴不!”   龙泽立马吹胡子瞪眼,没料到自己儿子竟然如此糊涂,虽然跟郑筱接触不多,对于这个懂事的儿媳还是略有耳闻,当下对儿子不满情绪再度升级。酒足饭饱后,他们夫妻借口到外面散散心,留下这对从未见过面的公公儿媳一个独处的机会。   “你是郑乾的女儿?”   她点头,对于他掌控的消息一点也不意外。   “我这儿子是混账了些,但心思绝对是好的。他要是哪里对不住你,我这个作为公公的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   他说着作势就要作揖,让郑筱一下慌了手脚,连忙道:“您真的不用这样的,其实……”却看见他满鬓斑白的模样,溜到嘴角的话又生生地咽了下去。他们父子之间究竟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要让郁曼天宁愿随母姓也要抛弃这个年迈的父亲?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也不扭捏,讲起了当年发生的一切。   当年的龙泽在黑道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但黑-吃hei的门道却不幸也落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当初他执意要与郁曼天的母亲离婚,他自己一个人扛下了一切,牢狱之灾在所难免。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振xiong风,一扫当年的耻辱。只是他的儿子,一直誓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耻,所以怎么着也不愿认祖归宗。   上一世的郁曼天能够与安然只手遮天,或许也有龙泽在里面帮衬。父子相认,这是迟早的事情,也不是她应当去关心的。她象征性的安慰道:“血浓于水,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醒悟的。”   龙泽的嘴角绽开一抹苦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我儿子从美国回来,我还特意去找过他!信誓旦旦地以为,他会回来接手我的一切,明白他父亲当年抛弃他们母子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已经不指望他能原谅我这个父亲,我只希望他以后能生活得幸福安康,这样就心满意了。”   与刚才的高高在上相比,此时的他却看起来老态龙钟,她不是不明白他心里的那份酸楚,而是她确实没办法帮到他,只好道:“伯父,我跟他的婚姻完全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龙泽却出声打住她接下来的话语,“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公公,但你这个儿媳我是认定了。闺女啊,虽说这么些年他跟我对着干,但他是我儿子,他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他死去的母亲曾经最向往的地方。他把你带进去,意味着什么……”   后来的话,她是一句也没能听进去。那个看起来跟古堡一样的地方,居然于他而言是那么重要。可是,尽管那么重要……这一切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最终不也是命丧在那里吗?   从龙泽家里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异常难看。简洁还以为是那老头欺负了她,抡起袖子就要朝里面冲,郑筱好说歹说才把她稳住,解释道:“老爷子待我很客气。”   简洁不信。   郑筱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自嘲道:“我这个伪劣儿媳,居然还收到了大红包。”   简洁白了她一眼,“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依我看,郁曼天是中了你的邪,非你莫娶了。不过我得警告你,得看好你身边的男人,他跟宋佳人的关系看起来可不一般。”   宋佳人?久违的名字。她抿嘴笑道:“要是他们真的关系匪浅,你还能这么淡定?”说不定早就拿棍子打人了!   “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提醒你!别哪天自己的枕边人被人拐了,还云里雾里!”简洁朝着贺程挤眉弄眼,贺程失笑地继续配合,“简洁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个宋佳人不是盏省油的灯。”   到底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郑筱比任何人都明朗。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宋佳人这个名字绝对耳熟能详。   见她不搭话,简洁也失了兴致,絮絮叨叨地又缠着郑筱腻歪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到郑家。   虽然她不曾跟贺程说过她想回哪里,到底他还是最懂她的。   两人会意地相视一笑,郑筱笑道:“快回去吧,太晚回去对孕妇不好。”   简洁摇下车窗跟她作别后,这才缩回了脖子。贺程连忙给她暖暖冻得通红的脸蛋,“咱这就回家?”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俏皮地问道:“你家还是我家?”   贺程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油门一踩,恶狠狠地道:“明天你一定要给我带上户口本,我要落实你贺太太的帽子!”   简洁嘟囔着小嘴,乐滋滋地享受着别样的甜蜜。   看着他们的车渐渐消失在夜色里,郑筱这才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推门而出的阳天把她吓了一大跳。   “姐,家里出大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阳天冒冒失失的一句话,让她的脑海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情绪后,她才问道:“出什么大事了?你告诉姐!”   第四十四章 骗局   坑蒙拐骗的大骗子虽然不少,但大晚上专坑他姐姐的人,这世界上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吧?看着她一脸焦急开车的模样,阳天越想越觉得对不住自己亲姐,打算坦白的他,简讯又传来了一封。   已经奔波了一天的她,此时听到简讯异常紧张,连忙问道:“阳天,快看看……是不是医院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爸爸他究竟怎么样了?”   他目光落在简讯上,整个人当即精神抖擞,他抬头朝她咧嘴一笑,顺势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垃圾简讯而已!姐,你就别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了,好好开车!刚刚我跟医院那边通过电话了,说是没什么大碍,但还得在医院住上一晚。”   一颗吊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自她重生以来,似乎就一直与医院结缘,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奋力地甩甩头,企图将这些负面的情绪从脑海里移除出去。   阳天心疼道:“姐,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我来开车吧!”   她也不推搡,姐弟俩迅速地换好位置后,终于经不住一天的疲乏而沉沉地睡去。而她却也终究错过了窗外的光景,因为外面并不是通往医院的道路。   车里的暖气开得十足,许是今天真的是累着了,才让她睡得这么安稳。郁曼天打开车门看着睡得有些孩子气的她,一颗心都被融化了。   阳天不满地朝他训斥道:“如果不是我爸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老人家还为了你劳神,这么着都不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鉴于他的认错态度良好,阳天才嘟囔着:“好好照顾我姐,挺不容易的。”   临走前,他还不忘交待,“下次要是再敢惹我姐生气,我可不会再帮你了!”   此时的她依偎在郁曼天的怀里,瘦弱而单薄的身躯,让他一阵心疼。呼呼作响的寒风让依旧沉浸在睡梦里的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郁曼天将她搂得更紧。穿过客厅的时候,令狐腾沉默地看着她被郁曼天抱进了卧室,而那扇门直到天亮都未曾打开。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柔和地洒进房间,披散着长发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个不错的美梦。郁曼天用手肘支着下巴,贪婪地看着她熟睡着的姣好容颜,如果时间能够静止在这一刻,他也愿意。   她迷蒙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她一时恍若如梦。   “早安。”   郑筱再没了睡意,立马坐直了身子,眼神就像在审度一个犯人,这让他很受伤,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一切都还有机会。   他起身刻意跟她拉开了一米以外的距离,这是一个让她感觉安心的位置。   她挑眉,“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教唆阳天一起骗我?”   脑海里迅速地搜寻着昨晚的信息。   郁曼天的嘴角紧抿,别过脸去:“爸爸目前身体不大好,阳天不希望我们夫妻之间琐碎的事情影响他老人家的身体健康。”   听闻父亲是真的身体抱恙,郑筱脸色发白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爸怎么样了?要不要紧?为什么不让我去医院看他?”   “爸爸今早已经回家了,特意嘱咐阳天不要惊动我们!过两天,咱一起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他几近委曲求全的态度,让她强硬的态度也柔软了几分。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道:“关于令狐腾被困的事情,我不是刻意要瞒着你的,我一直在努力地寻找合适的机会,将他救出来……没想到你倒抢先了一步。”   “最终你不也是选择不告诉我吗?”   得亏她自己查到了,否则真不知道顾姚要怎么对付令狐腾。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嘟起,是一种连她都未察觉到的撒娇和任性。明明清楚如果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她就是不能接受。   柔和的阳光打照在他的脸上,连笑容都显得明媚了起来。   餐厅里的令狐腾的视线一直从未从那扇门挪开过,此时喝着豆浆的他看到俩人手挽手幸福地朝他走来,即使对这些早有准备,令狐腾也被这一幕狠狠地刺激到了,豆浆也不听话地呛进了鼻腔,他咳得泪流满面恰好掩饰了面对这一幕的狼狈不堪。   不待郑筱开口,郁曼天快步走了过来,甚是贴心地替他拍背:“这么大的人了,吃个东西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她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看这场景,大概两人对当初的事情也释怀了吧?考虑到郁曼天这几天奔波劳累,她便道:“你也赶紧吃些早餐,待会我就不去公司了,直接去医院,胡叔那里你尽管放心就是。”   听着她噼里啪啦的一顿唠叨,令狐腾听得胃里泛酸。郁曼天则笑道:“今天公司有个要紧的会议,必须要回去,你们两个先吃!筱筱,照顾好他!”   转头又跟令狐腾嘱咐道:“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就是。我先走了!你们多吃点!”   令狐腾挤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将那股在体内乱窜的气体强压了下去,“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你说呢?”   刚迈开步子的郁曼天听得一愣,令狐腾失笑:“隔壁班的小胖狠揍我一顿的时候,那会要不是你出手,我肯定被欺负惨了……”   两人对视又是一笑,令狐腾道:“我似乎没长大过,还是那时候的感觉,只是这时候欺负我的人,是我至亲的人而已。”   “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在这里安心住着吧!一切有我呢!”   被这种情绪所感染,郑筱也道:“还有我呢!令狐腾,你不是一个人……”她指了指郁曼天,又指了指自己,“你还有我们!”   “别整得这么煽情,又不是苦情戏!好了……你赶紧去上班吧!我有事肯定会跟你打招呼的!”令狐腾朝他挥了挥手。   “那我走了!筱筱,我估计顾姚这会正在漫天撒网……”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秦青,事情都过去几天了,虽然临走之前交待她要注意安全,但如今也没个电话联络,倒是让她有些不安。   郑筱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打电话给秦青,电话那天一直占线,也不知道她是在跟谁讲电话,无奈之下,郑筱给她留了语音信息。   “筱筱,这些天……麻烦你了!”令狐腾好看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歉然地看着面前吃着油条的她。   她嫣然一笑,“跟我客气做什么?以前你不也帮了我不少忙!”   “顾姚现在正满世界的找我,你说……我要不要跟她报个平安?”当初知道是她设计的一切,他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恨意,反而希望给她报个平安。   “只要你认为是可行的,你自己决定就好!”令狐腾曾经为了她放弃的那些,远不是她能够报答的,尽管当初是他出演的苦情戏,但他本性并不坏。   他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失神。   “一定在那里憋坏了吧?快除夕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他有些迟疑,“可是……”   她贼兮兮地一笑,从衣帽间拿出了一套卫衣,外加一双雪地靴和一顶白色的毛织帽。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郁曼天的衣帽间拿出来的,穿上这个……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又免不了狐疑道:“能穿吗?”   郑筱给他套上帽子,轻松道:“你跟他海拔体型都差不多,我看这衣服在这里搁置很久了,反正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你乔装打扮来得好。”   衣服其实是郁曼天一早就准备好的,如今她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即使对郁曼天仍然有不少成见,但他做事妥帖周到之处,还是让她感到特别窝心。   随后郑筱也换上了同款,让令狐腾摸着头上的那顶帽子时的别扭立即烟消云散,他们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情侣,这样的感觉让冬天也变得明媚起来。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令狐腾还是决定跟她在附近散散步就行。郑筱也没扭捏,便应了下来。   “这里的风景不错,看来郁曼天为了你的确是煞费苦心了。”一路走来,鲜少有车辆经过,有山有水,是个不错的地方。   如果不是令狐腾的缘故,或许她这辈子也不会在意这沿途的风景会是如此之美,各种冰雕也刻画得惟妙惟肖。被他这么一说,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一直都没好好欣赏过这个地方,原来可以美成这样。”   他们似乎居住在童话的城堡里,不管是城墙外还是城墙内,景色都美得不似人间。   令狐疼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早晨那碗豆浆在作祟,听到她的赞誉,他却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是不是身体还没复原?都是我不好,不该拉你出来的!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们回去吧!”她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征询意见。   他摆摆手,面色通红,“不用了,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娇贵。你放心,我在这里不会打扰你们太久,很快……我就会回去的。”   一听这话,郑筱立马急了,“是不是觉得委屈了?没关系,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着你,真的!”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他不免想逗逗她,索性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如果我说,住在这里是受不了你们夫妻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呢?毕竟……我追了你整整四年。”   那些最纯粹的时光,似乎都消散在了记忆里,再也不会回来。   第四十五章 分居   她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顾姚的那一出,她是不是就真的能跟令狐腾携手一辈子?   她沉默着的模样让他心疼,他曾用生命去爱过的女人,此刻跟别的男人成婚,他心里的苦楚不是三两句就能说完的。他只恨那段时光,那个女人卑劣的骗了他,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呢?   “跟你闹着玩呢!你还当真了!”   他揶揄道。   她却没有信步接上去,不免有些伤感:“男人是越成熟越值钱,女人的青春一旦不在了,是要贬值的。”   令狐腾没料到她会如此感伤,握拳道:“是不是郁曼天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她“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   意识到自己被耍的某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时候爱是一件很纯粹的事情,她笑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你也会跟着乐呵呵的傻笑。   “筱筱,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卸掉了所有的伪装,这一刻他肆无忌惮地讨论着他最初的爱恋。   她撇撇嘴:“当初你不就是看不得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姜胜君后面么?你觉得你的男性尊严受到了践踏呗!”   他却摇摇头:“第一次看见你照片的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住了,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儿!”   被人称赞总是一件悦耳的事情,她没出声反驳,放任他继续讲下去。   “于是我绞尽脑汁地想了个绝招儿!”   她扬眉,表示对那个绝招很好奇。   他不免有些失笑:“我千错万错就是错在让姜胜君举了那块牌子!”   “你当初不是想让我出丑吗?”她诧异。   令狐腾狐疑道:“出什么丑?”   她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我以为那时候你是想让我在全校师生面前出丑,所以弄了那么大一块牌子贴我照片。”   听到这话,令狐腾几乎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年因为这事,他没少跟姜胜君闹别扭。如今更是咬牙切齿:“我说你这姑娘,人长得倒是漂漂亮亮的,怎么把人尽往坏处想。”   她微微一笑:“谁不知道这是变相相亲,难不成当初你还默许这事儿啊!”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也没能逃过他的双眼,颇无奈道:“相亲,那也得看对象是谁不是!你父亲跟我父亲可是世交,从前就听闻你长得如花似玉的,能见上面……我还不得好好拾掇拾掇,想尽办法给你留个好印象吗?”   她挑了挑眉,坏笑:“咱这算是错过了么?”   错过,当年的年少无知和自以为是,最终将两个年青男女越推越远。   俩人皆是对视一笑。   她剔透得就像一块水晶,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措手不及。他不免失笑:“看来过去的那几年,我还真是冤枉了我的好兄弟。”   他指的好兄弟当然非姜胜君莫属,如今她也同样替他感到冤屈,那时候她只当他是挡箭牌,义无反顾地跟在他身后,全然没有考虑过他是怎样的处境,如今想来,或许那并不是爱情,只是一场追逐戏,仅此而已。   “顾姚呢?你爱她么?”   她语气自然,笑容温婉。   突然的发问让他有些发愣,顾姚跟他本就是同类人,只是她做得显露山水不留余地,他却能进能退而游刃有余,又或者,他并没有顾姚那样的胆识。有时候,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说不上来什么样的感觉,当初是因为查出我有病,索性请她当了回挡箭牌。只是后来却觉着越用越顺手,才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两人走在呼呼的寒风里,都裹紧了衣裳。斟酌了半天,她才开口道:“不管怎么样,顾姚待你是真心的……”   “即使她曾经那么待我?”   他不答反问,倒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接招,直言道:“一直以来,我都羡慕顾姚那样的人生,敢作敢为。爱了,她就大胆的,一路勇闯到底。”   这点不置可否。   “如果她不做些令我反感的事,或者跟她在一起也是件不错的事儿。”他嘴角上扬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两人回屋后,她又去了趟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了。   经过一天的相处,令狐腾已经能很好地应对他们三人的关系。   郁曼天比她回来稍晚一些,换好了拖鞋,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有看今天的新闻吗?”   她走过去顺势接下了他手里的公文包,偏头瞟了眼报纸,又快速地挪开。   “难不成有什么新鲜事儿?”一听说有新闻,令狐腾立马来了精神气。   郁曼天将手里的报纸丢给他,“你自己慢慢看,我饿坏了,饭菜准备好了没?”   “只等你回来开饭了!今天去看过胡管家没?他身体好些了么?”她一边张罗着饭菜,一边询问着胡管家的近况。   从踏进门口的那刻起,郑筱就像树上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叫囔个不停,但这份聒噪在郁曼天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种美妙,严格来说,他很享受。   令狐腾翻阅着报纸,眉头越皱越紧。郑筱忍不住探了个小脑袋过来,黑漆漆的眼睛在报纸上搜寻着敏感信息。   “你要不要直接投案自首得了,要是婚礼当天,你成了个落跑新郎,她不还得广发通缉令啊?”郑筱善意地提醒。她没料到顾姚胆子竟然真的那么大,她广召媒体记者朋友,无非就是在给令狐腾下达一个通知单而已。   他什么话都不说,只简单地回了几个字,“饿了,吃饭。”   吃饭的间隙,她也只偶尔抬眸迅速地扫了下埋头扒饭的某人,然后也默默地吃饭,憋屈得像个小媳妇。   郁曼天看不下去了,才漠然开口道:“她这是想逼你出来而已,你打算怎么应对?”   令狐腾匆匆扒了几口饭,笑道:“就算她今天不开这个记者招待会,我明天照样会出来。不会打扰你们夫妻太久的。”   像是戳中了某人的心思,郁曼天的面上的笑容立刻显得亲切了许多。   “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令狐腾咧嘴傻笑,“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   有时候,朋友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人。比如,在你落难的时候,会给你一个蜗居的地方,三餐有保障,无聊了还有人作陪。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吧!此时站在恒正集团展厅里召开记者招待会的令狐腾,稍微拾掇了一番,即使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是让人觉得他是帅得一塌糊涂的。   当然帅哥的身边必然少不了美女,他身畔站着的女人,正是那个视郑筱为蛇蝎的顾姚。闪光灯在他们身上落下一层又一层的光亮,让原本就可人的俊男靓女更加的引人夺目。郑筱盯着电视屏幕里的微笑着的俩人,一遍又一遍地问,这样,真的可以吗?   郁曼天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他们俩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还是少操些心!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以为她会满心欢喜地答应,不想她却摇摇头,“今天跟爸爸通过电话了,他老人家身体还不错,说是约好跟朋友明天一起去爬山。”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年纪大了,运动总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令狐腾像换了一个人,至于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她也说不上来。郁曼天虽然成天过着三点一线的居家生活,但答应郑筱的事情并没含糊过。俩人沉默了半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很卡哇伊的U盘。   她打量着那个阿狸U盘,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也喜欢这些。”   “看它长得比较有特色,顺手就买回来了。”   天知道他那时候是什么想法,站在玻璃橱窗外愣是挪不开步子,鬼使神差地将这小东西买了回来。   她顺手接了过来,坏笑道:“你一大男人拿着这个也不合适,索性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收着了。”   “反正也是给你的,那里面的资料……你看过就会明白的。”郁曼天挠挠头,指着客房,“今晚我睡那儿,不会打扰你。”   这是他们“新婚”后,头一次分居。她突然觉得手里握着的小东西沉甸甸的。   回到房间后,打开电脑,插上U盘。强烈的好奇心在此刻并没有作祟,反而有点抗拒,仿佛里面有许多她承载不了的东西。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拔出了U盘。此刻,她才意识到,她原来是这么的胆小。   门外是熟悉的脚步声,她欣喜地拉开房门,却看到他转身离开的动作。   他尴尬地转身,将手里的热牛奶递给她,“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她斜倚在门框上,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戏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你就是为了给我送杯牛奶?”   她轻浮的言辞并没有成功地挑起某人的欲望,反而让他原本就悠黑的双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更加深邃。她尴尬地别过脸,喝了口牛奶,“送也送了,喝也喝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他仿佛一滩望不见底的湖水,让她难以直视。   郁曼天双手环胸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见他转身要走,郑筱却急红了眼,不依不饶道:“你U盘里究竟存着什么,什么事情还非得搞得这么神秘!”   第四十六章 约会   “原来你到现在都没看啊!不看也没关系,反正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管那个人内心有多强大,她始终有一个最柔软的地方,不是她不说,他就不会知道的地方。   “还给你!”   她倔强地将手里的还带着笑脸的阿狸放进了他都口袋。   ‘嘭’的一声,他彻底地被隔绝在了房门外,新婚后的分居生活,正式开启。   第二日清晨,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楼下“乒乒乓乓”的声音,一整晚没睡好,此刻被扰了清梦,她索性洗漱起床了。   她刚开门就看见张婶正尴尬地站在门外,对着她乐呵呵的傻笑。   “张婶,你怎么回来了?胡管家那边还好吗?”   张婶突兀地站在她房门口,与胡管家相比,她还是选择性地忽略某些问题。   “好得很呢!这不,一大早非囔囔着要出院,我是特意过来看看……是不是把太太您给吵着了!哎……都怨我,回来也没跟大家招呼一声,还是惊着您了!先生呢?”张婶的话还没说完,头就朝房里探。   “是经过医生允许的吗?”   她皱眉,心脏病可大可小,如果是遵照医嘱出院的话,她才能够安心。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没见着半个人影,张婶不免有些失落,眼神一下也黯淡了下去,“医生说可以的,只要以后不要让胡管家受刺激就没什么大碍的。”   “我去看看胡管家,张婶要是想进房里给曼天拿衣服的话,衣柜的左下方都放置好了。”她说完便体贴地替张嫂让出了一条道。其实从他们同居开始,郁曼天确实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只是偶尔会在张婶面前表现得亲热一些罢了,但这也无可厚非,她也就默认了他们这种奇怪的相处模式。   胡管家在医院待了几日,面色明显好了许多。看得她连连夸道,“身边有个贴心的人照顾着,真是不一样。胡管家,您以后就在家好好歇着,外头的事情……曼天能应付得过来的。”   回到家心情自然大好,从来不苟言笑的胡优这会被她戏谑了一番也不恼,反而乐呵呵地回道:“医院里那哪能待人?人上了年纪啊,最怕在医院里住着,心里憋得慌!”   他指了指自个儿的心脏,又道:“趁着我这身子骨还硬朗,能帮衬先生一点是一点。”   劝是劝不动了,她一边替他掖着被角一边感叹,“我算是人微言轻,说话也顶不了什么作用,您呀……就是一辈子操心的命!郁曼天也是好福气才摊上了您这么个好人。”   听着这话胡管家脸上的褶皱便笑得更深了,他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好好地看着曼天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如果哪天他真能退休了,那就是他这傻侄儿在她的心里扎了根。   聊了好一会,胡管家渐渐地也有些乏了,竟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郁曼天蹑手蹑脚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正悉心地替胡老盖被子。   见他进来,她挥了挥手,示意出去。   “不是让他在医院多住两天的吗?怎么一大早的,又折腾回来了?”她才关上门,郁曼天便眉头紧锁地发问。   “哪个老人家没事愿意在医院里待着?”她朝他翻了个白眼。   “要紧吗?”   他还是不放心。   “我已经从张婶那里看过病历报告了,确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呀……才是让他最着急要回来的源头。”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出声反驳,而是用沉默代替了所有。   早餐的时候,他也一直郁郁寡欢的。面前的这个男人,熟悉却又陌生,她仿佛是第一次真正地认识他。   “那个……之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啊!”郑筱郑重地跟他道歉,毕竟胡管家于他而言是他唯一的亲人,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   半晌也不见他有回音,这顿早餐就在两人的沉默里食之无味地结束。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面,第一次乖顺地替他系好领结。   他扯了扯脖子上勒得稍微有些紧的东西,看着面上一直带着愧疚之色的她,突然道:“你真的不想知道U盘里的内容吗?”   她猛地怔住,似乎还没明白过来,胡老跟U盘又怎么联系在了一起。   她难得地露出迷糊的模样,倒是让他印象里那个高贵冷艳的女子又远了些,此时的她剔透得就像块水晶,不需要他过多地琢磨。   “如果你执意不看,我不会勉强你。但作为你名义上的丈夫,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最好离令狐腾远一点。”他将U盘放置在手心,把选择权重新交还到她手上。   她挑眉,“你什么意思?”   算是挑拨?   郁曼天的嘴角扯开一抹苦笑,“我喜欢你,但并不代表一定要占有你。当初引诱你入局与我结婚,亦是情非得已。如今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用肉眼见证的,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她的心此刻仿佛被利刃割扯着,生疼生疼。他最终别过脸去,将手心里的阿狸放进了她的口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却模糊了视线,心里喃喃道:“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误会了你?”   外头过年的气息愈发浓烈,即使隔着车窗她也能感觉到迎接新年的喜悦。   “真的打算回来上班啊?”正全神贯注开着车的贺程,突然发问。   她的视线这才从窗外拉了回来,寻思了半晌,才回道:“最近我爸身体不大好,阳天虽说在旁边帮衬着,可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我不放心。”   如果不是身边一时半会确实找不到能够替代贺程的人,她也不会这么不识趣地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闻言贺程却是一笑,倒让郑筱莫名其妙起来:“有这么好笑吗?”   他摇摇头,唇边的笑意却未散去:“说到底,你最放心不下还是曾经。”   兜兜转转,最了解她的人还是他。“当初要不是我,他也不至于要牵扯进来,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他。这件事一天不水落石出,我对他的愧疚就与日俱增。”   她面露疲态,贺程忍不住道:“今天安市长邀约,要推掉吗?”   她掏出镜子一边补着粉底一边吩咐道:“你把我放在前面那个停车口就行了,拐个弯就到了。”   “真的要过去?不用我陪着?”贺程皱眉。安然是不是坏人,这点还有待商榷,但毋庸置疑的是,安然绝非善类。   她俏皮地一笑,“难不成你还怕他会吃了我?”   显然贺程拿她没半点办法,只好靠在路边将车停下。   一下车,寒风就嗖嗖地猛往她的袖口钻,害她颇狼狈地打了个哆嗦。   “要不要戴上这条围巾?”   贺程顺手递过来一条纯色的围巾,在这个冰天动地的冬天显得格外的温暖。   她也不推搡,接过来就挂在了脖子上,纯色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路上注意安全,好好照顾小洁啊!”   他行了个军礼,意气风发地吹了个响哨,驱车飞快地消失在车流里。   寒风凛冽,郑筱将袖子拉得更紧,快步走入大厅并迅速地走进雅阁。安然正坐在那里左手对弈右手。   见她进来连忙起身,乐得眉开眼笑,“最近忙得昏天暗地,一不小心,这日子也过糊涂了。”   郑筱将罩在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暖色调的贴身低领毛衣映衬得她更加有女人味。她接过话茬,笑道:“安市长自然是贵人多事,哪像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成天只围着柴米油酱醋茶转悠!”   安然并没有出口反驳,只是替她贴心地拉开了座椅,又亲手奉上一杯热茶,“快坐着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这都成家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毛躁!”   宠溺之色溢于言表,丝毫没有掩饰。   桌上的饭菜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她小啜了口热茶便不客气地开动了。   依旧是她喜欢的菜式。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安然也夹了一棵青菜送进嘴里,目光仍然不曾在她身上挪出半寸。郑筱确实是饿得紧了,加之刚才一路走来亦是风寒交加,这会就更显得饥寒交迫了。   “筱筱,你慢些吃,小心别噎着。”   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虽然看着确实可口,他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照这么个吃法,她的胃可受不了。   抽了张纸巾,胡乱地擦拭了一下嘴巴,郑筱这才停了下来,面上因吸收了热量而染上了绯色,她俏皮地笑道:“安然,你是不是挺心疼我的?”   此话一出,倒是把安然问得楞了半天的神。他的确是喜欢她的,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替代她的位置。嫁给郁曼天的时候,她甚至连知会一声都省了,他的心在那会确实疼了很久很久,那道伤口甚至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愈合。   他沉默不语,她却不大在意,反而一个人兀自说起了自话:“人生真的很奇妙,小的时候,我一直幻想着长大了会成为你的新娘,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她撇撇嘴:“可是,长大了,你的新娘不是我,而我的新郎,同样也不是你。”   安然的面上渐渐有了愧疚之色,他从未想过,曾经属于他的那个筱筱,儿时的愿望竟然是当他的新娘。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他呼之欲出的感慨,他耐着性子听她继续。   “我们这样——算是扯平了。”   她眉眼弯弯,似乎将曾经丢弃在了梦里。   这一刹那,他似乎被尖锐的利刃猛然□□了心脏,痛得他说不出话来。筱筱一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打拼的梦想,当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的是,他的梦也就碎了。可是,他不甘心,他只希冀这辈子能够再更上一层楼,让他给他爱的人幸福。   “放过郁曼天吧!”   郑筱突然举杯定定地看着他。   沉浸在回忆里而忧虑着未来的安然,此刻却犹如当头一棒,顷刻清醒了不少,他嘴角微勾,反问,“为什么?”   “你一直不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让你觉得难堪罢了。”她轻碰了下安然的茶杯,玻璃碰撞清晰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尤其刺耳。   安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听说你跟你太太感情不错。”   第四十七章 目的   既然你自己的小日子尚且过得惬意,就别有事没事过来找他的茬。虽然郁曼天在家从不提公司的事情,但即使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也并不能代表她完全不知情。安然为什么抓着他不放,不过就是打着爱的名义对过去放不下,继而让郁曼天的日子也过不舒坦。   “所以,这就是今晚你约我出来的真正理由?”安然挑眉,相较于被动,他还是更加青睐于占据主导地位。   “也不算完全因为这个,迄今为止,郁曼天在我心里尚且还达不到这种程度。”此话倒是不假,如果不是安然一再阻扰郁曼天的进度,从而影响到她自己的事情,这淌浑水她是能省则省。   “你倒是痛快,也不怕他听着后觉得心里难受。”她说的斩钉截铁满不在乎,安然抬起头明晃晃的笑了。她说得没错,长时间一直抓着郁曼天不放的原因,只是不能对过去释怀罢了。明明那个东西是自己的,却无缘无故地成了别人的,他终究跨不过那道槛。   郑筱敛起笑意正色道:“我今天约你出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让你帮忙。”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安然拍着胸脯跟她保证,只要她的心一天不在郁曼天身上,他的机会就一直会在。   两人俯首帖耳了一番后,安然信誓旦旦地承诺着一定会做到。有时候,话一旦说开了,纵使对方没听进去,说的那个人心情也会大好。   这一顿晚餐,两人都谈得尽兴。出了雅阁,外头一句寒风瑟瑟,安然执意要送她回家,却被她婉言谢绝了。他心情顺畅,也不强求,便独自驾车先行离开。   她站在路边准备拦一辆计程车回去,她的对面却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由不得她颇不悦地朝那边怒视。   只是她能对峙的时间也太短了些,此刻正垂头丧气地坐在郁曼天旁边,完全跟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一路上他并没做声,直到回家了,他才丢了一句话:“下次见面,不要单独一个人。”   别样的情绪在她的心底晕开,究竟他这算是担心呢还是责备呢还是关心?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她才沉沉地睡去。   其实她要安然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利用他的身份,想一举夺下这个政府工程而已。此次郁曼天并没将重心放置在这块,反而是令狐腾对这个项目倒是雀雀欲试。   这件事对安然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吩咐殷实跟几个领导打好了招呼后,他便开始着手准备竞选省长。这个职位于他而言,相当重要。连向来缠人的陈可可这会儿也不再闹腾了,私底下专门拉着一群官太太串门子逛商场,为本市经济添砖添瓦添升值,更重要的是为她丈夫博得一个好名声。   投标的事情,郑筱团队上上下下无一不为此加班加点劳累得快要晕厥,但即使已经打点好一切了,此次却不怎么乐观。殷实传出消息,为了杜绝走后门之事,此次上面查得比较严实,所以程序也就相对复杂了一些。   至于令狐腾那边,也势在必得。   连着几日的加班,贺程的面上也有了倦色,“筱筱,你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即使证明了他对你并不会手下留情,又能怎样?”   不是他不支持她,而是郑筱此次的行动确实鲁莽了些,完全凭着直觉去做事,就是对大家的不负责任。   郑筱却摇摇头,“贺程,你不懂。如果哪天你知道的事并不是你所知道的,我相信你也会这样。放心,我会对大家负责的。今晚不加班,大家通通可以回家休息了!明天等着我的好消息!”   公司里一顿欢呼,待员工陆陆续续下班后,贺程给她泡了杯咖啡,“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阳天这两天也被你折腾得够呛,相信我,下次公司里……即使没有你,他也能做得很好。”   闻言,郑筱的目光落在了仍旧亮着灯的总经理办公室,她点点头,这一次表面上是跟令狐腾竞赛,实质上她是在锻炼阳天的抗压能力。一个公司不可能一辈子都会顺风顺水,总有躺在风口浪尖而更上一层楼的那一天。“你还是这么懂我。你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阳天的时候么?”   如今温文尔雅的阳天和先前的暴戾相比,实在是很难联想到一起,可他们却实实在在是一个人。他又怎么会忘记?贺程微笑道:“当然记得,这辈子……都忘不了。你这个姐姐,把他照顾得很好。”   地球确实是离了谁都会照样运转的星球,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像只随时待战的战斗机,只有阳天足够强大了,郑氏集团才不会遭逢噩运,即使她不在家人的身畔,阳天也能够处理好。   “至于你想知道的,想了解的,昨天我已经替你将这些资料都捋了一遍,你再看看。”贺程将手里的档案放置在她的办公桌前,白色的灯光映衬得她的肌肤愈发苍白。他暗叹了口气,“筱筱,你该对自己好点的!”   她回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我知道。你也赶紧回家陪小洁吧,别让她一个人在家等着急了。”   贺程努努嘴,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看过之后,记得处理。”   霎时这栋高楼里的灯光一一地黯淡了下来,郁曼天的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依然不曾从那间依然还光亮着的办公室挪开。   妖媚的声音却在他身边响起,“看不出来,我们的郁总居然还是个痴情汉呢!”   一层薄雾笼罩在他的眼眶上,他不悦地抬眸,“如果还想在我身上捞点好处的话,奉劝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对面的人似乎并不领情,反而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夜色下的她愈发显得妖娆。   扑面而来的脂粉味让郁曼天厌恶地蹙起了眉头,清冷的声音让来人不寒而栗。   “宋佳人,见好……你最好是收起来。”   宋佳人的心猛地一抽,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如此绝情。不过她这些年混出的本事也不小,即使此时有人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眨下眼,“曼天,你真是无情,结了婚的男人……果真都是这样么?”   她眼峰一转,妖冶地盯着办公楼光亮的地方,面上依旧是那份毫不掩饰的嫉妒,“你的宝贝疙瘩……就在那里面吧?”   “你——最好是不要在再我面前出现,否则——”   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她愈发地想要激怒他,“否则……你想怎么样?”   她的手灵巧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从旁观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个热情相拥的背影。一个黑影迅速地躲在了墙角,黑夜将这座城市彻底地吞噬。   “我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结束了,你难道不知道?”   郁曼天的忍耐已经到了底线,如果面前的女人还有一丝丝悔改的话,他姑且可以考虑不计前嫌。   不过有人发善心,但不代表有人愿意接受,一个热烈的法式热吻席卷而来,让他措手不及。只一秒,他奋力地推开了像八爪鱼一样毫无羞耻的女人,“疯子!”   他驱车驰骋而去的背影,让宋佳人脸上的笑容更加妖冶,她拿起手机背转过身子:“拍好了吗?干得漂亮!”   ……   窗外雪花飞舞,世界慢慢变作了冰雪琉璃,但这逼人的寒意,却被一室的暖意给妥妥当当地挡在了外头。   郑筱慵懒地窝在沙发里,恣意地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郁曼天安静的坐在她对面,认真地翻阅着手上的报纸。   按照正常的行程,现在的她应该在办公室与初出茅庐的阳天并肩作战——今天是郑氏集团与令狐腾之间正式竞争的日子,只是她临出门却被郁曼天拦了下来。   虽然起初有些不情愿,但郁曼天分析得都在点上。一想到这,郑筱还是不情愿地瞪了郁曼天一眼,天底下只怕也难得找出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兵临城下,在这节骨眼上,他却告知她的弟弟她染了风寒不能出门。也并不是不赞成他的做法,毕竟放手让阳天独自去面对确实是一种不错的成长方式,只是这种先斩后奏的节奏,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尽管她的确很享受这份惬意。   时钟敲响,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她渐渐有些不安,这一幕都落在了坐在她对面的郁曼天的眼里。   “你要是担心的话,最好是现在就出门,或许你还能赶得上。”郁曼天翻着报纸漫不经心地提醒。   她不悦地翻白眼,反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出门了!”   “第一时间你绝对能够得到结果。”他指了指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又指了指他自己的双眼,“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不好意思!”   他的双眸深邃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刺激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颇不自然地别开了他的双眼,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你给我的线索,都是从哪里得到的?”   郁曼天自然明白她转移话题,不答反问,“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好奇心。”   第四十八章 承受   她的目光并没有重新落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了窗外纷飞的雪花,只是此刻的她并没偶心情跟他闲扯,语气也有些不友善,“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郁曼天无所谓地耸肩,撇嘴道:“第一次看到求人,还带这么傲慢的。”   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明明郁曼天才是最危险的人物,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容许他在她的身边。似乎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让她也有了些无奈,毕竟此刻手握紧要线索的人仍然是郁曼天。而此刻郑筱的表现比刚才显得就要热情得多了,甚至连面部表情也丰富了起来,她眨眼道:“我确实有好奇心嘛!”   郁曼天却皱起了眉头,郑筱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但凡是他以这种姿态面人的时候,他所斟酌的必定是一件特别重大的事情。只见他沉默半晌后直愣愣地盯着她,郑筱的手心已经有了些湿意。   不料她却等来了他的一句,“你难道不知道——好奇害死猫?”   悬了半天的心忽地坠了下来,明知道这是郁曼天耍的伎俩,她仍旧显得有些不大高兴,嘴上依旧倔着,“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迫你,反正我也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   她不经意地耍起了小性子,这新鲜的表情让郁曼天的心情指数又升了一颗星,他低头抿嘴轻笑,“我也没说过不要告诉你嘛!说起来,这人你也认识。”   一听到还有下文,她的脾气顿时消了大半,诧异地抬头,“谁?”   当年的知情者,难道还有其他人?   郁曼天也没拐弯抹角,直道:“上次私人医院,你的主治医生。”   李翰?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问道:“他也认识令狐腾?”   闻言,郁曼天并不答话只是泡着茶,这倒让她反而有些不安。   “喝杯茶,静静心。”   他端了杯茶放到她跟前。   “你倒是回答我的问题啊!”这会她哪还有心思去喝茶,如果李翰跟这件事有关系的话,事情是不是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郁曼天一眼就洞悉了她的想法,小啜了一口,“认识,奇怪吗?”   他反问。   的确,认识他并不奇怪,或者一个是医生一个是病人,但奇怪的是李翰为什么要提供这条线索给他?此刻她突然反应过来,恼怒道:“原来你早就调查过我家了,不是吗?”   在他的世界里本来就只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箴言,调查郑筱的家世背景只会对他越有利,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对于她的发问,他不回避反而点头,“如果想要在B市打响第一炮,郑氏集团的掌上明珠无疑是推波助澜的最好选择。”   即使早就了解他接近她不过是为了利用,但像这般坦诚的局面却是她不曾想过的,即使有些酸涩她也不得不认可他所说的。   “即使明知道令狐腾心系于你,我也没打算让步。贺程,也的确没让我失望,他是个不错的对手。”   他并不打算瞒着她。   “倒是难为你了,即使不喜欢我,也要假装那么喜欢。”她低头喝了口茶,连同所有的情绪一起喝进胃里,然后掩埋掉。   郁曼天抬眸,神态无比认真而诚恳,“喜欢你是真的,不难为。而且……李翰之所以说出这件事,是当初知道了你的身份后——告诫我的。”   “告诫?”   显然她忽略了他前面温柔似水的表白,此刻她指着她自己的鼻尖,很难置信那个对她一无所知的男人,居然告诫郁曼天提防她。   “提防——令狐腾。”   他解释。   郑筱一时沉默了下来,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令狐腾,如今有人质疑他,她的心情却再也明媚不起来。   “知道你跟他关系要好,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再重申一遍,当年你父亲抛弃杨曦的事情,虽然知情的人并不多,但令狐腾的父亲却是其中一个。而他对你的父亲,也颇多怨言,虽然两人关系看起来要好,这不过是你父亲一厢情愿罢了。如果现在令狐天还活着,相信我,他不会希望你们父女俩的日子好过的。”   只凭他的只言片语就让她质疑令狐伯父,她依旧不敢置信,“可是……当年他们俩甚至撮合我跟令狐腾。”   郁曼天也不出口反驳,只是反问道:“最后呢?你们在一起了么?”   经过他这么一捋,她的思路异常清晰,几乎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小声地惊道:“姜胜君?”   如果一切都如他所说,那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已故的令狐天。郑筱隐隐有些紧张起来,似乎……离她需要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郁曼天并不打算正面回复,顺手将报纸翻了个版面:“令狐天老谋深算,他一直暗中帮衬着杨曦母子,却不透露他们母子行踪半分,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希望杨姨能够回心转意?”   “那么你认为令狐天会有可能接受情敌的女儿作他的儿媳么?而且……”他顿了顿,“杨曦正好是你跟令狐腾认识的前不久去世的。”   她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那么……他知道这些吗?”   “这件事知情的人并不多,恰好……李翰的父亲就是杨曦当年的主治大夫,所以李翰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至于令狐腾,我相信他父亲将这件事掩饰得很好。”郁曼天看向自鸣钟,“阳天那里……这个时间,应该要来消息了。”   郑筱的脑子乱得就跟一锅粥似的,但听到郁曼天的提醒,她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双眼也定在了时钟上。   他却兀自一笑,“你是希望赢呢还是不赢?”   她这会倒是轻松了许多,叹了口气,“其实,输掉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有些诧异,“你就这么确定令狐腾会赢?”   “令狐腾虽然吊儿郎当了点,但他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她端起茶喝了口,润了润嗓:“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跟顾姚重修旧好,他必定会不遗余力地击败他的对手,即使对方是我。”   郁曼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见状便问道:“是不是一早你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所以才会阻止我出去?”   不想他却笑出了声,指着手机道:“如果我真有这样的才能,倒也是件好事!可惜呀——咱这不是还得眼巴巴的等着阳天的口信呢!”   他不是没看到她强装的镇定,只是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她,从天真烂漫到成熟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这些,适当地提点一下她,才能避免她被人利用了去。   刚才之所以没有反驳郁曼天的说辞,是因为他的消息跟贺程的相吻合,而且他还解释了线索的来源,只是到现在她仍然不能接受令狐伯父曾经谋划了他们的未来。   “不用等了,曼天,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李翰要你提防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其实这才是她想问的重点,如今的令狐腾所做的事情的确令人匪夷所思,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变了。   耐不住性子的人往往难以笑到最后,郑筱太沉不住气了,不过没关系,他的女人不用承担太多,只要简简单单的幸福就够了。“如果我告诉了你,你确定能够承受?”   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如今的她没有什么事情是接受不了的。   “令狐腾……那场车祸根本就是一场戏而已,负伤的位置也是刻意而为,为的就是……”   他没再说下去,令狐腾阴险狡诈,为的就是让郑筱满怀愧疚地留在他身边。至于被顾姚设计绝症的事情,也远远不如表面上的这般简单。   她的笑容刹那间僵滞在脸上,双眸却在他的脸上寻求答案,她拼命地摇头:“不可能的,你骗我!虽然那是一出苦肉计。”   “或许你见到了这个人……你就不会那么认为了。”   第四十九章 龙泽   在见到秦青的那一刻,郑筱有些意外。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我之所以一声不响的离开,是害怕有人找到我。”秦青拉着她的手面露恐惧。   那种无助感让她心疼,她紧紧握着秦青的手,安慰道:“不要怕,我在这儿。天大的事情,有我撑着呢!”   秦青感激的朝她笑笑,“筱筱,我一直都瞒着你的是,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神秘人跟我联系。”   “神秘人?”   她诧异道。   “我跟你提到过去见令狐腾的那个男人,戴口罩墨镜打扮得很奇怪的男人……”   秦青解释道。   一个人影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打断道:“他是不是去过医院?”   秦青摇头,“从来没有,我们见面的地方一般很偏僻,也一直很隐蔽,直到他找上了我。”她的目光看向郁曼天,如果不是这个人,或许她的生活会一直见不得阳光。   “接着说。”   郁曼天点头示意。   她低着头继续道:“我的职位一直都是护工,一年前我父亲病重急需一笔钱,那会也不知道从哪里筹那么一大笔钱,直到被一个神秘主顾以高价请聘,我当下也没犹豫就答应了。”   “你怎么那么傻,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朋友难道都是当摆设的吗?”   她苦笑,“从前我就觉得自己不管从家境到学业,我都样样比不过你们,所以才转了专业,毕业以后就更少跟你们联系了。当时我真的很需要钱……”   金钱确实是个折磨人的东西,不可否认,谁都缺不了它。郑筱抱抱她,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秦青笑笑,“虽然我得到了那笔钱,可是父亲还是去世了,而我也一直被困在那个神秘人那里。”   “他究竟要你做些什么事?”郑筱担心道。   “这也正是我想告诉你的。”她顿了顿,接着道:“一直以来我都是以护工的身份在神秘人那里,直到郁先生找到了我,让我私下调查令狐腾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脑内有淤血的事情也纯属子虚乌有。”   “你是想告诉我,令狐腾病情反复只是他自己……神秘人与令狐腾有什么关系?”   当初躺在医院里包扎严实的人是令狐腾,是否也就意味着伤势如果是真的,这一切只是一出苦肉计而已?   秦青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郁曼天继续道:“当初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很害怕,一股脑的都说了,以她的性子实在是难以撒谎,所以我就好人做到底,事情完结之后……就送她去了国外。”   秦青面露微笑,“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了,反而轻松了许多。”   “所以你有心事就该跟我说说,出了那么大的事居然一个人自己扛着!”郑筱心疼地安慰着秦青。   “都过去了,没关系的。”秦青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至于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她也说不上来。   郁曼天看出她们的担忧,宽慰道:“我正在调查这件事,目前还没有进展,你别急,总会水落石出的。”   秦青也安慰道:“令狐腾并不像你表面看的那般,你自己要当心点!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见她执意要离开,郑筱也不好强留只能让她回去。   秦青走后郁曼天见郑筱依旧心神不宁,便道:“她回美国去了,在那边有稳定的工作,还有个不错的小伙子在追求她,你就不必担心了!”   郑筱感激地道:“谢谢你!”   “这么客气可不像你!”他笑道。   她突然有些看不懂他了,“郁曼天,你明明知道跟我结婚连半分的便宜也占不到,还要忙前忙后,你究竟图什么?”   郁曼天被她问得一愣,从前他确实是奔着她的身份地位去的,后来却不知不觉地像着了魔一样被她吸引着。“喜欢,深深地喜欢,爱,深深地爱。”   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回答,却在她眼里是一种奢侈,如果没有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或许她真的会陷入这温柔里难以自拔。有时候她想相信自己的感觉,却又害怕同样的事情会重复上演,她笑着坦言道:“如果你说你爱的是我身份后的背景,我相信,如果真的喜欢的是我,我还真不敢相信。”   “现在不相信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他坚定的眼神让她有些触动,下一秒她却还击道:“最好爱的是我,不然……你会倾家荡产也说不定。”   她没料到出口还击的言辞竟是这些,转身便踏步离开。这段时间接踵而至的真相,令她彻底地觉醒,当初设计陷害她们郑家的人不可能是郁曼天。安然一直步步为营,为自己的晋升做准备,原以为心思纯粹的令狐腾,却也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而她一直认为是凶手的郁曼天,却一直在陪着她找寻真相。   看着她的背影,他悄声道:“如果倾家荡产能够打动你,我愿意一切从零开始。”   阳天传来的消息并没让他觉得意外,相反,郑筱却不平静了。当初她要求安然尽全力帮助郑氏集团拿下项目的时候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安然不是很好拿捏的人,这次不管是阳天自己争取到的还是安然暗中帮衬的,安然的人情是摆在了道上。   郁曼天只当她是在担心令狐腾,便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想必令狐腾也是输得心服口服。”   她却摇摇头,“我没在阳天身边……”   “你在担心阳天?他现在肯定脱不开身,你放心……我已经让胡管家去了。”   他的举动虽然窝心且随意,但她依旧觉着是一件刻意的事情,眼下也就负气道:“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郁先生!”   从早到晚,他就一直在她的身边聒噪,可怕的是,她居然有些动摇了,她必须把那种情绪清理出去!   郁曼天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她的心一抽一抽的,有点……痛。   阳天还是亲自打电话告诉郑筱这个好消息,看得出来,首战告捷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鼓励!她笑道:“做得好!以后咱郑家就靠你了!”   他在电话那头笑成了一朵花儿,“姐,你以后就踏踏实实在家过安稳日子,商场上的事情就让我跟姐夫分担!”   不安的情绪又攀了上来,郑筱正色警戒道:“阳天,你有这份心姐姐真的很高兴,但是你要记住,郑家的大梁要你来扛,因为你是我跟爸的骄傲!”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狠不下心说郁曼天的不是,所以也只能这么告诫他了。   阳天明白姐姐跟姐夫的关系,虽然不大融洽,但情况至少也不糟糕。如果不是姐对姐夫存在偏见,或许他还能告诉郑筱,他跟姐夫一起合伙开了一家网游公司的事实。   挂了电话后,她有些闷闷不乐,一时间才发现自己连个说话的对象的没了。令狐腾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安然依旧热衷他的权势,简洁身子也沉了起来,贺程更是忙着当准奶爸……而郁曼天也被她赶走了。   屋内已经装扮出了过年的喜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龙泽突然造访打断了她的沉思,看着面前精神抖擞的老人,她不禁莞尔,“我应该去拜见您的!”   龙泽却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我那兔崽子的性格我这做爹的还能不清楚!准是他不让你去!”   郑筱亲自泡好茶递过去,或许她能从这对敌对的父子身上了解一些东西。   “还是儿媳妇好,居然有口热茶喝!”龙泽从前想都没想过这等待遇,当年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们母子,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两人热络地交谈了一番,她发现这个凶神恶煞的老人,其实也挺好相处,当下便问道:“说实在话,看得出来……曼天对您还是很有感情的。问句我不该问的,您当年为什么要抛弃他们母子?”   闻言龙泽却是沉叹了一口气,这些事在他心里憋屈了许多年,没人敢问起,他自然也不会说出来,如今她问起了,记忆就像找了个出口哗啦啦地往外涌,“当年我犯了事,被奸人算计了,他们母子要是不出国的话,也会因为我而送了命的。”   他的表情痛苦而懊悔,显然他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既然这样,您为什么不跟他们说清楚?”   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傻姑娘,要是我说清楚了,他妈妈还能放心带着曼天走吗?”龙泽再一次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已经过了那段时期么,为什么还不说?就让他这么一直恨着?”她实在不能理解龙泽这么做的缘故,明明在乎儿子的程度远比他自己的生命,两人见面却像是上战场一般。   说到这,龙泽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人好面子……哪有老子跟儿子低头的道理?”   “究竟是面子重要还是您儿子重要?”她突然发现父子俩虽然水火不容,郁曼天一直不愿承认龙泽是他父亲的事实,但俩人脾性上却还是很像的。比如说,偏执。   龙泽乐呵呵地看着她,郑筱断定他是有事相求,而且这事还非她莫属。不过想请她帮忙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不等他开口,她连忙摆手,“别指望我跟你儿子谈事儿,我们指不定哪天就离了,所以……您还是找别人吧!”   “真是个聪慧的姑娘,难怪我那儿子成天没出息的围着你转呢!”龙泽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心下更是欢喜了。“你要是能帮我说服我儿子跟我低头,你有什么问题……我都无条件解答!”   老头精得跟贼似的,她才不信。   见她面露不屑的表情,龙泽连忙从兜里拿出一份写好的协议书,唰唰两笔就签上了大名。“白纸黑字,我想赖也赖不了!”   协议上的内容,确实都是对她有利的东西,不过她倒不急着签字,“您老就这么确定我会签字?”   他嘿嘿一笑,指着那张纸道:“再附加一条,要是我死了,即使你们俩离婚了,财产也都归你!”   郑筱却是不乐意了,“这是协议还是立遗嘱啊!上面的条件很优渥了,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能不能帮上……也只能看天意了!”   龙泽对此却是胸有成竹,“我相信你!作为诚信,你可以先问我一个问题。”   她两眼放光,“知无不言?”   他眉毛一翘,“童叟无欺!”   她嘻嘻一笑,“当年……你是不是跟姜晏也认识?”   他面色一沉:“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五十章 江山   郑筱笑道:“认识姜晏,很奇怪么?”   她淡定而坦然的态度倒是让龙泽有些意外,除了郁曼天敢对视他,郑筱还是第一个。“小小年纪,胆子倒不小!”   “龙先生过誉了!不如坐下来让筱筱再为您斟上一杯茶?”不等他答话,她又给他满上了一杯亲手奉上。   龙泽也不扭捏,一屁股又坐了下来,顺势翘起了二郎腿,“看在你胆识确实过人的份上,我姑且相信你的实力。说吧!你想打听姜晏的什么事情?”   “姜晏毕生效力于令狐天,但这仅仅只是表面,其实他真正的主顾是您。”她顿了顿,“龙老先生,我这是说对了还是没对?”   其实刚开始郑筱提到姜晏的时候,龙泽就猜到了她已经知晓了,如今问一遍不过是给他这个老头子半分薄面罢了。他干笑道:“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知道什么。”   “当年姜晏替令狐天挡了一刀,不过是为了保全姜胜君,同时也洗脱了自己是您这边的嫌疑。”   他点点头,“没错。姜晏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人。”   郑筱却蓦然一笑,“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姜胜君也是您的人。”   龙泽的笑容却是一僵,转眼又恢复了正常,朗声笑道:“小姑娘,你了解这些对你并没什么用处。”   他精心策划的一盘棋,却被她轻易地撩开,他对面前的女孩也重新带上了审度的态度。   “姜胜君虽然没有在恒正集团效力,但私底下也为令狐家族提供不少有用的资源,而外人不知道,这些散播出去的资源恰恰是您给提供的。”郑筱微微一笑,“说到底,您才是最大的谋略者。”   龙泽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我年纪大了,倒是分不清你对我这老头是褒还是贬呢!”   “龙老先生自然是最睿智的,所以……筱筱说这些,其实不过是想请您老解下我心里的疑团。”   他挑眉,“哦?你这么聪明,倒还有用得着我老头的地儿?”   “老先生说笑了!”郑筱继续道:“姜晏是您的得力干将,自然也明朗当年令狐天对杨曦究竟是什么感情,我……想跟您确认一下。”   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就为了这事儿,龙泽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杨曦是介入你父母婚姻的第三者,但为人也算是不错,当年你父亲选择家庭,她便离开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当时令狐天跟你父亲的关系确实不错,所以杨曦的事情他自然也很清楚,也被温柔体贴的杨曦吸引了,以至于后来为了她出走的事情,令狐天跟你父亲还打了一架。”   “严重吗?”   “两个人都打得鼻青脸肿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了来往,后来因为杨曦彻底地消失了,他们俩倒又好上了。”龙泽叹道。   “依照您的意思,令狐天的确是爱慕杨曦的?”她反问。   龙泽点点头,“之所以让姜晏留在令狐天的身边,那也是因为他为了脱离黑道做了不少努力,不大好掌控。但那会我也没逼迫他非得再跟着我,只是让姜晏在暗中监视着。而杨曦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我,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女情长……我也没放在心上。”   郑筱却不认可地摇头,“为了让令狐家族依旧效忠于你,当年那个揍令狐腾的小胖,也是你安排的吧?为的只是让令狐腾死心塌地的跟着您儿子吧?”   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不难想象当初的龙泽为了郁曼天做了多少功夫,只可惜机关算尽的他,到头来还是得不到儿子的谅解。   龙泽也不否认,“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既然你这么爱玩,那我不妨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   “我想……您已经猜到我的心思了。”   “小姑娘,你眼睛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但我作为你的长辈,我相信我应该替我儿子洗清嫌疑,当初令狐腾的那场车祸确实不是我儿子干的。”他眨了眨眼,颇顽皮地一笑,“当然,也不是我干的。”   没料到龙泽也提起了这件事,她假装狐疑道:“难道您已经查出了真凶?”   他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还没什么眉目,但我相信这事十有□□是令狐腾自己做的。”   她简直哭笑不得,这件事其实她早已经知道真相了,此时只好附和道:“也许是吧!”   其实跟龙泽绕了一大圈,她只是想要确定令狐天并不爱慕杨曦,这样的话,令狐腾完全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报仇……   龙泽又接着道:“你跟令狐腾当初相亲的事情的确有那么一段,最后为什么你喜欢上了姜胜君?这些……你难道都没琢磨过?”   第一次从秦青那里得来消息的时候,她的确是震惊的,她不相信连向来疼爱她的君哥哥也曾用真心骗了她。更不愿意相信那个曾对她千依百顺的令狐腾,也戴了面具跟她接触。在她心里悄然设起的城墙轰然倒塌,她恐惧得近乎绝望。   “傻姑娘,令狐天压根就没真心想过让你当他的儿媳妇,即使如今没有顾姚同样也会有张姚李姚王姚!死人……同样可以做许多不能做的事情!”龙泽再次意味深长地提醒,临走时握住她的手嘱咐道:“你今天唯一说错的地方就是——其实姜胜君并不是我的人,他誓死追随令狐天。在他眼里,令狐家族对他恩重如山。”   送走了龙泽,郑筱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本以为自己能强大到接受任何真相,却发现自己依然做不到。   接下来的日子,阳天变得分外忙碌,父亲也难得地带着红姨去旅游散心,郁曼天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自那天之后就鲜少再碰面。   在这段大家都很忙的时间里,安然却忙里抽闲约见了郑筱。   纷飞的细雨让她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胡管家执意要送她出门,却被她婉言谢绝了,单刀赴会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干过。   拗不过郑筱,胡管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门后赶紧拨通了郁曼天的电话。   而早已等候在雅间的安然,对着楼下熟悉的身姿翘首盼望。   郑筱推门而入,却被揽到了他的怀里,她挣脱不得,只能强压住怒气轻声道:“安然,你快松开,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攻心的他哪里听得进劝,当下将她搂得更紧,他喘着粗气在她娇小的耳边厮摩,“我想死你了,筱筱。”   “你放开些,被人看见了不好。”   她的声调又高了一分,刻意压制的情绪让安然错以为她是在回应他。   “筱筱……”   安然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一下,柔软的肌肤让他想要得到更多。   “啪”。   清脆的一巴掌瞬间打醒了□□难耐的安然,郑筱的手依旧扬在上空,此时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火辣辣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安然摸了摸,并没作声,只是安静地坐了下来。   “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这一巴掌,完全破灭了她心里仅存的兄妹之情。   见她转身要走,安然冷冷地开口:“你就这么不希望看到我,就这么讨厌我?”   “如果你还懂得什么叫尊重的话,今天你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安然……求求你别破坏了你在我心里最后的一点好感。”   安然却是笑了起来:“你爱上了郁曼天对不对?我就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该跟可可结婚,可是如果我不够强大,我拿什么来爱你来护你周全?”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出来。   郑筱却是叹了口气,“安然,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了回到从前的,你懂吗?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桥,你跨不上来,我也上不去。所以……就这么彼此祝福对方,难道就不好吗?我们不是说好了,是兄妹的么?”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她透不过气,她怀念那些天真烂漫的过去,以至于连同曾经给了她伤害的安然,她也想唤回他曾经的真心。他们其实可以和平共处的,不是吗?   安然突然大笑了起来,“兄妹?”   他指着自己的胸膛说:“这么多年来,我忍辱负重都是为了你,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是现在你跟我来谈兄妹情谊?”   如果没了兄妹情谊,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尔虞我诈,彼此利用伤害?“好好待陈可可,同样,我也会过好自己的生活,所以……请安市长以后不要再来扰乱我的生活了。”   “你倒是说得轻巧。”安然陡然站起来堵在了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今晚你就陪陪我,好不好?可可没你这么善解人意。”   讶异他的举动,郑筱厉声问道:“安然,你想做什么?”   安然笑了起来,“为了替阳天争取到这个项目,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么?到头来你不仅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要这么伤我的心,筱筱……你也太狠了点。”   郑筱强装镇定,目光瞄准了窗户那头,“安然,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个项目明明就是阳天自己争取来的,你又何必呢?”   安然哪里不知道她耍的小花招,三两下就关上了窗子,趁着这个空档,郑筱连忙拉门,却发现门把已经被反锁了。   “别费劲了,门我已经让殷实锁上了,你出不去的。”安然看着他面前的郑筱,就像大灰狼看着楚楚可怜的小白兔,当下也软了下来,“筱筱,你再忍忍,我马上就可以离婚了……”   他的脸越来越近,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在他亲吻过来的一刹那,她却喊了一声,“停!”   安然也不急着“做事”,他要的女人一定要身心都是属于他的。   “筱筱,我们青梅竹马,你一定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闻言,郑筱更是伤心欲绝,泪水哗啦啦地往外涌,小心地藏好了袖子里的录音笔,又嚎啕了上来:“安然,当初你为什么那么狠心……难道我比不上你的事业,比不上陈可可吗?”   第五十一章 局势   郑筱哭哭啼啼了好一阵,安然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而他先前暴戾也被她的一番委屈陈词化作了一滩柔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我错了,我错了,千不该万不该跟陈可可结了婚……”   “你太伤人家的心了……”郑筱抽抽搭搭地说着,这会才抬眸看了他一眼,“我饿了。”   安然总算是被稳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找时间逃走。   “好好,咱吃饭,吃饭!”   他双手抬起作投降状,郑筱这才破涕为笑。刚才的情绪先前的半分是被惊吓着了,可后来的半分却是做戏。安然错就错在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安然不悦地起身开门,却发现殷实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口,“哥,大事不好了,嫂子不知道为什么正往咱这边赶呢!就快到了!”   郑筱闻言立刻起身做惊慌状,当下也催促道:“安然,你赶紧走!”   对于她懂事的举动,安然感动得一塌糊涂,立刻表态,“筱筱,这段时间就暂且委屈你了,等我离婚,马上娶你!”   不巧郁曼天跟陈可可却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安然心下一黯,完了!正焦愁着怎么解释时,但见他老婆立刻挽上了他的胳膊,“老公,听郁先生说,你今晚有惊喜要送给我?”   诧异郁曼天的突然出现,他却自然而然地搂着她的肩,“亲爱的,等久了吧?”   “老婆,这个……是我要送给您的!”安然从怀里掏出原本要送给郑筱的钻戒,献宝似的送到她跟前。   陈可可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露出难得的娇羞,“老公,以后像这样的事情你直接跟我说就行了,这么点小事,你怎么还劳烦郁先生夫妇一起呢?”   郁曼天闻言笑道:“应该的。”   两个男人的目光对峙的一刹那,空气中霎时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郑筱连忙拉着郁曼天道:“依我看,今晚曼天护花使者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们夫妻在这儿倒显得多余了!我们就不打搅你们夫妻恩爱了,我们先告辞了!”   安然还想挽留,陈可可却一脸幸福地送客, “筱筱,郁先生也是个不错的丈夫,要好好把握哦!”   郑筱几乎是被郁曼天架下楼的,浓浓的怒意即使不看他的眼神,她也知道她触犯了他。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最近很忙,怎么有空跟她一起过来?”自知理亏的她,连忙转移话题。   殊不知当时接到胡管家电话的他,心情究竟有多糟糕。安然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过去,居然连胡管家都不让跟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以后只要是安然约你出来,你都不许去!”   她却是不将警告放在眼里,即使在危险里,她也知道要怎么保全自己,毕竟她还是很珍惜她的生命,她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不怕,我有这个!”   他眉头微蹙,“那是什么?”   她嘻嘻一笑,“总之有这个在我手上,谅他也不敢乱来。”   她得意扬扬的模样昭示着她手上的东西对安然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来之不易的,可他刚刚却将她置于危险里,带着满腔无法发泄的怒意,他低头便吻了下来。   这算不得她的初吻,从前跟郁曼天唇舌交战的机会并不少,本以为都忘却了的滋味一下都从记忆里冒了出来,只是以前的他温柔如水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急促而野蛮。她甚至忘了,需要推开他。   直到两个人都呼吸不过来,她才推开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觉得快要窒息。   她安静地模样让他很满意,他顺势将她拉进了怀里,痴缠道:“我有多担心你,你都不知道。”   自那次后,两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而除夕将至,她试探性地问起,“那个……除夕要不要接老先生一起过来吃饭?”   她依旧尊称龙泽为老先生。   郁曼天讶异地抬头,良久才道:“随你安排吧!”   龙泽近来的表现确实不错,或者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不得不承认龙泽真的老了。   察觉到他并不反感这个话题,她接着道:“其实当初老先生送走你跟你母亲,也是迫不得已的。”   沉默了半晌,他才道:“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   她实在不能够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郁曼天叹道:“从前我年纪小还不懂这些,直到后来长大了,有人告诉我……这些年我误会了自己的父亲。”   他顿了顿,接着道:“如果我不继续那么恨着他,所有的人就该知道我的弱点了。如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也该让他享享清福了!”   其实事实远远不如他所描述的那样,如果龙泽那天跟她的谈话没有被张婶听到的话,他或者这辈子都活在对父亲的仇视里,而他也乐于把这个人情转送给她。他不过是在安慰她。   意识到这并不是个问题之后,她显然送了一口气,看了下时间,她拎包打算出门。   “大晚上的,你去哪里?”   郁曼天的头从报纸里抬起来。   “约好跟朋友吃晚饭,我已经跟张婶交代好了。”她一边换鞋一边回道。   “几点钟回来?”   自从经历过安然的事情之后,对于她单独约会的事情,他总是心有余悸。   “一会就回来了。”   干脆利落地撂下这句话后,郑筱迎着寒风钻进了夜色里。   如果郁曼天知道约她的人是他的话,郑筱估计也出不了门了。   看着她风尘仆仆地赶来,令狐腾问道:“曼天呢?”   她今晚穿着一件黄色的呢子大衣,把她的肤色衬得愈发白皙,令狐腾看得一时有些失神。   “在家呢!你约我出来,说是有要紧的事,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端起热咖啡喝了一口,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到曾经了,剩下的只有相互的猜忌跟算计。   令狐腾吩咐上菜后,才眉头紧锁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曼天的公司出了问题,你难道不知道么?”   郑筱双眸微微转动,半晌却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他公司经营得好好地,没事啊!”   “这样啊,吃饭吧!”   他故作轻松地朝她笑笑,“这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呢!”   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郁曼天跟安然的交锋,心里有些忐忑,她狐疑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是安然做的?”   令狐腾喝了口热茶,答道:“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他做的,但现在公司已经被勒令停牌,媒体方面的负面消息也不容乐观,如果局势再这样下去的话,只能申请破产了。”   “这么严重?”   郁曼天将消息捂得太严实,她竟然一点也没觉察到。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曼天都没跟你说的话,应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所以回家以后,你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但是她今天选择来见他,还有别的原因,她回道:“谢谢你的关心!同时我也祝福你跟顾姚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这是她欠他的祝福,今天要一并送到。   令狐腾闻言微微一笑,“谢谢!我也祝福你!”   淡然无味地吃过了晚餐,她便起身要离去,她现在的心思都在郁曼天那里,她自己却丝毫没有觉察到。   令狐腾起身拉住了她的手,带着乞求,“筱筱,再陪我一会就好。”   郑筱却挣脱了出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潇洒地离去,让令狐腾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他也不希望这样做的。   如果一切还能还原本来的面貌,他们之间还残存着仅有的纯粹,她或许会留下来,可是……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她才发现自己最放不开的还是郁曼天。   听到他出事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即使所有的事情重来一次,她依旧深深地爱着他,即使需要更大的勇气去寻找真相,她也无怨无悔。   虽然担心他的处境,但她第一时间找到的是她的弟弟阳天。   “姐,什么事情非得在外头见面?在家里不行吗?”阳天裹着羽绒服哆哆嗦嗦地问道。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郑筱呵斥道。   鲜少见到她对他发飚的样子,阳天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都知道了?”   她气急败坏地点头,“不然你还想瞒着我?”   看他姐这气炸了的模样,阳天赶紧为姐夫解释,“姐,你别生气,那照片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照片?郁曼天不是公司出事了吗?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阳天连忙捂住嘴,“姐,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想到一晚上被两个人当作傻子一样耍来耍去,郑筱上了火,“你不告诉我是吧?你以为我找不到人了解情况?”   她说着就要掏出手机,作势就要跟贺程打电话。   阳天连连求饶,“这两天不知道是谁翻出了姐夫跟宋佳人在一起的照片,宋佳人前阵子不是犯了事进了监狱么?现在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照片?”   她当下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别紧张,就是一张拥吻的照片,俩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瞪了阳天一眼,她怒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居然合起伙来瞒我!”   如今外头都指着郁曼天是负心汉,郑筱摊上了这么一个风流的丈夫!阳天辩解道:“姐夫也是为了你好,才没跟你说的!再说了,这明显就是有人设局!姐,你可千万别让外人的奸计得逞啊!”   “什么都别说了!我要离婚!”   第五十二章 离婚   “什么都别说了!我要离婚!”   郑阳天被姐姐的决定惊得目瞪口呆,她甚至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郁曼天,就这样草率地宣布她要离婚。   虽然郁曼天一直都觉得还有机会培养感情,现在郑阳天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更加不安,这些天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在流言蜚语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一拳砸在了墙上,阴狠的目光投向了黑夜里。   郑筱的离婚协议书很快就寄了过来,郁曼天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协议书,胡管家担忧地候在他的身畔。张婶的午饭已经热了两次了,先生依旧滴水不进。胡管家接过张婶端来的饭菜,劝慰道:“多少吃一点,不然你的身体可怎么支撑得下去?现在又是个关键时期,你倒下了可不行啊!”   已经一整夜没合眼的他,冒出的青色胡须昭显着他的疲惫,他甚至没看胡管家一眼,便摇头道:“您不用再劝了,我真的没胃口。”   “我相信郑筱做出这个决定,一定也是为了你好。”胡管家沉叹了口气,“你要是这么不吃不喝,这不是糟蹋了她的一片良苦用心么?”   郁曼天的微微双眸转动了一下,却没答话。   见他的神色有所缓和,胡管家继续苦口婆心道:“郑小姐断然不会因为先生欺瞒了她这些,就会忘了你们之间所有的情义的,先生若是信得过她,眼下最紧要的就是保重身子,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您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郁曼天朝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脸,示意让他宽心。   直到书房的门轻轻地合上后,郁曼天才重新点开了浏览器,照片上的男女如胶似漆地相拥在一起,看起来恩爱有加。不过有人胆敢在他头上摆上一道,就要有胆子承受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   胡管家敲门问道:“人已经带进来了,先生想怎么处置?”   “让她进来。”   即使隔着厚重的梨花木雕门,他凌厉的声音还是让人不寒而栗,宋佳人长吁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放松。   “那……宋小姐自便。”胡管家斜睨了她一眼,丢下这句话之后自行离去。   轻推开那扇木门,摇曳着腰肢慢步走向那个看起来表情很阴郁的男人,尽管心里明明怕得要命,宋佳人仍旧不知死活地亲热叫唤道:“郁总,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让佳人想你想得惨呐!”   眼瞅着芊芊玉手就要搭在他的肩上,却被他冷冷地喝了回去,她讪讪的收回了手,不情愿地委屈道:“不知道佳人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您气成这样。”   他冷哼了一声,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你今天若是解释得好了,我谅你是个女人,姑且不跟你计较,若是你有半点隐瞒……”   “若是隐瞒了呢?我会有什么后果?”宋佳人优雅地在他的桌前落座,她今天既然敢来这里,心下自然有了万全之策。当下也不再跟他啰嗦,她嫣然一笑,“这张照片确实是我找人拍的,谁让您郁总有了夫人就忘了咱俩往日的情分呢!”、   如果以为撒撒娇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宋佳人未免也太小瞧郁曼天的人格魅力了。他嗤鼻冷哼一声,“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   郁曼天爱妻心切是天下人皆知,唯独郑筱不知。不过这种越以为自己没弱点的男人,恰恰是最好拿捏的,宋佳人啧啧两声娇笑道:“今天我宋佳人既然来了这里,也不怕跟你对峙。当初这张照片是我找人拍的没错,可惜一直苦无机会送到郁夫人手上。”   “究竟是谁放出去的?”   俊朗的眉目此刻显得分外冷峻。   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宋佳人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不下百次了。只是输给一个富二代,她的确心有不甘,“我一个弱女子在社会上混,能有什么地位?别人要,我也只有给出去的份。不像某些人,即使是一个小道消息也价值不菲。”   指桑骂槐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好,郁曼天没时间跟她瞎耗,蹙眉道:“对这张照片有兴趣的人,是安然安市长吧?”   讶异他的果敢猜测,她妖娆一笑,“您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又多此一举呢?”   郁曼天这次请她过来,算得上是礼遇有加了,即使是这样,她依旧对这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男人,居然有着一种敬畏的情绪。当有人找上她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钱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万能的,虽然能够买得了她一时的痛快,但她却多了一份不安。   “不过是想当面了解一下情况而已,还有……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这事如果还有下次的话,B市绝对不会有你宋佳人的容身之处。”   如果这也算是惩罚的话,郁曼天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地请她过来,他起身走近她的身畔侧耳道:“宋理也绝对不会有安生的生活。”   宋佳人脸色霎时惨败,不可置信地看着郁曼天。   “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郁曼天潇洒地坐了回去,继续道:“宋理,男,5岁,2009年12月24日出生,魔蝎座,属牛。最爱吃的是草莓冰淇淋,最喜欢做的运动是滑雪,最向往的事情是在下雪天能够跟妈妈一起滑雪吃草莓味的冰淇淋。还要……我继续吗?”   “够了!郁曼天,你真卑鄙,连一个五岁的小孩都不放过。”宋佳人几近崩溃,那个被她坚守了六年的秘密在这一刻轰然瓦解。   他挑眉,“我很卑鄙吗?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藏得住的秘密,你藏得越深就代表你越在乎。”   郁曼天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而宋理就是宋佳人一生中最矛盾的存在,她明明爱他爱得要死,却不愿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曾经她一度认为生下这个儿子是个耻辱。而如今从别人嘴里听到儿子的信息喜好,她痛苦地几近绝望,“求求你别伤害他,宋理还只是个孩子!既然事情是我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求求你……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儿子……”   他冷笑道:“看来你也不全是铁石心肠嘛!”   宋佳人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脚边,全然不顾曾经的名媛淑女模样,嚎啕道:“郁总,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求求您放过我的儿子,他才五岁,他还小……”   郁曼天蹲下来看着面前妆容已经哭花了的女人,一字一顿道:“当初——你怎么就不想想郑筱也是我的心头肉呢?”   闻言,宋佳人当即一愣,连哭都忘了。她确实被女人的嫉妒蒙蔽了双眼,嫉妒郑筱有个成功的父亲,嫉妒她的才貌双全,嫉妒她拥有所有人的目光甚至于郁曼天的爱。   “放心,我不会对你儿子怎么样的。”   她感激得连连致谢。   “当然,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你说。”   不管郁曼天说的是什么,她都会答应,只有这样她才能弥补对郁曼天带来的伤害,也只有这样……郁曼天才会好好地对待她的儿子。   “配合我就行了,赶紧去补补妆换身衣裳,晚上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但凡是郁曼天吩咐的事情,她都会照做不误,她曾经妄想过这个优秀的男人会成为她的囊中物。如今她也明白了,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   郁曼天与宋佳人高调约会某知名酒楼的消息,迅速地覆盖了B市。   安然悠闲地看着媒体对此事的大肆渲染,虽然对宋佳人的临时助演有些不满,但他们之间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这就够了。说起来宋佳人还真够手段,一晚的工夫居然就让郁曼天轻松卸装,自然是喜上眉梢。郁曼天这次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还是他手里头的那份威胁,这一次算是彻底结束了。   “市长,您的包裹到了。”   殷实拿着一份快递送至安然的桌前。   “殷实,这次干得漂亮!少了郁曼天这颗眼中钉,本市长现在是神清气爽啊!”安然乐呵呵地接过了快递,蹙眉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见是您的包裹,就替您先签收了。”   安然快速地拆开包裹,里面却是一个U盘,不禁疑惑道:“送快递的人,你见到了么?”   殷实摇摇头,“当时没顾得上看,所以……”   迅速地将U盘插到电脑上,点开文件的安然顿时火冒三丈,“郁曼天,王八羔子!居然给我寄来了这个!”   殷实眼疾手快地将U盘迅速拔出,“是不是宋佳人那边已经……”   “不可能!那张照片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她那里买过来的!再说宋佳人对郁曼天的那份心思,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她不可能会临阵倒戈。”   安然坚信宋佳人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来,倒是郁曼天老谋深算,这一次应该已经猜到幕后策划者是他,才会主动出击。不过没关系,只要他抵死不承认他与郁曼天公司的事情毫无关联,这就够了!   第五十三章 放虎   郁曼天的负面新闻不断,郑阳天这会也只能在一旁替姐夫干着急。没办法,谁让眼前这个正悠闲地嗑瓜子看新闻的人,既是郁曼天的下堂妻又是他郑阳天的亲姐姐呢!   宋佳人不论是身家还是姿色,跟他姐姐压根就没可比性。因此他大可不必担心姐夫是真的出轨了,更何况离婚的事情还是郑筱先提出来的呢!   “阳天,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来,陪姐姐一起看电视!”离婚的消息虽然放出去了,就目前而言,安然并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想必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郑阳天气鼓鼓地望着她,埋怨道:“姐,您就搬回去跟姐夫一块过嘛!现在正是姐夫最难熬的时候,难道你还真的要做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勾当吗?”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跟你姐夫的事情,以后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你没看着人家现在桃花运正旺嘛!”   “我姐夫绝对不是这种人!”   郑阳天气呼呼地摔门而出。   真不知道阳天究竟跟谁姓,动不动就胳膊肘往外拐。郑筱懒得理他,直接拨电话给郁曼天,“离婚协议你看了没?”   “看了。”   “签字了没?”   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借着这次的事情能让安然转移目标固然是最理想的结果,如果最后事态的发展不能如她所愿,她至少也能在这场婚姻的闹剧里理所当然地抽身而出。   “没。”   当真是惜字如金,郑筱懊恼道:“你难道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电话那头的郁曼天唇角微扬,语气依旧不冷不热,“闹够了就回家。”   郑筱气得直哆嗦,“啪”的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嘟嘟声,郁曼天不悦地蹙起了眉头,“脾气还真不小。”   伺候在一旁的胡管家抿嘴偷笑,这个世界上能跟他家先生这样说话的,估计也只有郑家大小姐了。   “胡叔,依您看……这事该怎么解决?”   郁曼天扬着手里那份看皱巴了的协议书,抬头问道。   “这事比较棘手,依我看,先生还是自己解决的好。”胡管家可不想揽下这瓷器活。   郁曼天长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把路扫平了,她才肯乖乖跟我回来。”   其实郑筱会主动联系他,着实出乎他的意料。郑筱虽然嘴上没问,但他看得出来,她对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曾经信任有加的令狐腾变成了如今自导自演的双面人,曾经的青梅竹马似乎也变了味,这些的这些,虽然她不曾与他倾诉,他却明白她心里的苦楚。郑筱不肯回来的原因,无外乎不想牵连了他,其实不管有没有她,他跟安然之间势必会有场决裂。   “先生,这都十点钟了,您觉着他还会来吗?”   胡管家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手表。   郁曼天立马拾掇了情绪,闻言会心一笑,“这个点……想必他已经怒气冲冲地朝我们这边杀过来了!”   他推算得没错,此时站在铁门外求见的男人正是年轻有为的安市长。   “先生,见还是不见?要不要我给打发走了?”   张婶虽不知道这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但先生的公司此次受到牵连,必定跟这个狗屁市长拖不了干系!   郁曼天却朝她摆摆手,“张婶,您快请安市长进来,就说我在书房等他!胡叔,泡两杯上好的普洱送过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安然随着张婶进了书房。   “原来是安市长,实在是有失远迎,烦请见谅!”   一见面两人便寒暄客套了一番,待坐定了之后,安然见他久久不提U盘的事情,按捺不住道:“不知道郁总是不是对安某人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你既然是筱筱的丈夫,自然也是我的妹夫!只是不知道哥哥哪里做了对不住妹夫的地方,竟要差人送那样的东西过去。”   郁曼天当下揣着明白装糊涂,讶异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让堂堂安市长如此伤神?”   他假惺惺的关切模样让安然一下火冒三丈,“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处一直也是相安无事,这样做……到底是有些伤感情的。”   郁曼天替他满上一杯茶,宽慰道:“安市长您别着急,着急上火!您说的是今天给你邮过去的快递吗?那里面不是我们公司的核心资料么?您吩咐准备的资料,说是要核实的……不是吗?”   若是核心资料的话,安然有必要亲自登门造访么?郁曼天眼下摆明了就是要他亲口承认那份所谓的“资料”,随即按照规章流程解除对其公司的检查活动。   “郁总,我安某人是个爽快人,今天上交过来的资料不小心丢失了,还请郁总重新递交一份过来。我也相信依照郁总行事光明磊落的风格,断然不会做出知法犯法的事情,待查清之后必定还你们公司一个清白。”   郁曼天唇角微扬,“安市长果然爽快!”   “清者自清嘛!我相信郁总也是个爽快人,明白人。”安然喝了口茶,淡笑道:“我希望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很快成为过去,那份资料最好是将原装文件全部备齐,我想……这样做的话,事情会更加顺利一些。”   俩人从书房出来之后,握手言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俩人有多深厚的交情呢!郁曼天亲自将安市长送到了车上,语重心长道:“安市长尽管放心,资料一定会重新拷贝过去。”   安然心事重重地驱车离去。   胡管家忧心忡忡地看着安然离开,郁曼天却淡然的有些让人不安。   “先生这不是放虎归山么?”   对付安然,郁曼天完全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胡管家不能够理解他这么做的目的。   郁曼天自然明白他的疑惑之处,遂道:“安然这个人利欲熏心,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可以牺牲,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呢?”   狗急了还会跳墙,安然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甚至都拿捏不准。他唯一希望的是,在这场风波里能够不祸及郑筱,他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来日方长嘛!   “那……宋小姐怎么安排?”   郁曼天揉揉隐隐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叹道:“媒体那边肯定正四处找她呢,这两天就安排她在这儿住下,等过了这阵子风波再说。”   胡管家应声退了下去,空荡的书房里一时静了下来,窗外树叶唰唰吹过的风声也显得格外的舒畅,郁曼天闭目休憩一会,享受这份难得的静逸。   傍晚时分,郁宅来了一位老熟人,这会正歪着身子舒服地躺在沙发里。   郁曼天来到客厅就见着某人衣衫不整地邋遢模样,“你小子这会倒是见着人了。”   公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也没见他露个面。   李翰闻声一骨碌地坐了起来,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来了嘛!怎么着,我就出国那么几天,你这儿就后院起火,火烧眉毛了?”   郁曼天懒得搭理他,拿了份报纸坐在他的对面,“都说说这几天又去哪里潇洒了?”   “也没去哪,就是几个洋妞CALL我去度假,放松放松。”李翰眉眼弯弯,“听说你这都把终身大事解决了,怎么没见着我那闭月羞花的大嫂呢!”   郁曼天又翻了页报纸,连头都没抬一下,“没空跟你耍嘴皮子,有什么话就快说,耽误我吃饭的工夫。”   “还有闲工夫吃饭看报纸,我看你也死不了嘛!你说说你,这嫂子都不在屋,三儿都登堂入室了,看来你就是等着离婚了。”李翰不怕死地瞅着刚进屋的另一个女人,他就算再脸盲,他还是认得清那个彪悍又不失可爱的郑筱。   宋佳人颇尴尬地递上刚泡好的茶水,“对不起……打扰了。我就是想来送两盏亲手泡的茶水,你们尝尝看。”   郁曼天瞪了李翰一眼,解围道:“他这人口无遮拦,宋小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友李翰。”   李翰立马伸出了手,两眼放光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宋小姐,久仰。”   虽然郁曼天没给出人家姑娘的全名,李翰就算再脸盲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宋小姐自然是声名赫赫的宋佳人。   “客气了,李先生。那……佳人就不打扰二位的谈兴了!”   待宋佳人离开后,李翰便凑了过来,“话说别人是金屋藏娇,你倒好这可是光明正大的,难怪嫂子大肆宣扬要跟你离婚。依我看,你这都是活该自找的!”   枉费他在重洋之外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立马赶回来一探究竟,原来是这里有人喜新厌旧,也怨不得郑筱要假安然之手跟郁曼天一刀两断。   “你要是来看我的笑话,出门左拐……记得关门。”   李翰不屑道:“你以为我稀罕在这儿待着呢!门外一溜的姑娘等着大爷我呢!要不是怕你死了没人收尸,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德行!”   “说,这宋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捕风捉影的照片,公司信誉问题,再加之沸沸腾腾的离婚事件,于哪一点都是对他不利。但此时某人还能悠闲地坐在这里,事情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李翰向来不喜商业上的尔虞我诈,郁曼天却志在从商,一旦双方出点什么纰漏,两人皆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今听郁曼天一脸轻松地略过这几天的风波,李翰叹道:“看来,你这辈子是要栽在郑筱那姑娘手里了!”   第五十四章 安好   这个世界上不是有句话么,你若安好便是晴天,B市的阴雨天气已经持续了一个礼拜之久,想来郑筱心里记挂的那个人确实是不好的。   本以为就这么装傻充愣自欺欺人,这事就能够过去的,可是当那么一个人在你平静的生活里又唐突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当面质问清楚还是继续这么什么都没发生过。   “筱筱,在想什么呢?”   令狐腾用手晃了晃面前正在神游的某人,担忧道。   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关心还是试探,郑筱就这么被拉回了现实。令狐腾对她讲的话,她一句都没能听得进去,此时只好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最近可能太累了,总是容易走神……你刚才说什么?”   “最近太忙了,一直没能来看你,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郁曼天的事情,让你难过了吧?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竟让她有种被大众视之为“弃妇”的人是他才对。不过这又怎么可能,顾姚跟他在一起是绝对的郎才女貌。她自嘲地一笑,“劳你费心了,我真的没事。再说了,我对郁曼天本就没存别的心思,也谈不上难过或者不难过。”   郑筱这一点说得倒没错,历经了离婚风波之后,他们的婚姻已经是名存实亡,如今不过是郁曼天固执地要守住那个名分而已,当然这些令狐腾是不可能知道的。   “是吗?”   很显然,令狐腾对她的答案依旧保持怀疑意见。   她坦然笑道:“作风有问题的男人,从来就入不了我的眼,你懂的。”   他闻言一惊,随即附和道:“男人就该有责任和担当,但是筱筱,你知道的……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这里。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曾经我们在一起,简单地幸福快乐过,不是吗?”   令狐腾说得没错,那是曾经,曾经与现在已经不能相提并论。在她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深陷那段感情里的时候,他莫名的失踪确实让她有过失望彷徨还有无助。可是男人一旦在□□情与事业的选择题时,往往牺牲廉价的爱情来成全他伟大的事业。安然如此,令狐腾更是如此。   郑筱没有正面回复他,只是反问道:“以前我曾以为我们一度是错过了,可是最近我才明白,令狐腾……其实你爱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那个执着得近乎偏狂的自己。”   你爱自己,甚于任何人。   “不,我是真的爱你。”令狐腾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我跟顾姚是不可能的,你是知道的。”   顾姚那么用力地爱他,甚至于不惜欺瞒他的健康也要将他禁锢在自己的身边,郑筱自问自己做不到这般,也不用做到这般。现在的她就跟令狐腾一样,同病相怜,他们最爱的无外乎还是他们自己。   “我最爱的人,也是自己。”   郑筱坦言道。尽管令狐腾劣迹斑斑,此刻却对他难以谈恨。他做得最错的事情,只是骗过她,仅此而已。   令狐腾一时哑然,鲜少有人如此坦诚自己的想法,即便是他也很难做到。顾姚是他目前放弃不了的一棵树,而郑筱又是他朝思暮想的那株花,他既舍弃不了树又放弃不了花,所以郑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的确爱自己胜过爱她。   不过他又很快地推翻了他的结论,原因很简单,他觉得郑筱就是他的心脏,她如果伤心难过了,他也会痛得无法呼吸。就好比此刻端坐在他面前的郑筱,即使面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可眼神里的那份空洞似乎什么都不足以填补。   此刻,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揪心的痛。   “筱筱,你知道吗?当我得知郁曼天也爱上你的那一刻,我觉得整片天都塌下来了。可是,我依然一个人挺过来了。”   这份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连跟他最亲近的宋岩都不见得知道。   郁曼天爱上她?阳天说过,小洁说过,甚至于现在……令狐腾也在说。有时候她也似乎相信了,可是理智总是告诉她,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亲人,她谁也不能相信。甚至于这次的离婚协议,也是出于私心,尽管当时的她确实有那么一点担心过郁曼天,毕竟他们都结过两次婚了。   见她沉默不语,令狐腾无奈地笑道:“或许你很难理解我对他的感情,但我的确是把他当亲大哥一样看待的。可是……不是朋友妻不可欺么?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吝啬给我。”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但是我想告诉你,首先我不是你的妻子,其次郁曼天跟我结婚……是我胁迫他的,与他无关。”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竟然替郁曼天开脱。   他蓦地瞪大瞳孔,显然并不相信这个事实。他曾经不辞而别,确实是他做错了,尔后跟顾姚高调地站在媒体面前也是他考虑欠缺,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爱的人竟然会对他的兄弟投怀送抱。   “用不着惊讶,今天我既然选择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劝诫你,车祸的幕后策划者我已经知道了。”她面色平静,甚至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令狐腾只觉得头皮发麻,脸色有些苍白,“这样啊……查出来是谁了吗?”   能够跟他聊到现在并且没有发飙,郑筱认为并不是自己道德涵养异于常人,而是她的心已经成熟到能够包容这些并不值得待见的人和事了,或者有人会认为这些都有些虚伪,但此刻的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他的心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才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她低头喝了一小口咖啡,苦涩的滋味蔓延整个口腔,她就喜欢这种纯粹的不夹杂任何杂质的东西,对物尚且如此对人亦是如此。“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好像……都知道了。”   他心里某一处的支撑顷刻坍塌,他无力地笑道:“看来……我还是输了。我……让你失望了吧。”   得知真相的那些日子,她的心情确实糟糕透顶,但好在有人尚且陪着她,只有闲暇的时候她才会偶尔想起,却又自动地回避。如今都说出来,心里总算是剔透了。   “都已经过去的事了,现在也谈不上失望,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顾姚,她是个好女孩。”   宋岩说得没错,令狐腾这人其实就是贱,此时的他甚至连犯贱的资格都没了。尽管郑筱否认她对郁曼天的感情,但栽赃陷害了就是陷害了,他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换不回郑筱对他的信任了。   从郑筱家出来以后,令狐腾整个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问过郑筱,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郑筱是这么回的,“杯子裂了,再粘合起来,总是会有裂痕。心碎了,也总会有复原的一天。恰好,我的心已经复原了,我想……你是该感谢郁曼天的。”   她说,他应该去感谢他。呵!那个与他有夺妻之恨的男人。   方才还乌云密布的天空,此时却露出了久违的阳光,可惜这样的好天气依旧驱散不了他心中的阴霾。令狐腾只觉得浑身冷冰冰的,顾姚在门口接他的时候,就看到他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嘴里依旧对郑筱念念不忘。   顾姚曾以为她的拙计被他揭穿了之后,她在他的身边根本不可能还会有一席之地,好在令狐腾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高调地与她携手现身,这令她一度错以为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如今眼前这个为了郑筱而失魂落魄的男人,让她的心跌入谷底。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乏和泛滥的就是狗血,郑筱没想到送走了令狐腾之后,郁曼天居然接踵而至,恰巧还遇着了那个远游在外的父亲。   一盘棋下来,郑乾是乐得合不拢嘴,郁曼天也时不时地偷瞄一下她。   晚饭过后,更可恨的是郑阳天,明明知道他们之间的尴尬关系,居然替郁曼天收拾了衣物妥当地送进了她的闺房。   父亲这次回来是遵守医院规定过去复查的,心里更是受不得一丁点刺激,无奈之下也只能应允了跟郁曼天同处一室的决定。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床是我的,沙发是你的。”   能够有机会跟郑筱同处一室,郁曼天在心底里早就谢过给力的小舅子N次了,至于要不要同床共枕他暂且就不奢求了。   他喜滋滋地抱着被子窝在了沙发里,双眼却不曾从她身上挪开半步。   她瞪道:“不许拿眼睛看我!”   记忆里的郁曼天不曾有过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可惜那也只是以为而已。   不情愿地挪开眼后,郁曼天才慢悠悠地开口,“筱筱,爸爸今晚催我们赶紧要个孩子,他老人家想抱孙子了!”   “郁曼天,做人不要得寸进尺,我们都是逢场作戏而已,我是为了迁就我爸,你是为了……”那句在她心里憋了许久的话,就在这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反正我们早晚是要离婚的!”   她迅速拉黑了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居然害怕与他双眸对视。   郁曼天背转过身子,轻叹了一口气,肯定道:“我是不会离婚的。”   她不再答话,但他似承诺的言辞让她的思绪轻而易举地混乱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爱情和面包,大家都会选择面包。   第五十五章 爱情   艾草挺着微凸的肚子,携着家眷一脸幸福地来探望郑筱的时候,郑乾就只差擦口水了。   “小艾啊,还是你们两夫妻孝顺!不像我们家小小,都结婚好几个月了,还不见半点消息……可愁死我了!”郑乾哀怨地瞪了一眼自家不争气的闺女跟女婿。   “伯父,您也别着急嘛!小心给他们小两口压力,反而不容易……”艾草心直口快,却被身畔的刘真拉了一把,立马改口接着道:“我听说这个事情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就好了嘛……”   艾草干笑着瞟了眼郑筱,郁曼天却顺手搂住郑筱的腰,“爸,这事您就甭操心了,保准您下次出游回来的时候,我跟筱筱也有好消息了!”   郑乾乐得合不拢嘴,“那我就等着回家抱孙子了啊!”   郑筱一把将圈在自己身上的咸猪手扒开,不满地朝父亲埋怨道:“这事我心里有数,爸……您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吗?”   郑乾将收拾好的旅行装备背在了身上,笑道:“我这次出门得两三个月呢,曼天……下次回来我可是要听到好消息啊!”   “您这又得出门啊?”   郑筱嘟囔道。这次父亲回来没几天,他们一家人都没好好地聚一聚,却又要拉着红姨分开了。   郁曼天连忙起身,“爸,还是我去送送你们吧!”   郑乾却连连摆手,“你们在家好好替我招待贵客就行了,至于我嘛……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都说要送送他老人家,可这老头却倔得要命,死活不让送。本来郁曼天是要留下来一起用餐,这会公司里临时有急事便跟刘真夫妇致歉后匆忙赶了回去。   等郁曼天一走,艾草连忙凑过来问道:“这就是如雷贯耳的郁曼天?瞅着对你掏心掏肺的,可没你说的那么薄情寡义!”   郑筱呸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是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了。他要是没点儿心计跟魄力,否则他那家公司是怎么做大的?我能斗得过他?”   “男人要是没点魄力又怎么能驾驭得了你?”艾草郁闷道,“老公,你说呢?”   刘真连连点头,老婆大人即使错了也是对的。天上现在就算挂的是月亮,老婆说它是太阳,那它就是太阳。   看着刘真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小媳妇模样,郑筱乐道:“刘真同志,辛苦了!”   艾草眉眼一弯,努嘴问道:“老公,你辛苦吗?”   “感觉自己幸福得都快冒泡了,亲爱的!”   两人甚至完全无视大灯泡的存在,甜蜜的互“啵”了一个,以实际行动见证他们对彼此的忠贞。   “得了,就知道我说不过你们两公婆!不过刘真……你还真是过河拆桥啊!”郑筱假装黑脸道。当初要不是有她的指路,哪里还有他嘚瑟的地儿!   “你就别折腾我们家刘真了,说实在的,我们夫妻一致认为这郁曼天对你是不错的,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艾草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劝诫道,尽管郁曼天的负面消息不断,好在最近又峰回路转,公司业绩不仅蒸蒸日上,甚至祸及小三传闻的宋佳人也出面替他解释。仅凭这一点,也能鉴证他的人品以及实力。   虽然所有人都偏向郁曼天,但郑筱却不为所动。用过晚餐后,为了艾草能有个更舒适的休息环境,夫妇二人便请辞打道回府。   把他们送至门口,郑筱才对刘真道:“一直都想跟你当面致谢来着,说了又显得矫情,不说似乎又不合情理。所以……谢谢你!”   突然的致谢让刘真一头雾水,郑筱笑道:“李大夫从美国特意赶过来,结果连患者的面都没见到……一直都觉得对不住他,以后若是有机会,烦劳你们夫妇代为传达一声,我想当面感谢他,聊表我的歉意。”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整得这么严肃!”艾草拍拍她的肩,接着道,“李绅是我们家亲戚,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至于吃饭的事情,我肯定会代为转达的。”   “还是姐们靠谱!”   郑筱乐道。   艾草临行前还不忘探出个脑袋瓜子,揶揄道:“依我看,李绅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要真心不喜欢这个郁曼天,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做我们家的表嫂!”   她丢完这句便迅速地摇上了车窗,只留得后视镜里气得捶胸顿足的某人。   其实艾草留下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实在是她那傲娇表哥已经退了绿卡准备将满腔热血奉献给祖国人民,没想到这货一听说郑筱结婚了,大有独自一人远走疗伤的趋势。   所谓的亲戚李绅,其实是刘真已故亲大姨的嫡亲儿子,由于当年李绅年纪尚小就失去了双亲,艾草的婆婆……也就是刘真的妈妈,当时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李绅身上,从而对刘真缺乏关怀,以至于这对表兄弟后来弄得水火不容。   刘真曾经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李绅一直霸占着他的母亲,母亲多多少少会在面对艾草的问题上有所让步吧!   不过好在刘真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为了找寻当初怀孕远走的她,竟然会主动联系他不曾愿意低头的表哥,以此来解郑筱的燃眉之急。说起来,她这个表哥虽是海龟一族,可惜感情史却空白得令人发指,要是郑筱这个妖孽能收服了他,也算是替她的老公一血前耻了!   当然这些仅仅只是艾草一个人YY而已,至于当事人李绅现在是怎么想的,她也说不准。好在李绅暂且还借住在他们家,他的一举一动尚且还掌握在她的眼皮底下。   夫妻俩刚回屋,艾草就推搡着刘真按她的计划行事。   屈服于艾草淫威之下的刘真,此时站在李绅的门口正犹豫不决,抬手想要敲门却见房门“嘎吱”一声蓦然打开。   “刘真?你站在我门口做什么?”   刘真尴尬地笑笑,解释道:“没什么,见你房里的灯还亮着,过来看看你。”   见刘真在房里坐下后眼珠子一直没能聚焦,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表兄弟,李绅直截了当地说道:“姨妈小时候虽然顾念我一些,但我这个做哥哥的可没少在后头给你擦屁股!难道现在我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么?”   “都过去的事儿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刘真别扭地别过脸去,其实李绅待他一直都是不错的,可能是小时候对母亲的黏腻劲儿太过分了些,以至于后来有人来分享他的母爱,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有什么样的理由,他统统都不接受。   李绅憨笑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让你伤脑筋的?”   刘真跟小时候还真没两样,一遇着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会过来找他,但这人偏偏又死要面子活受罪,眼神飘忽半天都没能说出口。   “哪有什么事!”   刘真瞪道。   “那你支支吾吾别扭得跟个小媳妇一样!是不是你那刁钻的老婆,又给你下了什么套?”李绅揶揄道。   一提起这事儿刘真就来气,如果不是李绅非得要又来一次离家出走,母亲也不会日夜伤神,艾草更不会这事儿挺着肚子还要替他费心,“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儿!”   “我?”   李绅指着自己,显然不明所以。   “你不是看上了艾草的闺蜜郑筱么?如今见人家结婚了,又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么?我妈急,我老婆也急……”刘真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郁闷道了出来,“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到底对郑筱是怎么想的?”   李绅一时语塞,他没料到因为他的一番举动,竟然会让姨妈又心生恐惧,他安慰道:“你尽管放心就是了,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肯定不会再走了。至于郑筱,人家已经结婚了……”   他说罢颇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我们今天刚从郑筱娘家回来,而且还带回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刘真卖起了关子,想当初他登门造访李绅的时候,他的心性气儿十足,压根就是为了磨灭他刘真的傲娇性子。如今李绅落到了他手里,自然免不了戏弄他一番。   一见钟情这四个字眼,曾经在李绅的眼里仿佛就是无稽之谈。可是当他看见那个风尘仆仆来机场接他的那个女孩时,他知道那一刻他心动了。如果不是国外还有重要的手术等着他,他那会应该会选择在国内多待一些时间了吧。   奈何世事难料,等他卸下一切包袱重新归来的时候,却听到了她结婚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表白的爱情,就这么夭折了。此时听到刘真有重大消息告知,直觉有些事情能够峰回路转,遂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怎么回事?”   瞅着他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刘真也没了戏耍他的兴致,“据我所知,他们夫妻已经准备离婚了。”   离婚?李绅俊秀的眉头蹙在了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总之一言难尽。据我的观察,郁曼天对她确实情有独钟,郑筱似乎身在局中浑然不知。所以嘛……”刘真嘿嘿一笑。   李绅一时有些发蒙,刘真给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难以消化,“你不会是想要我去挖墙脚吧?”   刘真拍拍他的肩,“一点即通,孺子可教也!”   刘真来他房间的目的这会总算是全盘托出了,李绅笑道:“那头说的话不过是气头上的,我还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爱慕一个人即使是远远地看着她,依旧可以觉得很幸福。”   爱情不经意间就来了,如果那个人恰好也是喜欢你的,幸福就是理所当然的。如果那个人并不心仪于你,不用憎恨,默默地祝福这就够了。   后来的李绅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如果错失本心,他就不会遇见他生命中最该遇见的那个人。   第五十六章 失去   许久不见晴的天空总算是放晴了,看来出来散散步晒晒太阳确实是明智之举。   “你怀着身孕……慢点!”   跟在后头提着手袋,忧心地看着前面跑得欢快的某人,郑筱无奈地摇头叹气。   她一直在家闭门不出的原因,不是害怕媒体的追踪报道,而是闲暇下来的她突然意识到,她真的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更何况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父亲身体健康,阳天也担当起了这个家的责任,她想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都做到了,每天像汉子一样的生活也会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见跟在后头的人跑得气喘嘘嘘的,简洁终于良心大发地停了下来,寻了个光线不错的长凳坐了下来,“你赶紧的,怎么那么慢呀!”   好不容易坐了下来,郑筱不乐意道:“你们家贺程难不成天天都陪你跑步吗?怎么一点也不为你肚里的宝宝着想,你们夫妻这是想要培养体育健将的节奏么?”   简洁摸着她微凸的肚子笑道:“运动有利于胎儿的发育,难道你不知道么?”   郑筱白眼直翻,“要是不小心跌倒了可怎么办?我可担不起一尸两命的责任!”   “呸!就你嘴损!”   她气喘吁吁地递过一瓶矿泉水给简洁,吐舌道:“呸!呸!呸!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来喝点儿水。”   “这天气多好,没事儿就出来转转,也省得我家贺程跟着瞎操心!”简洁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不是她家老公担心郑筱在家闷坏了,她才懒得理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   两人坐在公园里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安然的突然出现,倒让郑筱有些意外。   “筱筱,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手机都打不通,公司家里也都没个人影,你可让我愁死了!”安然一上前便诉苦。   “最近心情不怎么好,手机都关机了。”郑筱淡然道,或许安然曾经真心地喜欢过她,但现在是决计不会如此了。   看着郑筱身边的女子,安然疑惑道:“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迅速转移话题,显然并不想让简洁也牵扯进去。   感受到两人间奇怪的情感波流,简洁起身道:“哟,都这个点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聊着,筱筱我就先走了。”   见状安然满脸歉意,“看来我打扰你们的谈兴了,那我改天再登门拜访好了!”   简洁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儿,我也耽误些工夫了,现在赶着去上课,再不走该迟到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了!”郑筱交待道。   目送简洁离开后,安然才笑道:“刚刚那姑娘瞅着挺眼熟的,是你那个大学室友吧?叫什么名字来着……”   “是我朋友没错,你最近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郑筱装作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安然对她身边的人了解的越少,她才能越有力的保护好他们。   “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是想你了……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知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郁曼天始终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他并不乐意见到他们夫妇能够重归于好,今天在这儿能够巧遇,他实在是想弄清这个情况。   他神情认真,仿佛是真的关心她一般,她笑道:“我很好,真的。我知道你就想问问我跟郁曼天是怎么回事,我跟他结束了,真的。”   他既然想要的是这个结果,她索性给他一个安心。   听到她亲口承认结束的事情,安然欣喜若狂,面上却担忧道:“难怪最近都打听不到你的下落了,郁曼天那混小子,改天我替你收拾收拾他!”   “你要真是为我这个做妹妹的着想的话,就别再掺和了。得空的时候,记得替你妹寻个好男人,说真的……我还挺恨嫁了呢!”   郑筱掩嘴笑道。   “我们郑家的乘龙快婿,自然也要是人中龙凤才能匹及!你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安然信誓旦旦地道。很快他就能拿下省长之位,到那个时候,他自然能够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筱筱,你再等等!   “你又笑话我了!我这都是B市出了名的弃妇,谁还肯要啊!”她自嘲道。   安然神色一凛,不悦道:“胡说!不准你这么看待自己!是那郁曼天不知死活,不知道怜香惜玉,失去了你,是他的损失!”   郑筱微微一笑,“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我暂时还不想谈婚论嫁,先过段逍遥的日子再说。对了,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公务缠身的市长,难道也有兴致逛公园,虽然这个公园隔两家的距离并不远。   安然笑道:“最近烦心的事情比较多,就想出来走走,没想到还遇着你了!”   郑筱微微蹙眉,疑惑道:“什么事情还能难得到我们堂堂的安市长,不妨说出来,兴许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如今的郑筱似乎已经丧失掉了从前的执着,生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除了偶尔郁曼天死乞白赖地在她家蹭顿晚餐,她觉得自己都快麻痹了。可是此刻听到安然平静地复述着他的愁闷时,郑筱又忍不住想,这个项目究竟是安然抛出的诱饵呢?还是真心惆怅要把这个项目交给谁。   B市的经济在安然的规划下,确实有条不紊地步入正轨,从侧面来说,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就今天的局面,却让郑筱又不得不作他想。   安然安静地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情,哪怕是小小的一个蹙眉,他都不愿意错过。   思索半晌,她抬头道:“这个事情,要想解决并不困难。”   他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从大局来看,能够胜任这次项目的公司,郑家、郁曼天、令狐腾都是不二之选。你现在愁的无非是究竟放手给谁去做的问题!”   郑筱一语中的,正中他的下怀,安然点头道:“继续。”   “阳天初出茅庐,很多事情还不能够做到全面,不过这次算得上是一个机会。但我并不希望阳天暂时担负太多的压力,所以我支持郑氏出局。”   本以为她会像上一次一样求助于他,郑筱干脆的表决让他有些意外,“这是阳天的机会……”   郑筱却摇摇头,“你也说了此事关系重大,阳天毕竟年纪尚小经验缺乏,即使身边有人指点也难免会出纰漏,一旦出事,将会给公司带来不可磨灭的损失。当然……因此而拖累了你,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感动她的贴心,安然继续问道:“那依你看,郁曼天和令狐腾之间,我该选择谁呢?”   他的双眼不曾从她的面上挪开半分,郑筱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选择令狐腾。”   她的双眸坚定,看不出任何破绽。安然纳闷道:“你这不是假公济私么?”   “假公济私,你说对了一半,但还有另一半的原因……”   她拖长了尾音,卖起了关子。   安然无奈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看。”   “离婚的事情对郁曼天多多少少都有些负面影响,我们夫妇一天没复合,民众对他的信誉度会持有怀疑态度。然而令狐腾这边就不用说了,一直都是家族企业,如今又有B市银行董事长孙女顾姚的加盟,孰轻孰重,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么?”   她语笑嫣然,即使谈到郁曼天的时候,眼里都是一汪平静。   其实郑筱所谈及的,都是安然心里所想的,只不过是想借这么个由头,试探一下对于郁曼天她是否还有牵挂。得到了他希望得到的回答,安然喜不自禁,“由此看来,女人的确确实是不能得罪的!”   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郑筱灵机一动,坏笑道:“所以说,你千万别做些什么对不起女人的事情,否则……”   安然开怀大笑:“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郑筱讪笑,“哪里有人会跟小时候一样的,质也变了,量也变了,不是么?”   “就你爱钻牛角尖。”   安然宠溺的语气瞬间让轻松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郑筱叹道:“有时候我反而愿意活在童年,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   “谁说不是呢!”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当初他或许就不会为了那可怜的自尊而选择当兵,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权利跟欲望面前他只能妥协,甚至连他最爱的人,他都不得不选择暂时放弃。   究竟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安然曾经琢磨过一段很长的时间,他觉得自己这样努力拼搏完全是为了照顾郑筱以后的生活,久而久之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临近午餐时分,安然热情地约她用餐,以聊表今天郑筱为他解决难题的谢意。郑筱也没扭捏,爽快地答应了。   为了寻求便捷,两人便就近选择了一家餐厅,不是这家的招牌有多响亮,而是这家餐厅的环境相对舒适。两菜一汤的简单菜肴,服务员很快就将菜上齐了。   上午陪着简洁小跑了段路,这会确实有些饿了,抡起袖子就开吃。安然见状取笑道:“秀气点儿!没人跟你抢!”   这种家常菜确实很对郑筱的口味,她笑道:“让您这位市长大人跟着我吃这个,不习惯了是吧?”   安然本就是军人出身,这里的饭菜跟部队里的差不多,反而有种亲切感,遂道:“我还得感谢你替我寻了这么好一个地儿呢!这家菜的口味不错!”   两人谈笑间却有人虎着一张脸不请自坐了下来。   顿时某人大呼,“谁让你往这儿坐的你?服务员……”   第五十七章 绅士   相较于郑筱咋呼的回应,安然却表现得相对绅士,朝着被招呼而来的服务员道:“吩咐再加两个店里的招牌菜,去吧!”   来人微微颔首,无奈道:“让安市长见笑了!”   “谁准你坐下的?安然,我们走!”见有人得寸进尺,郑筱拿起包抬腿就准备走人,好在被安然拉了回来。   “筱筱,这么巧遇见了,就一起吃顿饭的事嘛!该解决的问题,咱还是得解决嘛!”安然假惺惺地劝道。   安然说得的确在理,事情如果一直耽搁着,估计会横生更多不便,当下耷拉着脸不耐烦地坐了下来,却固执地不看那人一眼。   虽说某人并不是刻意做这个和事老,却恰恰让他此刻更加坚定了坐在这里的决心,他笑道:“看来我们家筱筱对我依旧心生怨恨呐!”   开口便怨念丛生的人,是从长相到城府丝毫不逊色于安然的男人——郁曼天。饶是安然并不想承认,但他们俩坐在一起的感觉却有种郎才女貌的错觉,仿佛他才是这个餐桌上多余的那一个。   “我们已经离婚了。”郑筱正色警告,“请郁先生注意措辞。”   “只有你一人签字盖章的离婚,又哪里算得上离婚?”郁曼天淡笑着侧过脸问道,“安市长,您说呢?”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纠缠,却没料到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离婚,安然的心一下子便紧了下来,蹙起的眉头也愈发深刻。   “随你签不签,反正咱俩已经结束了,彻底的。”郑筱承认,当初在郁曼天编造的美梦里,那一刻的她确实不愿醒来,可是现实往往是不如意的,安然接连二三的出手无非就是为了让她结束婚姻,也让她认清郁曼天曾是要了她性命的男人。安然要的,不过是她婚姻之外的自由身而已,既然如此,离婚确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双眸里透露出的坚定让安然窃喜,面上却皱起眉头满是担忧道:“筱筱,婚姻可不是儿戏,你可要想好了。这事儿伯父还不知道吧?”   郁曼天哪里不知道安然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等她答话,他便笑着接道:“安市长,我敬重您,也清楚您跟我们家筱筱的关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跟筱筱一样尊呼你为哥!”   原本便是水火不容的两人,这会被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弄得有些不爽,眼下又不能泼了郁曼天的薄面,安然尴尬地笑道:“我们家筱筱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这事儿急不得!我们本就是兄弟,有什么好介意的,就跟筱筱一样,喊我安然就成了。”   两人一来二去的继续着谈话,俨然把坐在一旁的郑筱无视了。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我说了,这婚我是离定了!安然,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跟着瞎起哄!”   人都说劝和不劝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安然虽然并不待见郁曼天,但此刻为了维护自己的绅士风度,也不得不说些违心的话,“筱筱,我看曼天待你还是很好的,你可不要得理不饶人,要是这事儿让伯父知道了,指不定多担心呢!”   郁曼天一听到伯父也连连点头,一脸的无辜装白莲花,“还是哥最懂我,我疼你爱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让你伤心离婚呢!再说了,爸临出门还交代过我一定要给他老人家生个孙子!”   没想到郁曼天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这么不害臊且堂而皇之地讲些这样的话,一时让郑筱恼怒成羞,“你住口!”   安然的嘴角抽了抽,拾起纸巾擦了擦嘴,起身道:“你们夫妻俩好好协商,我就不掺和了!曼天,让着她一些!女人嘛……”   既然郑筱认清了局势,就该知道怎么做,索性痛快地出局。   目送安然离开后,郁曼天才转头对郑筱认真地道:“筱筱,我认真地想过了,我真的不能跟你离婚。”   郁曼天一本正经的模样,倒让郑筱起了兴致,狐疑道:“为什么?”   离婚虽然会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但依着他钻石王老五的身份,即使没有宋佳人也会有李佳人刘佳人,他完全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见她中招,郁曼天故作深高地叹了口气,凑上前小声地道:“你难道忘了当初为什么跟我结婚了?”   郑筱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本以为自己今生够努力智商就能与郁曼天并驾齐驱,现在想来幸好公司已经成功交到阳天手上了,不然以她的智商岂不是要毁了父亲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她一直以为自己谨慎言行,就不会再出差错,在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面前,她又再度沦陷,虽然最后她有幸找到了自我,却忘记了当初结婚的初衷。   当初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如今闹腾着要跟郁曼天离婚的她,看起来有些像跳梁小丑,郁曼天一直稳坐在观众席,一直以看戏的姿态陪她到现在。   她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他分毫都没错过,戏谑道:“我说过,闹够了就回家。”   他们之间只要还有那一纸证书,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成立。   郑筱蓦地瞪大了双眼,“郁曼天,你一直都在把我当猴耍,是不是?”   郁曼天的嘴角渐渐地扯开一抹绚烂的笑容,“老婆大人,咱是不是该回家了?”   至于安然究竟想将这个新项目交给谁,他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只要郑筱能够乖乖地在他的身边,这就足够了,他也坚信……终有一天,他能够亲手卸下她的防备。   她究竟是有多差劲,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郑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于她而言,这个世界上的漂亮的聪慧的女人一大把,为什么郁曼天偏偏要耗尽所有的力气跟她纠缠!   郁曼天甚至连郑筱回家收拾的机会都不留,直接吩咐阳天把他姐的专属用品搬回郁家就行了。   “郁曼天,你压根今儿个就是来没打算让我再回我家了,是吧?”虽然对他的行径嗤之以鼻,但郑筱还是打算对他这么执着的事情刨根问底。   对于她炸毛的模样,他并不见怪,“你说对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郁曼天估计天生是属蛔虫的,她肚子里想的是什么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郑筱郁闷道:“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干嘛非得抓着我不放?这么演戏,不嫌累么?”   按说这个新项目郁曼天是知道的,依着他的性子,这个项目也是非拿不可的。其实静下来想想,他一直纠缠她的原因不就是想挽回大众对他的印象么?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得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猜的都是错的。”郁曼天不屑道。即使他郁曼天再没能耐,也不至于到要靠女人混饭吃的地步。   心里所想的被他毫无悬念地说出来,郑筱彻底地怂了,索性闭目遐思不再搭理他。   所幸郑筱回郁家的消息被封锁得死,暂时没人知道这对夫妻已经顺利地复合了。有时候郑筱也会想,之所以把她掩藏得这么好,是不是为了给大众一个重磅炸弹?继而挽回他贤良淑德的好男人形象!   赋闲在家惯了的郑筱,回到郁家虽说跟从前一样做着米虫,但心里却空荡荡的,生活里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直到郁曼天把她的好姐们艾草邀请了过来,郑筱才如同大赦。   富丽堂皇的装饰以及住宅的豪华程度,这一切都让艾草惊得目瞪口呆。她揶揄道:“真土豪啊!姐们算是开眼了!”   郑筱送了她俩白眼,“你要是喜欢的话,咱俩互换得了!”   艾草乐得眉开眼笑,“我倒是想啊!不过并不是谁都能住得了的!从前我劝你跟我那表格和了,纯属玩笑,你可千万别多嘴传到郁曼天嘴里了!”   她哪里不知道艾草真心为了她好,问道:“李大夫呢?还在这里吗?我托你的事情都传达到了没?”   艾草噗嗤一笑,“人家都没帮上你什么忙,有什么好谢的!”   她至今还记得李绅当初劝诫她的那句话,当时她并不懂其中的含义,如今真相大白,她算是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了。他一早就看出了他们的伎俩,碍于看出他们之间关系匪浅也只是稍稍指点了一番。她当时愚笨,并不能体会,如果能再见到他,唯有当面致谢才能聊表她的感激之情。   “拜托你了!”   她眨巴着眼望着艾草。   受不了郑筱撒娇的熊样,她只好妥协道:“到时候记得捎上郁曼天,我可不想背上替你寻姘头的罪名。你懂的……”   郑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算舒心,极不情愿地道:“好吧。”   艾草要求带上郁曼天,其实是有私心的,李绅虽然风趣幽默且智商高于常人,但在感情这块地儿完全属于幼稚园的水平,这次让他见见人家夫妻恩爱的模样,保不准还会死了那份心思。   第五十八章 李绅   阳光和煦春暖花开,这确实是个让人暖心的季节。可惜这满园的□□似乎依旧不能满足她,为了降低红杏越墙而出的可能性,郁曼天决定对某人进行散养政策。   “看你这几天闷得慌,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郁曼天将头依旧埋在大堆大堆的文件里,漫不经心地问道。   正在忙着给花花草草浇水的郑筱闻言迅速地抬头,“郁曼天,你成心的吧?”   明明知道她下午有重要的约会,这个时候约她出去散心,摆明了是想搞破坏让她脱不开身,嘴上偏偏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他扬起头微微蹙眉,看了看手表,“哟,都这个点了,艾草他们应该已经快到了!你也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待会该迟到了!”   郑筱闻言目瞪口呆,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带上郁曼天一起去见李绅,也从来没跟郁曼天说过今天是约好了艾草的,唯一有可能的是——艾草出卖了她。   拗不过郁曼天,郑筱只能气呼呼地钻上了车,一路上都黑着脸压根不搭理他。好在艾草订好的地方并不远,他们便到了。   进包间的时候,郑筱这才向郁曼天提醒道:“今晚我约的人除了艾草夫妇,另外一个是李大夫,说了你也不认识。但是我警告你别乱说话,不然咱俩的约定可就不奏效了。”   郁曼天自然明白她所说的约定,当即点头,“你要不让我开口,我就闭嘴当哑巴!”   看着他滑稽的讨好她的模样,郑筱不免有些好笑,“谁让你当哑巴了,是让你记得审时度势必要的时候记得察言观色,不要乱说话!”   好一番叮嘱后,俩人才进了门。   艾草第一个迎了上来,“就差你们夫妇了,瞧瞧,这菜都依着你的意思上齐了!”   一身灰色的运动装扮嘴角噙着微笑的男人也站了起来,爽朗地朝郁曼天伸出右手,眼神却落在了他身畔的郑筱身上。“您好!我叫李绅,今天可得多谢你们夫妇二人的盛情款待!”   郁曼天正要开口,郑筱却挤了上前,“李大夫,请您出来吃顿饭可真是不容易……”   李绅只觉得右手一紧,俊朗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立马收回了视线尴尬道:“上次的事情都没能帮得上忙,哪里好意思让你们夫妇请客呢?”   “大家都站着做什么?都坐下来吃,菜都该凉了!”郁曼天适时收回了手,尽显主人家姿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艾草见状连忙拉过李绅坐下来,“对对!咱们有事儿坐下来边吃边聊!”   不明所以的郑筱连忙满上了酒水,起身道:“李大夫,这杯酒是我敬您的!”   李绅连忙站了起来,“别大夫来大夫去的,不介意的话管我叫李绅就行了。”   听到他自报家门,郁曼天面上闪过略许讶异,随即站起来拿过郑筱手里的杯盏,“女人家家的喝什么酒,喝酒的事儿我来就行了。”他继而向李绅问道:“这杯酒我代表我们夫妇二人敬你一杯!”   话一出口,郁曼天便一仰而尽。   “爽快!”   李绅也一杯见底。   被夺去杯盏的郑筱不乐意,又满上了一杯,对郁曼天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喝两杯的,没问题。”   她璀然一笑,让郁曼天无法拒绝。   “这杯酒我是一定要敬你们三,饮酒伤身,今晚咱都少喝点。借这杯薄酒,我向刘真、李大夫……一时改不了口,李绅,向你们敬一杯!不管怎么样,刘真谢谢你替我来了李绅,李绅……谢谢你不远万里赶来,谢谢!我先干为敬!”   从前她只以为李绅来B市,真的只是为了还刘真的一个人情。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水火不容的表兄弟,此次李绅能够不计前嫌前往医院查探病情,这是她最感动的,对刘真如此对李绅亦是如此。   “这么说可是见外了!我们兄弟能够冰释前嫌,这都得多亏了你跟艾草,论起来……是我要好好感谢你们才是!”面对这场邀约,他其实也彷徨过,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因为心里的思念早已泛滥成灾,如今看着他们夫妇二人郎才女貌的幸福模样,他心底里最后的那份遐想全然破灭。   刘真此刻亦是心情澎湃,端起酒杯道:“郑筱,我还没正儿八经地谢过一个人,李绅说的没错,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不然好好的家庭就被我散了,哪里有现在的幸福生活可言?我们兄弟先干为敬,你随意!郁总,这杯酒你可不能再夺了去!”   郁曼天之所以会跟着来到这里,不过是怕自己还没完全收服的小娇妻会趁此机会红杏出墙,此时看着他们仨皆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遂点点头,“我跟艾草吃饭,你们随意!”   一顿饭下来,气氛相当融洽。临走的时候,郁曼天扶着喝得有些迷糊的郑筱朝他们招手道:“下次有机会再好好喝一杯,我们就先告辞了!”   艾草顺手给他们拦了辆的士,“喝了酒就别开车了,放心我会让人把车送到你们家的!还有啊……好好照顾筱筱!”   “喝……喝……咱们不醉不归!”醉眼朦胧的郑筱倒在郁曼天的怀里,嘴里还叨念着喝酒。   郁曼天无奈地抱起她坐到了的士上,“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老婆的。”   目送着他们夫妇离去,李绅依旧楞在原地,艾草轻叹了口气,“哥,人家都走远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绅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以后要是遇着喜欢的女孩儿,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艾草被他一句话说得有些发愣,“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呢?”   看着傻愣愣的李绅,刘真当下明白果然恋爱的人都智商为零,看来艾草安排他们见面确实是有先见之明的,要不这么个高大上的小伙可就要从此走上不归路了。   他们夫妇自然不明白李绅所说的涵义,郁曼天在离开那会虽扶着烂醉如泥的郑筱,却给他提了个重要的意见。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娶到她么?”   李绅茫然地摇头。   “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显然你是后者,所以你输了。以后把心思放别的女孩子身上吧,她是我这辈子会拿性命去爱的女人,所以你不会有任何机会的。还有……李翰是我朋友。”   他霎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刚进门就对他充满了敌意的男人。原来如此。   城市的夜色喧嚣而美丽,郁曼天却来不及欣赏,令他格外珍惜的是此时躺在他怀里沉沉入睡的女子,仿佛只要他错过一秒都觉得遗憾。虽然能够感觉到她对他的戒备渐渐减轻,他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有时候一个不小心,也可能葬送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总的来说,郑筱的酒品并不好,这也是他为什么执意要跟去的缘故。眼前的一幕,大有让郁曼天爆鼻血的趋势,尽管他们已经平安到家,并且已经安全抵达卧室了。但郑筱酒后后劲儿十足,以至于一直保持着燥热的亢奋状态,如果不是他自持有过人的控制力,她又怎么有可能站在床上大肆表演脱衣秀呢!   昏暗的灯光下是甩了一地的衣服以及郁曼天替她裹上却被她掀掉的毯子,而此时的郑筱依旧以极其妩媚的姿势站在床上,酒精的极度燃烧让她依旧抹着胸口大呼“热”,雪白的肌肤,近乎赤|裸的胴体,曼妙的身姿无一不在召唤着坐在沙发上无可奈何的郁曼天。   见识郑筱酒后乱性的能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她也大有愈来愈烈的潜力。上一次喝酒,她只是简单地脱衣服然后睡觉,本以为这次情况也会差不多,却没想喝得越多……某人的体力却是越持久。   这惹火的场面实在撩人且……持久,郁曼天傲人的自控能力此时已经达到了极限,强忍着身下极度的不适准备去浴室冲个凉去去火。磨人的小妖精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身上脱得紧剩三点式的某人两腿紧紧地缠住他精壮的腰际,水灵的双眼在此刻泛着诱人的迷离,“我热……”   突然地投怀送抱让郁曼天的理智彻底崩溃,他喘着粗气,“筱筱,我……给你开窗透透气……”   挣扎着找回了最后的一丝理智,郁曼天小心地想要拿开环在他身上的双腿,她却环得更紧了,憨憨一笑,“脱衣服……衣服脱了,就不热了……”   郑筱突然伸手替他解扣的举动,让郁曼天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他嘶哑着嗓子劝道:“筱筱,不用了,我真不热!”   本来还摸在他扣子上的手,这会却摸到了他的嘴巴上,郁曼天几乎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由着她的小手在那里肆意地游走。   “好……漂亮的果冻……”   红艳艳的果冻让她咽了咽口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果冻”的涵义,郑筱的唇已经凑了上来,一口含住漂亮的“果冻”,再舔了舔……味道……一般般。   本以为她会就此放过他,却没料到她又凑了上来,轻咬开他的唇,香舌顺利地滑进汲取着“果冻”里的甜蜜。   “嘶”   舌尖被吸吮得狠了,郁曼天吃痛地叫了一声,终于在意乱情迷的诱惑下抽离出来。   源源不断地蜜液攫取不尽,听到“果冻”里传来的吃痛声,郑筱这才痴痴地离开了她的果冻,不舍地回味,“呀……真好吃……”   此时的两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chuang上,郁曼天正以一种被压倒的姿势躺在chuang上,满面绯红的郑筱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盯着那团红艳欲滴的“果冻”。殊不知胸前的两团雪白正傲然地挺立,终于找回理智的郁曼天赶紧裹住了她□□的身子,深呼吸了一口气。   被裹住的郑筱,好不容易挣出了个头,满脸通红地委屈道:“我热……我要脱……衣衣”   第五十九章 请柬   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洗了几桶凉水才算是浇灭那团滚滚雄起的浴火。   折腾得够了的郑筱,这会总算是安静地睡着了。   利落地收拾了散落一地的衣物,在衣柜里找了件她平时穿的睡裙,颇君子的替她套上了上去。简单地收拾一番后,郁曼天这才自觉地在两人之间分了一条三八线,已经折腾了一宿,眼皮确实有些乏了,拉黑了台灯后,他安稳地睡着了。   阳光从没拉严实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打照在郑筱的脸上,眨巴了两下依旧犯困的眼睛,伸伸懒腰,再慵懒地翻个身。   你妹!她身边躺着的男人吓了她一跳。快速地检查身上的装备,还好有布料遮身……等等!她昨晚是怎么到家的?这睡裙……难不成是自己烂醉如泥巴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换的?不置信的眼神又落在了那张酣然入睡的俊脸上,难不成……昨晚他们又做了什么酒后乱性的事情?   郑筱越想越糟糕,这种局面发生一次就够她头痛半天的,现在又来了一次,让她真真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昨晚睡得还好吗?亲爱的?”   郁曼天微眯起了眸子,出声打断了她的自我忏悔。   当时自责得太入神了,以至于郁曼天支手撑着下巴看了她半天,她也没感受到。不过好在这种事不是第一次面对,她迅速恢复常态,“当然睡得好,只是下次烦劳不要睡到我房间为好。”   青黑的眸子收回了视线,嘴角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其实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们什么都没做,你要相信我。”   明知道第六感压根不可靠,但经历了这么些事儿,虽不是全身心的信任他,但直觉他并不会伤害她。这也是为什么在郁曼天出了事之后,她的心隐隐地还有些担忧,尽管并不觉得那是担心,反而认为那不过是安然耍的伎俩而已。不过她还真的好奇,第一次的酒后乱性他们没做什么,第二次依旧如此,难道……郁曼天真的不是个正常男人?   见她久不答话,郁曼天微微蹙眉,“郑筱,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好似一眼洞穿了她的想法,她连忙尴尬道:“没,没想什么呢!”   郁曼天没好气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想见识我到底是不是跟男人的话,我大可以奉陪到底。”   他说着直接将被子一撂,精壮结实的上身便袒露在她的面前,颇有搔首弄姿的风范。   郑筱白了他一眼,“谁稀罕!”   撂完这句,直接潇洒地捂着噗通噗通的小心脏走进浴室。   郁曼天摸了摸鼻子,看着自己精壮的身材居然被嫌弃,无声地笑了笑,遂翻身起床——今儿个还真是个阳光明媚身心却不大愉悦的早晨呐!   对于郑筱从主卧出来的事情,倒没什么人在意,毕竟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能一辈子都分居不理对方的。   郁曼天自清早出门去公司了,郑筱倒是闲得发慌。老实说,要不是令狐腾主动打这通电话给她,她都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修炼得不染俗尘半分的高人了。   直到夜幕时分,她一直在犹疑究竟要不要去参加他的订婚宴。   郁曼天一回到家,就看到某人窝在沙发里郁郁寡欢的模样,张婶接过他的包,小声凑到他的耳边道:“都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先生您看着好好劝劝,当心饿坏了身子。”   张婶提着包退了下去。   郁曼天不动声色地在她的身畔坐了下来,摊开报纸的声响故意做大了些。郑筱这才从混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愣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听见个声响。”   放下报纸,郁曼天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在你身旁坐半天了,看你神游得厉害,没好意思打扰你。”   明明是带着宠溺的语气,郑筱却听出了某人拐着弯儿地说她走神,心下莫名地生出一股负气,“关你什么事。”   这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地嘟嘴。   “说你两句还来气了,我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他蹙着眉看着她干瘦的身板。   她却摇摇头,“不了,没胃口。”   “张婶,把饭菜热上,我跟筱筱一会就来吃。”压根就没考虑她的意见,郁曼天直接吩咐了张婶,这才转头接着道,“天塌了不还有高个儿的我顶着么?再说这天不是还没塌么?你犯得着跟肚子过意不去!”   被郁曼天左一句吃右一句吃的,郑筱的肚皮已经诚实地反抗了起来,他指着她平坦的肚子道:“再说不吃,你肚子都得造反了!”   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端上来,一天下来没吃点东西的她,这会确实饿得紧了,吃相难免有些狼狈。郁曼天替她盛了一碗汤,“慢着点,先喝点汤润润胃。”   “谢谢!”   端起汤碗便豪气冲天地喝了个底朝天。   郁曼天其实已经吃过饭了,这会不过是陪着她吃而已,所以在郑筱的扫荡下,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并没有吃。   等她酒足饭饱拍着肚皮的时候,郁曼天才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闹心的事儿?”   论起来也不算大事,去参加个狗屁订婚宴要算大事的话,天底下还不得乱套了?她失笑,“没有,不过是今天收到了邀请,下个月初要参加一个朋友的订婚宴。”   “令狐腾?”   其实张婶跟他说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令狐腾对她的伤害,居然这么深。   她点点头,“实在是不想再去想那些闹心的事儿,偏偏我都躲这儿了,还是没能躲得过去。”   “放心,一切都有我在呢。”   郁曼天安慰道。   如果一起去参加令狐腾的订婚宴,媒体势必又会对他们俩复合的事情大肆渲染,安然自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郁曼天。   思及此,她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想必你也收到了他的邀请,如今之所以大家都没撕破脸皮,大伙都是心知肚明不想把事情做绝而已。相反,我也不希望咱俩的事情,再度影响你的事业。”   这是第一次郑筱开膛不公地当面提及她对他的担心。   郁曼天的内心有一丝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放心,安然暂时还对我构不成威胁。这次的订婚宴,我陪你一起去。”   一直以来,她的心扉紧闭,她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直到此刻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她才觉得有些慌乱,当下别开脸也不答话。   直到郁曼天已经洗漱完毕地躺在床上时,郑筱这才从浴室里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以前是觉得两人绝无可能,他们之间的婚姻也不过是交易,但今晚两人之间却弥漫着化不开的情愫,让她的心有些不安。   抬眸看了眼正磨蹭着的某人,郁曼天打了个哈欠,“灯光好刺眼,你睡觉的时候记得拉灯。”   本来还有些别扭的郑筱,闻言便灵机一动,“我就是喜欢开灯睡觉,要不……你睡沙发好了,那里……光线暗……”   以为可以安心睡觉的郁曼天,没料到郑筱这会都这么叽歪,当下拉开被子朝她这边走来。正当她窃喜郁曼天同意了这个建议时,他的吻猝不及防地就落了下来,急躁带着些惩罚的意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压根就没想到郁曼天竟然会直接强吻她,就在她大脑快要窒息的那一刻,郁曼天竟然挪出手将灯也给拉黑了。   被吻得有些意乱情迷的她,这会才知道急了,气喘吁吁地捶他的胸,而嘴因为被堵得严实了,连她的反抗也化作了“呜呜”声。   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长吻之后,郁曼天才松开她。   大脑处于放空状态的郑筱,完全不敢乱动。深怕她再一出声,身边的衣冠禽兽就真的把她……怎么样了。   “筱筱?”   平稳了呼吸之后的郁曼天,见她半天没了反应,他才试探性地喊道。   “别跟我说话。”   现在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之前答应陪在他的身边,俨然就是做的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一个人想什么呢!”   郁曼天固执地将她的头放置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圈着她。   郑筱也不阻止,索性调整了一下最舒服地睡姿,“没想到这胳膊还挺好使的,你要是下次还敢动我的话,我就……”   他挑眉,“就怎么样?”   踹了你的子孙!当然这话郑筱只敢在心里小声嘀咕,万一被他听到的话,保不准她的清白就真的毁于一旦。等等……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张口便问道:“郁曼天,你是不是个GAY啊?”   闻言,郁曼天满脸黑线,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郑筱甚至连自己狂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见。   许久一阵沉默后,郑筱想安慰他,毕竟那是一段需要冲破世俗的爱情,“我就想……你为什么老是缠着我不放,我不想结婚,你又需要个结婚的,咱俩正好凑一对了。没关系,以后我帮你打好掩护就行了!”   一顿话下来,郁曼天听得青筋直冒。   “郑筱,是不是非得收拾了你,你才知道我的‘厉害’!”   声音清冷,冷得让郑筱即使在他温暖的胳肢窝里都瑟瑟发抖。   第六十章 玩火   声音清冷,冷得让郑筱即使在他温暖的胳肢窝里都瑟瑟发抖。   郁曼天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按捺住了捏死她的冲动,咬牙道:“郑筱,你是不是从来都认为我是……不行的啊?”   她压根连大气都不敢出,心虚地装睡,尽管还有些忐忑不安。   “我再跟你重申一次,我爱你,但凡是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勉强你。所以……你懂了?”郁曼天要的不过是她的心甘情愿。   事情的源头明明指向性取向问题,这会躺一被窝里还被表白,这一刻的郑筱有些恍惚。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接受,只是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安心地睡去。   夜色正浓,台球馆的生意正旺。   漂亮地送进最后一颗球,郑阳天的嘴角微微上扬,偶尔打打台球,是他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之一。   “啪、啪、啪。”   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为郑阳天拍手称赞的人正是春光满面的令狐腾。   B市的圈子说大不大,但也不小,虽跟令狐腾没什么交集,郑阳天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俊朗的男人。   “想不到你台球也打得这么好,真是虎父无犬子!”令狐腾率先伸出了手。   礼节性地握手,郑阳天笑道:“令狐先生说笑了,不过是几个兄弟客气,故意让我秀了两手。”   “像……真像!笑起来,连眉眼都那么相像!”令狐腾望着他不禁感慨道。   郑阳天毕竟孩子心气,挠了挠后脑勺,“以前没觉得自己跟父亲有多像,现在自己倒也觉得相像。”   令狐腾却神色凝重地摇头,“不……更为确切的说,你跟你的母亲更为相像。”   鲜少从外人嘴里听到关于母亲的事情,郑阳天不禁喜上眉梢,“令狐先生,还请借一步说话。”   在休息室里,郑阳天亲自点了两杯咖啡递给令狐腾,“刚才听您的意思,似乎……您对我母亲有所耳闻?”   “何止有所耳闻!”令狐腾正色继续道,“您母亲杨曦,曾经是我父亲的红颜知己。你仔细看看,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你的母亲。”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父亲鲜少提及母亲的过去,姐姐对母亲的过往也是一无所知。即使对母亲日思夜想,他也不太表露出来。毕竟在这件事情里,郑筱是无辜的,却依旧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了他,他不能伤害姐姐的心。此刻有人主动提及母亲,并奉上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郑阳天激动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照片上母亲依偎在父亲的肩头,一脸幸福的模样。只是相片的旁边还站立着一个帅气的小伙,郑阳天指着那个男人,疑惑道:“这位是?”   “我父亲,也就是你母亲杨曦的蓝颜知己——令狐天。”令狐腾缓缓道来。   郑阳天兴奋道:“那伯父在哪儿?我要去拜访他老人家。”   即使只是只言片语的描述,郑阳天对母亲的思念泛滥如潮。   “只怕是拜访不了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吧!”令狐腾失笑道。   郑阳天一时才反应过来,令狐腾已经接手公司事务四年之久,他父亲早在四年前便离开了人世,他歉然道:“不好意思,我一时……”   令狐腾摆摆手,“都过去那么久了,早缓过劲儿了,倒是你……这段时间,难为你了!”   他肩头的担子多重都没关系,只要父亲能够身体健康,姐姐家庭和睦美满,他就别无所求了。再说,事业上有贺程以及姐夫的帮衬,他已经学会了许多。   “不瞒你,我确实很想念我的母亲。你能跟我说说更多关于我母亲的事儿么?”   一番闲谈下来,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俩人谈兴过后,一时兴起,皆以兄弟相称。从那日相谈甚欢之后,两人之间的交往也频繁了许多。而郁曼天夫妇复合的消息,最终走漏了风声,风平浪静了一阵的安然,此时又蹙起了眉头。   春末夏初的季节,褪去了外套,迎来了令狐腾的订婚典礼。   宴会上宾朋满座,令郑筱意外的是郑阳天跟令狐腾的互动。   “怎么了?”   郁曼天见她愁眉不展,关切道。   “阳天这孩子什么时候跟令狐腾那么要好了?”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新郎与郑阳天的身上,一脸的不解。令狐腾这么对阳天,肯定有别的心思。   “你也别太紧张了,阳天现在社交能力各方面都不错,或许只是寒暄客套下而已呢!”他不动声色地拉她坐了下来,“你要是真不放心,得空了我再探探阳天的口气。”   郑筱点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她也想活得简单些,就像现在这般,做到了当初自己最想做的,父亲健康找回弟弟一家团圆。闲暇的时候回忆起新婚当夜的场景,理智渐渐地告诉她,并不是所有眼睛看到的都是真相。郁曼天那时也说得清楚,最终想要了她性命的男人,其实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安然。如今,即使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来过,她渐渐认清自己内心的同时,那时却固执地认为凶手就是郁曼天,她的思绪一旦偏航,找回正轨便要花费许多的力气。   往往最痛的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她的信任最终被现实击得千疮百孔,她才不得已选择了最安逸的方式面对未知的未来。   宴会上每个人都是笑脸相对,郑筱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怀着真心而来,又有多少人揣着虚情假意在这里演戏。   “感谢你们夫妻百忙中来参加我的订婚,谢谢!”   开口说话的人是今天最亮眼的新郎。   郑筱微微一笑,“客气了!恭喜你们!”   她端着酒杯正要喝,顾姚却拦住了,“郑筱,我知道你跟我们家令狐腾是革命友谊,既然割不断,那我就大方地支持好了!以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今儿个借着这好日子,我也跟你赔个不是,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本以为顾姚会抓着她再闹腾一番,却没料到她竟然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向她致歉,郑筱当即也一饮而尽,“祝你们夫妇百年好合,我跟曼天也会朝这个方向好好努力的!”   令狐腾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接过她的话,“谢谢!你们慢用,我们夫妇就先失陪了!”   虽然不知道郑筱那句话是真心还是实意,郁曼天都放在了心上,他相信即使是寒冰也终会被他的感情所融化。“筱筱,你说得那么肉麻,我都不好意思了。”   郑筱瞪了他一眼,“做戏你都看不出来?”   喜宴进行到一半,安然才姗姗来迟,并自罚了三杯以示歉意。在发表了简短的祝福后,安然寻到了郑筱夫妇身边 “不介意吧?”   郑筱连忙道:“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贵人,来来,请坐!”   郁曼天拉着郑筱往隔壁椅子挪了个座,恰好挡在了两人之间,薄唇微扬,“哥,快请坐。”   虽知道郁曼天打的是个什么主意,安然此时也不好发作,顺势便坐了下来,“你们小夫妻的感情问题终于解决了?”   不等郑筱答话,郁曼天一手搭在了她的腰肢,“劳哥费心了,既然是误会,当然没有解不开的。最近……我们正在努力制造小人!”   对于他浮夸的演技,郑筱的手在桌子底下拧了下他的大腿,不动声色道:“据说……有了小孩,两个人的感情会稳定一些。”   阳天在一旁附和道:“这次爸回来了,总算不用再唠叨了!姐夫,加把劲儿啊!”   一直以来,安然都自认为郑筱的心是不会离开他的,即使一时对他有气,过一阵总会好的。可如今一改往日谈“孩”色变的模样,反而温婉娇羞地靠在郁曼天的身上,是让他心底最难过的事情。   “安然,你说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见安然不做声,郑筱问道。与郁曼天既然分不开,她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她的感情,以此让安然彻底死心。   安然茫然地抬头,胡乱地答了句,“男孩。”   “看来嫂子也要加把劲了……”郁曼天接过话,“我最喜欢女孩,但只要是筱筱生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他一脸幸福满满的模样,让安然嫉妒得快要发疯,简单的吃饭让他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努力经营了这么久的感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不相信以他堂堂一个市长的身份,居然敌不过一个小小的商人!   也不知道这一天究竟是怎么挨过的,郑筱此刻伸展着胳膊抬头朝郁曼天道:“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   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漂亮的桃花眼一本正经地盯着她。   “你爱我吗?”她问。   郁曼天点点头,“就只有这个?”   她摇摇头,不知道是人空虚寂寞久了,就会贪恋一些不实际的东西,还是她的心一直都在他的身上,只是自己不敢承认而已。“你究竟有多少财产?”   郁曼天闻言噗嗤一笑,“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跟你注册结婚的时候,我所有的都转移到了你的名下。你父亲可以作证!而且一旦我给不了你幸福的生活,你立马可以跟我离婚,寻找你的第二春。”   她偏头,不信,“真的?”   他咧嘴一笑,“当然。”   郑筱兴奋地一把将他扑倒在沙发上,柔软地唇便贴近了他的嘴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献吻,闭上双眼好好地享受这个香吻。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时候,郁曼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畔,郑筱却不依不饶,似乎上了瘾。他喘着粗气道:“筱筱,小心玩火自焚……”   她的双眼在□□的催动下变得迷离,声音也沙哑了起来,“我要你……”   “不后悔?”   “绝不后悔。”   郁曼天强忍着身下的不适,一把将她抱起折回到卧室,热烈的带着他独特的那人气息的吻在她的身上落了下来。   化不开的浪漫气息终于在这一刻凝滞,星空下的夜色亦是分外妖娆,一切和谐得出乎意料。   第六十一章 二/春   有些运动太过消耗体力,郑筱睁眼的那一刹那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浑身酸痛。   郁曼天依旧睡得比较香,或许这会还做了好梦,嘴角依旧噙着笑意。许久不曾这么认真地看过他的模样,俊挺的鼻梁,比女人还要好看的嘴唇,她忍不住用手勾勒他的模样。   “偷偷看什么呢?”   郁曼天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放进了被窝。   “我在考虑,要是遇到第二春的话,肯定要比你好看。”被抓了个现行,郑筱脸上有些挂不住,嘟囔道。   “要想找第二春是有条件的,你忘了?”他翻身揽她入怀,迫使她接受两人肌肤之亲的事实,害羞可不顶用。   她瞪眼,“你还想耍赖不成?”   “我要是再也给不了你安逸额生活,我自然会放手,现在……休想!”他作势又翻身欺了上来,吓得郑筱连连求饶。   “今天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了。”他起身利索地穿上了衣服。   就在郑筱还在一个人暗自咽口水的空档,郁曼天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好好休息,我尽量早点回来。”   虽然嘴上应承着他,郑筱还是起床洗了个澡,身上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痕迹彰显着昨晚她做了什么。不过此刻,她并没有后悔,一直以来,不管是恨着的还是爱着的,都是他。   一时闲暇下来,她的生活感觉有些荒芜了,换了衣裳便打算去郑氏集团,顺便问问令狐腾那儿是怎么回事。   半道上秦青却打来了电话,说是身份证钱包被丢了,好在手机一直揣在手里这才能打电话给她。   安慰了秦青一番,郑筱快速地朝机场方向赶去。虽然一直跟秦青保持联系,但最近事情太多,一时也忘了今天是秦青回国的日子。   大老远的秦青就在那儿喊道:“筱筱,我在这儿!”   一头长发及腰的女孩儿,此时正戴着墨镜朝她这边挥手,郑筱快步朝她走去。看来这次的出国之行,对秦青的改变相当大。不管是着装还是精神风貌,她就像换了一个人。   “郑筱?”   一身休闲打扮的李绅从背后喊住了她。   她转身,“李大夫……李绅!你怎么在这儿?难不成又要走了?”   李绅尴尬地笑笑,“我刚从国外回来,听见有人喊你……”   秦青蹬着高跟鞋神采飞扬地走向他们,摘下墨镜,微笑道:“我是秦青,您好!”   美女见得多了,但此刻的李绅却有种被雷劈的电击感,楞了半晌才伸手握住,“您好,我是李绅。郑筱的朋友。”   两人间的波光暗流,郑筱不是没感觉到,反而倒觉着自己站在这儿有些多余了,揶揄道:“我看你们聊得挺欢,李绅,我们家秦青可就拜托你了!”   潇洒地抛下俩人,郑筱便疾驰而去。缘分来了,当真是躲都躲不过去。当初因为令狐腾的事情,秦青也是身心疲惫。这个李绅人品长相性格皆属上等,他们若是能够成为一对,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半途被抛下的秦青对好姐们的行径大感不耻,“还真是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你这会是要去哪儿?”   李绅屏气凝神,平稳了气息,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既然郑筱这么信任我,我自然要做好这个护花使者。”   他伸手拦了辆TAXI,替她拉开车门,“请!”   秦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享受了他的绅士风度。如今的秦青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正能量,从前在国内工作,她一直小心翼翼谨慎而为之,导致她做事总是畏头畏尾,显得不干脆利落。之所以能够有这种脱胎换骨,重新来过的机会,说起来她还得谢谢郁曼天,那时候要不是他费尽周折地替她办理了出国手续,并介绍了她一个不错的工作,说不定她现在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安全地将秦青送至酒店,李绅这才折返。   而此时去机场接人的艾草,等了半天都没见着人影,这才拨通了李绅的电话。   “李绅,你让人一孕妇站在机场等你半天,你好意思么?”当初不知道是谁受不了郑筱夫妇的刺激,说什么去国外散散心再回来,结果又放了鸽子——关键是放了她一个大着肚子的人的鸽子。   李绅一拍头,这才想起来今天艾草自告奋勇地要去接机,一碰到秦青,他压根什么都忘了,连忙道:“我已经回来了,要么我去接你?”   “接你妹!”   艾草愤怒地挂断了电话后准备往返,半途上又觉得李绅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遂打电话跟郑筱诉苦。   听着电话里头艾草要打人的姿态,郑筱忙道:“你一个孕妇还开着车,咱别那么激动成不?再说了,对胎教不好!”   艾草叹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话说回来,李绅这次出国也是因为你,你要是当初没给人家下什么蛊,他能对你这么走火入魔?”   话题拐了个弯,郑筱连忙转了回来,“别在这里净瞎说!你还记得秦青吧?”   艾草点头,“怎么会不记得?上次咱姐们几个聚会,当时想叫上她来着,结果那姑娘不晓得跑哪里撒野去了,都联系不上。你怎么突然说起她……难不成你联系上她了?”   “总之是一言难尽,我今天也是去机场接她来着,结果你猜怎么着……”   “唉哟,我的姑奶奶,您快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说吧!”这一吊胃口,她心里头就痒痒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郑筱直接道:“结果我把秦青接到了,却碰到了你哥李绅。”   “孽缘啊!你家老郁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撒丫子满世界骂我呢!”光是想想那天吃饭的场景,郁曼天阴郁的表情就让她不寒而栗,他的墙脚就算是借她十个肥胆儿她也不敢撬。   “呸!胡说些什么呢!”郑筱连忙打断了艾草的YY,“估计你们家李绅看上了秦青,自告奋勇地要送人家回家呢!”   这会轮到艾草诧异了,按理说李绅出门散心也没多久,转眼就移情别恋……这速度都赶得上火箭冲天了!“难道又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挺好的。”   她憨笑。   她一棒子将人从现实里捞回来,“筱筱,你是不是又回忆起了你的初恋姜胜君啊?”   郑筱撇嘴,“哪有?我就是想起青葱岁月,缅怀青春而已!你难道还鄙视我不成?”   “就是鄙视你!□□裸的鄙视!不跟你聊了,正开车呢!”   两人挂断电话后,郑筱的车也在公司门口停了下来,正好碰见许久不见的贺程。   看他一脸行色匆匆的模样,郑筱喊住了他,“贺程,这是急着去哪儿?”   循着声音望去,郑筱正一身清凉装扮地站在太阳底下格外惹眼。他笑着走了过去,“这是郑总交待我送去给令狐腾的资料。”   提到令狐腾,郑筱的眉心一跳,皱眉道:“这些资料你都看过了没?”   他颇为难地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风格,尽管他对公司一片赤胆忠心,但不归他多言的,他定不会多嘴。   “给我看看。”   郑筱伸手便要翻看资料。   “这样……不大好吧!郑总特意嘱咐我将这个亲手交到令狐腾的手里……”贺程没再往下说,手里的资料并没有送到她手上的意思。   “贺程,令狐腾是什么样的人,咱俩心知肚明。郑阳天没有接触过,即使是我们偶尔提醒了一下,他毕竟是孩子心性,没什么记性的……”她伸手,“给我。”   犹豫再三,贺程这才将资料递给了她。   随便翻阅了一下内容,郑筱便勃然大怒,“阳天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糊涂!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不跟你商量!”   鲜少见到她这么生气,贺程赶紧问道:“资料是……”   “你自己看!”   她一把将资料搁到了他手上,当初他即使离开了公司,她依旧保留了他的位置,为的就是有个可靠的人在一旁看着阳天,能帮衬指点下初出茅庐的阳天,可如今……公司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被蒙在鼓里。   为了避人耳目,贺程连忙将她拉回了车上,直到翻开了那一沓资料时,他才满脸愧色地望着郑筱,“我实在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幸好发现得及时,我们还有弥补的法子。记住……资料继续送交过去,切忌打草惊蛇。”阳天要贺程送到令狐腾手上的资料,都是公司的核心,一旦令狐腾摸清了郑家的底细,郑氏集团就等着收摊了。   好在这些机密文件贺程都有,修改起来比较方便,迅速地整理好一切之后,郑筱才道:“今天碰到我的事情,你就别跟阳天说了。他年纪小藏不住话,会让阳天将核心文件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他手里肯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筹码。你细心留意些,不要打草惊蛇。”   交待完毕之后,郑筱立马离开了公司。她的心情有些乱,今天侥幸得知了这些,下次就不知道了。天空中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便倾盆而下,很快地将她的心浇透,时至今日,令狐腾压根就没顾念过往日的情分。   混混沌沌地回到了家,大雨依旧下个不停,郑筱甚至都没打伞,任由雨水将她的发她的身体都淋了个湿透。   张婶一开门便见到淋得失魂落魄的夫人,连忙喊道:“快点准备姜汤。”   她只是朝张婶淡淡地一笑,“我没事,泡个澡就好了。”   不知道在浴缸里泡了多久,郑筱疲倦地闭上了双眼,殊不知外头已经炸开了锅。郑筱将房门是从里头反锁的,这都进去大半个小时了,也没个人应一声,大家急得团团转。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郁曼天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喝道:“都给我让开!”   “哐当”一声。   门倒了。   第六十二章 紧张   伴随着一声尖叫,郁曼天发疯似的一脚又踹开了浴室的门,却见郑筱正躺在浴缸里,一脸的惊慌之色。不过只一秒郑筱就明白了过来,气定神闲地揶揄道:“你火急火燎地踹开了两扇门,不会就是为了站在这里看着我吧?”   里头没了声响,张婶站在门外试探道:“先生,夫人还好吗?”   “你们都下去吧!没事!”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胡管家招呼道:“都散了,散了!”   他的脸始终阴郁着,郑筱舒服地躺在浴缸里问道:“我好好的在这儿,难道你不高兴么?”   淬不及防的一个吻落了下来,让郑筱差点窒息,她越是推开,他越是急促,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直到最后两人都湿哒哒地泡在了浴缸,郑筱才道:“你确定咱俩这样合适么?”   她指了指还虚掩着的门,还好折扇门只是落了锁。   “你吓到我了。”   他宠溺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差点以为失去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撕碎了一般,只想看到她平平安安。   上一世,对于感情她一直都患得患失,所以在爱情里一直都战战兢兢。如今她却似乎掌控了主导权,让他患得患失。缘分,在有的时候真的说不清楚。   温柔地替她擦拭好头发后,他又拿起了吹风替她吹发。风筒的呼呼声,让她第一次尝试到幸福的滋味,她轻轻地将头埋在他的肚子上,任由他的指尖在发间穿梭。   “今天接着秦青了?”   她点点头,“嗯,她貌似过得不错。回国之后,她打算怎么办?”   虽然顾姚现在换了性子,但总归有些担心的。   “她本就是学医出生,底子不错,在加之在国外深造了一段时间,我想……我安排的地方,她应该会满意的。”   郑筱抬起头,问道:“是不是之前的那家私家医院?”   他也没瞒她,点点头,“李翰,也就是上次你的主治医生,你认识的。他虽说嘴贱了些,人到底还是不错的。”   她瞪他,“你可别错点鸳鸯谱,人家姑娘心里有人了。”   “哦?”他挑眉,“美国人?”   “我今儿个算是做了次红娘,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他们俩偏偏就遇上了!”她抿嘴一笑,头又靠在了他的身上。   见她眉眼弯弯,一副促成好事的模样,郁曼天放下手里的吹风,拿起梳子轻轻地替她梳发,“瞧你说得这么带劲,快说说今天碰上的是谁。”   她也没卖关子,笑道:“李绅,刘真他表哥。”   郁曼天闻言亦是会心一笑,看来秦青这次回来算是帮了他的大忙。“咱有时间可得约他们出来,可得好好聊聊。”   这个自然,只是现在心里搁着一件事,让她一下又萎靡了起来。   刚刚还咋呼的人,一下又蔫了下来,郁曼天放下梳子,这才问道:“快给说说,有什么事情让你愁成这样。”   其实张婶告知今晚她淋雨回来,他就察觉有异,但她没开口提及,他也就没多问。   郑筱一把拉住他的双手,愁眉苦脸道:“曼天,你跟阳天关系好,你去问问他跟令狐腾究竟有什么事。”   自从昨晚之后,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卸下防备,甚至于愿意同他分享她的喜怒哀乐,这是他为之最欣慰的。好在他今天抽空去看望了下阳天,他叹了口气,“你们姐弟都是太为对方着想了……”   见他欲言又止,郑筱问道:“你是不是已经跟他谈过了?有没有告诉他,令狐腾这个人比较奸诈,不能够轻信于他!”   “还记得你当初找到阳天的时候么?”   他突然问道。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个,郑筱如实地点点头,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阳天一瘸一拐地走向她的模样,眼神里除了积压的暴戾还有悲伤。   “那个时候,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母亲刚去世不久。”郁曼天不疾不徐地讲述道,“是你把他体面的带回了郑家,是你全心全意地照顾才让他将母亲去世的哀痛渐渐淡忘。他一直都明白,他的出生无疑给了你难堪……”   她摇摇头,“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确实接受不了。后来,也就想通了,现在想来,却是庆幸有这么一个弟弟。那个傻孩子,他怎么会这么想……”   “所以,在你的面前,他从来不提及他的母亲……”   郁曼天叹道。   郑筱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下一惊,“所以……你的意思是,令狐腾知道他母亲的事情?”   她忽而笑道:“难怪阳天最近凡事都瞒着贺程了!”   令狐腾究竟跟郑阳天说了什么,她不得而知。心里却是愁闷的,她偏头问道:“阳天向来不是喜欢和你亲近么?你有什么办法……”   他将她的手放在手心,抚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还有……阳天今天居然瞒着贺程,将公司内部的核心机密文件,竟然让贺程亲自送过去……”越想越担心。   轻拍她的手,“这几天你多关心关心阳天,与其姐弟两个人担忧来担忧去,容易让旁人捡了漏子的。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你别担心。”   她点点头,她决计不能让令狐腾毁了她来之不易的家。   初夏的夜晚开始燥热起来,顾姚站在书桌旁双手环胸地看着自家老公,“已经凌晨一点了,到底还要不要睡?”   令狐腾抬起头歉意地朝她笑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老婆,你先去睡,忙完手里这些事就过来陪你了!乖!”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文件,并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从我们订婚住到一起之后,你哪天晚上不是这个说辞,哪天不是三更半夜才睡觉?令狐腾,你是不是心里还有郑筱!”   “小点声,我的姑奶奶!把爷爷他老人家吵醒了,可就不好了。我这就陪你睡,陪你睡!”令狐腾连忙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起身准备洗浴。   他避重就轻地绕过了郑筱的话题,喷头里的凉水在他的头顶唰唰地流下来,却依旧甩不开脑海里的那抹身影。   顾姚说得没错,他的心里一直都还有她,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做不到。   浴室里传来的哗哗声,倒是让顾姚冷静了不少。这个世界上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室,还能不发生点什么的,除了她跟令狐腾,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果不其然,冲个凉水澡又花了半个小时,等令狐腾摸上床的时候,顾姚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顾姚……”   “别动,就这么让我安静地抱着。”   她从没想过,她顾姚这一生也会有这么卑贱而狼狈的时候。   令狐腾转身将她搂在了怀里,她虽然脾气暴躁却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她的以柔克刚,让他常常不知所措。他轻叹道:“等我忙过了这段时间,我带你去散散心。”   她抬头,“真的?”   他点点头,“真的。”   郑筱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更加不可能痴心妄想他们之间还会有可能。所以,人有的时候就该活在当下,不要像有些人,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想着珍惜。而顾姚,是他这辈子不再想辜负的人,尽管暂时还不能对她开口说爱。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一觉到天亮,没了琐碎的烦心,剩下的都是两人的相濡以沫。顾姚想,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吧。没有过分的甜言蜜语,只有恰如其分的温柔体贴。这是她睁开双眼,第一次觉得即使他还没来得及爱上她,但就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他,她就心满意足。或许有时候幸福明明很简单,有些人却拼命地让它复杂化。   清晨的阳光并相对午后的毒辣明显要温柔许多,郑筱踏着清晨的鸟语花香朝公司方向驶去。郁曼天醒来的时候,看着床边空闹闹的被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简单地洗漱完毕后,郁曼天并没有直接去公司,一反常态地去了酒店。   秦青在这里遇见郁曼天的时候,还以为他找错了地方。   见他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低头看着报纸,她走近,“郁先生?”   她跟郁曼天之所以会有交集,也是因为郑筱,心里始终不能将面前这个气场十足的男人视为平辈。   郁曼天诧异地抬头,发现是秦青之后,便示意她坐下来,“回来之后,还习惯吗?”   “又不是迁徙了,哪有什么不习惯的。”她笑道。   冷幽默。他随即一笑,“你住在这家酒店?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秦青摇摇头,“住的地方已经找好了,离工作的地方比较近,今天准备退房了。郁先生……是在等人?”   郁曼天抬手看了看表,点点头。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秦青起身告辞。   “等等……”   她诧异地回头,顿住。   “李翰也是个不错的男人,值得考虑。”他随即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突然被问候了感情问题,秦青有些木讷地点头,然后快速离开。秦青不知道最近是桃花运好到爆,还是人品不错,这才短短几天,就有两枚优质男朝她抛来了橄榄枝,半路杀出的还是她的现任老板李翰——也就是郁曼天刚刚拉票的那位!   这年头,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第六十三章 迟到   待秦青离开后,郁曼天才掏出手机,漂亮的桃花眼依旧定格在手里的报纸上,“你让我转达的,我都转达到位了,这会你该见见我了吧?”   “想得美!那么两句话,你就想打发了我……不见!”   “你要不见的话,那我只好去见你了!”郁曼天起身,作势抬腿就要走。   穿着整齐地站在某人面前,李翰恶狠狠地掐断电话,“算你狠!”   “你最爱喝的拿铁,我都替你准备好了。”将搁置在茶几上的拿铁,恭恭敬敬地放到他的面前。   李翰朝他翻了个白眼,“大早上的,你没事往这儿蹿做什么!您一大忙人,有这么闲?”   “你这大清早的,不也穿戴整齐地来住酒店了么!”郁曼天揶揄道。   “我爱住哪儿就住哪,你管得着么!”李翰毫不示弱地反击了回去。   郁曼天点点头,“实话跟你说了吧,秦青已经有了心上人,你就别去打扰人家了!我……并不看好你。”   “人家姑娘单身,你大清早地诽谤谁呢!”   郁曼天喝了口绿茶,不紧不慢地道:“中意她的人,你也认识。”   李翰这会撒狗腿了,连忙挨着他坐了下来,“哥,说真的,刚才我跟你那么说话,完全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想啊,就算是你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放肆不是!”   剧情这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啊,郁曼天扯着嗓子笑,“想不到你李翰也有今天,活该你!”   这就是伤了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大姑娘心的下场,不是有句话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么!   “哥,我真错了。刚才就是我嘴贱,您看看,您大清早地就往我这儿奔,还替我在我的女神面前美言了一句!您那就是金口玉言,弟弟我是真心感谢你!”嘴上一路跑火车,就指望郁曼天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他留条活路!要是他早知道郁曼天给他介绍的员工,是这么一位女神级别的,他怎么着也要好好表现。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瞧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郁曼天扒拉开了搭在他胳膊上的爪子,“知错就好。不过我这会儿貌似记性有些不大好,有些地儿还得好好问问你。”   李翰一脸谄媚,“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哥哥您尽管问!”   现在别说是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他也得把祖宗的名儿都给背熟了。   “别整得一副英勇就义的骚样,放心,你家没啥事让我想问候的!倒是你,还记得当初杨曦的事情么?”他开门见山。   李翰点点头,“那会不都跟你说过了吗?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还没琢磨透啊?”   无非就是当年的三角恋。   如果事情真的如表面上的那样简单,事情倒还好办了。令狐腾确实不足为患,他背后的人却不得不防。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当初曾听秦青描述过一个人。   样貌古怪,嗓音粗糙。   “当年的事情,我想你的父亲是最清楚不过的。可惜他老人家现在在海外养老,我也不便打扰他……”郁曼天叹道。   李翰是连死人都不怕得人,偏偏怕他家活得正带劲儿的老头子。他连连摆手,“你想让我去找他,门都没有!我要是去了,非得去了半条命!”   “秦——青”   一声秦青,喊得李翰立马端正了坐姿。   郁曼天好笑地望着左顾右盼的李翰,“瞧你这点出息!”   “得了!我这辈子算是栽你手上了,但我丑话可撂在前头,能不能打听得到,那得看造化!”   深知他家老头的脾性,郁曼天配合地点点头,理解道:“尽力就成,兄弟不会亏待你的!”   “这就没了?”   “没了。”   郁曼天诚实地回答,成败在天嘛!他无所谓的。   李翰认怂道:“我答应你,一定拿回消息就是了。”   郁曼天站起身弹了弹身上沾染到的烟灰,嘴角微翘,“这就对了嘛!”   “你玩儿我呢!”   “瞧你着急的样子!”郁曼天替他理了理还翻着角的衣领,附耳道:“你情敌是……你哥!”   李绅?李翰顿觉五雷轰顶。   郁曼天拍拍他的肩表示默哀,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李翰有这么一个哥哥,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跟他家老头闹掰的最直接原因。他的名字,从来都没出现过在族谱上,所以他从来不怕有人问候他祖宗。李绅……他的心没由来地一痛,没错,提及这个名字,他连心都是痛的。   窗外的树枝随风摇曳,郑筱站在楼下没敢上去。   阳天的心事,她居然从来不曾知晓过,不知道是她自己刻意忽略,还是所谓的真相盖过了原本重要的亲情。   深呼吸了几下,她拍拍自己的脸,努力绽放出一个自认为柔和的笑脸。   郑阳天看到她的第一眼,眉头却拧了起来,一脸的担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   “没有啊!我好好的啊!”   八颗牙齿都露了出来,这是标准的微笑,好不好!什么眼神儿!   明明笑得比哭还难看,好不好!郑阳天一本正经地问道:“是不是姐夫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这就打电话问问他!”   见他作势要打电话,郑筱立马摁断了,气鼓鼓地道:“你姐姐我,大清早地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酥油饼,你居然怀疑我的生活质量!”   刚才只顾着看她那张脸了,郑阳天这才发现她的手里真的提着他最爱吃的酥油饼,笑嘻嘻地道:“姐,你真是太好了!知道我没吃早餐,还特意给我送过来!”   一听他还没吃早餐,郑筱立即将酥油饼递给他,“早上怎么能不吃点东西呢!饿坏了胃,可怎么办!你呀……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边吃得欢一边享受着她的唠叨,阳天这才抬头道:“你都不知道,以前我妈也老是像你这么唠叨……”   提到他母亲,郑阳天的声线陡然降了下去,更加不敢直视她。   这是阳天第一次主动提及他的母亲,郑筱只当没发现什么,顺势往下说,“天下哪有不疼自己儿女的母亲,现在咱们的母亲都不在了,父亲又撂了这么大一摊子给你,我这个做姐姐的关心你更是应该的!”   察觉她的神色并没有异样,郑阳天这才笑着转移了话题,调皮道:“以后我可是天天都想吃酥油饼,姐姐难不成要天天送来给我吃?”   “只要你喜欢吃,我天天给你送又有什么不行!工作固然重要,身体也马虎不得!知道吗?”   跟他聊了一会之后,郑筱便借故离开了。之所以没有提及令狐腾的事情,那是因为她明白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让彼此缓一缓,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阳天毕竟还是个孩子,纵使能够分辨是非,奸诈之人却是防不胜防的。   半道上简洁火急火燎地给她打了个电话,郑筱甚至来不及跟郁曼天商量阳天的事情,便着急赶了过去。   一到她家门口,郑筱连忙摁铃。听她的语气挺着急的,孕妇可不能情绪太过激动了。   “哎呀!来了!”   简洁一脸喜滋滋地将她迎进了屋,郑筱狐疑道:“你没事啊?”   给郑筱倒了杯茶,简洁才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你看……我这珠圆玉润的,大的、小的都好!”   “你这么着急喊我过来,我还担心你有什么事儿,差点都给医院打电话了。”郑筱没好气地接过她的茶,孕妇可比不得常人,好在没事!   “我这些天学会了塔罗牌,预测我会生个儿子。”   简洁乐呵呵地指着桌上的塔罗牌,献宝似的给郑筱看。   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些你也相信?要是真这么准的话,那些玩塔罗牌的人怎么没见一个中五百万大奖的!”   “庸俗!”   郑筱把头往她腿上一放,“好吧,我就是俗人一个,我想吃苹果,不要皮。”   “起来起来!要吃苹果自己削,你还是不是个女的,懂不懂尊老爱幼爱护孕妇?”简洁捏着她的耳朵,让她坐好。   揉着有些发热的耳朵,郑筱郁闷道:“你是不是折腾完了贺程,觉得他没意思了,现在转方向了?”   简洁不满地嘟嘴,“哪有!我不过就是想算算,你将来肚子里的宝宝究竟是男是女!”   “然后呢?”   “如果是个女儿的话,咱俩就替他们定下娃娃亲啊!”简洁一脸憧憬地道。   真心不想打破她的美梦,郑筱附和道:“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你也觉得不错吧!来,你来抽张牌,我给你算算!”   抵不住她的死缠烂打,郑筱随意抽了一张牌,“就这张。”   “等会,我给仔细看看。”   郑筱倒头就睡,闭眼道:“算好了叫我。”   简洁也不理她,钻心地看着牌,半晌之后才一脸忧伤地问道:“怎么可能,你生的居然也是个儿子。”   闻言郑筱噗嗤一笑,“你真想定娃娃亲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艾草肚子里不是有个现成的么,你给人家算算不就知道了!”   嘴上虽说得痛快,郑筱的内心不由一紧,貌似……这个月的大姨妈,迟到了!   第六十四章 霹雳   正当郑筱蹲在厕所里看着试纸上的两条红杠杠发愣时,郑阳天的电话却率先打了进来,“姐姐,大事不好了!”   还没来得及从怀孕的震惊中回味过来,郑阳天的话却让她的心又跟着提了上来,不安地道:“阳天,你别着急,慢慢说。”   “姐,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吧!”   听出了她的不对劲,阳天担心道。   “没事,你说吧!”   “你听了别着急,姐夫被抓了,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郑阳天担忧道。   郑筱的心堵得慌,努力稳住了自己混乱的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姐夫涉嫌贿赂,已经被收押了。好像是上面顺藤摸瓜,正好逮了姐夫一个现行,你别担心,我会找人疏通疏通的,姐夫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在家好好的,哪里也不要去,什么事情都不要想,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后来阳天的话,她一句都没听得进去,怎么可能呢!昨天还信誓旦旦跟她保证的人,今天就不在她的身边了。   安然见到她的时候,郑筱正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筱筱?”   如梦游般,郑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找到了安然的办公室。看着安然一副假惺惺地关心她的模样,她不由地后退,“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安然却上前一把拉住了她,他自然知道郑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郁曼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现在正在想办法……你也别太担心了。”   她抬眼怔怔地望着他,似乎要把他看透一般,“你真的在想办法么?还是……这件事的主使者,压根就是你自己!”   尽管许多事情她都清楚,但像现在一样赤/裸/裸地说出来,却是第一次。   安然不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痛心疾首,“你就这么瞧不上我么?非得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么?我安然就是这样的人么?”   她忽而一笑,嘲讽地看着他。   她的眼里是满满的对他的不屑,安然几乎是疯了一般抱住了她,“筱筱,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干的!”   郑筱呆呆地任由他这么抱着,不说不笑不怒,仿佛没了主心骨一般。   “我一定会查出来是谁做的!老子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她却是一笑,“郁曼天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他不屑。”   郁曼天即使是行贿,也决计不会跟自己的利益挂上钩。   安然像是被人突然狠狠地甩了一耳光,松开了郑筱,不甘心地问道:“你就那么信任他?”   郑筱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   沉闷的一拳砸在了桌上,安然双目发红,“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   她仍旧点点头,“是。”   安然的嘴角抽了抽,架在鼻梁上的眼睛被他摔在了地上,又狠狠地补上了两脚,才觉得解恨,“很好。如果郁曼天真的如你所说的一样,我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即使这件事不是他做的,郁曼天本就不是个干净的东西,趁着这次机会,他一定要让郑筱看清那个人。   郑筱高傲地抬起头,“希望如此。”   见她这就要走,安然却拦了上来,“筱筱,你会后悔的。”   “安然,我曾经恨过你,为了权势你什么都不要了,你的眼里还剩下什么,你自己清楚。还有……我不后悔。”   郑筱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一刻舒心过,曾经她一直带着仇恨在生活,从来不敢诚实地面对她的心,这一刻她突然就释然了。   踉踉跄跄地走出办公大楼,面色苍白的郑筱这才驾车去李翰那里。   刚见到郑筱的那一刻,李翰就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蹙眉道:“秦青,赶紧准备。”   好在一切都是虚惊一场,输了点滴之后,郑筱总算是缓过劲儿了,疲乏地睁开双眼,却看到秦青正陪坐在她的身边。   秦青替她掖好被子,“你醒了?别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卧床休息,还好你们一大一小都平安,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跟郁先生交代。”   她的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虚弱地绽放一个笑容,“我真的有了?”   秦青点点头,“周期不长,加上你情绪波动较大,有一点滑胎的迹象,好在发现得及时。”   她本以为那两条杠并不代表真的有了,但从安然办公楼走出来的那一刻,小腹却痛得厉害,这才到了李翰这里。好在肚子里的宝宝保住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支撑下去。   见她依旧愁眉不展,秦青按照李翰吩咐下来地道:“郁先生的事情,你就别着急了。李翰正在想办法呢!”   郑筱闻言,双眼立马来了神,张望道:“李翰人呢?”   “你别找了,他这会肯定是去打探消息去了。临走时托我给你留个口信,说是这事儿是他们商量好的,你就别跟着瞎操心,安心养胎等着郁曼天回来就是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郑筱狐疑道。   秦青肯定地点头道:“这事儿借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乱说。我要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能跟李翰说!”   看她纠结的样子,郑筱连忙道:“我们这么些年的姐妹,你还不信任我么?赶紧告诉我,我的好妹妹!我都快急死了!”   秦青这才附耳道:“我听李翰说,其实今天早上郁先生就来找过他,就是为了演这出戏。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怕你走漏风声,才瞒着你的。不过依我看,郁先生还是失算了,我估计他现在也没能知道你怀孕了。”   这点倒确实像郁曼天的性子,他心思缜密,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她的心总算是安心了。   看着她安然入睡,秦青这才悄悄地掩上房门,给李翰回了个电话,“她已经睡着了,情绪也稳定了。”   电话那头的李翰,沉稳地回了个简短的“嗯”,便挂断了。   虽然不知道李翰为什么非得让她回个电话给他,她还是照做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泡了碗泡面,便打开了QQ,里面闪闪的都是李绅发过来的消息。涉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她也就没做答复,一边吃着泡面一边逛着空间。为了防止郑筱半夜出现不适,她特意将白班调到了今晚。   “又吃泡面!”   手中的泡面被人突然抢走,秦青差点呛道:“谁抢我的面!”   “尽吃些没营养的东西,这是我给你带的便当,试试。”   夺过她泡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段时间对她穷追猛打的李绅。秦青也不客气,端来就吃,“李绅,你属老鼠的吧,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医院来干嘛?”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给你发那么多信息都不回。”李绅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这你做的?”   大晚上的,似乎没哪个地方还能吃到这么热乎的饭菜。   “手艺怎么样?好吃吗?”   他兴奋道。   秦青点点头,“看不出来,你小子做菜还挺有一手的。明天带碗清淡的汤过来……”   “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都做给你吃。想喝什么汤?你尽管报名儿!”   秦青边吃边道: “不是我要吃,筱筱住院了,她怀着孩子呢,需要补补。”   前几天还见她好好的,这会怎么回事?   见他一脸的疑惑,秦青叹了口气,“就说你不关心时事,你还不相信。今天郁曼天出了事,筱筱一担心,身子就出了些问题。好在她自己还清醒,知道第一时间就近跑来了李翰这儿……不然指不定要出大事。”   听着秦青这么一通说下来,李绅算是大致了解了情况,但郁曼天会被抓了个现行,他总觉得有些蹊跷。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郑筱没什么大碍,便道:“你好好照顾着她,等明儿个她醒了,我再来看她。”   “来都来了,你不去看看她?”   “大半夜的,她好不容易睡着,我去打搅做什么!”李绅叹了口气,继续道:“孕妇最忌讳的就是情绪不稳定,这两天拣着好的给她听,心情舒畅了,身体自然恢复得就快了。”   将最后一口饭送到嘴里,秦青盖好了饭盒,“谢谢你的饭!筱筱那儿,你就放心好了,只是明天我得休息,你明天要上班吗?要是有空的话,你就过来照应一下,我休息一上午,就会过来的。”   李翰临走时就交待过她,这两天他有事估计回不来,郑筱这儿就让她和科室的另一位林大夫多照顾些。   “我明天正好休假,这样吧……我明天带艾草过来陪她解解闷,你呢,还是好好休息。”   “那……还真的麻烦你了!赶明儿替我向艾草问声好!现在也不早了,你赶紧也回去歇着去,筱筱这儿你还得上点心呢!”秦青收拾好饭盒便要赶人。   被她推拉到了门口,李绅这才转过头来,“这几天辛苦你了,明天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秦青佯怒道:“你当喂猪呢!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在医院好好的啊!要是你饿坏了身子,我可得找你们院长麻烦!”   “好了,你赶紧走吧!快走!快走!”   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秦青才回到了办公室。   第六十五章 孙子   上午还是阳光万里,这会乌云滚滚雷声阵阵,郑筱看着窗外让人压抑的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节奏,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艾草坐在床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庆幸,“幸好出门快,不然碰上这天气可有得受。”   本来郑筱住院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连胡管家那里她也只是说出来散散心,更甭提会让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特意来看她。“我在这儿好着呢,瞎操心!等雨停了就赶紧回家歇着!”   削好的苹果递到她手里,艾草又拿起一个苹果边削边道:“别以为我怀了孕就是个瓷娃娃,这里走不得那里去不得!最紧要的就是头三个月,就像你现在,可得好好休息!”   李绅正好提着开水瓶进来,看俩人聊得正欢,把瓶子搁在柜子上便吩咐道:“艾草,你陪她好好聊聊,我出去问问大夫情况,一会就回来。”   艾草连连点头,“去吧去吧!问清楚了赶紧告诉我们一声,省得瞎担心。”   “李绅,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为了她的事情,一下劳动了这么多人,郑筱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甭把我想得那么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图个好表现,将来你也能多替我美言几句。别的话可就别再说了!”   他说完便轻轻地带上了房门,然后朝科室另一头走去。   “你还真别拿他当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近迷上了秦青,只要是秦青那丫头吩咐的,他还不屁颠屁颠地照着办!赶紧吃,不够我再给你削!”   郑筱闻言一笑,假装发愁道:“你都削了好几个了,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艾草指着她平坦的小肚肚,打趣道:“我这削的又不全是给你吃的,你能吃上一口苹果,全凭的是我小侄子的面子,知道吗?”   外面依旧大雨磅礴,郑筱眉头紧蹙,“我在这儿干着急也不是个办法,艾草,你帮我想办法联系一下龙伯,这件事看看他老人家有什么法子。”   虽然李翰信誓旦旦地保证郁曼天只是做戏而已,但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也有可能是他安慰她的一个说辞。眼下唯一还能帮衬上的人,应该是郁曼天的亲生父亲龙泽了。虽说龙泽目前并不在国内,但稍稍打听一番,找到他应该不成问题。   艾草却疑惑道:“你找他做什么?”   龙泽黑白两道都混得开,但究竟属于哪一派,没人清楚。更何况她压根就从没跟这人有过交集,这一时半会她上哪儿去给郑筱找人去?   “我给你一个地址,到时候见着人了,你只管说郁曼天出事了,让龙老先生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要是人家问起是谁让你过来的,你到时候报上我的名字就成了。”   艾草点点头,“那你安心在这儿休息,我一打听到消息了,就立马联系你。”   她也是急昏了头,居然这时候才想起老先生。   得亏艾草去得及时,听说老先生今天下午就会赶回来,听口气也是为了郁曼天的事情特意回府的。她得了消息便立马去了医院,毕竟郁曼天这件事兹事甚大,搞不好郑筱真得生下孩子守活寡了。   郑阳天这头却跟令狐腾热络了起来。   “哥,我姐夫现在被抓了,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忙疏通疏通?钱不是问题。”阳天之所以会找上他,一是因为母亲的缘故突然对令狐腾产生了亲近感,二来令狐腾在商场上拼搏这么些念,人际关系毕竟比他要多得多,再者他们之间是秘密合作的伙伴,跟令狐腾商量一下也好过他像只无头苍蝇。   令狐腾蹙起了眉头,沉沉地叹了口气,“阳天,你是知道的,不是我不帮你,你看现在的局势,谁往上撞摆明了跟他是一伙的,枪打出头鸟……你再等等。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依着他的意思,明显不想跟这件事沾上一点边,郑阳天冷哼道:“我原以为你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没想到到头来也是只缩头乌龟。真不知道令狐伯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啪”的一声,瓷杯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令狐腾压抑住自己的脾气,指着郑阳天道:“我怎么做自有我的分寸!不过阳天,这个世界上谁都能指责我父亲,唯独你——你不行!”   这是第一次看到温文尔雅的令狐腾动怒,郑阳天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令狐腾朝他步步逼近,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郑阳天没了底气,“令狐腾,你别以为声音大你就……”   “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能指责么?”令狐腾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郑阳天突然有种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因为……你口口声声的令狐伯父,其实就是你的父亲。而郑乾,压根什么都算不上!”令狐腾突然松开了他的衣领,笑得有些落魄。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郑阳天如雷轰顶。   “你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么?怎么……这会听到你的身世了,觉得不可思议了?”   郑阳天怔怔的望着他,“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我的父亲是郑乾,是我母亲到死都爱着的男人。”   令狐腾失笑道:“对!没错!你母亲到死都爱着郑乾,那你知道为什么她不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么?”   他颓然地蹲在了地上,痛苦地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   “你母亲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起我的父亲……当年你母亲之所以会离开郑乾,就是害怕自己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他知道!所以选择了一走了之!郑乾还真是冤枉,无故戴上了一顶绿帽,还傻乎乎地送上了全部的家产!”令狐腾摸摸他的头,安慰道:“你是我的弟弟,你要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害你的。”   积压许久的怨恨化作狠狠的一拳,揍在了令狐腾的脸上,“你个混蛋……郑家待你们令狐家哪点不好了,值得你这么处心积虑!你就是个变态!”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令狐腾不怒反笑道:“我就是变态,你说得没错。你不也帮着我这个变态,拿到了郑家的机密文件么?”   他只要稍稍一动,郑氏集团便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郑阳天恨恨地瞪着面前的男人,疯了一般地扑上去,“你利用我!”   这一次令狐腾身手矫健地躲开了,郑阳天差点摔了个趔趄。   “让你打了一拳,解解恨。这是我做大哥的应该做的,这一拳,还是等你好好想想你究竟姓什么,再来决定吧!”   潇洒地丢下这句话后,令狐腾便扬长而去。冷静地承认并接受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异母同胞的兄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   郑阳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和姐姐,他居然瞒着所有人将公司的机密全盘托出,图的居然不过是令狐腾替他想办法,重新成立一家新公司,让所有的人对他刮目相看!他是有多脑残,才明白父亲与姐姐对他的良苦用心,贺程在职以来,一直为他出谋划策,他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让全公司上下为他的脑残行为买单!   贺程找到郑阳天的时候,他正在一家酒吧里买醉。浑身的酒气,让贺程直叹气,“阳天,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喝酒呢?”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贺程,傻乎乎地一笑,“程哥,你怎么来了?来,我们不醉不归!”   看他醉得厉害,嘴里还胡言乱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贺程只好将他扛上了车送回家。   郑阳天吐得厉害,红姨急得不得了,喂下了解酒药后,才问道:“阳天这孩子有什么心事?怎么喝得这么多?”   贺程安慰道:“红姨,您好好照顾着阳天,他就是应酬喝多了些!您别担心!”   把贺程送出了去之后,红姨这才心疼地摸着阳天的额头道:“先生也真是的,把这么大一摊子都丢给你,压根就不心疼一下自己的儿子。”   阳天难受地嘟囔了一句,“阳天……不好。”   红姨替他盖好了被子,小声地关上房门之后,这才掏出手机一顿数落,“天底下狠心的父亲你排得上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到了傍晚时分,雨点才渐渐地小了下来,郑筱的病房里此时正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满屋子的人,郑筱皱眉道:“老先生,我让你回来是为了曼天的,您喊这么一屋子人围在我屋里,是想跟我抢氧气么?”   龙泽胡子一瞪,“你是想活活气死我不成!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郁曼天还不得剁了我这老头子!你们都是国内的顶级医生,可要给我瞧仔细了!”   郑筱床前的排场丝毫不亚于古代娘娘的把脉,不过李翰跟李绅可是数一数二的名医,他们说没事,那就是没事。眼下也知道赶不走这群人,索性由着他们折腾。   半晌过后,医生们给出的结论都是如出一辙,只要好好卧床休息保持身心愉悦,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拥挤的病房这下总是空旷了许多,郑筱问道:“你这么悠闲,是不是你儿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   老先生呵呵一笑,“还没呢!我儿子哪有我宝贝孙子重要!”   第六十六章 捉鳖   郑筱闻言只差吐血,憋了半晌,才说道:“敢情郁曼天不是你亲儿子啊!”   “胡说!”   郁曼天虽然没冠上他的姓,但身上的血可是想换都换不掉的!   “那您还在这儿坐着?赶紧想办法打听打听曼天的情况啊!”郑筱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本指望着老先生能做点实事,没想到竟然缄口不提曼天的事情。   “那小子有能耐干出那点事儿,我就不信他没能耐解决。你只管养好身子就行了,他的事情你也甭操心,反正死不了!”龙泽依旧乐呵呵地安慰自己的儿媳,压根就不管某人着急上火。   直到龙泽离开之后,艾草才又冒了出来,“这老头是郁曼天的父亲?”   郑筱颇无奈地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听刘真说,他父亲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你就安心等消息就是!干嘛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郁曼天的事情,刘真也帮不上忙,这会有个背景实力强厚的亲爹助阵,虽指望不上完全脱得了干系,毕竟还是有个盼头不是!   郑筱自然也希望龙老先生能够看在孙子的份上,好好地为他儿子上点儿心。   “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艾草确实也有些乏了,伸了伸懒腰,挺着肚子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这事就是要解决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我明天再来看你。”   郑筱点点头,“替我跟你家刘真说声谢谢!”   为了郁曼天的事情,刘真肯定也少不了忙前忙后地忙活。   “哎!又没帮上什么忙!你就别瞎琢磨了,晚点李绅就给你送热汤过来,你多喝点!对孩子好!”   啰嗦了一通之后,艾草才放心地离开。   夜色渐渐地拉开了帷幕,郑筱觉得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本以为这辈子跟郁曼天都没缘分了,绕来绕去,两人还是牵扯了在一起。那些她还来不及解开的真相,似乎隐隐有了冒头之势。   李绅的手艺确实不错,加之她的肚子确实饿了,没半会便喝了个底朝天。   “李绅,谢谢你啊!”   她感激道。   “到时候记得替我在秦青面前美言几句,谢谢就真的不用了!”李绅打趣道。   俩人会意一笑,秦青正好进门,便问道:“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李绅立马打住,朝郑筱眨了眨眼,“就随便聊聊!”   看着精神有些不佳的李绅,秦青拍拍他的肩,“你也忙活一天了,赶紧回去歇歇!这里就交给我了!”   今晚正好是他值夜班,李绅点头道:“哟!都这个点了,再不走上班该迟到了!有事跟我打电话!”   秦青本来打算送送他的,李绅却摆摆手,“你在这儿陪陪她吧,一个人闷得慌!”   等李绅火急火燎地离开之后,郑筱才笑道:“李绅算是被你给绑牢了,对你确实不错,啥时候把他给收了?”   秦青面色一红,“哪有!”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得好好想想。”   “不跟你贫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我还得回去值班呢!”   郑筱点点头,笑道:“你赶紧忙去吧!我好好的没事!”   秦青一走,病房里霎时冷清了下来,郑筱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自言自语道:“小家伙,你在肚子里面要好好地待着……”   “咚咚”   敲门声响起。   郑筱疑惑道:“找哪位?”   “筱筱,我是贺程。”   “快请进!”   贺程突然找到医院,倒是她没想到的,连忙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阳天出了什么事情?”   贺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听说你住院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我挺好的,没事。你快说说,是不是阳天出了什么事?”   “他喝了些酒,我把他送回家了。打电话给你,你也没接,去你家张婶只说你散心去了!今天碰到龙老先生,才得知你住院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跟小洁!”贺程埋怨道。   郑筱知道他们关心她,这才道:“没多大的事儿,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跟你们说了,不也只是瞎担心么!阳天怎么回事?怎么会喝了那么多酒?”   贺程摇摇头,“今天上午他去见了令狐腾,后来也没回公司,直接去了酒吧,我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都怪我,没照顾好他。”   看到他自责,郑筱连忙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交代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吧?”半晌她又狐疑道:“是不是令狐腾发现了什么,然后反过来将阳天骂了一顿?”   如果是这样的话,阳天肯定对她伤心之至,所以才会去酒吧买醉,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知道她担心什么,贺程宽慰道:“目前看来,应该不是这个事情!令狐腾那边至今都没收手,看样子,他对我们的计划依旧全然不知。你就别担心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阳天太过单纯,容易轻信外人,这也是为何她一直将贺程安排在他身边的缘故。   “但愿如此吧!”   贺程抬手看了看时间,蹙眉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明天我跟阳天说一声,让他过来看看你。”   郑筱执意要送他到门口,贺程没办法只能依着她,“好了,就送到这儿吧!今天来得匆忙,就没带上小洁,明天让她过来好好陪陪你!”   点点头,目送着贺程离开,郑筱这才打开了手机。满满的都是未接电话,她执意不开机,就是不想再一次面对上一世的孤离。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龙泽的那句话,死不了就好。的确如此,人只要活着才有希望,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郁曼天的最终结果会如何,她都会平静地等待。   琢磨透了一些事,夜晚也就没显得那么漫长。   李翰是一大清早赶回来的,整个人胡子邋遢,早没了当初的精致。   “你怎么了?”   这是郑筱和秦青见到李翰的第一句话,几乎是异口同声。   李翰摸摸有些憔悴的脸颊,“都跟看猴一样的看着我,干什么呢!都不想知道我打探到了什么消息么?”   郑筱瞪大了双眼,“什么消息?”   郁曼天早前拜托他的事,他已经问妥了。其中的曲折,他自动过滤,“当年你父亲还有令狐天其实都爱慕着一个人!”   她蹙眉,“杨曦?”   李翰点点头,“关键还不止这些,杨曦一直都是作为你父亲的蓝颜知己而存在的,而令狐天则是以杨曦的蓝颜知己而存在。”   秦青吐吐舌,“讲那么复杂。”   郑筱扭头,“然后呢?”   “然后就是,杨曦抛弃了你父亲,独自带着身孕远走高飞。所以,令狐天对你的父亲一直颇有怨言。”李翰讲得眉飞色舞,频频向秦青放电。   送了他两颗卫生球,秦青转身道:“你们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支开了秦青,李翰这才正色道:“据我所知,当年令狐天为了报复你父亲,居然在车里安了炸弹。”   郑筱闻言一惊,骇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还记得当年令狐天是怎么去世的吗?”李翰循循善诱道。   她惊慌失措的捂住了嘴,没错,当年令狐天就是死于汽车爆炸!难道……   “你别瞎想,依我看,你父亲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当年令狐雄有意谋害你父亲,结果令狐腾得知后,立即打电话让你父亲折回去了,但令狐腾的父亲却未能幸免于难。”   难道说,当年的事情令狐腾都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为什么令狐雄却去世了?   看得出她的疑虑,李翰替她解惑道:“当时令狐腾唯一不知道的是,令狐天是打算跟你父亲同归于尽的。最终,造成了不可弥补的过错。”   郑筱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翰带给她的消息让她太过震惊。令狐腾当初的心情,她已经无从知晓,但在这一刻她却是想好好谢谢他的!   见她沉默不语,李翰叹道:“如果你以为这就是结局,你就错了!据我所知,令狐腾的父亲,也就是令狐天……他根本就没死。”   郑筱再次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车确实发生了爆炸,只是当时他并不在现场。”李翰解释道。   就算他真的还活着,令狐天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活到了今天,甚至是瞒过了所有人?郑筱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而令狐腾活着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要郑家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想到郁曼天……她的心狠狠收缩了一下。   李翰摇摇头,“目前并不能掌握他的具体动向,不过也快了!”   虽然李翰的说辞让人不敢置信,郑筱却没有半分怀疑,并且对他所说的相当坚信。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郁曼天来的这招,是想引蛇出洞?”   李翰表示孺子可教地点点头,摇头晃脑地道:“咱这一招就叫,引蛇出洞——请君入瓮,最后再来个瓮中捉鳖!简直绝了!”   好一出瓮中捉鳖,连她都瞒过了!   第六十七章 病历   阳天来医院探望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大抵上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简单地问问她的情况,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望着郑筱发呆还有……傻笑。   喊了好几声,阳天这才缓过神来,尴尬地一笑,“昨天没休息好,走神了。”   郑筱叹了口气,“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两天,公司的事情就暂时交给贺程。”   本以为她已经察觉到了蛛丝马迹,看她神色无差,阳天暂且将心放进了肚子里,起身问道:“姐,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望着堆砌了一桌子的吃食,郑筱不免有些好笑,“你姐只是怀孕而已,不是变成了猪,天天就只知道吃了!”   她的一番自嘲,让阳天的心里更不是滋味,犹豫再三,才决定坦白,“姐,我错了。”   郑筱楞了一下神,随即笑道:“怎么了?”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咬唇问道:“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姐姐都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郑阳天才坦白道:“我跟你说了,你千万别动怒,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我……对不起郑家,辜负了你跟父亲对我的栽培和希望。”   知道他要说什么,郑筱摆手道:“这些我都知道,你不必自责!公司里的文件也没落到令狐腾手上,你放心。有姐姐在,没事的。”   他的瞳孔骤然变大,原来这一切……她都知道!他愧色道:“姐……我当初是鬼迷心窍,这才着了令狐腾的道。”   她点点头,“你年纪还小,多吃些亏,将来对你有用。”   阳天闻言却泪流满面,让郑筱一下惊慌失措了起来,“阳天,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你瞒着我?”   他抽抽搭搭地埋在了她的怀里,哽咽道:“姐,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的。”   阳天这一整天的精神状态都不佳,这会又说起了这个,郑筱拉着他的手道:“阳天,姐姐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要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跟我说。”   他抬起头,抹干了眼泪,这才道:“姐,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叫你姐了!令狐腾说……说我是……”   “净听他瞎说!令狐腾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这回可不能着了他的道,知道么?”令狐腾说的什么,即使阳天没说出口,她也知道。   阳天这会哭得更凶了,“姐,你就别安慰我了。当初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我的时候,心里肯定委屈得不得了!是我扼杀了父亲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要不是我的出现,父亲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外头散心,却不回家。”   “傻孩子!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居然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时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想通了,多了一个弟弟,我也很开心。还有,父亲不是因为你而出游的,你别瞎想。”   好不容易劝住了阳天,郑筱这才长长地嘘出一口气。   阳天临走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脸,“姐,今天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送走了阳天,郑筱的眉头又拧巴了上来,李翰进来的时候,又看到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今天是吃了苦瓜么?一脸苦兮兮的样子。”   “没事,就是觉得令狐腾太让我失望了。”   她叹道。   “你要清楚一点,令狐腾对你的人生没半点关系,那样的人渣,还值得你唉声叹气!”李翰愤愤道。他们姐弟俩的谈话,虽不是他有意听到,但觉得令狐腾做事的风格太不像个男人的作风了!   郑筱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而此时外间关于郁曼天行贿的事情,也有了进一步的进展。这次牵连被拉下马的是省长,众人都觉得这件事不过是上头就是想拿小事开涮,恰巧郁曼天做了个替死鬼而已。   贺程为了这件事情,也是来回奔波,可是最终的消息却是郁曼天即将入狱等待判刑。   郑筱一下子慌了神,李翰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秦青连忙安慰道:“我听说龙老先生为了这个事情,已经开始周旋了。”   见她木讷地没有半点反应,李翰连忙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一堆人就这么围在她的身边,良久她才微微一笑,“你们都坐在这儿干嘛?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没事,多大的事儿,我好着呢!”   这已经是她最坏的打算了,既然都已经想到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知道现在的郑筱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她最需要的就是好好静一静,李翰劝道:“今晚秦青就留在这儿照顾,你们都回去吧!”   他们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遂跟她告别之后,一一离开了医院。   偌大的病房里此时只剩下了秦青,郑筱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你也去歇息会,有事我会叫你的。”   直到秦青也被清退了出来,李翰拍拍她的肩,“多盯着她些,这会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吧!”   本以为郁曼天设计得天衣无缝,如今却被作茧自缚,他估计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么一出吧!人算……还真是不如天算。   如果仅仅以为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显然所有人都预料错了,包括李翰。   恒正集团因着郁曼天的牵连,这会一直处于封查阶段,而他的岳父……好像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因为令狐腾此时正大张旗鼓地对外宣称,郑氏集团已经名存实亡,已经到了日不敷出的地步。   被谣言中伤的郑阳天忙得焦头烂额,他没料到令狐腾居然在拿到公司的机密文件之后,居然落井下石还恶意中伤,无非是在郑郁两家的关系上添油加醋,误导消费者与投资者。   不过如果以为事情只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么令狐腾的智商真是太小儿科了。果不其然,第二天媒体一致要求彻查公司旗下的装潢企业,说是有匿名员工举报公司所采用的材料,皆不符合国家标准,超标严重。   面对媒体的质问,早有准备的贺程拿着检测报告送达到媒体面前,“郑氏集团向来是良心企业,我们的标准是对我们的消费者负责,同时也对自己负责。对于之前一些不实的谣言,我们公司董事长郑阳天会考虑提出讼诉,以维护我们公司的名誉以及对广大消费者造成的不安。”   看着新闻媒体出炉的现场直播,令狐腾差点砸烂了电脑,他双眸发红,咬唇道:“爸,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儿子,你看到了吗?胳膊肘朝外拐的人,不是我,是你最爱的儿子!”   暗门“咯吱”一声,一个在大夏天还捂得严实的人走了出来。   粗糙的嗓音伴随着沉重的步伐,“没用的东西!”   令狐腾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发了疯一般地吼道:“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你,我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处心积虑的算计,您亲生儿子重走您的老路,您过得开心是不是?”   “啪”   响亮的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令狐腾不怒反笑,“是,是!当年是我毁了您做掉郑乾的计划,可是您不也还好好地站在这儿么?”   他一把摘掉罩在自己脸上的口罩,反问道:“你觉得我变成这样,又是拜谁所赐?我这个样子,你觉得我是好好的吗?”   令狐腾几近崩溃,他此刻才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扭曲到了极限,甚至是变态,“当初您过来认我的时候,说您还活着……那时候我高兴得不得了,几乎是不敢相信的。但只要一想到我的父亲,也就是您——当初居然想要杀害郑伯父,我就觉得不寒而栗。我那和蔼的父亲呢?谁能告诉我,他去了哪儿?”   “少在这儿给我煽情!你要是弄不垮郑乾的公司,抢不回我的儿子,我就天天在你身边,像噩梦一样地缠着你,不停地告诉你——你也重复着我的人生!”令狐雄重新装扮好,冷哼了一声,又从暗门里走了出去。   如果不是令狐雄亲口证实了郑阳天的真实身份,令狐腾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瓜葛。从前他都是一步一步听从父亲的安排,他的人生就像一枚棋子,父亲下到哪一步,他就跟着走到哪一步,父亲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欠了他的,他给父亲还债也是理所应当的!直到父亲血癌的假病历曝光之后,他才开始反抗,但每一次的反抗都是这样的结局,不欢而散。   毒辣的夏天,让每个人的内心都焦躁不安。   镇定自若地从媒体招待会上走下来的阳天,直到回到办公室,才转身问道:“你都知道?是不是?”   贺程正寻思着要怎么解释时,阳天突然激动地抱住了他,显然已经知道郑筱的良苦用心,感慨道:“幸好当初没告诉我,不然我可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没料到阳天居然这么通情达理,贺程会心一笑,“当初是我有意瞒着你的,怕你守不住秘密。”   郑阳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公司这边总算是解决了,姐夫那边可怎么办?”   第六十八章 照片   一直出游在外的郑乾,也是偶尔看新闻才得知家中的近况,当下便预定了飞机票返航。   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病房的时候,郑筱正躺在床上看电视,见到消失了好一阵的父亲,她指着自己的肚子揶揄道:“我已经听从您的吩咐,把事情解决好了!”   郑乾的眼眶立马就湿了,哽咽地握着自己的女儿,老泪纵横道:“都是父亲不好,让你跟阳天受委屈了。”   看他哭得像个孩子,郑筱的心也跟着低落了下来,替他擦了擦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爸,我跟阳天这不是好好的么?您就别伤心了,您这一哭,我也忍不住……”   如果不是郁曼天费尽心机地将矛头指向自己,他们郑家怕又要重蹈覆辙了,即使重来一遍,她依旧不够强大。   “好在你跟阳天没事,曼天就……闺女,苦了你了!不哭,哭着多难看啊!”郑乾抹干了眼泪,拿纸巾替女儿也擦了擦,“没事的……”   父女俩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郑筱才咧嘴一笑,“我在这里吃好住好,您就甭担心了,阳天那儿,你多关心关心,他也不容易。”   送走了父亲,郑筱的思绪又拉回了今天出的新闻上。   李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一筹莫展的模样,叹道:“早就知道这宋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也就郁曼天傻乎乎地相信她。”   随即又捂上了他自己的嘴,连忙否认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可别往心里去。”   宋佳人跟郁曼天的事情早在之前就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又高调地站在令狐腾一边,明眼人都知道郁曼天被那女人耍了。   郑筱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也没往心里去,估计宋佳人也是被郁曼天逼急了,这才反咬一口吧!毕竟病来如山倒,郁曼天连自己都无暇顾及,她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空,还不逮着机会落井下石?”   看来郑筱还真是看透了,里里外外分析得这么妥当,李翰认可地点点头,“不过这姑娘胆子也够大,就不怕我给她把消息往外透了,让她这碗饭端不下去?”   “得了,你就别计较了。宋佳人会这么做也能够理解,你就别瞎操心了。有空多跟你情敌交流交流!”她笑道。   李翰闻言面色一沉,随即恢复常态,“反正我们早晚都得做亲人的,有什么好交流的。”   当时的郑筱没能体会他的那句话,后来等她明朗的时候,秦青却成了李翰的嫂子。   临近审判的日子,郑筱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顾众人的阻拦,她还是选择在法院旁听。   郁曼天冷静地坐在离她不足两米的被告席,两人甚至没有任何的交流。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郁曼天选择了自辩。   这本是一场政界人都心知肚明地拉马游戏,郁曼天恰巧当了替死鬼,他这个时候选择自辩无疑是坐等宣判,毫无意义可言。   原告方所陈列的证据有理有据,在大家一致认为郁曼天必判无疑的时候,郁曼天却是沉稳地一笑,递上他的证物。   “其实大家今天都错了,我才是今天的原告。”   郁曼天的话一出,庭下一阵喧哗。   法官冷声道:“肃静。”   在检查无误之后,法官点点头,“证物有效,且……此事已有政府提供的文件,郁曼天无罪,当庭释放。”   底下又是一阵哗然。   “怎么可能?郁曼天明明行贿,连李秘书都被双规了!我知道郁曼天财大气粗,但法院是主持公道的地方,又岂能容忍草草断案,不公平!”   人群有人站了起来,公然反对这样的宣判。   郁曼天却是朝大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希望大家安静一下,法院的确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我们之中没一个人能够亵渎她!但是……恳请大家听我传召一下被告,大家就会释然了。”   众人都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皆安静地等候被告。   令狐腾站在被告席上,令众人皆是不解。   而郁曼天状告的缘由,让郑筱几乎不敢置信,同样不敢相信的还有坐在这儿听审的众人。   令狐腾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导演了四年前的一场汽车爆炸案,他的父亲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他的操控。   “可有证据?”   “有。”   郁曼天递上的是一份电话录音,当熟悉的声音在庭内重现的那一刻,令狐腾的双眸变得通红,“郁曼天,你个卑鄙小人!无耻!居然从四年前就开始处心积虑地想要谋害我!郑筱,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选择的男人,你倒是看看!”   郑筱的面色发白,李翰连忙扶住,“郁曼天的为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么?”   算计或者不是从四年前就开始了,她颓然一笑,确实,即使重生了,她依旧没能看透了他。   “肃静!”   “被告,你这是间接承认了你是行凶者吗?在四年前,你杀害了令狐雄,也就是你的生父,你可认罪?”   令狐腾的情绪近乎失控,大喊道:“郑乾,你倒是出来说话啊!老子救了你,你反过来要恩将仇报吗?”   突然出现的名字,让郑筱只觉得心脏都要炸开,她艰难地看向坐在身旁的父亲,颤抖地握住他的手。   郑乾却是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别急,没事的。”   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离开他的座位,郑筱却无力阻止。   “四年前9月4日下午两点半,你在哪儿?”   郑乾冷静地道:“本来约好同令狐雄一起去打高尔夫,结果临时接了一个陌生电话,我就失约了。”   “陌生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不清楚。对方告诉我,如果不立即答应见他的话,他会将我与杨曦的事情告诉我的家人。”   听到这话的时候,郑筱的心都在颤抖。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也许永远都见不到父亲了。   “之后你见到了他没?”   郑乾摇摇头,“没有。后来发了个账号过来,让我打了些钱过去,再后来就从来都没出现过了。”   “那你是否能辨认出是谁的声音?”   郑乾点点头,“我跟令狐雄的关系向来要好,对他的儿子自然了解。”   “所以说你是知道那通电话是他打的,那么你故意没去事发现场,是否也是为了洗脱嫌疑?”   令狐腾连连点头,大笑道:“对,就是这样的!郑乾,你个杀人凶手!”   “请被告注意情绪。郑乾,接着回答本法官的问题。”   “当初认为他年纪还小,只是为了钱财而已,所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答应了下来。没承想,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刚才被告令狐腾口口声声说是他救了你,你又如何解释?还是你们俩本来就是合谋?”   “可能是因为当时他的一时贪念,恰好救了我……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感谢他!谢谢!”郑乾朝他鞠了一躬。其实当初确实是有意让闺女跟他再续前缘的,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可惜两人还是有缘无分。   令狐腾呸了一声,“假惺惺!”   见状,郑筱气愤地站了起来,李翰好不容易劝住,这才坐了下来。   郁曼天笑道:“不过,这还不是重点,有请下一位……坐在最后一排,戴帽穿风衣的那位,令狐天先生!”   底下又是一片哗然。   令狐天一听到声,准备立马开溜,却被早已埋伏在一旁的便衣警察动作敏捷地制服,并送上了被告席。   “法官大人,这是令狐天的资料,您请过目。”   案情跌宕起伏,这会有送上了重量级的消息,听审团纷纷议论开来。   “你可是令狐天?”   虽然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令狐天,面上的疤痕有些狰狞,但他身上的气质以及体拔却是改变不了。   其实法官也就是象征性地问一句而已。   令狐天冷哼一声,“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郑乾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因为我觊觎杨曦,你就要谋害我的性命!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他扭曲的面容皆是拜郑乾所赐。   “请法官大人再看一下,这是令狐天的伤势鉴定。”郁曼天不疾不徐地陈上另一份资料。   令狐天的目光霎时瞪向了听审席,气得发抖地指着坐在中间的男人,“姜胜君,你这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老子瞎了眼了!”   郑筱的目光这才转向坐在中间的地方,发现真的是姜胜君夫妇,感激地朝他点点头,此时……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姜胜君拍拍薇薇的手,安慰道:“没事的。”   薇薇点点头,轻“嗯”了一声。无论他想做什么,但凡是他想做的,她都无条件支持他。   “鉴定结果为——二度烫伤。”   令狐天炸毛道:“郑乾,你以为你这样就算赢了我吗?我告诉你,你以为你找回来的宝贝儿子是你亲生的吗?你知道杨曦为什么要离开你吗?让我来告诉你,你养的儿子是我的种,是我跟杨曦的种!”   郑乾青筋直爆,冲上去就想给他两拳,却被工作人员拉开了。   “注意控制情绪。”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令狐雄忽而大笑道:“你做梦都想不到吧?”   郁曼天却是将手里的最后一份资料甩了过来,“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吗?好好看看我们郑阳天究竟是谁的儿子!”   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不过这份父子关系成立的人并不是令狐天,他疯了一般嚎叫道:“明明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是多么疯狂的一夜,他终于占有了爱慕许久的人的身体!可是,那个贱人居然用滚烫的油泼了他一脸,害得他没脸见人!现在那贱人生的儿子,居然还是别人的!   “肃静!”   “带另一位被告入场。”   又是一枚终极炸弹横扫而来,安市长被带了上来。   “安然、令狐腾,在今年的3月20日,你们在什么地方?从事什么交易?”   安然摇头道:“自从上任以来,我一直勤俭执政,从未在非公开场合与商人有过牵扯,大家都有目共睹。”   “那这张照片呢?你又怎么解释?”   一张被放大的照片呈在了众人面前,照片里正往包里塞钱的某人并不难认出,就是面前这个自称廉政的安然。   令狐腾冷哼道:“就是普通朋友吃吃饭,难道也不可以吗?咱们国家哪条律法规定官员就不能吃饭了?”   “这些钱呢?你又如何解释?”   安然虽然爱现金,但相较于那么多的现金,他还是喜欢安全,毕竟没人会觉得账户是一个很不靠谱的选择。   “你利用丈母娘家的力量,用根本不存在的工程向政府银行高额借贷,大部分的钱其实都被你送入了安市长的口袋,令狐腾先生,我说得对不对?”郁曼天高傲地抬起下巴,冷眼看着面前的可怜虫。   “口说无凭,你这是在血口喷人。”   “凭证又有何难?法官大人,这是证据,请过目。”   令狐腾的面色终于似一张白纸,没半点血色,“这么处心积虑,是不是从幼稚园的时候,就开始算计了?”   郁曼天的嘴角微扬,正好露出一个好看的侧脸,“不,那时候的我,确实是伸张正义的。处心积虑的,不过是我的父亲而已。”   他的手朝听审团指道。   循着他指引的方向,一位年近老者正坐在靠前的位置,离他的妻子郑筱不远,老先生站了起来,挥挥手,又坐了下来。   郑筱在这一刻才明白,不是老先生不着急,而是他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   审判结束的时候,安然突然朝郑筱喊道:“筱筱,我错了,我鬼迷心窍……对不起,我居然会跟这种人合作陷害你……”   郑筱却悄然地背过身子,虽然猜想过这样的局面,但是当这一刻真相大白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泰然处之。   而关于郁曼天真实的身份,郑筱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第六十九章 欢喜   总算是真相大白了,不过郁曼天的心计依旧让郑筱耿耿于怀。   一家人吃了顿无比舒畅的团圆饭之后,郑筱借口有些闷,便从餐桌上退了出来。郑乾知道女儿在闹别扭,当下也让郁曼天跟着出去了。   回家的路上,郁曼天专心地开着车,偶尔瞟一眼沉默不语的老婆一眼。   一直到洗澡睡觉,她都是一声不吭的。   郁曼天悄悄地朝她的那边挪了挪身子,郑筱这才不悦地蹙起了眉头,“郁曼天,你离我远点。”   他嘿嘿一笑,也不生气,变魔术般将一本日记放到她的面前。   “我不看,你干什么……”   “老婆,是我错了,让你担心了!你看看,日记里每一篇都记载着对你的思念,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趁着郑筱的心情有所好转,他钻到了她的胳肢窝下,蹭了蹭,“我也想念咱们的宝宝了……”   郑筱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正色道:“郁曼天,是不是一直以来你也是在算计着我?”   他噗嗤一笑,“我哪敢啊?您一天到晚都不拿正眼瞧我一下,有贼心也不敢有贼胆啊!”   她还是不信,能够把局设得这么周全,还能让他成功从案件里脱身而出,她只要稍微一想就觉得可怕。她现在甚至在怀疑,这么草率地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交给他,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郁曼天的眸子眨了眨,“千万别怀疑自己的选择,我爱的是你,这世界上唯一算计不到的人,也是你。”   这样的解释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郑筱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所有的是奇怪似乎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不管是她想的,还是她所做的,他几乎一眼就能洞悉,她就像个透明人一样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老婆大人英明,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是……”他小声道。   一番话下来,让郑筱目瞪口呆,直呼不可能。   郁曼天则是一脸受伤的表情,“难道我真的不像么?”   郑筱一边摇头又一边点头,让郁曼天都懵了。   不是郑筱不相信,而是郁曼天明明是一介商人,如果非给他冠上一个别的职业的话,他爸的位置还可以考虑留给他。但如果是做刑警的话,打死她也不相信。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像他这么缜密的思维逻辑能力,确实可以胜任了啦!   见她考虑得相当认真,他敲了下她的头,“逗你玩的啦!我哪里会有那个本事,能经营好咱们一亩三分地就足够了!我之所以能够调查出那么多……你还记得当初的阿发么?”   郑筱点点头,曾经的官二代,她当然记得。   “那小伙后来苦攻法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拉安然下马,也希望能够为你尽点绵薄之力。”郁曼天搂紧了她,继续道:“之后他又联系了一些朋友,这才找出安然的命脉,再加上李翰回去认祖归宗,我才得知关于令狐天的过去。所以,你别把我想得太神乎其神了,我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有的也只是凡人的七情六欲……”   他说罢便要翻身上来,郑筱连忙求饶,“别这样,医生说前三个月不能……”   不能做一些剧烈运动。   他低头吻住了她,痴缠地,缠绵地,良久之后才放开了她,“筱筱,我想死你了……没想到咱命中率这么高,一击即中!”   郑筱懒得理他,背向着他。   “筱筱,这段时间辛苦你跟宝宝了……”郁曼天伸手从背后搂住了她,“你放心,我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好父亲!”   漫天的星星在空中闪烁,郑筱却问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我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美好,你会不会放弃我?”   “说什么傻话呢?我知道了……你肯定也做过跟我一样的梦了,可是……你只梦到了前半段,后面的却没能看到……”郁曼天悠悠地道。   郑筱翻转过身子,正面对着他,看着他幽深的眼睛,问道:“你梦到的上半段是什么?”   曾经他说过,她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她突然就好奇,上一世究竟只是一场梦,还是她一直都活在自己禁锢的梦里。   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之后,他才道:“那个梦很真实,仿佛我真的身临其境一般,能够感受到你当时的绝望,无助,以及恨。我居然在梦里……亲手杀了你……”   郑筱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颤抖地问,“然后呢?”   他揽紧了她,忽而一笑,“然后……我也跟着你去了。”   郑筱抬起头,不敢相信地问道:“郁曼天,你……”   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重生了?   他却接着道:“在梦里,疯了一样的找你,然后找不到你……在遇到你之前,我的梦里就一直有你的身影,直到后来你的身影才渐渐清晰了起来,那一刻,我觉得我们真的曾经遇见过,或者……上辈子一定在一起过。而你之所以那么排斥我,肯定是因为上一世对我的误会太深,所以这辈子惩罚我一个人孤独那么久,所以才让你放养我这么久……”   被他的措辞所打败,郑筱无语道:“放养?”   “不是放养的话,会放着我自生自灭这么久么?”他叹气道。   她白眼一翻,认可道:“老公确实还是放养的好,不然整天尾巴翘得不知道多高,以后继续放养!”   好不容易被圈养了,一旦放养,他岂不是又得重头来过?郁曼天仰天嚎啕,“老婆大人,开恩呐!”   夏夜总是短暂,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郁曼天就亲手做了一堆的早餐,简称爱心早餐。   好久没休息好的郑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来。   郁曼天连忙将自己的杰作端了上来,狗腿道:“娘娘,看小的为您做的营养爱心早餐。”   郑筱理了理自己的卷发,瞟了眼,“颜不正,味不香,没胃口,不吃了!我去外面吃点东西就行了,对了,我新养了一条叫曼仔的狗狗,在后院里,别饿着它了。奶奶要记得给它喝点,才一个月大,忒挑食!”   郁曼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潇洒地出门,委屈地看着名叫曼仔的狗崽子,对她挑剔备至的爱心早餐吃得正欢,他忍不住从食盒里捞了点出来——蛮香啊!   真不是郑筱有意刁难他,实在是她最近看什么吃的都不带味儿,唯独对雕花的蛋糕情有独钟。简洁看着面前吃相相当不雅观的女人,劝道:“你是不是该注意一点,这么吃下去,你这身材还究竟想不想要了?”   郑筱调皮地吐了吐舌,“没办法,这阵子就好这口了!”   俩人聊得正欢,一个熟面孔进入了简洁的视线,朝郑筱温柔一笑,“你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间就来!”   循着背影追了上去,简洁一把拉住了那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   宋岩也没料到在这儿居然会碰上简洁,尴尬的站在那儿由着她一顿骂下来。   “你这会倒是不吱声了!当初姐姐前姐姐后的狗腿劲儿去了哪儿?好你个死胖子,令狐腾进了监狱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啊?不是他去哪儿,你丫的就跟着去哪儿的么?这会知道撇干净了,我告诉你,我不是郑筱,我没那么包子!由着你们两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这么瞎糊弄!”   宋岩尴尬地笑笑,“简姐骂得都对,我宋岩他妈的就不是个东西,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说,还惹得一身骚,我这种人就是活该!”   郑筱看到围上了一群人,也跟着凑了过去,看着宋岩被简洁一顿数落,她上前拉道:“小洁,够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走!”   她的视线压根就没在宋岩身上停留一秒,只是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简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下次别让我看见你!”   看着她们从他的眼前离开,宋岩忍不住朝她们的背影喊了声,“姐,是俺宋岩对不起你,可那个人是俺哥,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他都是俺哥!俺哥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这一切都是令狐雄逼出来的,你要相信俺哥……”   郑筱的背脊一挺,脚步顿了顿,继而拉着简洁快速地离开。她既不是白莲花也不是圣母,管不了所有人的无可奈何,错了就是错了,不是嘴上道道歉就能弥补心里所受的伤。生活还要继续,即使前途一片荆棘,她也要从容地踏过,直到有一天,她的心释然了,或许那一刻她才能真正释怀吧。   九个月后的某个凌晨,郁曼天正满头大汗地站在产房外焦急地搓手。简洁在一旁抱着自家的小肉丸,安慰道:“没事的,再过半小时就生出来了……”   刘真也一脸同情地看着郁曼天,都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他脸上的五爪印还那么触目惊心,幸亏他媳妇温柔无比,“你再等等,一会就有消息了!”   秦青却站在一旁,担忧道:“是不是刚才那一巴掌太用劲儿了?让她现在使不出劲儿生孩子了?”   众人皆一脸同情地望向郁曼天。   此时产房的门正好推开,医生笑道:“恭喜,生的是个可爱的公主!六斤六!”   郁曼天甚至来不及看女儿一眼,连忙跑到老婆的身边,狠狠地又抽了自己一巴掌,“老婆,我错了!害你受苦了!”   郑筱连眼皮都没抬得起来,只幽幽地细若蚊丝地说了句,“打得好……”   众人冷抽了一口气。   她又梦呓似地补了句,“你也辛苦了……”   不幸的家庭有千万种,恩爱的夫妻大多异曲同工。尽管郁曼天在这么重要的一天挨了两巴掌,他都觉得是值当的!从今往后,他只能希冀自家的小公主能替他爹结束放养的生涯!   不过,放养又有什么要紧呢!只要攥着绳的那头一直是她。   第七十章 前世番外   黑云压境,空中电闪雷鸣,亮白的光线打照在他的脸上,气氛又僵持了些。   “我相信郁总是个爽快人,旁的……我就不多说了。”开口说话的人是堂堂的安大市长。   郁曼天神色微敛,玩转着手里一袋白色的粉末,冷笑道:“都已经结束了,郑氏集团已经是您的囊中之物,郑乾也已经自杀了,何必要赶尽杀绝?”   “你这会跟我来提怜香惜玉?”安然背过身子,冷哼道:“你以为你没掺和,你手里头就能干净了么?”   郁曼天不动声色地扬了扬手里头的东西:“一旦我的手上沾染了人命,你才能放心地将B市的项目全权交给我,我郁曼天绝不是那般小家子气的男人。”   安然转过身来,黢黑的双眸盯着他,唇角动了动,面上露出笑容:“期待你的好消息。”   目送郁曼天离开大院,安然这才安心地躺回了座椅。   殷实替他泡好一杯上好的普洱茶,皱眉问道:“哥,那包药粉……”   安然摆摆手,即使如今他身居高位,又娶了个后台强硬的媳妇,但他的心依旧在那个女人身上。这么些年,他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自己足够优秀后,再去迎娶郑筱。可惜,他所筹谋的事情远远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他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   这个郁曼天知道的□□太多,亦是个心狠手辣的东西,他给的那包药粉本就是普通的安眠药,剂量不大,但足够试探出郁曼天对她的心意。“这些你就不必管了,新婚那日,你好好盯紧就是。”   两人说话间,外头来了一位贵客。   殷实识趣地退了出去。   安然亲自替来人泡了一杯茶,这才道:“不知道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然把您吹来了!”   令狐腾翘着二郎腿,冷哼道:“事情可办妥了?”   安然腹诽了几句,面上依旧端着笑颜:“您放心好了,自然是万无一失。”   当年令狐腾明明爱郑筱爱得死去活来,如今却是巴不得她死,在权欲面前——爱情果然都是狗屁!   “很好,我很期待下周的新闻。”   在他的办公室没待多久,令狐腾也离开了。   殷实若有所思地盯着安然:“哥,他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安然眯起了眼:“他弄死了郑乾,又收了郑家的股份,你以为郑筱会回到他的身边?简直是痴人说梦!”   令狐腾算计的这些,不过是嫉恨罢了,当初郑筱的心思都扑在姜胜君身上,他就嫉妒。可是姜胜君结婚了,机会依旧在他面前错过了,没成想还便宜了郁曼天!如今做的这些事,不过是想让郁曼天钻进他设的局,然后一点一点地吞噬他。   ……   滂沱大雨接踵而至,身穿白色针织衫的女子,立即起身关窗。等窗户关妥了,白色的针织衫也已经湿了大半。   “筱筱呢?”   平缓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郑筱瞅了眼湿哒哒的衣服,赶紧溜进了浴室。   迅速地换好衣服后,郁曼天已经进了卧室。   “筱筱?”   她颇不好意思地从浴室走了出来,头发没来得及吹干,此时还有些湿哒哒的,她尴尬地应道:“刚刚关窗户淋湿了……”   他皱眉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在她的发间亲吻了一下,这才松开她。   “呼呼……”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他细心地替她吹发。   “今天在家做了些什么?”郁曼天放下吹风机,亲昵地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   她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尴尬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父亲去世的消息,着实让她伤心了许久,他又不许她出去工作,她便只能在家养养花打发下时间了。   “先生,有位宋先生求见。”   管家敲门道。   她皱眉抬起头,问道:“是不是宋岩?”   郁曼天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宽慰道:“出去见见,不就知道了么?”   令狐腾曾与她割袍断交,今天来的若是宋岩,或许她的心里尚且能好受一些。   客厅内,宋岩正端坐在那儿喝茶,见他们出来,连忙起身:“听说你们下个星期大婚,我过来讨喜糖吃!”   郑筱点点头,“是不是他……”   宋岩摇头道:“你也别放在心上,虽然俺哥今日没过来,心却是向着你们的!只是面上过不去而已……”   郁曼天坐在她的身畔:“如此……你倒是费心了,多谢!”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宋岩才起身离开。   ……   大婚当日,郁曼天在外间喝酒,郑筱一人独守新房。   宋岩也如约到场,讨了杯喜酒,又与郁曼天拥抱了一下,这才歉然离去。   酒过三巡,郁曼天是装醉之后,才好不容易脱身入洞房。   待宾客都离席之后,他这才打量起了自己的新娘,插在裤兜里的手微微汗湿了。这包药粉,是他兑换过的,让人暂时昏睡而已。   他违心地说出那些话之后,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只是一点一点地告知她真相。只有抓紧时间告诉她真相之后,她才会带着恨继续地好好地活下去。   看着她伤心绝望地喝下那杯清水之后,慢慢地昏睡过去,他小心地将她抱回床上,看了眼已经藏在了她脖子上的吊坠里录音器。   宅子里的佣人都已经回家了,余留下来的都是安然与令狐腾的耳目,即使是他的组内成员,也无法进入这栋住宅。除非……他死了。   否则今夜,他们都在劫难逃。   温柔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他沙哑道:“对不起,一开始接近你,我就是带有目的的。但是……我是真的……很爱你。如果有缘,我们来世相见。”   翌日清晨,新婚夫妇双亡的消息震惊全国。   安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直觉是令狐腾搞的鬼,当日便找上了令狐,当面质问。   令狐腾躺在老板椅里,悠然道:“我早就知道你下不了这个决心,我不过是替你下了而已,你这么急匆匆地过来兴师问罪……”   他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俯身道:“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安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郑筱一日活在这世上,我便一日不得安宁。”令狐腾又舒服地躺在了老板椅上。纵使他从前万般痴恋郑筱,他如今也能放下,他们两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委实是父命难为!至于郁曼天那人,从前虽还能作兄弟,但他并不像是正经的生意人……知道了太多他们的秘密,除非手上沾染人命,他才会相信他。   这次跳楼,也算是对郑筱用情颇深了。   气氛一时有些低沉。   可惜这种逍遥快活的感觉还没享受多久,武警便包围了办公大楼。   一时间,市长落马,商界精英涉嫌杀人的新闻传遍大街小巷。   铁证如山,他们很快便锒铛入狱,并未作其他申辩。   而新婚之夜坠楼的商界精英郁曼天,追封为烈士。二人出殡当日,B市的市民自发前来送他们二人最后一程。   在两人的墓碑前,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跪在那儿,后面站立着两位警察。   跪着忏悔的男人是宋岩,此时戴着手铐的双手扶在冰冷的碑上,泣不成声:“都是我害了你们……那日俺哥对我说,送来的药粉是安眠药,说绝对不会让你出事……郁曼天,是我对不起你……”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